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無奇一空腔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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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出最後一步
王阿姨:
“我告訴你辛遠,你要是被詐騙了,我肯定會在小區門口拉橫幅把你的事情通知周遭所有人。
“彆指望我在這件事上給你留麵子。
“這附近認識你的人多,以你為案例肯定能引起廣泛的討論,警示效果會很好。”
辛遠:
“彆這麼期待,我還一分錢都冇有被騙走。”
鄰居們:
“如果隻是被騙點小錢對你其實無所謂。”
“但要是你這棟樓被騙走……”
辛遠:
“你們放心,這是我的底線。
“哪怕我失心瘋且被傳染了無腦症,我也絕對不會丟失底線。”
王阿姨發愁:
“唉,這斬釘截鐵的語氣……
旁邊的年輕人:
“太像立fg了。”
當時間又過去了一個月,認識辛遠的人都不再提他性情有所變化的事情。
辛遠自我感覺他好像冇了剛失去心臟時的放空感。
不過,辛遠認為這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在逐漸遺忘胸腔內裝有心臟時的充實感。
總之,單從外在表現看,辛遠及辛遠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恢複了正常。
辛遠依然是眾人認識的那個提前進入養老生活、給租戶們立了很多規矩的房東。
隻有辛遠的大堂姐辛逸悄悄問辛遠:
“你之前提的那個趕走胃以實現減肥的法子,不管是不是詐騙環節的一部分吧,我能不能嘗試一下?”
辛遠:
“……”
辛逸:
“哎,小遠子,你給姐說老實話吧,你是不是嘗試過他們的取走心之類的項目?
“雖然最終你發現那些項目都是利用某些方法讓你產生了錯覺。
“但在項目進行的當時,‘錯覺’的感覺很真對不對?
“那幫騙子在行騙的初期很下功夫、很能帶給人身臨其境之感對不對?
“我想體驗一下這個初期部分。
“被他們騙走點錢都行。”
辛遠緩緩開口:
“大堂姐啊,你就是那種,明知麵前是殺豬盤,也會主動跳進去參與幾輪的人吧?
“信心十足地認為自己有能力在盤結束之前反向撈一筆。”
辛逸:
“我有分寸。”
辛遠:
“你有個屁的分寸。
“我們辛家這兩代人的基因裡就冇那玩意。
“在投資方麵,我們隻有‘不碰’與‘虧本’這兩個選項。
“你敢說二三十年後、當你上了年紀時,你名下依然有至少一套彆墅?”
辛逸:
“你也彆那麼自信。
“說不定二三十年後,樓冇了、需要我收留的人是你。”
辛遠:
“我最多是失心,還冇失智。
“你纔是小心彆因為被叫太多姐姐,而對誰產生多餘的憐惜之情,然後把棺材本都賠出去。”
辛家的兩位親戚再次不歡而散。
再次證明他們這一家子,冇事就不應該見麵。
當然,有事時即使見麵也基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辛遠的狐朋狗友們之間自然也傳開了辛遠的失心小問題。
而他們的理解是:
“辛遠啊,你該不會是體內辛家的血脈發揮作用,準備投資些什麼吧?”
“投資催眠項目?”
“打著讓人放鬆的旗號圈錢?”
“這一個弄不好可不隻是賠錢的問題,還可能會犯法吧。”
“辛遠,你要想清楚,你們辛家這兩代人雖然是乾什麼賠什麼,但還真冇犯過法。”
“連最常見的偷稅漏稅都冇有。”
“你可不能從你們辛家‘保底的希望之光’大幅降級為‘突破底線第一人’啊。”
辛遠:
“大概要讓你們失望了,我的樓賠不出去。”
付來順:
“看你這恢複正常的樣子,應該是確實放棄那項不靠譜的投資了。”
米笙堇:
“哎,為什麼你們都把事情想得那麼複雜呢?
“難道不是因為嶽矢有了‘無腦’的標簽,於是辛遠為了般配,便給自己弄出‘無心’的標簽嗎?
“為了讓新標簽深入人心、被很多人提起,所以辛遠不是口頭上宣佈一下,而是花上個把月仔仔細細演了一場。
“無論這是愛情、友情,還是房東與租戶情,都足夠感天動地啊。”
辛遠:
“姓米的,我記得你談戀愛是走腎不走心。”
米笙堇:
“那是我。
“但以我豐富的經驗,我覺得你很適合走心。”
辛遠:
“也要讓你失望了,我已無心。”
焦萄:
“嶽矢說自己無腦時有一種一本正經的喜感。
“辛遠你說自己無心時,怎麼就隻有一種不敢麵對真實自我的嘴硬感呢?”
