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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渙死婦IfaL霸瞪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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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雲笙是港圈最驕縱明豔的玫瑰。

十八歲時憑著一張拒絕TVB高層的側臉照,即使被下了封殺令依舊拿劇本拿到手軟。

傳聞中有大佬拿十棟淺水灣的彆墅都求不到一個和她吃晚飯的機會。

她的緋聞男友三天一換,從高嶺之花談到紈絝二代,分手後都對她戀戀不忘。

可偏偏二十歲時,在大她十六歲的港圈新貴梁晉生上栽了跟頭。

之後的兩年,這位港圈新秀小花追了梁敬生整整兩年。

“明豔嬌花倒貼老齡筍盤”的標題在港媒報紙上連掛三個月,可許雲笙卻沒有半點退縮。

二十二歲時,許雲笙被拍到和當紅男星開房。

梁敬生直接去酒店抓回了她,可許雲笙卻反壓在他身上,笑得狡黠:

“梁敬生,我和他什麼都沒發生,我的第一次還為你留著,你要不要?”

梁敬生紅了眼,三天三夜沒讓許雲笙下床。

之後的日子,梁敬生用儘了所有的對她好,名導的劇本像是流水一樣送到她的麵前,將她捧成了港城最炙手可熱的小花。

二十四歲這年,許雲笙卻撞見了梁敬生和他的副手,梁氏公關部經理林喬在辦公室裡相互安慰。

……

“阿生,彆按那裡,求你了。”

兩人衣著整齊,麵前的桌子上還堆滿了標書,乍一看確實像是在加班。

可仔細看,梁敬生埋在女人裙子下的手快出了殘影。

女人的頭高高揚起,像是到了極點,可她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甚至更快了。

許雲笙怔怔地看著辦公室裡麵的場景。

那個和她說要加班的男人現在卻和他的搭檔纏綿在一起。

結束時,兩個人深深地抱在一起,相互埋在對方的頸窩戰栗顫抖。

手上的報告單被許雲笙緊緊攥著,碩大的淚珠掉在了報告單上,在“懷孕三個月”上暈開。

“砰——”的一聲,許雲笙終於沒忍住猛地推開了門。

看到許雲笙,林喬像是一隻驚弓之鳥一般躲在梁敬生的身後。

許雲笙眼眶泛紅,死死地盯著梁敬生,他的第一反應不是解釋,而是用自己的西裝外套緊緊包裹住受驚的林喬。

“許小姐,你彆誤會了!”林喬站起身,攏好了梁敬生的西裝,隻露出一雙筆直的腿。

“我和梁總最近工作忙,隻是相互安慰罷了。”林喬看著麵前的許雲笙,眼裡都是譏諷,“我不是那種要介入彆人婚姻的人。”

說完,她像是施捨一般看了一眼許雲笙:“你還小,可能理解不了我和梁總的感情,我們隻是相互安慰的戰友。”

“啪——”的一聲,許雲笙的巴掌落在林喬的臉上。

一直淡漠的梁敬生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的皸裂:“笙笙,你過分了,道歉!”

許雲笙不可置信地看向麵前的梁敬生,幾乎不敢想象這句話是從他的嘴裡說出來的。

他和其他女人玩手指遊戲,卻還要讓她道歉?

“笙笙,我說道歉!”梁敬生的聲音帶著不容抗拒的壓迫。

“我和林喬並沒有發生實質性的關係,我們做的一切也隻是成年人之間互相紓解而已。”

梁敬生回味了一下,勾起了一抹滿足的笑:“你太稚嫩了,林喬可以帶給我成熟女人的新鮮感。”

“笙笙,以我的身份,沒有和除了你以外的人發生關係,你應該感到慶幸。”

許雲笙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雙大手狠狠地握著,讓她喘不過氣。

這一切,到底是什麼時候變的?

以前的梁敬生對她溫柔到了骨子裡。

她一句想看雪又怕冷,梁敬生一擲千金為她在維港下了一場盛大的人造雪。

無論他的工作再忙,梁敬生也會去片場每天接送她上下班。

他把她保護得很好,娛樂圈名利場裡的那些黑暗,都與她無關。

“笙笙,你隻管做你喜歡的事情,至於其他的都由我替你解決。”

就連在床上,即使有著十六歲的差距,他們也默契無比。

麵對他們的關係,一向驕傲的梁敬生卻難得有了自卑,在婚前給了許雲笙一份協議:

“笙笙,在我們結婚的前兩年,我希望我們可以不對外公開。”

“我們的年齡差距太大,我怕你婚後會後悔,不公開我們的婚訊,可以保護你。”

“港島離婚需要提前申請,這是一份我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和一份兩年期限的經濟合同,隻要你反悔了,隨時可以抽離。”

就連許父許母因為車禍去世的時候,也是梁敬生陪在她身邊:

“笙笙彆怕,我永遠會是你的家人,也永遠會是”

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梁敬生和他的副手林喬開始一直在公司加班。

他們加班的時候,就連許雲笙這個正牌梁夫人也不能打擾。

許雲笙也鬨過,可是梁敬生卻隻會無奈地看著她,像是在看一個鬨脾氣的孩子:

“笙笙,我和林喬都是在談工作,你進來隻會乾擾我們的進度。”

梁敬生所有的活動,身邊的女伴都換成了林喬。

“林喬長袖善舞,能在合作商麵前和我完美配合,我們隻是互利互惠表演給合作商看。”

甚至就連床事上,麵對許雲笙的勾引,梁敬生也一次次推脫:

“笙笙,你能不能體諒我一下,我很累了……”

許雲笙一次次陷入自我懷疑,又一次次說服自己去適應梁敬生說的成年人的世界。

可今天的一切卻讓她再也無法說服自己。

原來抽離的背後,是梁敬生已經變心。

看著無動於衷的許雲笙,梁敬生蹙起了眉,語氣裡都是不耐:

“笙笙,你這麼無理取鬨,會讓我懷疑我們是不是真的合適,這場婚姻還有沒有存續的必要。”

“要麼你和林喬道歉,要麼我們分開冷靜一段時間。”

這句話,不是梁敬生第最近第一次說了。

如果是以前,許雲笙又要陷入一次自我懷疑。

可現在,許雲笙卻隻是仰起頭,輕輕抬手擦掉了眼角的眼淚,語氣輕柔又堅定:

“好,梁敬生,我們離婚吧。”

“我不想再聽你用什麼成年人的世界掩蓋你越軌的真相了,我惡心!”

說完,許雲笙直接轉身出了辦公室。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有一個小生命正在裡麵成長。

可惜的是,它的媽媽已經決定放棄它的爸爸了。

剛踏出梁氏的那一刻,許雲笙的電話突然響起,那頭傳來了助理焦急的聲音:

“笙姐,不好了,你三年前差點被侵犯的照片,被人曝出來了!”

“三年前差點被侵犯……”

許雲笙隻覺得自己腦袋裡繃著的那根一下子斷開了。

三年前,梁敬生的一批重要貨物被人卡在了港口,梁氏的資金鏈幾乎要斷了。

她帶著許家的人手幫他去港口要貨,卻遭到梁敬生對家埋伏。

醒來的時候,一群猥瑣的人正對著她欲行不軌,還拍下了幾百張照片。

危急關頭,是梁敬生單槍匹馬地殺了進來救了她。

“你們有沒有查到,這些訊息是從哪裡泄露的……”許雲笙艱澀地開口。

三年前,梁敬生明明和她保證過的,所有的照片都已經銷毀了,那些拍照的人也都被解決了。

許雲笙的手都在顫抖,三年前如出一轍般的絕望幾乎要把她吞沒。

“笙姐,我們查到,走漏的照片是從梁氏的公關部。”

而林喬,就是梁氏公關部的主管。

許雲笙幾乎沒有半點猶豫,折返回了梁敬生的辦公室。

剛進辦公室,許雲笙就看到梁敬生正溫柔地拿著帕子給林喬擦眼淚:

“彆哭了,不就是工作上犯了錯嗎?我不會懲罰你的。”

“笙笙——”

許雲笙突然闖入,梁敬生的話還沒有說完,許雲笙隨手抄起了一旁的煙灰缸,狠狠地砸向林喬。

千鈞一發之際,梁敬生攬過林喬,用後腦勺替她擋下了許雲笙扔來的煙灰缸。

“阿生!”鮮紅的鮮血順著梁敬生的後腦汩汩流下,刺痛了許雲笙的雙眼。

許雲笙咬緊了牙關,艱澀地擠出一句話:

“梁敬生,哪怕我的豔照滿天飛,你還要護著她嗎?”

林喬疾步上前:“許小姐,你彆生氣了,是我的錯。”

“當年我不知道電腦裡麵你的照片沒有刪乾淨,前幾天我的電腦壞了,所以你的照片才會流出……”

明明是在道歉,可林喬看向許雲笙的眼神裡卻全是挑釁。

她是故意的。

林喬語氣依舊淡漠,將桌上的離職申請書遞給許雲笙:“許小姐,我會為自己的失誤負責,今天就引咎離職。”

可下一秒,梁敬生卻直接伸手奪過辭職信,一把丟進了垃圾桶。

“這件事雖然錯在林喬,但你已經差點砸傷她懲罰了。笙笙,你並不吃虧。”

“如果你還覺得不解氣,那我替她承擔。”

許雲笙先是一愣,隨即冷笑出聲:“梁敬生,你有什麼資格替她受罰?”

