平合異聞2:踏海郎 第31章 節目效果請勿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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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效果請勿模仿
“觀落陰是什麼東西?”
“你是忠安人,
聽得懂吧,觀落陰又叫‘關三姑’,‘下陰’,
就是帶你靈魂出竅去下麵,陰間嘛,去看你逝世的親人朋友,跟他們交流對話,看他們住哪裡,
在乾嘛,
過得好不好。”
聽完曾大師的描述,
我想起自己剛入職時受理過的一宗詐騙案,一夥人聲稱是閭山派道士,聲稱自己會“關三姑”將生者靈魂領入地獄與亡者見麵,向那些受害者騙取高額錢財,
由於他們隻會說忠安話,
幾個同事包括我在內都冇懂“關三姑”在普通話裡是什麼意思,一概按“從事封建迷信活動”處理。那些騙子拚命狡辯,
據理力爭這不是封建迷信,
而是流傳百年的道教方術,
那些人無法下到陰間是因為他們八字太大太重,這屬於不可抗力因素,同事告訴他們,
我不管受害者下不下得去地獄,我隻知道你們得進監獄了。
如今坐在曾大師麵前的我在一次次背叛和打擊中將熱血和理想磋磨殆儘,
我有些動搖了,
因為我真的很想他。
若是真能見到我爸,我要告訴他,
我們一直都冇有忘記他,我為我年少時的叛逆不懂事道歉,現在我也成為一名警察,繼續他未走完的路,還有,雙妍也想當警察,可是對於一無所知的她來說太危險了,危險不僅來源於外部,也來源於內部,所以我不希望她再去冒這個險,可她的性格又死倔又要強,如果我們都勸不動她,希望爸你能保佑她,讓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活著。
“冇有什麼副作用?”我抽回手,狐疑地打量曾大師,“或者要很多錢?我現在冇錢給你。”
“分文不收,副作用嘛,算是有吧,畢竟在陽間撞鬼都會讓你倒黴一段時間,你下去等於去它們的地盤上,會折損你的氣運。”
“觀落陰會死嗎?”
“聽話就不會,”曾大師邊說邊開始著手準備,那隻木桶裡裝著的都是要觀落陰的道具,“我會點一支香給你,在這支香燒完之前你必須回來,冇回來你的魂魄就留在地府,你就會隻剩一具空殼,以前叫失魂,現在叫植物人。”
“為什麼你要帶我看這個?”
曾大師點了一下我皺緊的眉頭,輕飄飄地說:
“你的執念太深,我既然看到了,乾脆順手幫了,每個人來這世上都有使命,卻並非每個人這輩子都能找到自己的使命,白白浪費一生。你很幸運,你應該也找到了你的使命,我要是能點撥一下你,你達成你的使命人生圓滿,我也是為自己積累一樁大功德啊。”
“你實在不放心,可以先看前世。”
“怎麼看?用這條布蒙上眼睛就能看?”
“對。”
也行,我就這麼妥協了,畢竟我給曾大師的資訊都是假的,他算我前世肯定也是假的,我認為我前世應該是一位大將軍。
曾大師取出一個銅缽,倒入淺淺一層清水,用木棒在裡麵攪動三圈,敲了一下缽沿,發出“叮”的一聲悅耳清響。
“你把紅布係在眼睛上。”
我照做了,聽到他在往缽裡澆水,攪動,敲缽。
“叮。”
“放空你的頭腦,什麼都不要想,放鬆,完全放鬆。”
“叮。”
怎麼感覺是在催眠我?
“叮。”
“無論看到什麼都不要出聲,也不要感到害怕,就當是在看電視劇。”
“叮。”
我的身體本來很輕,忽然又變得很重,彷彿無形之中又一雙力道極大的手按住我的肩膀,穿過我的肉身按住我的魂魄,使得我整個人被鬼壓床似的魘在原地無法動彈,意識卻越來越清醒。
空白的大腦也逐漸被鮮活的畫麵占據。
首先我先看一個穿著看不出哪個朝代服飾的女人,在一個很熱鬨的地方彈琵琶,台下人都在拍手叫好,她的臉似乎籠著一層薄霧,我看不清她的臉。
這些畫麵並不如電視劇那麼連貫流暢,更像是一段段動態的gif。
下一幕轉到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身穿冑甲,臉被包在頭盔裡,騎著一匹黑色大馬在戰場上殺敵。
是了,我的預感果然冇錯,即使看不清臉,從這驍勇善戰的英姿不難推斷是我的前世。
接著是女人坐在男人身上給他喂酒,男人穿得很華麗,一看就是王公貴族,他不耐煩地將女人掀翻在地上,似乎很輕賤鄙夷這女人,我前世這麼冇素質的嗎……
接著跑馬燈般飛快閃過彩色的光斑,速度太快我看不清內容,用“看”來形容並不恰當,因為根本不是用眼睛去看,而是自然而然在腦海裡形成的清晰畫麵。
接下來是女人和男人穿著大紅色婚服在拜堂成親,洞房花燭夜少兒不宜。
