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合異聞2:踏海郎 第42章 現在才知道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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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才知道你的名字……
我等待護士給我插導線量血壓換藥,
她說我身上皮外傷都是小事,最嚴重的傷是中度腦震盪,問我的身體有冇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我想了想,除了剛醒來見到顧成峰害得我當場嘔吐的那一陣,還真冇比這個更嚴重的不良反應了。
護士告訴我這是中度腦震盪的典型症狀,不過看我現在能夠正常對話也冇有失憶,初步斷定我恢複良好,
不過保險起見還必須再留院觀察至少三天。
期間蘇俊丞的臉一直貼在觀察窗上往裡麵看,
護士給我換完藥出去,
隱隱聽見她叮囑蘇俊丞,患者需要靜養,注意探望時間,蘇俊丞連連應和,
好的好的我保證不會打擾患者休息,
看一眼就走。
說完門外的蘇俊丞抱著鮮花和果籃朝我款款走來,顧還打量的目光如同安檢手中的掃描儀,
將蘇俊丞從頭到腳都掃了一遍。
哦,
顧還棋逢對手了,
想當年和顧還出外勤,顧還也是穿得風騷惹眼儼然剛從t台走秀下來的模特,我站在他身邊,
完全是顧少和他的跟班。現今的顧還頹唐萎靡了許多,臉還是帥的,
隻是不再那麼注重穿著打扮了。
蘇俊丞看見顧還,
驚訝地問道:
“林警官你也在啊!”
這屋子裡除了我哪來第二個姓林的……哦,顧還□□上的名字——可那是個徹頭徹尾的假身份啊?!這份驚訝轉移到我的眼中:顧還怎麼做到頂著個假名光明正大和警察打交道的?
顧還微微點頭示意,
不鹹不淡地從牆邊抓了把摺疊椅攤開給蘇俊丞坐。蘇俊丞將那束向日葵塞我懷裡,我突然抱住一束燦爛的陽光有些手足無措:
“謝、謝謝啊……”
蘇俊丞看到床頭櫃上已經有放著一袋蘋果了,便將精緻的果籃放到地上,坐到那把顧還拉來的椅子上,滿眼關切地問:
“全哥你感覺怎麼樣?有冇有哪裡不舒服?醫生怎麼說?”
“還好,就是醫生要我再留院觀察幾天。”
我將花放到床頭,蘇俊丞低下頭愧疚地說:
“全哥,都是我跟你分開行動才害你被罪犯綁架,你是我第一個搭檔,我卻連自己的搭檔都保護不好……”
媽呀,我心虛得背後直冒汗:明明是我被莊宵玉騙了才支開蘇俊丞的,純屬我自作自受,蘇俊丞還是太年輕以為自己能扛事,害得我良心備受譴責:
“冇有冇有,怎麼會是你的錯呢,說來現在到什麼階段了?什麼時候能結案?”
“冇那麼快,大家一直在寫報告,而且這段時間局裡內部也挺混亂的,你做的事情夠多了,能躺就多躺吧。”
蘇俊丞說這話挺出乎我意料,他一開始給我的印象是對工作積極得有些過火的新兵蛋子。
“這次抓了多少人?”
“三十來人吧,還在審,肯定還會再增加,非要較真,村裡哪個人是清白的?”蘇俊丞忽然涼颼颼地冒出一句,“果然窮山惡水出刁民。”
我不置可否,接下的問題稍微有些敏感,略有在背後嚼舌根之嫌,便自覺地調小音量:
“有什麼大人物受牽連嗎?”
蘇俊丞眨眨眼:
“多大纔算大人物?”
我想了想:
“好歹也有局長級彆吧?”
蘇俊丞微微一笑:
“這就算大人物?那可海了去了。”
“這麼嚴重?”
“嗯,接下來雍城的警界要大地震了。”
想想也是,一個村子從事了幾十年的犯罪活動,都形成一條完整成熟的產業鏈了,流水的將軍鐵打的兵,不能做到真正自下而上連根拔起,無論換多少個村支書來都冇有用。
我和蘇俊丞聊天,顧還就坐在蘇俊丞旁邊那把椅子上審視蘇俊丞,他的視線直白得近乎冒犯,蘇俊丞不可能冇察覺:
“林警官和全哥認識?”
顧還聽到“全哥”這個稱呼,朝我挑了一下眉:
“他前任。”
蘇俊丞瞳孔瞬間放大,我抓過床頭的蘋果砸向顧還:
“少他媽扯淡!”
“前任搭檔啊,”顧還揚手接下蘋果放到嘴邊啃了一口,哢哧哢哧地嚼著,“誰規定前任就一定非得指對象?”
對於顧還為捏造的假身份“林還晏”我根本一無所知,生怕說漏嘴,能把使用假身份的顧還空投進專案組,也隻有顧成峰有這個能耐。這也太燈下黑了,不得不佩服顧成峰和顧還果真是親父子,偌大一個雍城警局竟無一人識破顧還的假身份,不過這樁大案耗費了太多警力,也無暇顧及顧還的來頭,多來個幫手無論是騾子還是馬都先拉出來遛遛。
“難怪我看林警官對全哥很熟悉的樣子,為什麼不繼續做搭檔了?”
“因為他喜歡的姑娘喜歡我,我們鬨了些不愉快。”
顧還真能瞎扯淡,張口就來,而且神情自若說得煞有其事,哪怕作為當事人的我聽他那口氣我都信了。當然和蘇俊丞說真話更不可能,我又抓起床頭的一顆蘋果砸顧還,憤憤地罵道:
“哪壺不開提哪壺!”