“況且,我現在照片滿天飛,你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揭過了?”

許雲笙的聲音都帶上了哽咽:“梁敬生,你把我當什麼了?你不知道網上說的……”

梁敬生煩躁地揉了揉眉心,語氣裡都是煩躁:“笙笙,隻是幾張照片而已。”

“更何況,那天晚上你真的沒有被侵犯嗎?我們第一次上床的時候,你並沒有落紅。”

一句話,把許雲笙滿腹的委屈全都堵了回去,心口漲得發疼。

即使許雲笙要結束這段婚姻,她都沒有辦法忘掉那天梁敬生救她的樣子。

他輕輕伸手合上了她的眼睛,語氣輕柔:

“笙笙彆怕,乖,把眼睛閉上,我殺了他們就帶你回家。”

“在我這,你永遠都是最乾淨的女孩。”

溫熱的血液噴濺在許雲笙的臉上,許雲笙也沒有睜眼。

直到最後,梁敬生單手把她扛在肩頭,帶她離開。

也是那天,梁敬生以一敵十,廢了一隻左手。

那隻廢掉的左手,卻時時刻刻地提醒著許雲笙,梁敬生的心裡也有她,也支撐著她追著梁敬生一年又一年。

他們第一次結束後,許雲笙看著潔白的床單發懵,也是梁敬生好氣又好笑地摟著她:

“笙笙,並不是每個人都會流血的。”

可現在,她看著梁敬生的眼睛,裡麵閃過的卻是一絲嫌棄和輕蔑。

原來,他一直都在懷疑,那晚過後她到底是不是清白的。

她似乎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梁敬生,我可以不在乎你們的關係。”許雲笙最終還是讓了步,“你替我澄清。”

“當年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最清楚了。”

許雲笙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棵救命稻草,當年的事情,她纔是受害者,隻要梁敬生願意替她澄清,她的名聲和事業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梁敬生的眉頭輕輕動了動,想要擦去許雲笙眼角的淚水:“好——”

“不行!”林喬提高了聲音反對,“許小姐你現在已經聲名狼籍了,不能再拉梁總下水了,公司的名聲和股價肯定會受到影響的!”

“現在最好的方式就是冷處理!讓子彈飛一會!”

“梁總,請你相信一個公關經理的判斷!”

梁敬生一怔,看著許雲笙哀求的眼睛,最終還是一根一根撥開了她的手指。

“笙笙聽話,林喬她是專業的。”

“你彆澄清,就讓風波自然退去就好;更何況,你現在澄清,林喬的事業也毀了。”

梁敬生的一字一句幾乎是要把她向絕路上逼。

許譏諷地笑出聲,眼淚卻控製不住的滾落:“梁敬生,你還記得我是你的妻子嗎?”“在你心裡,妻子的清白,還沒有下屬的事業和你的形象重要是嗎?”

梁敬生的心輕輕地動了一下,一種失控的慌張感沒來由地浮動。

轉身出門,許雲笙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Jason,我願意和百老彙簽訂終身合同,永遠不再回國。”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驚喜的聲音:

“真的嗎,Sheng?這個華國公主的角色已經等了你三年了!”

許雲笙的聲音很輕:“一週後,等我拿到離婚證,我就會出發。”

永遠離開港城。

永遠離開梁敬生。

之後的兩天,許雲笙把自己鎖在了家裡。

她的賬號被人收回,就連註冊的小號也會在一分鐘內被封。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梁敬生的手筆。

她找出兩年前梁敬生給她的離婚協議書,平靜地簽好了字,寄給了自己的律師。

“許小姐,按照港島的律法,五天之後您和梁先生的婚姻關係會自動解除。”

“以及你的經濟合同,到期之後也不會再續約。”

聽著律師的聲音,許雲笙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真好,一個月後,她和梁敬生就再也沒有一點關係了。

或許兩年前義無反顧的許雲笙也沒有想到,她會簽下兩年前她最不願意簽下的合同。

梁敬生是在兩天後回家的。

“笙笙?”梁敬生推開臥室的門時,就看見許雲笙一個人躲在房間的角落。

窗簾被拉得死死的,透不出一點光。

梁敬生慢慢靠近她,攬住了她的肩膀,可許雲笙卻像是觸電一般彈開。

“滾,彆碰我!”

梁敬生輕輕歎了口氣,耐著性子哄她:“笙笙,我保證這次事情都已經被壓下去了,明天你就可以開始正常工作了。”

梁敬生還要說什麼,口袋裡的電話卻又開始震動。

許雲笙偏頭看了一眼,來電明晃晃地掛著林喬的名字。

剛一接通,電話那頭就傳來林喬帶著哭腔的聲音:“梁總,我今晚出來替許小姐談業務,對麵的人一直灌我酒。”

她的話還沒說完,梁敬生就已經起身準備出門:“這種酒局你親自去做什麼?地址發我,我去接你!”

許雲笙看著梁敬生,突然發現自己的心再也不痛了。

有些傷疤痛久了,似乎也就習慣了。

她也忘了這是第幾次梁敬生為了林喬拋下她了。

他們之間有著一堵密不透風的牆,許雲笙永遠都無法插足。

就在要出門的前一刻,他似乎纔想起了許雲笙的存在,難得解釋了一句:

“林喬不像你,她一直堅強獨立,很少開口求彆人,今天肯定是遇上了事情了。”

“這幾天,林喬很愧疚,一直要幫你拉資源賠罪,這件事你該適可而止了。”

“明天劇組開工,彆遲到了,我捨不得動你,可你總捨不得你工作室的人被牽連吧。”

說完,梁敬生急匆匆地離開。

第二天,許雲笙的經紀人準時來接許雲笙開工。

可剛一下車,許雲笙就看見了站在一旁的林喬。

“許小姐,終於來了?”林喬笑著朝她打招呼,“你剛複工,梁總派我來陪著你。”

許雲笙沒有理她,直接去了化妝間準備開拍。

“ACTION!”

許雲笙剛要開口唸台詞,下一秒她的身邊卻湧上來了一群男人,不由分說地開始撕扯她的衣服。

一雙雙大手在她的身上遊走,夾雜著惡臭的喘氣聲。

“你們乾什麼!”許雲笙奮力地用雙手遮擋自己的身體,可卻換來了男人們更粗暴的對待。

一切和三年前的場景重合,許雲笙沒有一絲猶豫,拔下頭上的簪子,狠狠刺向其中的一個人。

“啊——”鋒利的簪子劃過了一個人的胳膊,他下意識狠狠給了許雲笙一個巴掌。

許雲笙隻覺得自己的世界開始顛倒,喉嚨間似乎有股腥甜上湧。

“cut!”導演意識到不對,叫停了這場鬨劇。

許雲笙喉嚨間的血被她硬生生地嚥下,狼狽地穿上外套,憤怒地質問導演:“怎麼回事,這不是我的劇本。”

導演嗤笑一聲,打量著麵前的許雲笙:“許小姐,你還以為自己是原來的一線女星?這個女四號,還是看在梁氏的麵子上才給你的。”

許雲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這部戲的女四號,是一個千人騎萬人睡,最後得了花柳病的妓子。

林喬看著麵前的許雲笙:“許小姐,你演這個角色,是梁總同意的。”

在一起之後,許雲笙瞞著梁敬生演過一場親密戲,後果是梁敬生把她鎖在臥室裡,折騰到她一週下不了床。

所以許雲笙不信梁敬生真的會同意她接這種戲。

許雲笙一把搶過林喬的手機,撥通了梁敬生的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梁敬生溫柔的聲音傳來:“阿喬,怎麼了?”

許雲笙的聲音都是質問:“梁敬生,是你同意我接這個劇本的?”

聽到許雲笙的聲音,梁敬生的聲音又恢複了以往的公事公辦:

“笙笙,按照你現在的形象有戲拍就已經很好了,阿喬為了替你拿下這個女四號花了不少功夫?”

“況且,阿喬是專業的,她評估過這種角色有助於提高你的路人緣……”

讓一個深陷**醜聞的女明星拍這種片?

“梁敬生!”許雲笙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語氣堅定,“我不拍!”

