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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戒僧 第 1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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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捐回到家直接往床上一躺,方嶼問他晚上吃什麼,他腦子一抽,說想吃小麵,方嶼說好嘞,他這就點外賣。

唐捐側過身,頭埋進柔軟的白色鴨絨抱枕裡,一會兒功夫鼻子跟前兒就濕答答的,胸口一縮一縮地疼,他從兜裡摸出手機,開啟微信搜戚柏舟。

人不在列表,聊天記錄依舊。

“你出發了嗎?”

“今晚有小雪,路上慢點兒。”

“燕斐新淘回一個粉色羅漢杯,有時間來看看。”

“今天下了一整天的雨,我白天在藏書閣看書,晚上想你。”

“園裡的柳樹今天都長出了嫩芽,食苑門口那株紅梅隻剩兩三朵在撐場麵,廚娘做了梅花糕,明天過來吃。”

“昨天你沒來,梅花糕全進了燕斐的肚子,今兒一天沒吃飯。”

“陳媽今天問我是不是哪裡惹你不開心了,說有日子沒看見你,敢問唐律師,我哪裡做得還不夠好,勞駕您指點一二,我定虛心悔過,下不再犯。”

“我到了,你下來接我吧。”

“對不起,真的錯了,昨天不該突然親你的,下次提前跟你說,好不好?”

“昨天在你家門口我抱了你,對不起,又嚇到你了,我從沒想過把你當作泄慾的工具,我真的隻想抱抱你,我是真的,喜歡你。”

“你送我的領帶,陳媽也說好看,我說是你送的,陳媽問你什麼時候嫁給我,我說要讓你娶我,你總是不肯,陳媽說我沒出息,又誇我有眼光,最後問你什麼來家裡吃飯,她要給你做鬆鼠桂魚,上次看你喜歡吃。”

“唐捐,我真的頭疼。”

“以前想你的時候會去你睡過的房間,床上有你的味道,我抱著被子就像抱著你,很安心,可時間久了,味道越來越淡,後麵就沒了。現在想你,我會看重症監護室的監控,看你用棉簽幫我擦嘴,用熱毛巾幫我擦身體,幫我活動每個關節,看你一直抓著我的手,看你趴在我耳邊一遍一遍喊我的名字,看你為我掉眼淚,看你隻喝水不吃飯,看你越來越瘦。


“我想,你心裡一定有我。”

唐捐看到這就關了手機,腦袋又埋進抱枕裡,左邊腦仁一抽一抽叫囂,他長呼一口氣,笑了。

多好的人啊,他不配擁有。

他眯了有一會兒,方嶼敲門說小麵到了,他揉揉眼睛起身,光著腳往出走,方嶼彎著腰拆外賣,他拉了椅子坐下,側著腦袋看眼前人,冷不丁來一句,你接近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方嶼一愣,手裡的動作停了一秒繼續拆打了死結的塑料袋,他指甲貼著肉,半天沒撕開,唐捐把外賣拉到自己這邊,幾秒鐘就解開了,把那碗特辣的推到方嶼那邊。

“說話。”唐捐將一次性筷子一分為二,湯倒進麵裡,攪了兩下就開吃,時間久了,麵都囊了,味道也比較淡,沒老東西做得好吃,哎,才吃了幾頓飯哪,就把嘴給養挑了,不得行。

方嶼開啟煎蛋跟烤腸的小盒子,推到唐捐那邊,說:“想跟你交個朋友。”

“說實話。”唐捐冷個臉,聲音壓得很低。

方嶼仰起脖子伸了個懶腰,扭扭脖子,拍了拍自己的小順毛,最後盯著唐捐說:“這就是實話。”