“哈哈哈……”
蘇俊丞訕笑,顧還看了眼床尾的掛鐘,假模假樣地說:
“全哥,剛纔護士來查房,說你需要再多休息,你累不累?”
“啊,”蘇俊丞聽出顧還意有所指,匆忙起身,“那我就不打擾全哥休息了,全哥我先走了,下次再找時間來看你。”
“等等小蘇,”我叫住蘇俊丞,“受害者裡有冇有一個十八歲左右的女生,名字叫小菲或者名字裡帶‘菲’的。”
蘇俊丞為難地皺了下鼻子:
“全哥,說句實話,受害者那麼多,我哪都記得住,就記得幾個家屬鬨得比較凶的,冇有名字叫小菲或者名字裡帶‘菲’的。”
“啊、沒關係沒關係,”我仍是感激地對蘇俊丞點頭,“謝謝你來探望我。”
蘇俊丞前腳剛走,後腳顧還就來興師問罪:
“你怎麼到處勾搭小男生?”
我真想給顧還一大嘴巴子:
“什麼叫勾搭?他是我來雍城領導分配的搭檔。”
“每次都讓你帶菜鳥,就說你是老母□□。”
“又不是我樂意,”我嘴硬,“當時你顧成峰硬塞給我的。”
顧還有些掛臉:
“哦,果然你嫌我是個累贅,麵上不說,其實背地裡在嘴我。”
“無不無聊?我要跟誰嘴你?”
這就是顧還血口噴人了,我和他搭檔三年,每次年終考覈評優評先我都是發自肺腑地寫稽覈評語,當然在外人眼裡看來,我是個見風使舵的狗腿子在拍顧成峰的馬屁,隻有真正和顧還搭檔的我最清楚他的工作能力有多出色,隻可惜顧還現在不當警察了。
“那個蘇俊丞不對勁,”顧還恢複正經的態度,“你最好離他遠點。”
顧還又在疑神疑鬼,我嘲諷他:
“你自己不對勁纔看彆人都不對勁吧。”
“對啊,”顧還落落大方承認,“就因為我是裝的,所以我能嗅到他身上‘同類’的氣味,怎麼形容呢,有的人你看他一眼就知道你們是一類人。”
“說得這麼玄乎,不就是臭味相投嗎。”
“話糙理不糙,”顧還繼續跟我說,“我調雍城警局跟他聊過一些,你冇注意到他的口音一聽就是北方人嗎?”
“注意到了,我還在奇怪,他作為本地人普通話有些標準過頭了。”
“而且他很有錢。”
“比你有錢?”
“廢話,總之他來雍城肯定是有什麼目的,包括他接近你。”
“能有什麼目的?”
“你不該問問你自己嗎?”顧還露出“你很奇怪耶”的表情。
……是為了莫寥?目前我遇到的人接近我都是為了莫寥,難道我和莫寥的乾父子關係這麼人儘皆知嗎?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你是用什麼身份調來雍城的?”
“我讓顧成峰偽了個假的借調函,把我調派到雍城來。”
“……牛逼。”
這對父子可真是一對臥龍鳳雛,我由衷佩服他們的膽識。
“哦,你應該不知道,被拐的何軒粉絲裡有個是高層的女兒,上頭才這麼重視。本來雍城的那幫廢物想借這個機會立個大功,那些關鍵性線索還是你這個‘外援’提供的,”顧還彎腰貼心地為我掖被角,“好了,你醒了就好,你好好休息,我也要休息,明天再來看你。”
“嗯,無論如何,謝謝你了。”
這話說得我渾身不自在,卻是發自真心,無論是何種感情遭遇背叛,就如同鏡子上一道裂隙,即使再小再小的痕跡也無法修複得完好如初,感情越深厚這道名為背叛的裂痕就越大。
顧還起靜電似的跳了起來:
“肉麻得要命,走了。”
第二天我躺到下午顧還都冇出現,倒是又有同事來探望我,萬萬冇想到我在雍城的人緣居然還挺好。
這次來看望我的是隻有幾麵之緣的戴誌遠,非要說有什麼特彆關係,那就是我們同個省,算老鄉?
無論如何人家能惦記我,也是對我的尊重,我掀開被子下床要給他洗水果,昨天蘇俊丞送來的果籃我都還冇拆,戴誌遠攔住我:
“嗨呀,你躺著你躺著,我是給你送材料來的。”
戴誌遠打開公文包,掏出一遝沉甸甸的、關於此案的情況說明,毫不誇張,真有一塊磚頭的厚度。戴誌遠透露的資訊和顧還、蘇俊丞說的大差不差,又比他們要多了些細節:雍城警局內部有內鬼,這案子一時半會結不了,估計要先進行內部大清洗完了併入此案,總之明裡暗裡表達“千萬彆蹚這趟渾”。
我邊聽邊隨手翻著檔案,猝不及防地在受害者資訊裡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小菲姓夏,叫夏菲,她的證件照應該是她十五六歲拍的了,臉上還帶著肉嘟嘟的嬰兒肥,直視鏡頭的目光裡充滿青澀的怯懦。
在夏菲這個名字下方赫然呈現兩行冰冷的說明:
死亡原因:貨車撞擊後遭到二次碾壓,當場死亡
死亡時間:2024年8月13日12:3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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