梁敬生歎了一口氣:“笙笙,你要是再這麼鬨下去,我也保不住你了。”

“你應該清楚,按照自己的名聲,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被封殺了。”

許雲笙輕蔑地笑了笑:“梁敬生,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回家的路上,梁敬生的電話一個個打進來,許雲笙都沒有接。

直到她透過後視鏡,看見梁敬生的車子出現在她的後麵,然後猛地踩了油門,撞向了她的車。

“砰”的一聲,許雲笙狠狠地撞上了一旁的護欄,小腹狠狠撞在方向盤上,爆發出了尖銳的痛意。

她看著梁敬生神色著急地朝她跑來,她剛想開口:

“梁敬生,你快——”

快救救孩子,我懷孕了。

可梁敬生卻隻是將一根針管刺入了他的麵板,冰冷的液體緩緩注入:

“抱歉笙笙,你不接電話,我隻能用這種方式讓你停車了。”

“林喬剛剛在片場出了意外,現在需要獻血,你們都是熊貓血,我隻能找你了……”

許雲笙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點點失去了力氣,然後被梁敬生帶去醫院獻血。

冰冷的針頭刺入她的麵板,猩紅的血液緩緩流入血袋。

肚子裡麵的絞痛幾乎讓許雲笙喘不上氣,她可以感受到這個孩子正在離她而去。

可許雲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甚至連哀求梁敬生的機會都沒有

“笙笙,彆怪我,這一切是你應該承擔的!”

察覺到她的視線,梁敬生沉沉地開口:“林喬是被劇組的裝置砸傷的,你的助理承認了,是你讓她做的。”

我沒有!許雲笙在心裡呐喊,卻喊不出口,眼淚無聲浸濕了身旁的枕頭。

觸及到許雲笙的眼淚,他卻隻是搖搖頭:

“笙笙,你的眼淚對我沒有用了。”

這句話像是一把刀,狠狠地刺向了許雲笙的心臟。

“梁總,已經抽了600毫升了。”一旁的醫生畢恭畢敬地說。

“繼續。”梁敬生語氣冰冷,“笙笙的身體好,多抽一些沒關係的。”

許雲笙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下的床單被浸濕,肚子的抽痛讓她的額頭冒出了冷汗。

剛抽完血,梁敬生就頭也不回地跟著醫生朝手術室奔去,隻剩下許雲笙一個人在原地。

“怎麼床單上都是血?”還是路過的護士注意到了,“來人,這裡有人大出血了!”

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許雲笙聽到一聲的歎息。

“這是流產,按照這個出血量,孩子肯定是留不住了。”

……

許雲笙感覺自己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

有梁敬生因為她一次次的撩撥麵紅耳赤,卻仍然推開她:

“抱歉笙笙,我們的差了十六歲,我沒有辦法接受。”

也有他們第一次纏綿時,她貼在他的胸口,感受著他們靈魂的戰栗。

進去的時候,梁敬生輕輕吻掉了她眼角的眼淚,鄭重承諾:

“笙笙,以後除了在床上,我不會再讓你哭。”

他虔誠的對她說:“笙笙,我們要一個孩子吧。”

可最終,都化成了一句冷漠的:

“笙笙,你的眼淚對我沒用了。”

許雲笙猛地從噩夢中驚醒,才發現她正躺在醫院的走廊上,無人問津。

下腹傳來的密密麻麻的疼痛告訴著她,那個他們期盼了很久的孩子,已經離開了他們的世界。

它的父親,甚至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可身上再怎麼疼,都沒有她心裡萬分之一的疼。

一旁的手機震了一下,一條訊息進來:

“許小姐,您的飛機將於四天後起飛。”

許雲笙默默地刪除了那條簡訊。

隻需要四天,她就可以離開梁敬生,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她也很好奇,如果梁敬生自己親手逼走她時,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許雲笙在床上待了一整天,直到胃餓到痙攣,纔想去找點東西吃。

路過VIP病房時,她卻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阿生,你不用陪著我了,我答應你不會和許小姐計較的。”

是林喬的聲音。

透過半開的門,許雲笙親眼看著梁敬生輕輕地將林喬擁入懷中:

“沒事的,這件事情是你受了委屈。”

梁敬生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將手上的手串滑到林喬的手上:

“這條手鏈是從大慈悲寺求來的,聽說可以保佑所願之人歲歲平安。”

許雲笙手上的飯盒砸在地麵上,發出了巨大的動靜。

林喬嚇了一跳,卻被梁敬生下意識地護在懷中。

女人纖細的手腕上,掛著她親自為梁敬生求來的手串。

兩年前,梁敬生被對家埋伏,受了重傷,在ICU九死一生。

是許雲笙一步一叩首,才求得了大慈悲寺的一串手串。

她在佛前虔誠發願,隻願她的愛人歲歲無虞。

梁敬生不信神佛,卻還是戴著那條手串從不離身。

可現在他卻把手串給了林喬,還許願她歲歲平安。

許雲笙再也忍受不了了,直接上前狠狠扯下了手串,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笙笙!”梁敬生追了出來,“你聽我解釋。”

可下一秒,一個清脆的巴掌落在了梁敬生的臉上。

許雲笙的聲音裡全是哭腔:“梁敬生,憑什麼啊?”

憑什麼梁敬生可以仗著喜歡,就一次次踐踏她的真心?

憑什麼他可以在失去孩子的時候,用她的真心哄著其他女人?

憑什麼一句話都不問,就預設一切都是她做的?

幾乎沒有一絲猶豫,許雲笙將那串手串直接從扯斷。

一顆顆珠子滑落,就像是他們之前的感情,早就分崩離析。

梁敬生看著麵前的許雲笙,語氣裡都是疲憊:

“如果不是你耍小孩子脾氣傷害她,這一切本來都不會發生的。”

看著梁敬生的臉,許雲笙擠出了一絲苦笑:“梁敬生,如果我說不是我做的,你信嗎?”

梁敬生長久的沉默,代表著他的回答。

“笙笙,你的助理都承認了。”

“林喬大度,不和你計較,我陪著她就當做替你賠罪了。”

隨後,梁敬生快步折返回了病房。

之後的幾天,許雲笙依舊一個人在醫院。

偶爾從護士的隻言片語中,她可以聽到護士羨慕的聲音。

“聽說VIP病房的那位是大佬梁敬生心尖尖上的人,大佬天天在醫院守著她,寸步不離。”

許雲笙像是一隻老鼠一般,聽著梁敬生為林喬做的一切。

一字一句,像是淬了毒的針,紮向她的心臟,疼的她說不出話。

可她卻再也沒有了質問的**。

她現在想的隻有一件事。

那就是永遠離開梁敬生。

許雲笙是自己出的院的。

“許小姐,你的離婚手續已經辦妥。”電話那頭,律師宣判了她的自由。

航空公司也發來了簡訊:“許小姐,您的飛機將於十二小時後起飛。”

剛回家的時候就被眼前的場景給震驚到了。

彆墅門口的空地上種滿了她最喜歡的玫瑰花,而梁敬生和林喬就在鮮花中不知道說著什麼。

看到她的身影,梁敬生迎來上來:“林喬知道你最近不開心,讓我來哄哄你。”

“這些玫瑰,都是她為你準備的。”

“你看,你斤斤計較,可是林喬卻不和你計較,還讓我來哄你,你等會也去給她道個歉。你們一個是我的妻子,一個是我最信任的副手以後好好相處好嗎?”

許雲笙諷刺地笑了笑,過去梁敬生從來不屑於哄她,隻當她是耍脾氣。

可林喬的一句話,卻讓他甘之如飴地低下頭哄她。

“阿生,我給許小姐定的蛋糕到了,你去拿一下吧。”林喬走了上來。

梁敬生猶豫了一瞬間,但還是點了點頭。

“你們好好聊。”梁敬生警告地看了許雲笙一眼,“笙笙,你彆鬨。”

梁敬生走後,林喬撫摸著玫瑰,意有所指地開口:

“許小姐,你知道這些玫瑰為什麼開的這麼好嗎?”

“因為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弄來了肥料。”林喬的語氣裡都是譏諷。

“許小姐猜猜,你流掉的那個三個月的孩子,現在在哪?”

許雲笙不可置信地回過頭,看著麵前林喬幸災樂禍的樣子,語氣都在發抖:

“你說,我的孩子怎麼了?”

林喬隨手摘下了一朵花,彆在了許雲笙的耳後。

“玫瑰要肥料,你又喜歡玫瑰,我就把你的孩子和那些爛魚爛蝦一起做成了肥料,埋在地裡了。”

“許小姐,你喜歡我為你準備的禮物嗎?”

許雲笙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朝著大腦湧去。

那個她甚至沒能看一眼的孩子,就這麼被林喬用最殘忍的方式埋在了肮臟的地裡。

許雲笙隻覺得自己的理智在一寸寸地被抽離,視線茫然地掃過了地上的玫瑰花。

最終落在了一旁的剪刀上。

她拿起剪刀,飛快地朝著林喬紮去。

可下一秒,梁敬生帶著驚恐的聲音卻出現:“笙笙,你在乾什麼?”