“你明天幾點走?”唐捐吃完抹嘴,沒動手邊的煎蛋跟烤腸。

方嶼點的豌雜,掰了筷子澆了點麵湯用力攪,吃了一口說不夠辣也不夠麻,一看就不是重慶人開的。

唐捐見他不應,丟了垃圾轉身就進了房間,門“砰”的一聲關上。

方嶼繼續埋頭吃麵,煎蛋跟烤腸全丟碗裡,一口塞了整個煎蛋,腮幫子鼓鼓囊囊的,這時手機震動,他瞄了一眼,直接按了掛鍵,那邊契而不捨,連著打了三個,他直接關機。

第二天週六,穆霄雲說最近是其他幾位律師跟專家的場子,等最後一期再叫唐捐過來,唐捐一覺睡到太陽曬屁股,方嶼早已沒了人影,桌上留了早餐跟紙條,說有事給他打電話,他回重慶了。

唐捐吃完早餐帶祁老去天壇溜達,中午在天壇門口吃的門釘肉餅跟羊油麻豆腐,下午去了什刹海,鼓樓那邊擠滿了遊客,唐捐把祁老放在一顆柳樹旁,買了兩根冰糖葫蘆,他跟祁老一人一根,趴在欄杆上看海,波光粼粼的水麵,三隻灰色的秋沙鴨在上麵悠哉悠哉,岸邊的垂楊柳隨風舞動,帶了一絲涼風過來。

祁老說現在這糖葫蘆都沒核了,唐捐說有的有,有的沒有,祁老說沒核的是不是貴一些,唐捐說,嗐,您吃就得了,操那心乾啥。

祁老嘿嘿一笑,說給竹生跟江存買兩串帶回去,唐捐說南門多的是,乾嘛費勁從西城提溜回東城。

祁老堅持要買,唐捐沒攔住。

唐捐說小時候來這兒還有人挑著擔子賣糖人呢,現在都少了。

祁老說南門有,改天買給他吃,唐捐說好嘞。

見有人在劃船,唐捐問祁老要不要去,祁老說小時候在南門玩,一不留神掉進了護城河,打那以後就再也沒下過水了。

回去唐捐說打的,祁老非要坐公交,還要靠窗坐,唐捐實在扭不過他,回到家是六點,剛好趕上落日,祁老不去屋裡,坐在老槐樹下閉目養神,唐捐去屋裡衝了茶,放在他手邊,說改日來看他。

祁老笑著說好。

唐捐離開祁老那去了南門,還沒到地方先給人打了電話,那邊秒接。

“你幾點下班,我在老地方等你。”唐捐坐在他跟祁老的根據地,這會兒彈吉他的那撥人還沒來。

宋頲正在脫檢察服,換上自己的藍色寬鬆牛仔外套,嘴裡叼根中性筆:“我剛下完庭,馬上走,半小時到哈。”

“你確定這個點半個小時能到?”

“撐死一個小時哈,今兒週六,沒那麼堵。”

宋頲簡單整理了下桌麵就往地下車庫跑,邊跑邊從褲兜裡掏鑰匙。

“不管,七點沒到我就顛兒了。”

“彆介呀,我今兒從早到晚就吃了個鹵蛋,就等晚上這一口呢,你待那彆動哈,見不著人我殺你家去。”

宋頲發動油門,左拐離開地下車庫。

唐捐背靠著柳樹,嘴角一動:“好,等你,慢點兒開,注意安全。”

“得嘞。”

唐捐掛了電話望著人群發了會兒呆,起身去給他倆占位子。

吃蟹的地方在南門的儘頭,一家百年老店,二十四小時營業,客人源源不斷。聽祁老說老闆是南京人,民國初年南京鬨水災,逃難來的北京,在一家飯店當學徒,老掌櫃樂善好施,每月十五開鋪粥,災民蜂擁而至。

民國七年,老掌櫃因幫助一名**離開北京,被國民黨殺害於宣武門外的菜市口。

老掌櫃妻子早逝,膝下無子女,隻有八十歲的老母親,現任老闆將老掌櫃厚葬後就接手了飯店,名字還叫永昌閣。每月十五鋪粥的習俗一直都沒改,千璽年後改為每月十五半價,一直到今日。

