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合異聞2:踏海郎 第37章 也是略懂一些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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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略懂一些拳腳……
我掃視四周,
新娘們都在這裡了,冇有趙雯君和小菲。
除了我其他全是女人,她們聚集在一起,
蜷縮在角落,目光中充滿恐懼和好奇,像一窩瑟瑟發抖的鵪鶉,我頂著這張妝容滑稽的臉朝她們微笑,希望以此安慰她們。
那名化妝的女人完成工作,
掀開簾布就出去了,
化妝室裡隻剩下新娘們。
我從剛纔就注意到,
有三個女生貼得很緊,而且她們長得很麵熟,我走到她們麵前問:
“你們是不是被下弦月拐來的何軒粉絲?”
她們驚訝地問:
“你怎麼知道……啊!你是之前跟我們關在一起的男生?!”
“是我。”
“你被帶走後就冇回來過,我們都以為你死了!太好了,
我們是不是還有救?”
“你會帶我們離開這裡的對不對?”
“我們都相信你……你一定能救我們出去!”
我喉嚨發苦,
絕望之中她們將所有希望都傾軋在我身上,迫切地尋求心理慰藉,
我成了她們心目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示意她們都靠過來,
她們自覺地簇擁著我,鮮紅的裙襬如同一團團烈焰將我點燃。
“我需要你們的協助,但是會很危險,
你們願意配合我嗎?”
我從不同的臉上看到不同的表情,有的猶豫、有的害怕、有的興奮、有的堅定……最終她們還是給出我一致的回答:
“願意。”
過了一會有人風風火火闖了進來,
莊宵玉滿頭大汗,
t恤完全濕透,進來抱著老舊的電風扇一通狂吹,
那些女孩看到他,下意識地蜷得更緊,我趕緊向她們解釋,彆怕,是自己人。
“怎麼樣?”我急忙問莊宵玉。
“嗯,我一路跑回來的,”莊宵玉艱難地吞嚥著唾沫,彷彿是在吞嚥一塊石頭,“嗓子都跑冒煙了,渴死我了!”
我趕緊倒了杯水給他,莊宵玉直接拎起水壺猛灌了半壺,抹掉臉上滂沱如雨的熱汗,扯起領口將t恤脫下來:
“趁現在他們在拜踏海郎,外麵冇人,趕緊換衣服!”
“……”我小小地糾結過後,勉為其難地接過還帶著滾燙體溫的汗濕t恤,莊宵玉一眼就看穿我的為難,冇好氣地上手剝我身上的嫁衣,“哎呀將就著穿吧,有什麼比命更重要?”
我們也顧不上避嫌,火速交換穿著,莊宵玉讓我趕緊把臉上的妝擦了,眾人齊心協力幫我翻找卸妝工具,可惜冇找到,無奈之下隻能用莊宵玉的裙襬,倒出水壺裡的水打濕了當毛巾洗臉。
這麼搗鼓一通後,臉上的粉擦得差不多了,就是口紅的質量好得誇張,我搓掉一層嘴皮才卸了口紅。
鎮港村村民互相認識,我這張陌生麵孔出現必然會引起懷疑,所以我一定要儘可能不引起村民注意。
而且今天情況特殊,村民都紮堆聚集——這意味著我要是被一群人發現就當場玩完。
莊宵玉為我指路,讓我想辦法去踏海郎神廟,就在附近,然後拿一個金紙蓮花塔捧在手裡,這種蓮花塔是由金紙疊成蓮花狀,在一些隆重節日裡,蓮花塔會疊得很高,甚至有一個人那麼高,我最好能捧著蓮花塔,混在信眾裡參拜踏海郎,等吳曦來找我彙合,她會有辦法轉移我。
根據我的經驗,一定要自然,人的大腦是有一段反應時間的,換而言之,隻要不給對方反應機會,就不會有異常。
我掀開門簾大搖大擺地走出去,毒辣辣的烈日炙烤著大地,空氣裡瀰漫著陣陣鹹濕的海腥味。
我走過戲台前的空地,穿梭在跪拜踏海郎的村民之間,戲台上擺著一尊一人高的泥塑神像,身披龍鱗金甲,束龍頭腰帶,手持三尖叉,豐神俊逸,儀態威嚴,確實位尊玉麵郎君,莫寥和它相比起來,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性彆。
怎麼想都還是覺得太扯淡了,由於陽光太刺眼,站在大太陽下的村民都用手遮陽,一個個都捂著臉都看不清長相,實乃天助我也。
踏海郎廟就在戲台對麵,這是古時的風俗,在古代盛行“有村必有廟,有廟必有台”,而戲劇的作用也是“娛神”,戲是唱給神明聽的。
冇有人注意我,我趕緊跑進踏海郎廟裡,神龕上空空蕩蕩,神像被搬到戲台上去了,莫寥也不知所蹤,大概是在準備娶親儀式。
村民們聚集在戲台那邊,踏海郎廟裡冇人,但供桌仍被虔誠的信徒們擺滿豐盛的貢品,地上摞著好幾座蓮花塔,我剛抱起一座蓮花塔,從側門走來一個拄拐的老太,走一步抖得像在篩糠,這老太我對她印象深刻,那天在踏海郎廟裡她要給我和莫寥牽紅線。
這老太見過我的臉,不確定她記不記得我,我趕緊將臉藏到蓮花塔後,她說夢話似的嘀嘀咕咕,我聽不懂,不敢迴應她,隻得杵在原地。
老太婆見我冇反應,一顛一顛地過來用柺杖抽我的小腿,我在糾結要不把她一拳撂倒塞供桌地下,但她這個年紀這把老骨頭,萬一我一拳下去冇了條人命怎麼辦?隻能咬咬牙繼續裝死不理她。
老太還挺有脾氣,劈手奪我手中的蓮花塔,她連路都走不穩力氣卻挺大,可真是寶刀未老,我跟她僵持不下,手裡的蓮花塔都要被扯散架了,我忍無可忍捏緊拳頭打算給她來上那麼一下,門外傳來吳曦的聲音,她和老太交談了一會,也不知道說了什麼,老太總算不為難我了。
吳曦示意我跟她走,我抱著變形的蓮花塔跟在她身後,她帶我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們都在虔誠地供奉踏海郎,冇有任何人發現我的異常。
村裡人都去參加踏海郎娶親儀式了,路上空空蕩蕩,連個鬼影都冇有,吳曦走到半路嫌棄地問我:
“你還要捧著這個破玩意到什麼時候?”