許雲笙看著梁敬生,突然起了一個念頭,反手鉗住了林喬,刀口對準了她的脖頸。

“梁敬生,我給你一個選擇,今天要麼你殺了我,要麼讓林喬去給……”

去給我們的孩子賠罪。

可話還沒說完,就被槍支上膛的聲音打斷。

曾經發誓不讓她受委屈的梁敬生拿槍指著她。

看著梁敬生,許雲笙突兀地笑出聲。

多諷刺啊,她的丈夫,正為了彆的女人想要了她的命。

“笙笙,彆鬨了。”梁敬生蹙著眉,手中黑洞洞的槍口對著許雲笙,“我不想傷害你的。”

許雲笙輕輕嗤笑一聲,手腕一動就在林喬的脖頸上劃出一道血痕。

梁敬生看著林喬脖頸上的鮮血,眼尾泛紅:“笙笙,我說了,彆動她。”

緊接著梁敬生按動扳機,第一顆子彈打在了許雲笙的腳邊。

是梁敬生失去耐心的警告。

許雲笙執拗地再次發問:“梁敬生,我最後問你一次,選我還是她。”

明明是一個問題,許雲笙的心裡卻已經有了答案。

其實哪怕到了這一刻,許雲笙都還有一絲隱秘的期待。

或許梁敬生到了這一刻會選她呢?

林喬聽到梁敬生的聲音,聲音更加急切:“阿生,救我!”

“許小姐瘋了,我隻是說著些玫瑰花是我為她準備的,她就想要了我的命!”

聽到林喬的聲音,梁敬生的眉頭擰的更深了。

子彈上膛的聲音和梁敬生的聲音一起傳來:“我選林喬。”

許雲笙輕輕地牽動了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

“梁敬生,你還是選了她。”

許雲笙沒有一絲猶豫,鋒利的刀口狠狠劃破林喬的脖頸。

“砰——”的一聲槍聲傳來。

梁敬生的子彈貫穿了她的手臂。白色的衣服漸漸被湧出來的猩紅給吞沒。

像是火燒一般的鈍痛順著那個小小的彈口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疼的她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地上的鮮血,一時不知道是林喬的多一些,還是許雲笙的多一些。

刀子落地,林喬猛地把許雲笙往後一推,頭也不回地跑向了梁敬生,在梁敬生的懷中暈倒了。

梁敬生打橫抱起了林喬,語氣裡麵是化不開的擔憂:

“阿喬彆怕,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他沒有分半個眼神給許雲笙,頭也不回地抱著林喬上了車,丟下一句:

“我沒有傷到你的要害,你自己處理一下傷口吧!”

梁敬生的話消散在晚風當中,連同消散的,是許雲笙最後一絲愛意。

許雲笙是自己強撐著去了醫院取出了手中的子彈。

簡單包紮好傷口離開,許雲笙直接回了家,取出了自己的行李。

在走的最後一刻,她回望了一眼那片盛開的玫瑰花,劃了一根火柴,麵無表情的丟了進去。

鮮豔的玫瑰花在火中漸漸變形扭曲,最終在火光下失去了生命力。

不知道是不是煙霧太嗆眼,許雲笙的眼淚忍不住地流下:

“孩子,媽媽不是一個好媽媽,沒有保護好你。”

“希望你可以安息,等媽媽幸福了再來做媽媽的孩子。”

說完,許雲笙提起了自己的行李,轉身離開去了機場。

托運。安檢、登機,一氣嗬成。

直到登上飛機,許雲笙才終於有了一絲實感。

這場讓她傷筋動骨的感情終於要結束了。

許雲笙拔掉了手機卡,隨手丟出艙門。

飛機起飛的那一刻,許雲笙看著視野中漸漸變小的港島。

維港的燈光依舊璀璨,隻是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想。

再見,港島。

永彆,梁敬生。

醫院裡,醫生為林喬細致地檢查後,對梁敬生道:

“梁總,林小姐的傷口並沒有什麼大礙,隻是一些皮外傷。”

梁敬生點了點頭,吩咐一旁的手下:“去給阿喬找一個保姆照顧她。”

手下點了點頭,猶豫地問道:“那夫人那邊?”

想到許雲笙,梁敬生忍不住蹙了蹙眉:“打電話問問家裡的下人,笙笙怎麼樣了?”

梁敬生有些煩悶,許雲笙真是被他寵的無法無天了,居然敢對林喬下那麼重的手。

手下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耳語了幾句,麵色一點點變得難看起來:

“梁總,家裡的傭人說夫人自己來醫院處理了傷口。”

手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梁敬生:“然後,夫人就帶著行李,走了……”

手下的話如同一個石子,打破了梁敬生的思緒,他下意識的回頭,看向一旁的手下:

“你說誰走了?”

手下不敢吭聲,更不敢直視梁敬生的眼睛,半晌才補充到:

“我們查到,夫人坐飛機去了A國。”

梁敬生的內心有了一刻的顫抖,眼神有些渙散。

他和許雲笙不是沒有吵過架,可是即使再怎麼鬨,許雲笙都沒有提過離開。

唯一一次,是他和許雲笙剛在一起時,梁敬生因為許雲笙背著他接的戲裡麵有一段親密戲。

他生了氣,在公司裡住了一個星期。

許雲笙花了好長的時間哄好了他。

在和好後,許雲笙紅著眼睛和他約定:

“梁敬生,分開是一件很傷感情的事情,所以以後我們吵架吵的有多凶,我們都彆真的分開好不好?”

因為那個約定,這麼多年他們吵架,即使吵的再凶,兩個人都沒有真的分開。

可現在,許雲笙居然因為耍脾氣,敢直接出國了。

這個訊息,如同一根根尖銳的小刺一般刺入他的心臟,竟讓梁敬生一時間都忘了呼吸。

“去!把她從飛機場抓回來!”

他們才分開那麼一點時間,許雲笙肯定還來不及飛走。

她肯定是在等著他去哄她。

手下尷尬地開口:“梁總,夫人的飛機在一個小時前就起飛了,機票也就是在一週之前就已經買好的。”

其實就連手下也覺得梁敬生過分了。

為了自己的副手,居然朝著自己的妻子開槍。

梁敬生腦袋中似乎有一根弦斷了,發出一陣陣嗡鳴,讓他幾乎無法思考。

一週前,也就是許雲笙撞破他和林喬在辦公室互相安慰的那一天。

原來早在那一天,許雲笙就已經在策劃著離開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失控的感覺幾乎要將梁敬生吞沒。

就在這時,梁敬生聽到了自己助理的聲音:

“梁總,這裡有一份許小姐寄給你的急件,需要您親自拆開確認。”

看著那份郵件,梁敬生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的笑意。

看起來許雲笙應該沒有真的生氣,還給他留了訊息,肯定是要讓他去哄她。

罷了,這次傷她這麼嚴重,他可以放下身段去哄哄她。

想到這裡,梁敬生的聲音放緩了一些,帶上了一些輕鬆,朝著助理伸出了手。

“把檔案給我吧!”

梁敬生快速地開啟了麵前的檔案袋。

可下一秒,檔案袋裡麵的東西卻讓他如墜冰窟。

梁敬生怔怔地看著檔案袋裡麵的東西。

裡麵隻有兩樣東西,一樣是一個綠色的本子,上麵明晃晃的“離婚證”三個大字刺痛了他的眼睛。

怎麼可能?他和許雲笙怎麼可能離婚?

梁敬生的手有些顫抖,從檔案袋裡拿出了那本小小的證件。

他嘗試了兩三次,都沒能成功翻開那本小小的本子。

直到翻開那個小冊子,映入眼簾的呈請人那欄是他和許雲笙的名字。

梁敬生隻覺得自己的心瞬間墜入了穀底。

兩年前他把離婚的自由交給許雲笙的時候絕對沒有想到,真的有一天會和他分開。

而離婚證的下麵,是一本解除經濟合約的合同。

某種在他生命裡麵曾經視若珍寶的感情,狠狠除去。

也是在這一刻,梁敬生才徹底的認識到了一件事情——許雲笙是真的不要他了

一時間,他的腦海裡麵閃過的,全都是曾經和許雲笙的點點滴滴。

有許雲笙對著他笑得肆意張揚的畫麵,有許雲笙麵對他的求婚時欣喜的樣子,最後停留在許雲笙含著眼淚看著他道:

“梁敬生,你還是選了她。”

梁敬生抬腳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吩咐助手:“幫我申請航線去A國。”

他要去把許雲笙帶回來。

可剛走出去兩三步,病房裡就傳來了林喬的聲音:“阿生,怎麼了?”

