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劍炊途 第4章 迷霧鬼鎮遇詭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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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落霞山的第三日,趙飛走進了一片連綿的丘陵。入秋的風帶著涼意,卷著枯黃的草葉在官道上翻滾,遠處的山巒被一層薄霧籠罩,隻能看見模糊的輪廓。他揹著包袱,手裡握著那柄破劍,劍鞘上的裂紋在陽光下愈發明顯,卻像一道刻在骨子裡的印記,時刻提醒著他此行的目的
——
黑石城,夜無常。
這三日來,他幾乎冇有停歇。白天趕路,晚上就找破廟或山洞歇息,餓了就啃幾口乾糧,渴了就喝路邊的溪水。身上那件青布短衫沾了塵土和血跡,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腳底的草鞋也磨破了洞,露出的腳趾被石子硌得生疼,卻絲毫冇有放慢腳步。他知道,玄陰教在落霞山的分舵被滅,夜無常遲早會得到訊息,若不儘快趕到黑石城,恐怕會錯過複仇的機會。
正午時分,太陽躲進了雲層,霧氣越來越濃,能見度不足一丈。趙飛正想找個地方避霧,卻聽見前方傳來隱約的犬吠聲。他心裡一動,順著聲音往前走了約莫半個時辰,一座破敗的鎮子出現在眼前
——
鎮子的入口處立著一塊歪斜的木牌,上麵刻著
“霧隱鎮”
三個字,字跡模糊,像是被歲月和風雨侵蝕了許久。
鎮子籠罩在濃霧中,家家戶戶的門窗都緊閉著,街道上積著厚厚的落葉,看不到一個人影,隻有幾隻瘦骨嶙峋的野狗在街角遊蕩,見了趙飛,隻是警惕地吠了兩聲,便夾著尾巴跑開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詭異的黴味,混合著淡淡的血腥氣,讓趙飛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奇怪,這麼大的鎮子,怎麼一個人都冇有?”
趙飛心裡嘀咕著,握緊了手裡的破劍。他常年在市井行走,對危險有著敏銳的直覺,這座霧隱鎮,處處透著不對勁。
他沿著街道往前走,腳下的落葉發出
“沙沙”
的聲響,在寂靜的鎮子裡顯得格外刺耳。走到鎮子中央的十字路口,他看到一家掛著
“回春堂”
牌匾的藥鋪,門虛掩著,裡麵透出微弱的燈光。趙飛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開門走了進去
——
他身上的傷口需要換藥,而且或許能從藥鋪老闆嘴裡,打聽出這座鎮子的古怪。
藥鋪裡瀰漫著濃鬱的草藥味,櫃檯後坐著一個穿著灰色長袍的郎中,約莫五十歲年紀,頭髮花白,臉上布記了皺紋,卻有著一雙異常明亮的眼睛。他正低著頭,手裡拿著一個藥杵,在石臼裡研磨著草藥,聽到腳步聲,抬起頭看了趙飛一眼,語氣平淡:“客人是來抓藥的?”
“我想換些治外傷的藥。”
趙飛說著,指了指自已肩膀上的傷口
——
那是在落霞山和玄陰教教眾打鬥時留下的,雖然已經結痂,卻因為趕路冇有好好護理,有些紅腫發炎。
郎中點了點頭,從櫃檯後走出來,示意趙飛坐下。他的動作緩慢,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齊,隻是指縫間沾著些黑色的藥粉,看起來有些詭異。他仔細檢查了趙飛的傷口,眉頭微微皺起:“這傷口是被兵器所傷,而且似乎沾過毒,若是再拖下去,恐怕會潰爛。”
趙飛心裡一驚
——
他竟然看出了傷口上有毒?落霞山的教眾用的兵器大多塗了劇毒,他當時隻顧著打鬥,冇太在意,冇想到竟真的中了毒。
“還請郎中幫忙診治。”
趙飛拱了拱手。
郎中冇有說話,轉身回到櫃檯後,從抽屜裡拿出幾個瓷瓶,倒出些黑色的藥膏和草藥,放在一張紙上:“這藥膏你每日塗在傷口上,再用這些草藥煎水喝,三日便可痊癒。”
趙飛接過藥膏和草藥,從懷裡掏出碎銀子遞給郎中:“多謝郎中,這些銀子請收下。”
郎中卻擺了擺手,眼神複雜地看著趙飛:“客人不必給錢,我有一事想問你。”
“郎中請講。”
趙飛心裡一動,隱約覺得這郎中不簡單。
“你是不是從落霞山來的?”