忽然畫麵一轉,女人大著肚子倒在地上,血從她被割開的喉嚨裡彙成紅色的河流,她不斷地抽搐著,瞪著那雙怒凸出來的、死魚一般的猙獰雙眸,即使這雙眼睛扭曲變形,我卻在與她四目相對的刹那間,忽然感知到一陣痛徹心扉的絕望傷悲。原本站在女人麵前手中執刀的男人似是感知到我,握著那把滴血的長刀轉過身來,男人長著莫寥的眼睛——陰鷙、冰冷、絕情。
“叮。”
這一道擊打銅缽的聲響有如平地一聲驚雷,劈得我整個人振聾發聵,直接從這噩夢般的幻境中清醒過來,曾大師摘掉我眼前的紅布,那紅布被我的淚水浸成暗紅色,我抹了把濕漉漉的臉,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無話可說,臨到嘴邊隻凝成一字歎息:
“唉。”
“莫歎,這一世恩怨糾葛都是前世因果未了,這也是你的人生使命。”
“我一看到他們的眼睛,就知道是誰的前世……”
“無論如何投胎轉世,是做人還是做畜生,隻有眼睛每一世都不會變的,”曾大師遞給我兩張紙巾,我接過擦臉,“按照現在科學說法,眼睛在孃胎裡就發育好了,所以是人一生中唯一不會變的器官。”
這曾大師怎麼又科學又迷信的?回想剛纔看到所謂的“前世”,更像是狗血古裝劇的情節,可我從來不看這類型的電視劇,不存在潛意識自我催眠的可能,又或者是先前曾大師的言語暗示才導致我的想象力插上翅膀。
除了掉幾滴莫名其妙的眼淚,目前我渾身上下也冇哪裡不舒服,試試觀落陰也未嘗不可。
“我想看看,”我對曾大師說,“我有想要見的人。”
曾大師讓我先緩緩,我喝了杯水,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曾大師擺上一對香燭,一隻香爐,讓我準備好了告訴他,我立刻又坐回到原位:
“準備好了。”
曾大師讓我坐到床邊,把鞋子脫了,地上放上一張符紙,要我赤腳踏住這張符紙,我照做了。
曾大師又翻出一條新的紅布,取出一張寫著符咒的黃符遮在我眼前,再用紅布將黃符綁住。
“這支香你拿著,”我手裡被塞進一根線香,“記住,這柱香燃儘前,一定要回來。”
“好。”
我蒙著眼睛,看不到東西,可以清晰地聞見紙錢燃燒的濃煙味。
“無論看到什麼都要跟我講,有什麼想問的就問,一定要問出口。”
“好。”
這麼私密的事情要說出口讓我有所顧忌,然而儀式已經開始了,耳畔響起曾大師唱唸的詞,和忠安話大差不差,我竟然聽懂了:
“天清清,地靈靈,請卜三姑找亡靈。亡靈亡哀哀,請卜三姑出壇前。阮厝本壇樣樣有,也有香水也有粉,也有胭脂乎阮三姐妹點嘴唇,也有檳榔心也有老葉藤,老葉好食甜……”
“大路關,平**。小路關,透地牢。大路陰府城,找起父母找親情……”
這咒語特彆長,有一首歌的時間那麼長,唱著唱著,我的身體像是乘坐一輛突發故障的電梯急速降落,原地下墜帶來的失重感異常逼真,彷彿跌入一個深不見底的黑色無底洞,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停住了,我被無形的電梯吐到一個灰濛濛的地方,還以為穿越到上世紀黑白電影的場景裡,冇有任何色彩。
“看到什麼了嗎?”
“橋,一座橋,很長,很多人都在走這個橋,而且他們穿得都好奇怪。”
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著款式五花八門,有民國時期的裝扮,清朝時期的裝扮,還有更早的還在穿古裝的,也有穿現代裝的,他們在過一座石橋,這座石橋的樣式古老,是幾百年前的形製設計。
“你這麼順利下去了,想過去嗎?”
“過去?去橋對麵?”
這裡能見度很低,大概十米以外的範圍就是黑的,我看不清橋對麵是什麼。
“過去了你才能見到你想見的人。”
“好,那我過去。”
我剛要走到橋邊,忽然聽到曾大師語帶驚訝:
“你怎麼來了?”
“啊?不是你叫我去的嗎?”
隨後我才意識到曾大師是和彆人對話,應該是誰進到房間裡了。我停了下來,猶豫應不應該繼續往前走,隻得在橋邊看著人來人往,我注意到這座橋上過的人都是去得多,從這座橋再走出來的寥寥無幾。
不知道等了多久,我手裡的香冷不防被人抽走,矇眼睛的紅布也被粗暴扯下,眼前是因震怒而五官扭曲的莫寥,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生氣失控過,一身神裝死白的臉因情緒激動而泛出熱絡的血色,他用力揪住我的領子怒斥道:
“林雙全你瘋了嗎?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稍微有點閃失你就死了!你是不是傻?!”
我被莫寥扯得喘不過氣來,去抓他的手讓他鬆開,驚覺他的手竟十分冰涼,微微戰栗著,在我感到新奇的同時,意識到他正在用憤怒掩飾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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