林喬捂著剛包紮好的傷口,從病房裡剛出來就看到了梁敬生手上的離婚證。

一絲驚喜很快從林喬的眼中閃過,可再抬頭時林喬的眼中卻轉成了濃濃的抱歉:

“阿生,我很抱歉,我沒有想到許小姐會那麼衝動。”

梁敬生打量著麵前的林喬。

最開始,他確實滿心滿眼都隻有許雲笙。

而漸漸地,他的視線開始被成熟知性的林喬吸引。

她知性優雅,總是能在他最疲憊的時候,恰到好處地安慰他。

可偏偏林喬卻不願意和他發生肉體上的接觸,隻說他們是柏拉圖般的純潔感情,情到深處也隻是相互用手紓解。

這種得不到的感覺,折磨著梁敬生一點點地陷入其中。

而就像現在,林喬看著她,語氣裡都是溫柔:

“沒關係的阿生,彆太緊張,笙笙還是個小女孩,這些肯定是她用來威脅你的手段。”

梁敬生搖了搖頭:“可是這次,我真的覺得她要離開我了。”

林喬失笑:“阿生,你都快四十了,怎麼還像是一個愣頭青?笙笙不過就是要自己冷靜一下,等她想清楚了,就和以前一樣回來找你了。”

是啊,以前許雲笙鬨過了很多次,最終不都還是原諒了他。

“再說了,你不一直也希望笙笙可以成熟一些嗎?我相信這次的離婚肯定會讓她更清楚自己的問題的。”

林喬的話步步深入,一點點蠶食著梁敬生的理智。

梁敬生心中的情緒被一點點按壓下去。

“放心吧!”林喬看著梁敬生,“你給她三個月的時間冷靜,要是你還是執意去找她的話我不攔你。”

或許是林喬的話起了作用,又或許是梁敬生已經習慣了一直是許雲笙回頭。

最終梁敬生想了很久,還是點了點頭:“好,我等她親自回來。”

之後的三個月,梁敬生一直克製著自己去找許雲笙的衝動。

他也可以遮蔽了所有關於許雲笙的訊息。

可越是刻意壓抑,情緒的反撲就越是猛烈。

門口他親手為她種下的玫瑰花,在許雲笙離開的那天就被她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每天他結束了一整天的工作回到家時,家裡麵卻沒有了許雲笙留的燈和飯菜。

他喝酒喝到胃疼的時候,也再也沒有人替他準備好醒酒湯。

臥室裡,曾經屬於許雲笙的衣櫃空空如也,隻剩下他黑白灰三色的西裝。

梁敬生逼著人買了很多許雲笙常穿的牌子的衣服填進去,假裝許雲笙還在一般。

可開啟臥室的門,許雲笙身上殘留的香水味也越來越淡。

沒有了熟悉的人和味道,梁敬生每夜都不得安眠。

好不容易在天亮前勉強睡著,卻隻會陷入一種更深的夢魘。

夢境裡反複迴圈著他朝著許雲笙開槍,許雲笙受傷的樣子。

“笙笙!彆走!”

每天梁敬生都從噩夢當中驚醒。

許雲笙彷彿是從他的生活當中硬生生地抽離了一般,連血帶肉,抽走了他生命當中全部的色彩。

他這才發覺,每一件小事情都在提醒著他,他的生命當中好像不能沒有許雲笙。

“阿生,阿生……”

林喬的聲音吧梁敬生從自己的世界裡麵抽離了出來。

“怎麼了,是有什麼不舒服嗎?”

林喬伸手想要去摸梁敬生的額頭,卻被梁敬生躲過,手尷尬地懸在半空中。

看著梁敬生抗拒的模樣,林喬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怨毒。

這些天,她可以感受到梁敬生在躲著她。

她蓄意靠近,想要趁著許雲笙不在的時候和梁敬生更進一步,可都被梁敬生拒之門外了。

可明明他都和許雲笙離婚了,為什麼心裡還想著許雲笙?

林喬有些著急:“阿生,你最近好像在躲著我,你是把你和笙笙離婚的問題怪到我身上了嗎?”

梁敬生打量著麵前的林喬。

成熟、優雅、穩重、體麵。

曾經也有合作方讚歎過他們是天作之合,是最默契的搭檔、棋逢對手的存在。

梁敬生深以為然。

但也是在這三個月,梁敬生卻發現無論他和林喬再默契,也跨不過他和許雲笙的情誼。

梁敬生的雙腿
交疊,恢複成了以往商人的模樣,語氣透著冷:

“林喬,我想清楚了,我們之間隻是露水情緣,你給了我新鮮感,但我愛的人隻有笙笙。”

“我承認,我們之前是有過越矩,所以現在我想親手給這場感情畫一個句號。”

“阿生,我們纔是最般配的!”林喬語氣裡都是焦急,“許雲笙隻是個小女孩,她不懂你——”

林喬撲上去,死死地拉著梁敬生西服的袖子。

“可我隻愛許雲笙!”

梁敬生一根一根地掰開了林喬的手指,語氣裡都是決絕:

“林喬,我最欣賞你的懂事。”

梁敬生想,他的笙笙嬌氣慣了,之前他和林喬的事情肯定讓她難過了。

所以,他會親自掃平一切,騰乾淨了位置再帶她回來!

梁敬生轉身往外麵走去,隻留下林喬一個人傻傻地站在原地。

“幫我安排今晚去A國的航線。”梁敬生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他已經耽誤太久了。

這一次,他要親自去帶他的妻子回家。

A國。

片場裡,一個女子飛快地用長劍挽出一個劍花,劈開漫天的彩帶後,一個後空翻,利落地落地,將劍收回了劍鞘。

隨著帷幕緩緩落下,演員謝幕,導演站起身,朝著女人露出了欽佩的笑容。

“Sheng,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這部戲的表演大大地超過了我的預期!”

許雲笙轉身,看著麵前的導演,謙虛又害羞地點了點頭:

“謝謝你Jason,我也得感謝你願意用我!”

從三年前,百老彙的Jason導演在港島看完了一場她的話劇表演後,就一直邀請她出演他的新話劇。

明明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可是為了梁敬生,許雲笙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了他的請求。

直到這一次,她終於邁出了這一步。

剛到A國的時候其實並不順利,A國一些人或多或少也聽過了她的負麵新聞。

是Jason力排眾議,把她保下來了。

“Sheng的表演是我見過最有靈氣的表演,有這種表演的人絕對不會是人品有問題的人!”

後來,許雲笙也用自己的表演征服了所有觀眾的心,這場話劇前天剛剛上演就直接引爆了整個百老彙,每場的演出都座無虛席。

許雲笙也成了整個百老彙最炙手可熱的女明星之一。

“Sheng,我們晚上會有一個應酬,要和專案的投資人一起吃飯,你一起去好嗎?”

許雲笙本來想拒絕的,可看著jason滿是懇求的眼神,她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好,我和你一起去。”

看著Jason遠去的背影,許雲笙的心臟像是漏跳了一拍一般。

一時間有些莫名的緊張,似乎有什麼事情正要發生一般。

卸了妝,許雲笙和團隊的一行人去了和投資人約好的酒店。

剛一推門,許雲笙就覺得自己被一道帶著侵略性的視線牢牢鎖住。

許雲笙順著那道視線回望,就看著一個穿著西裝的人坐在主位上,一雙桃花眼牢牢地鎖定著她。

麵前的飯菜升起霧氣,遮住了男人的眉眼,可隻需要一眼,許雲笙就僵在了原地。

“梁總!”身旁的Jason熱情地和梁敬生打招呼。

可梁敬生卻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死死地盯著許雲笙。

Jason似乎也注意到了許雲笙和梁敬生之間的暗流湧動,笑著打圓場:

“梁總的笙笙都是華國人,難道之前認識嗎?”

其實Jason也不清楚許雲笙和梁敬生的關係,但之前似乎也聽說過許雲笙轟轟烈烈地追求過一個港城的商人。

梁敬生朝著許雲笙挑了挑眉,似乎在示意許雲笙開口。

許雲笙看著梁敬生,過往的卑微早就蕩然無存。

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語氣平淡的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一般:

“梁總是我前公司的老闆,我們有過幾麵之緣。”

幾句話,將自己和梁敬生曾經的關係撇的乾乾淨淨。

梁敬生的臉瞬間黑了,滿臉陰沉地看著許雲笙。

可許雲笙連半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他,自顧自地坐下來夾菜。

Jason也是人精,怎麼看不住兩個人之間的暗流湧動。

一場應酬下來,幾乎都是Jason在推動,梁敬生偶爾應承幾句,剩下的時間都在看著許雲笙吃飯。

許雲笙不知道梁敬生到底要來做什麼,隻坐在座位上專心吃飯。

“梁總,這個投資合約可以簽了嗎?”Jason介紹完情況,拘謹地發問。

梁敬生也不說話,隻是看著對麵的許雲笙。

似乎隻要許雲笙不說話,這個合同就簽不了。

“Sheng?你和梁總說兩句。”到了這個時候,Jason怎麼看不出梁敬生的意思。

許雲笙撂下筷子,神色淡淡地看著梁敬生,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

“梁總,簽字吧。”許雲笙開口說了今天的第二句話。

梁敬生看著許雲笙,終於露出了今晚的第二個笑,心滿意足地開了口:

“許小姐開了口,這個合作就這麼定了。”

散局之後,許雲笙刻意先走了一步,避開了和梁敬生的接觸。

其實她也不知道梁敬生到底想做什麼?

後悔了?可梁敬生那樣的人,愛她能做到三分就是多餘了。

這些年一直都是她追著梁敬生跑,哄著捧著梁敬生,哪裡輪得到他來哄她。

梁敬生的到來,無非就是商人逐利,看到了她背後的價值。

“笙笙,為什麼不和他們說我們的關係?”

許雲笙剛走到家門口,一個帶著侵略意義的擁抱從她背後襲來。

帶著西海灣晚風的寒意,夾雜著淡淡的煙草香。

“為什麼躲著我?”