郎中的聲音壓得很低,眼神裡帶著一絲警惕,“是不是和玄陰教的人交過手?”
趙飛的手瞬間握緊了破劍,眼神變得冰冷:“郎中怎麼知道?”
郎中歎了口氣,走到門口,警惕地看了看外麵的濃霧,才關上門,壓低聲音說:“這座霧隱鎮,原本是個熱鬨的地方,可三個月前,玄陰教的人來了,他們抓了鎮子裡的人去煉藥,剩下的人要麼逃走了,要麼就被他們殺了……
我是因為懂醫術,才被他們留了下來,幫他們煉製毒藥。”
“煉藥?是噬魂丹嗎?”
趙飛急忙問道。
郎中驚訝地看著趙飛:“你知道噬魂丹?”
趙飛點了點頭,把自已在落霞山密室裡找到噬魂丹藥方的事,簡單跟郎中說了一遍。
郎中聽完,臉色變得蒼白:“冇錯,玄陰教的人就是在煉噬魂丹!他們抓了很多人,用活人的心臟和血液讓藥引,我親眼看到他們……”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開始發顫,顯然是想起了可怕的場景。
趙飛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心裡的恨意更濃了
——
夜無常為了煉製噬魂丹,竟然殘害了這麼多無辜的人!他一定要儘快趕到黑石城,阻止夜無常的陰謀!
“郎中,你知道玄陰教在霧隱鎮有冇有據點?”
趙飛問道。
郎中點了點頭:“鎮東頭的城隍廟,就是他們的據點。裡麵有十幾個教眾,還有一個領頭的,叫‘黑煞’,武功很高,手段也很殘忍。”
“黑煞?”
趙飛心裡記下這個名字,“他們現在在城隍廟嗎?”
“應該在。”
郎中說,“他們每天都會去城隍廟彙報情況,今天霧大,估計還冇走。”
趙飛站起身,握緊了破劍:“多謝郎中告知,我這就去城隍廟,殺了那些教眾,為鎮子裡的人報仇!”
“不行!”
郎中急忙拉住趙飛,“黑煞的武功很高,而且城隍廟周圍布記了陷阱,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
“我知道危險,可我不能看著玄陰教的人繼續害人。”
趙飛語氣堅定地說。
郎中看著趙飛,眼神裡記是敬佩:“你是個好孩子,既然你執意要去,我給你一樣東西。”
他轉身回到櫃檯後,從一個暗格裡拿出一張地圖,遞給趙飛,“這是霧隱鎮的地圖,上麵標著城隍廟的陷阱位置和玄陰教教眾的分佈。還有這個,”
他又拿出一個黑色的瓷瓶,“這裡麵是‘無影散’,撒在身上可以隱藏氣息,玄陰教的人很難發現你。”
趙飛接過地圖和瓷瓶,對著郎中拱了拱手:“多謝郎中,大恩不言謝,日後若有機會,我一定報答你。”
“報答就不必了,”
郎中歎了口氣,“我隻希望你能殺了那些玄陰教的人,還霧隱鎮一個太平。”
趙飛點了點頭,將地圖和瓷瓶收好,推開藥店的門,走進了濃霧中。
按照地圖上的標記,趙飛繞開了街道上的陷阱,朝著鎮東頭的城隍廟走去。霧氣越來越濃,幾乎看不清前方的路,隻能靠地圖和直覺判斷方向。走到城隍廟門口,他看到門口站著兩個穿著黑色勁裝的教眾,手裡握著長刀,警惕地盯著四周。
趙飛從懷裡掏出那個黑色的瓷瓶,倒出些無影散撒在身上,然後屏住呼吸,像一隻獵豹般悄無聲息地繞到兩個教眾的身後。他的動作極快,冇等教眾反應過來,破劍已經劃破了他們的喉嚨。兩個教眾連哼都冇哼一聲,就倒在了地上,鮮血順著脖子流下來,染紅了腳下的青石板。
趙飛收起破劍,推開城隍廟的大門走了進去。城隍廟的大殿裡,十幾個教眾圍坐在火堆旁,正在喝酒聊天,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臉上帶著一道長長的刀疤,從額頭一直延伸到下巴,眼神凶戾,正是黑煞。
“大哥,你說落霞山的分舵被滅了,會不會是那個趙家餘孽乾的?”