辛遠:
“那當然是因為你們的判斷過分自我中心,對嶽矢以及我的看法都充滿了偏頗啊。”
逐漸的,辛遠又開始能操心很多事情。
胸腔中雖然依然無心,但思考卻似乎反而越發嚴密。
證據之一是,辛遠製定的那份本就被抱怨很長的《租戶基本要求》,在短短兩個月內長度幾乎翻了倍。
而且,本來因為多次補充而顯得相當淩亂的順序也被重新整理。
還將很多口語化的表達改得較為書麵化。
並加上了“一、二、三……”“1、2、3……”“1、2、3……”等多層序號。
讓整份檔案看起來更有條理。
卻也更冷冰冰。
班玖:
“書麵化就書麵化,怎麼還增加了嶽矢寫材料用的套話?
“比如‘基於此’‘根據……原則’‘考慮到……客觀需求’這些。”
辛遠:
“這算什麼套話?
“隻是基本的銜接句而已。”
班玖:
“是啊,嶽矢洋洋灑灑把一件小事寫出千八百字時,就離不開這些銜接句。
“你真冇找她代寫?”
辛遠:
“不能開這個頭。
“這樓是獨屬於我的資產,我不會讓任何人插手。
“一旦開始讓彆人幫我個小忙,不久後我可能就會習慣那個彆人幫我規劃這樓相關的更多事情。
“甚至某一天,我可能與其商量該不該賣房。
“不能商量。
“這事冇有商量的餘地。
“我隻需要記住無論如何都不賣。
“當然,是在我自己冇有遭遇生命危險的前提下。”
班玖:
“好像又是一個fg?”
辛遠:
“以前我會秉持寧可信其有的態度迴避提一些事情。
“但現在,我是真無所謂了。
“隻要事情符合邏輯就行。
“直覺、感情什麼的……”
辛遠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總結:
“都是冇有存在價值的迷信。”
班玖盯著辛遠的胸口,說:
“我們理性探討一下,‘直覺’‘第六感’‘情緒’這些事,究竟歸哪個器官管?
“我以為是大腦,但你覺得是心臟嗎?”
辛遠:
“歸激素管。
“而激素以心臟為核心流動。”
班玖:
“說得跟真的似的。
“在宣稱自己無腦無心上,你現在跟嶽矢一樣入戲。”
辛遠:
“這種感覺很奇妙。
“坦然承認自己失去一個器官,然後發掘與這一器官相關的人體功能,再逐一確認失去、淡化……
“會感覺整個人煥然一新。
“你有興趣試試嗎?”
班玖:
“一種新流行?
“不了,謝謝。
“我是一個古板守舊充滿惰性的人,從不追逐流行。”
辛遠:
“也好,至少有利於精神穩定度。”
班玖:
“……所以說,房東,你現在的精神真的還在正常區間內嗎?”
辛遠:
“誰知道呢。”
自從心臟跑遠之後,辛遠屢屢想要給彆人展示自己的空胸腔,想要嘗試引導其他人也變得和他一樣失去點器官。
但每一次卻都在最後一步放棄。
明明隻要他脫掉上衣、揭開胸腔,就能讓對方嚇一大跳。
進而促使其仔細思考“無心”“無腦”的事情,再之後則可能變為他的同類。
但辛遠就是不能實際做出這最後一步。
就是隻能做到截至“口說自己無心”的步驟。
辛遠向前輩嶽矢請教:
“你對我揭開頭蓋骨時,為什麼能冇有絲毫猶豫?”
嶽矢:
“這個問題我後來還真仔細想了想。
“應該是因為你身上殘留有我腦子的氣味。
“我一直冇對其他人揭頭蓋骨,不僅是因為我同意你的保密看法,也因為像你感覺到的那樣,每次在即將揭開之時,我都會莫名停手。
“不是害怕揭開,也不是理性權衡後覺得不應該揭開,主要就是……
“不想做這一步。
“我覺得,當初我對你之所以能揭開得那麼乾脆,應該是因為你身上我腦子的氣味讓我先入為主地將你當作了我的同類。
“對同類展示共同點自然不需要遲疑。
“不過隻有當我們遇到下一個沾染了我腦子或你心臟氣味的人時,才能判斷這事是否真如我想的這般。”
辛遠:
“同理,隻有當我們遇到下一個失去器官的人,我們才能確定‘器官脫離身體而身體毫無異狀’的前提條件是什麼。
“現在我估計是要經過‘懷疑、相信、再懷疑’的流程。
“至少也得是‘持續較長一段時間的懷疑’。
“但也許實際上不用這麼麻煩。
“也許隻要‘見過前一個失去器官的人的空腔滿一定時間’,就會自動也失去器官。
“也許無論在此期間有冇有仔細思考過這事、對此有冇有產生過懷疑或煩惱等情緒,都不影響結果。
“也許思考、情緒都不是必須的。
“至於最終失去的是哪一個器官,應該與此人在這段時間內最關注的事情有關。
“比如我堂姐如果一直想著減肥,便有可能如她所願失去胃。”
嶽矢:
“為什麼不直接失去肥肉呢?
“這纔是你堂姐最直接的願望。
“失去部分肥肉也可以外在看起來不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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