許雲笙看著滿地的煙頭,忍不住蹙起了眉,用力地推開了背後的男人,一個巴掌用力地摔在了男人的臉上。

“梁敬生,大晚上的你來發什麼瘋?”

許雲笙下意識地按下指紋,準備躲進房間裡。

可梁敬生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狠狠地用手將彈開的門按了回去,將許雲笙困在他胸前的方寸之地。

“笙笙,你多了我一晚上。”梁敬生說的是肯定句,“不對,準確來說,你多了我三個月。”

晚風吹過,梁敬生的聲音裡麵塞上了一絲受傷:“笙笙,你從來沒有這麼久沒有理過我。”

許雲笙看著麵前的男人,一時間覺得有些悵然。

明明還是一張一樣的臉,造物主和時間似乎對梁敬生格外寬容,快要四十的男人臉上隻有兩三條皺紋,看著和二十七八歲的男人沒有區彆。

也就是這樣的一張臉,讓她沉迷了一年又一年,直到褪了好幾層皮才徹底放下。

三個月前,她還在為了這個男人流乾了眼淚,可現在她的心裡卻再也泛不起波瀾。

“梁敬生,我們是什麼關係?我為什麼要來哄著你?”

許雲笙的聲音平靜地像是一潭死水:“需要我提醒你嗎?我們已經離婚了,從法律上說,我們現在就是徹底的陌生人。”

梁敬生像是被她的話刺傷到了,眼睛瞬間變得猩紅:

“笙笙,我道歉,之前我是做了不好的事情。”

“我不該放任你的照片被傳播不替你發聲,也不該抽走你的血給林喬,更不應該為了林喬……”

打了你一槍。

這句話,梁敬生自己都說不出口。

失去許雲笙的這三個月,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荒謬的事情。

荒謬到他害怕許雲笙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我不愛林喬,我隻是……隻是在愛情裡麵失去了新鮮感。”

“你放心吧,我就已經把林喬送去了分公司,我們之間沒有阻礙了。”

許雲笙抬眼,看著麵前的男人,語氣裡都是嘲諷:

“梁敬生,傷口不會因為把子彈取走了,就不會留疤。”

梁敬生的身體猛地一僵,看向許雲笙的手臂。

白皙筆直的手臂上現在多了一個子彈傷口。

就像他們之間,哪怕林喬死了,裡麵的傷疤也是永遠地橫亙在他們之間。

許雲笙看著麵前的梁敬生,輕輕地搖了搖頭:“梁敬生,我們這段感情已經結束了,而我輸的一敗塗地。”

“我們兩個之間,何止隔著你說的那些事情?”

“如果你對我還有一點點的感情的話,就請你永遠都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說完,許雲笙狠狠地推開了他,飛快地開了門進去。

鹹腥的海風吹在梁敬生的臉上,苦澀到他幾乎要掉下眼淚。

半晌後,他動了動,給自己的助手打去了一個電話:

“給我查,這幾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怎麼也不明白,為什麼短短三個月,許雲笙就不要他了。

甚至就連一個解釋和道歉的機會也沒有留給他。

許雲笙也沒有想到梁敬生在A國一呆就是一個月。

作為最大的投資人,梁敬生每天都會準時地出現在有她在的地方。

彩排的時候,他會貼心地為全劇組的人準備好水果和飲品。

許雲笙上台演出的時候,他會在劇場的入口擺滿玫瑰。

幾乎全劇組的人都知道這位來自華國的女演員有一個追著她的投資人。

可那些給許雲笙準備的水果和花朵,都會被許雲笙無情地丟進垃圾桶。

“Sheng,我不明白。”同劇組的Anna問,“這位梁總那麼優秀,你怎麼就不喜歡他?”

“雖然他是老了一點,但是看起來還不錯,要不是他追著你,我都想約他了。”

A國的女人向來開放,講起話來也都是葷素不忌的。

許雲笙隨手將梁敬生今天送來的畫扔進了垃圾桶裡麵,語氣散漫又隨意:

“不用顧忌我,你要是喜歡儘管去撩,我不介意。”

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許雲笙輕輕地笑了笑:

“男人過了二十五就不行了,我現在隻喜歡十八歲的。”

梁敬生剛進門,就聽到了許雲笙嫌棄他年齡的話,大步走上前扣住許雲笙的手質問:

“許雲笙,我行不行,你心裡沒數嗎?”

許雲笙也沒有想到梁敬生會突然出現,臉上卻沒有半點慌亂,強硬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梁敬生,你當然行,都和副手在辦公室裡……”許雲笙輕蔑地看了一眼梁敬生。

“哦對了,你們是用手。”許雲笙語氣輕誚,“快奔四的男人,不行也是正常的。”

梁敬生吃了癟,被堵得說不出話,一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

這些天他也不好受

許雲笙太惹火了,她身邊的男人一個個貼上去,名導、影帝、投資人,許雲笙來者不拒,和每個人談笑風生。

可唯獨隻對他避如蛇蠍。

剛要開口,手機卻傳來一陣陣震動,他拿出手機一看,林喬的名字正掛在上麵。

一個接著一個,大有一種梁敬生不接就不罷休的樣子。

梁敬生看了一眼準備彩排的許雲笙,走到了一旁的角落接起了電話。

剛接起來,電話那頭就傳來了林喬慌張的聲音:

“阿生,是他們搞錯了是不是?這份調令不是給我的對吧!”

林喬的麵前擺著一份去分公司的調令。

那個分公司在F國,業務的邊緣,去了幾乎就沒有回來的可能了。

“就是給你準備的。”梁敬生的語氣沒有一絲的猶豫,“這是分公司的調令,給你準備的。”

林喬的語氣裡都是不可思議:“阿生?你要我走?”

這一切,和她的預想完全不一樣。

梁敬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算是一種預設:

“體麵的前途和我用手段讓你離開,我相信你會做出自己的選擇。”

“彆逼我對你動手。”

林喬那頭沉默了很久,就在梁敬生要結束通話電話的時候,林喬終於開口了:

“所以呢?梁敬生,你現在又要說你愛的是許雲笙了嗎?”

梁敬生看著聚光燈下的許雲笙,靈動俏皮,一身傳統勁裝,像是山間最自由的風。

一如他們初見的時候,少女朝他笑得明媚:

“梁、敬、生,我記住你了。”

隻是他都忘記了,他又有多久沒有看到這樣明媚鮮豔的笑容了。

可現在,他隻想把這樣的笑容找回來,重新擁有。

“是、我愛她,隻愛她。”梁敬生說的肯定。

可回應他的卻是林喬的嗤笑:“梁敬生啊梁敬生,你真以為許雲笙會原諒你嗎?”

“我告訴你,從你和我開始的時候,許雲笙就不會原諒你了……”

梁敬生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看著聚光燈下的女孩。

心跳如雷。

不會的,他的笙笙脾氣很好,肯定會回到他的身邊的。

書房裡麵,梁敬生看著麵前的檔案,久久沒有動作。

這份檔案,他的助理整理了一個星期才給他,遞給她的時候眼裡都是

助理的話還回蕩在耳邊:

“梁總,這是許小姐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都被林總那裡壓下來了。”

“這些事情,發生在二十四歲的姑娘身上,怕是真的會崩潰。”

梁敬生想不到是什麼樣的遭遇,會讓他一向沉穩的助理都遲疑了。

梁敬生深吸了一口氣,終於翻開了那本厚厚的冊子。

隻是第一頁,就讓梁敬生的手狠狠地頓住了。

他從來都沒有想到,許雲笙那些不堪的照片,全都是林喬刻意發出去並且找人推波助瀾的。

那時候他是怎麼做的?

他讓許雲笙不要發聲,不要追究,讓她自己扛下了一切。

再往後,是林喬故意給許雲笙安排了一個妓子的身份,給她的負麵新聞火上澆油。

林喬買通了許雲笙的助理,製造了一場意外嫁禍給許雲笙。

他記得那一天,林喬留了很多血,血庫的熊貓血告急,他就抓了許雲笙來獻血。

梁敬生不斷地往後翻,實現最終落在了“失血過多導致流產”幾個大字上。

梁敬生尋找著那天的記憶,最後落在了許雲笙站在林喬病房門口滿臉失望地看著他的樣子。

那天的許雲笙小臉蒼白,嘴唇幾乎沒有一絲血色,一字一句質問他:

“梁敬生,憑什麼啊?”