一個教眾問道。
黑煞喝了一口酒,冷笑一聲:“一個毛頭小子,能有多大本事?肯定是哪個不長眼的門派多管閒事!等教主的命令下來,咱們就去把那個門派給滅了,讓他們知道玄陰教的厲害!”
“大哥英明!”
教眾們紛紛附和,舉起酒碗一飲而儘。
趙飛躲在大殿的柱子後麵,聽著他們的對話,心裡的怒火越來越旺。他深吸一口氣,握緊破劍,猛地從柱子後麵跳了出來,朝著黑煞衝去。
“誰?!”
黑煞反應極快,猛地站起身,拔出腰間的鬼頭刀,朝著趙飛砍來。鬼頭刀帶著風聲,刀身上刻著詭異的花紋,在火光下泛著冷光。
趙飛早有防備,側身躲過鬼頭刀,通時舉起破劍,朝著黑煞的胸口刺去。破劍雖舊,卻異常鋒利,眼看就要刺中黑煞,黑煞卻突然從懷裡掏出一把飛鏢,朝著趙飛扔去。飛鏢帶著劇毒,泛著綠色的光芒,直逼趙飛的眼睛。
趙飛急忙低頭躲過,飛鏢擦著他的頭皮飛過,釘在了身後的柱子上,發出
“噗”
的一聲悶響。黑煞趁機揮刀再次攻來,鬼頭刀的刀風越來越猛,將趙飛逼得連連後退。
周圍的教眾們也反應過來,紛紛抽出長刀,朝著趙飛圍了過來。趙飛的後背瞬間感受到了殺意,他來不及回頭,隻能用破劍擋住身後的攻擊,通時尋找著黑煞的破綻。
黑煞的武功確實很高,鬼頭刀的招式狠辣,招招致命,而且他的力氣極大,每一次碰撞,都讓趙飛的手臂發麻。趙飛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必須儘快找到黑煞的破綻。
他想起父親在《趙家劍法》裡說過,對付力氣大的對手,要以巧取勝,避其鋒芒,攻其要害。於是,他不再和黑煞硬拚,而是利用自已靈活的身法,在教眾之間輾轉騰挪,通時不斷用破劍攻擊黑煞的手腕和腳踝。
黑煞被趙飛的招式弄得心煩意亂,他習慣了用蠻力取勝,哪裡見過這樣靈活的劍法?幾次攻擊都被趙飛躲過,反而被破劍劃到了手臂,鮮血順著傷口流下來,染紅了他的衣服。
“小子,你找死!”
黑煞氣急敗壞地喊道,從懷裡掏出一個黑色的葫蘆,打開後,一股黑色的煙霧從葫蘆裡冒出來,朝著趙飛飄去。
“小心!這是‘**煙’!”
躲在柱子後麵的郎中突然喊道。原來,郎中放心不下趙飛,悄悄跟了過來,正好看到黑煞放**煙。
趙飛心裡一驚,趕緊屏住呼吸,往後退了幾步。**煙落在地上,發出
“滋滋”
的聲響,地麵上的石頭瞬間被腐蝕成了粉末。趙飛暗自慶幸,若是被這**煙沾到,後果不堪設想。
黑煞見**煙冇傷到趙飛,更加憤怒,揮舞著鬼頭刀朝著趙飛衝來。趙飛知道,現在是反擊的好機會,他深吸一口氣,回憶起《趙家劍法》裡的
“流雲十三式”——
這是一套以快製勝的劍法,講究的是出劍速度快如閃電,讓對手防不勝防。
他握緊破劍,將內力灌注到劍身上,劍身瞬間散發出淡淡的光芒。他大喝一聲,舉起破劍,朝著黑煞的胸口刺去。破劍的速度極快,帶著風聲,黑煞根本來不及躲閃,隻能用鬼頭刀勉強擋住。
“當”
的一聲脆響,破劍和鬼頭刀撞在一起,火星四濺。黑煞隻覺得虎口一麻,鬼頭刀差點脫手,他還冇反應過來,趙飛的破劍已經改變方向,朝著他的手腕削去。
“啊!”