我趕緊丟開蓮花塔:
“你會說這裡的方言,你來這裡多久了?”
“三年。”
“三年你就這麼會說了?”
“學不會就隻能死。”
“懂了。”
吳曦領我到一座低矮破敗的小土房前,屋頂上罩著因風吹日曬而褪了色的塑料布,和吳曦精緻的外表不同,她的居住環境隻能用“簡陋”這種辛酸的字眼來形容。
房子裡麵隻有桌椅櫃子床最基礎的傢俱,靠窗的破木桌上雜亂無章地放著化妝品和一麪塑料鏡在如此艱難的處境下還能把自己打扮得體麵光鮮,我由衷佩服吳曦的強大心態。
吳曦拉開掉漆的衣櫃,從裡麵取出一頂假髮和一套白色衣服,這套衣服和之前我被關押時穿的是同款。
我如獲大赦地脫掉身上濕得像剛從水裡撈出來的t恤和牛仔褲,換上乾淨的套裝,吳曦在梳那頂亂糟糟的假髮,她眉頭打的結和假髮打的結有得一拚,最後她煩躁地將假髮往我腦袋上一扣:
“湊合著戴吧。”
我接住從頭頂滑落的假髮:
“我冇戴過假髮……”
吳曦把我按到椅子上給我戴假髮,又大力梳了兩下,徹底放棄了:
“算了,太整潔也不對勁。”
接著吳曦把手機交給我,讓我務必好好保管。我之前都還冇來得及看手機裡的證據,吳曦警告我即使事情敗露也絕不能供出她,否則要我死得很難看。
我翻了翻相冊,兩萬多張照片一共200g,裡麵內容很雜,有被拐者的照片、關押地點、偽造的□□、運輸人口的走私船隻……全是吳曦這些年冒著生命危險辛苦蒐集來的犯罪證據,難怪她那麼不情願也不放心交付給我。
一旦我失敗,不僅吳曦多年心血付之一炬,她也很可能會遭受生命威脅,畢竟這些照片內容明顯就是內部人員才能進行的活動,通過排查很容易就能抓到吳曦這個內奸。
“走吧,路上有什麼突然情況要隨機應變,”吳曦嚴肅地警告我,“千萬彆出聲,露餡我們都得完蛋。”
吳曦又帶我走了好長一段路,估計走了得有半小時,頂著大太陽一路暴曬,我們兩人都走得汗流浹背,身體跟花灑似的不斷往外滲水。海風吹過來都是令人無法正常呼吸的燥熱,像是有人抓了一把沙子往我臉上撒,風中帶來無形的砂礫刮擦過我的臉頰。
“到了。”
吳曦拉著我在一麵矮石牆後停下,我們蹲在牆後的陰影休息。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不遠處有一排平房,是關押受害者的地方。
“他們還冇開始轉移,再等一會。”
吳曦雙手遮在眼睛上充當望遠鏡往海岸的方向眺望,由於距離過遠,其實根本看不到什麼,大海在烈日下呈現出啤酒般金色的光澤,澎湃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碎開雪白的泡沫,也不知道我哪來的閒情逸緻還在這裡看海,吳曦倚著曬得滾燙的牆根,轉過臉來看我。
由於出汗,吳曦的妝被汗弄濕,尤其是眼影,都糊成了一團,像是哭花了眼。
我第一次仔細觀察吳曦的長相,她其實長得不算客觀意義上的漂亮,但很有氣質,我有一瞬間對她產生幾分無意義的好奇,在她被拐來鎮港村之前,她是過著怎樣的人生?
人性不是非黑即白,我也無法用片麵的好或壞去評價吳曦。
“我出去以後會吃子彈不。”
“不至於啦,”我笑了,“你怎麼這麼怕死?”
“怕死不是好事嗎,生命這麼重要,人這輩子又隻能活一次,還有很多事情冇有去做,就這麼死了,多可惜。”
我冇由來地想起翻閱手機相冊時看到那些一張張神情彷徨又驚恐的年輕麵龐,很可能這是她們人生中最後一張照片。我擦去臉上的汗水重複了一遍吳曦的話:
“就這麼死了,多可惜。”
“彆矯情了林警官,”吳曦一巴掌拍碎我湧上心頭的悲傷情緒,“起來乾活了,不過,得委屈你一下了。”
“好說呃——”
冷不防吳曦一腳將我踹翻在地,還不偏不倚正好踹在我肚子上,疼得我捂住肚子蜷成蝦狀——不能做做樣子嗎?怎麼下腳這麼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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