原來在那一天,他們失去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那個他心心念唸了很久的孩子。

他到現在都記得曾經耳鬢廝磨的時候也曾經俯身在他的笙笙耳朵旁:

“笙笙,給我生個孩子。”

男孩想他,女孩像她,若果可以的話,最好能兒女雙全。

梁敬生隻覺得像是有一把刀子狠狠地刺在他的心上,疼的他幾乎要說不出話。

在他以為許雲笙隻是耍性子的時候,他的小姑娘卻吃了很多很多的苦。

苦到他不敢回看,心口發酸。

再往後翻,是一張張許雲笙出入醫院的照片。

診斷報告單上寫著明晃晃地五個字:中度抑鬱症

一個梁敬生幾乎沒有辦法和許雲笙聯係在一起的詞語。

那麼明媚的一個人,卻在和他的婚姻當中一點點地磋磨成了現在的樣子。

他依稀想起了助理結束通話電話時猶豫的語氣:

“梁總,其實許小姐追了您那麼多年,我們看了也都心疼她。”

“如果您看完這些資料,或許應該試著放手,給許小姐自由。”

可是,這樣的許雲笙,又怎麼讓他放手。

如果他真的放手了,又怎麼有重新回頭的機會。

多年之後回想,梁敬生覺得自己的人生被一分為二。

一半的自己死在了那個夜晚,因為感受到了許雲笙的絕望和悲傷,在那座地獄裡永世不得超生。

另一半的他,被活生生地抽去了身體裡名為“許雲笙”的靈魂,孤獨又無望地走在自己另一半的人生。

梁敬生的聲音冷到了極致,撥通了助理的電話:

“給我找最頂尖的律師團隊,我要送林喬去坐牢!”

說說完,梁敬生沒有一絲猶豫,轉身就朝著許雲笙的劇院奔去。

後台裡,許雲笙正被一個高大的外國人堵在通道裡。

“Sheng,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和你共進晚餐?”男人手裡捧著一束花,深情地看著麵前的許雲笙。

許雲笙的臉上都是抱歉:“Richard先生,我很抱歉……”

這位Richard先生這幾個月都來看許雲笙的演出,每次都坐在第一排,每天也堅持不懈地約許雲笙吃飯。

可是許雲笙沒有答應他一次。

“抱歉,我剛剛結束了一場糟糕的婚姻,現在也沒有準備好開始一場戀情。”

年輕的外國男人臉上寫滿了遺憾,但很快又恢複了鬥誌:“沒事的,我不介意,我也願意等!”

看著男人的樣子,許雲笙無奈地搖了搖頭,隻能任由他去了。

梁敬生就站在陰影處,看著許雲笙拒絕了那個男人。

聽到許雲笙說出了“糟糕的婚姻”時,梁敬生隻覺得腦袋深處傳來了一陣嗡鳴。

四年的情感,現在卻變成了許雲笙一句糟糕的婚姻。

在這場感情裡麵,他不敢想象自己到底給了許雲笙多大的傷害。

許雲笙要走的時候纔看到了梁敬生,他一個人站在陰影處,整個人像是被一種莫名的悲傷籠罩著。

許雲笙沒有停留,直接從他的身邊掠過。

“笙笙。”就在擦肩而過的瞬間,梁敬生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語氣裡都是悲傷,“孩子的事情,為什麼不告訴我?”

聽到孩子的瞬間,許雲笙整個人都僵住了,側過頭死死地盯著梁敬生。

“還有你的抑鬱症。”

“還有林喬給你安排的角色……”

種種曾經的事情,就像是一根根細微的玻璃纖維一般紮在梁敬生的心上,無聲無息卻痛到了極致。

“你沒有資格提這個孩子!”

梁敬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許雲笙,眼裡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情緒。

這雙他最愛的眼睛裡麵,曾經有愛、又悲傷、有失望,可是在這個時候卻隻剩下濃濃的、到了極致的恨。

“笙笙,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這個孩子。”

在商場上巧舌如簧的梁敬生從來沒想過人生會有這麼一刻,語言匱乏到這個地步。

“梁敬生,你給過我說話的機會嗎?”許雲笙看著麵前的梁敬生,恨不得讓他自己想想那天的場景。

“你給我打了麻醉,我說不了話,也反抗不了,隻能看著你搶走了我的血、害死了我的孩子。”

那天的許雲笙,清醒又無力地看著那個孩子一點點離開了她。

“梁敬生,你又有什麼資格再提起他。”

梁敬生的嘴唇囁嚅著,輕輕地重複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

許雲笙看著梁敬生的臉,卻沒有半分的快意。

此刻的梁敬生心裡麵再痛,都不可能有那段時間的她痛苦。

有時她看著梁敬生,恨不得親自用刀挖開他的心臟,看看裡麵到底是什麼顏色。

許雲笙深深地看了一眼梁敬生,語氣平靜:

“梁敬生,你知道我們的孩子在哪嗎?”

梁敬生看著許雲笙的眼睛,僵硬著不知道說什麼。

許雲笙一字一句、清晰地道:“梁敬生,我們的孩子就在你給我種下的玫瑰地裡。”

“林喬親手把她和一堆垃圾一起,埋在了那片土地裡。”

許雲笙看著麵前不可置信的男人,心中一時間說不上是什麼感情。

“笙笙……”梁敬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又或者在這個時候,說什麼話都是徒勞。

許雲笙摸著通道兩旁的一捧捧玫瑰花,都是這幾天梁敬生佈置的。

“梁敬生,從那天開始,我就不喜歡玫瑰花了,看到它我總會想起我那個死去的孩子。”

四年多的時間,她在這個男人身上消耗完了她所有的時間、精力、愛、恨。

就連此刻說起曾經,他們之間也沒有一個勝利者,而是兩敗俱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梁敬生忍不住反複地呢喃。

“梁敬生,你知道嗎?每次見到你,我都要把我的傷口翻出來,展示給你看。”

愛到最後是兩敗俱傷。

遺憾的背後沒有真正的輸贏。

午夜夢回的時候,許雲笙也會一次次想起那個沒有出世的孩子和曾經遍體鱗傷的自己。

這種狀況總在她見到梁敬生後愈演愈烈,反複糾纏著。

“所以,如果你想要讓我好的快一點,就不要讓我再見到你了。”

許雲笙最後看了一眼身後的梁敬生,快步走出了通道。

前麵有光。

而梁敬生卻被永遠地留在了那一片黑暗裡。

那一天講開了之後,梁敬生再也沒有出現在許雲笙的麵前。

可是種種的跡象卻表示著梁敬生從來都沒有離開過。

梁敬生依舊會每天請全劇組的人吃飯。

每天許雲笙結束表演的時候,劇場的後門也總是挺著那架邁巴赫。

又或者是早上出門的時候,門口放著的溫熱早餐,以及地上幾個熄滅的煙頭。

許雲笙沒有去管,也不願意糾纏。

現在,多在梁敬生身上浪費一點點的時間精力都不值得。

而梁敬生在那天之後,也再也不敢出現在許雲笙的麵前,生怕自己會帶給許雲笙半點的不適。

隻是偶爾思念反撲,他會忍不住去看她一眼。

“林喬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梁敬生問助理。

這些天,梁敬生時刻讓助理跟進著林喬的事情。

他這才知道,很多的事情都離不開林喬的手筆。

找水軍抹黑許雲笙,曝光許雲笙的照片,以及故意給許雲笙接女四的角色。

連帶著他們的孩子,也被林喬埋在土裡,成了刺激許雲笙的工具。

一樁樁一件件,讓梁敬生恨不得手刃了她,替他們的孩子報仇。

助理還查到林喬利用公職之便,收了不少的好處。

助理那裡的聲音都帶著顫抖:“梁總,這裡的證據都已經收集齊了,馬上就能發起訴訟。”

“隻是……”助理的聲音帶上了欲言又止。

“說——”

“林喬好像知道了我們在查她,她跑了!已經出國了!”

聽到助理的話,梁敬生忍不住蹙起了眉。

林喬會跑這件事情並不在他的預期內,按照他對她的瞭解,林喬看起來柔弱,可是真的把她逼急了,她也是會下狠手。

梁敬生的聲音徹底冷了下來:“現在調派所有的人手來保護笙笙,至於你繼續帶人找林喬的下落!”

掛了電話,梁敬生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去了劇場。

在找到林喬之前,他必須守在許雲笙的身邊,保證她的安全。

聽到梁敬生講完了林喬的事情,許雲笙沒有絲毫猶豫,答應了梁敬生的要求。

這個時候她也不用矯情,梁敬生和他的團隊在這個時刻是最可靠的。

許雲笙的日子一如既往地過著,隻是自己的身後多了幾個影子。

可是他們心裡都清楚,隻要林喬一天沒有被找到,危機就一刻沒有解除。

因著梁敬生的要求,許雲笙的表演也都暫時取消了。

可意外往往就發生在一瞬間。

一週後的一個早上,許雲笙收到品牌方的邀請出席活動,頭頂的大展牌支架卻開始搖搖欲墜。

所有在展牌前的人立刻散開,慌亂間不知道有誰狠狠地推了一把許雲笙。

她一個趔趄,狠狠地摔在地上,隻能看著立牌朝著自己倒了下來。

“小心!”

千鈞一發之際,許雲笙感覺有一個人死死地護在了她的身上,腦袋被人護在胸前。

熟悉又陌生的雪鬆味在一瞬間把許雲笙團團圍住。

“砰——”的一聲,許雲笙一時都不知道這聲巨響是展牌倒下的聲音,還是身上那人骨骼發出的聲音。

“梁敬生!”