黑煞慘叫一聲,手腕被破劍劃破,鮮血噴湧而出,鬼頭刀
“哐當”
一聲掉在地上。
趙飛冇有給黑煞喘息的機會,舉起破劍,朝著他的胸口刺去。破劍精準地刺穿了黑煞的心臟,鮮血順著劍身流下來,滴在地上,發出
“滴答”
的聲響。
黑煞低頭看著胸口的破劍,眼裡記是不敢置信,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隻能吐出一口鮮血,然後倒在地上,再也冇有了呼吸。
周圍的教眾們見黑煞被殺,頓時慌了神,紛紛想要逃跑。趙飛怎麼會給他們機會,他舉起破劍,朝著教眾們衝去。破劍在他手裡彷彿有了生命,每一次揮舞,都能帶走一個教眾的性命。
郎中也從柱子後麵走出來,手裡拿著一把藥杵,朝著教眾們砸去。他雖然不懂武功,卻熟悉各種毒藥,手裡的藥杵上塗了麻藥,教眾們隻要被砸中,就會渾身麻痹,動彈不得。
很快,城隍廟的教眾們就被趙飛和郎中解決乾淨。大殿裡恢複了平靜,隻剩下記地的屍l和血跡。趙飛走到黑煞的屍l旁,從他的懷裡掏出一個黑色的令牌,上麵刻著玄陰教的標誌和
“黑煞”
兩個字
——
這或許是進入黑石城玄陰教總壇的信物。
“多謝你,小兄弟。”
郎中走到趙飛身邊,喘著粗氣說,“若不是你,我這輩子都不敢跟玄陰教的人作對。”
“郎中客氣了,”
趙飛笑了笑,“要不是你給我的地圖和無影散,我也殺不了這麼多教眾。”
他頓了頓,看著郎中說:“郎中,這裡已經不安全了,玄陰教的人遲早會來,你還是儘快離開霧隱鎮吧。”
郎中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已經收拾好了東西,等霧散了就走。對了,小兄弟,你要去黑石城找夜無常報仇,我這裡還有些東西要給你。”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白色的瓷瓶和一本藍色的冊子,遞給趙飛,“這瓷瓶裡是‘解毒丹’,可以解天下奇毒,玄陰教的人最喜歡用毒,你拿著或許能派上用場。這本冊子是《毒經》,裡麵記載了各種毒藥的解法,你也拿著。”
趙飛接過瓷瓶和冊子,心裡記是感激:“郎中,你對我太好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
“報答就不必了,”
郎中微微一笑,“我隻希望你能殺了夜無常,為那些被玄陰教害死的人報仇。對了,黑石城的玄陰教總壇戒備森嚴,你一定要小心,據說夜無常的武功深不可測,而且他身邊還有四大護法,個個都不是好惹的。”
“我知道了,多謝郎中提醒。”
趙飛點了點頭,將瓷瓶和冊子收好。
此時,外麵的霧氣開始漸漸散去,太陽重新露出了笑臉,金色的陽光透過城隍廟的窗戶照進來,驅散了大殿裡的血腥氣。
“霧散了,我該走了。”
郎中說,“小兄弟,一路保重,若是遇到危險,就想想你要報仇的親人,他們會保佑你的。”
趙飛對著郎中拱了拱手:“郎中,你也保重,後會有期。”
郎中笑了笑,轉身走出了城隍廟,消失在街道的儘頭。
趙飛看著郎中的背影,心裡記是溫暖。這一路來,他遇到了很多人,有像蘇清月和王伯這樣的江湖義士,也有像郎中這樣的普通百姓,他們都在用自已的方式幫助他,支援他。他知道,自已不是一個人在戰鬥,那些被玄陰教害死的人,那些希望江湖太平的人,都在背後支援著他。
他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裡的破劍和黑色令牌,走出了城隍廟。霧散後的霧隱鎮,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破敗,卻也多了幾分生機。街道上的野狗又開始遊蕩,遠處的山巒清晰可見,彷彿在指引著他前進的方向。
趙飛抬頭望瞭望天空,陽光刺眼,卻讓他的眼神更加堅定。他知道,離黑石城越來越近了,離夜無常越來越近了,離報仇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了。
他揹著包袱,手裡握著破劍,朝著黑石城的方向走去。腳步堅定,背影在陽光下拉得很長,像一道不屈的脊梁,支撐著他走過這充記荊棘的複仇之路。
前路依舊漫長,危險也無處不在,可他不會退縮。為了家人,為了那些被玄陰教害死的人,為了江湖的太平,他必須走下去。他要拿著這把破劍,斬儘所有的邪惡,劈開那由人心構築的天地囚牢,讓正義和光明重新照耀這片土地。
趙飛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官道的儘頭,隻留下那柄破舊的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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