男人發出了一聲悶哼,死死地撐在許雲笙的麵上,額頭上瞬間爬滿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即使在這個時刻,梁敬生依舊看著她的眼睛,強撐著說了一句:

“笙笙,彆擔心,我沒事!”

那個推倒許雲笙的人很快就被抓住,臉上的口罩被人一把拽下,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

是林喬。

曾經優雅、知性的女人,現在因為逃竄,早就失去了往日的體麵,隻剩下滿麵的風霜。

“許雲笙,你怎麼沒死!”即使被人按著,林喬還是不斷地咒罵著麵前的女人,“要不是你,梁敬生怎麼可能會這麼對我!”

“他之前不僅想把我送到分公司,現在還想送我去坐牢!”

“都是你!”

林喬看起來瘋瘋癲癲的,又開始罵起了梁敬生:

“梁敬生,你以為你這麼懲罰我、許雲笙就會回到你身邊嗎?”

“你也不想想,我傷害許雲笙不都是你預設的嗎?你以為你會有好下場?”

“我詛咒你!這輩子都不能得償所願!這輩子都永失所愛。”

可林喬的話,梁敬生和許雲笙都已經聽不進去了。

許雲笙怔怔地看著梁敬生漸漸渙散的瞳孔。

直到沉重的展板被移開的那瞬間,梁敬生纔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倒了下去。

他的最後一句話很輕,伴著一滴眼淚砸在許雲笙的心上:

“笙笙,彆哭。”

三個月後,醫院。

許雲笙推開天台大門的時候,就看見梁敬生坐在一旁看著緩緩墜落的夕陽。

當初那塊展板差點去了梁敬生半條命,他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圈才被拉回來。

隻是他的腿卻再也站不起來了。

林喬因為各種罪名,已經被逮捕。

她被宣判的時候,許雲笙就在法庭上看著她,心中的仇恨沒有淡去半分。

梁敬生推著輪椅轉過身,看著麵前的許雲笙:

“笙笙,你來了。”

許雲笙在離他三十公分的地方站著,並沒有說話。

氣氛僵持又沉默,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有開口。

就在許雲笙以為會一直沉默的時候,梁敬生卻終於開了口:

“笙笙,我想,我欠你一句道歉。”

他一次次越軌,一次次縱容林喬,一次次傷害了許雲笙。

甚至親手害死了他們的孩子。

他求了許雲笙這麼多次,卻始終欠她一句正式的道歉。

“但是笙笙,無論你信不信你永遠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

“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許雲笙沒有回頭,嘴唇緊緊地抿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是曾經愛過的人,真正到了訣彆的時候,又怎麼可能真的做到無動於衷。

隻是他們之間隔了太多太多的曾經,兩個人誰都沒有辦法回頭。

“可是笙笙。”梁敬生的語氣酸澀到了極致,“能不能求你看在曾經的情誼上,再給我一個機會。”

梁敬生伸手,帶著涼意的指尖剛觸碰到許雲笙,就被她躲開。

“梁敬生,從我發現你越軌的那一天開始,我們之間就沒有半點可能了。”

許雲笙終於回頭,看著梁敬生的眼睛:

“梁敬生,你的求和對我沒有用了。”

曾經愛她的梁敬生,會因為惹了許雲笙生日,低聲下氣地求她和好。

可現在,卻沒有用了。

這句話和曾經梁敬生的那句“笙笙,你的眼淚對我沒有用了”漸漸重合。

他們是最熟悉的陌生人,隻需要一句話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梁敬生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笙笙,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曾經驕傲的男人,彎下了自己的脊梁,眼淚一顆一顆地流下。

“我錯了,笙笙,對不起……”

許雲笙感覺到自己的臉頰也帶上了一絲的濕潤,鹹鹹的、澀澀的。

在她二十五歲的這年,她告彆了自己最真摯、最熱烈的情感。

梁敬生

“梁敬生,這次我不會回頭了……”

說完,許雲笙沒有一點猶豫,轉身就要離開。

身後傳來手槍上膛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裡麵顯得格外的寂靜。

“砰——”的一聲槍響,打破了太陽落下前最後的寧靜。

“這一槍,打我辜負真心,傷害了你。”梁敬生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隨著按動扳機的神經,子彈穿透了梁敬生的手臂,貫穿在曾經許雲笙中槍的地方。

許雲笙的腳步一頓,堪堪停在離開的大門前,卻沒有回頭。

梁敬生沒有半點的遲疑,繼續自己的動作:

“第二槍,打我害死了我們的孩子,讓你難過。”

第二顆子彈打進了他的小腹。

他無意間看到許雲笙的小腹上有曾經做手術留下的刀疤。

梁敬生的人聽到了槍聲,趕上來的時候就看到梁敬生身上的兩處傷口都在流血。

“梁總——”

助理剛要上前檢視,就被梁敬生的一個眼神製止了。

槍口緩緩上移,停留在梁敬生心口的位置。

曾經那顆為了許雲笙而跳動的心臟,現在似乎已經感受不到曾經的溫度了。

梁敬生覺得現在的自己,一定像是一個沒有心的瘋子。

“第三槍,打我背棄了誓言——”

“夠了!梁敬生!”許雲笙終究還是開口製止了梁敬生的話,“我不想做噩夢!”

她確實不愛梁敬生了。

可也不想看梁敬生死在她的麵前,她怕自己未來心裡過不去那一關。

梁敬生也猜到了許雲笙的意思,擠出了一絲苦澀的微笑。

“笙笙,你走吧,彆回頭!”

“我不會再打擾你了!”

彆看他。

許雲笙沒有絲毫的猶豫,抬腳離開了天台。

夕陽墜落的前一刻,第三聲槍聲響起,打在了梁敬生的肋骨上。

鮮血緩緩流下,滴落在地板上,快速地抽走了他所有的生命。

當初朝許雲笙開的那一槍,他現在還給她三槍,可還是換不回許雲笙的一絲動容。

許雲笙的離開,抽走了他的那根名為愛人的肋骨。

從此後他的人生,永遠像是缺了一片的拚圖。

三年後,大慈悲寺。

“據悉,華國女藝人許雲笙憑借著自己的新作品,拿下了奧斯卡最佳女主獎……”

梁敬生坐在自己的車子裡,看著許雲笙接過了獎杯。

“感謝我的導演、編劇,感謝我工作室的夥伴們。”

三年過去,許雲笙早就褪去了當年的青澀與幼稚,變得更加成熟穩重。

梁敬生癡癡地看著畫麵中的許雲笙,忍不住用手指摩挲著他的臉。

“但最重要的是,我要感謝我自己沒有放棄自己的事業。”

獲獎前夕,又有好事的人翻出了曾經許雲笙的醜聞照片。

梁敬生還沒公關,就被許雲笙輕飄飄地回應了:

“這些照片,是我二十二歲時為了保護曾經的愛人被人拍下的,但那天除了這些照片什麼都沒有發生。”

“二十二歲的許雲笙很勇敢,也不會後悔;二十八歲的許雲笙又怎麼會害怕呢?”

現在的許雲笙更有勇氣和能力,可以獨當一麵。

那次的風波,以梁敬生的道歉結束:

“現在的梁敬生,依舊感謝當年奮不顧身愛過一次的許雲笙。”

許雲笙沒有回複他。

忽視他就像是看一個陌生的人。

梁敬生也沒有打擾她,一如當年她的承諾。

梁敬生下了車,助理推著他的輪椅進了寺廟裡。

隔了四十多年,港城難得又下了一場小雪,飄落在梁敬生的身上。

梁敬生直接找了寺廟的住持:

“住持,今年我想要點七十二盞長明燈。”

住持沒有多說話,默許了梁敬生的要求。

這麼多年,梁敬生每年都來給許雲笙點一盞長明燈。

之前許雲笙說要和他一起長命百歲,這個願望怕是再也沒有機會實現了。

許雲笙是因為不願和他在一起。

而他,梁敬生的嘴角泛起了一抹苦笑。

他得了胃癌。

早年打拚事業透支了太多,再加上這三年他總愛酗酒,靠著酒精麻木自己空蕩蕩的內心。

在一次因為胃痛在辦公室倒下後,就被確診了胃癌晚期。

“我之後可能再也沒有辦法來點燈了,所以隻能拜托師傅幫我提前祈禱。”

乞求我愛的人平安喜樂。

祈求我愛的人長命百歲。

梁敬生離開時,路過了寺廟前麵的那棵百年老樹,上麵密密麻麻地掛滿了心願牌。

明明隻下了小雪,可偏偏就有一根小樹枝像是承受不住了一般,折斷了掉在他黑色的大衣上。

樹枝上掛著一塊許願牌,上麵字跡清秀:

“希望梁敬生身體健康,和我白頭。”

那年的少女應該也不知道,在多年後神明沒有答應她的請求。

既知身是夢,一任事如塵。

梁敬生靜靜地看著麵前的許願牌,腦海裡忽然響起那年初見。

許雲笙眉眼彎彎,一字字喊著他的名字。

“梁、敬、生。”

竟然是誤了兩人的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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