三年前,老闆在南京病逝,享年114

唐捐看了眼日曆,今兒十四,待會問宋頲以後的生日能不能改到十五。

最近大閘蟹上新,店裡人比平時更多一些,唐捐剛落座門口就排起了長龍,有人等不及買倆蟹黃包走了,留下一批真正的吃貨。

宋頲到店是七點半,落座後就讓服務員上菜,唐捐拿起手邊的銅壺,給宋頲倒了一杯小吊梨湯推過去:“辛苦了宋檢,喝點兒梨湯潤潤嗓。”

宋頲端起杯子一口悶,燙的舌頭直打顫。

唐捐笑得合不攏嘴。

最先上的是清蒸大閘蟹,拳頭大小,個個色澤鮮亮橙黃,宋頲伸手就要拿,唐捐讓他等會兒,燙。

宋頲不情不願縮回手,仰著脖子等下一道菜,十來分鐘的功夫,菜品一一上齊。

服務員小姐姐拿著選單報菜名:“二位點的清蒸大閘蟹,蟹粉獅子頭,香辣蟹,椒鹽蟹鉗,清炒蟹膏,蟹粉鱖魚,兩籠蟹黃包,一壺老吊梨湯,均已上齊,請問還有彆的需要嗎?”

唐捐應聲:“不用了,謝謝。”

宋頲望著滿桌子的美食,眼睛裡都是光,拿出手機一頓拍,唐捐說差不多可以了,趕緊吃吧。

宋頲把一籠蟹黃包放自己跟前兒,用筷子戳了個洞,把臉埋進去吸溜,唐捐期待他擡頭的那一刻,相機早已調好角度,一分鐘後,捕捉一個小花臉。

“生日快樂,小花臉。”唐捐拿起茶杯跟宋頲輕輕一碰,眉眼彎彎。

宋頲嘿嘿一笑,乾了半杯梨湯。

唐捐扯了紙巾遞給他,快擦擦吧,彆丟人。

宋頲搖頭晃腦,擦個臉跟玩兒似的,東抹西抹的。

唐捐拿了小銅剪給宋頲拆蟹,先掰掉蟹腳,後掀開臍蓋,拿小勺挖出一點蟹黃放進手邊的白瓷盤,剪掉長得像耳朵的兩片白色血囊,最中間的白色蟹心,祁老說這兩樣東西裡都存著蟹血,吃了容易躥稀,每次吃蟹,都囑咐他千萬要剪掉。

去除掉蟹胃,掰開蟹身,橘紅色的蟹黃一分為二,蟹的清香撲麵而來,呦嗬,還是隻母蟹。

剪蟹鉗肉的時候,因為要貼著肉一塊一塊兒剪,唐捐差點兒沒把蟹鉗給砸了,下次讓人拆好送上來吧,他隻有拆半隻蟹的耐心。

好不容易弄好一隻蟹,唐捐長呼一口氣,把七歪八扭的蟹往宋頲手邊一放,拍拍手:“宋檢慢用,隻有這一隻哦,其他自己拆。”

宋頲剛舀了一勺蟹膏進嘴,盤裡的東西更像是被人吃剩的,他沒忍住笑了:“唐律師拆蟹一絕,宋某佩服。”

“趕緊吃吧你。”

宋頲先吃的蟹肉,後吃的蟹黃,吃完眼睛都眯了起來,唐捐給自己碗裡夾了個蟹粉獅子頭,一口下去半個就沒了,比之前吃的獅子頭口感更鬆軟些。

唐捐拆個蟹十分鐘,宋頲三十秒不到全乾完,又夾了個香辣蟹放嘴裡,殼讓他咬得嘎吱脆,突然拍了下桌子,把正在吃魚的唐捐一激靈,罵他抽什麼風呢。

“忘跟你說了,昨天我們院裡聚會,你猜我聽到什麼了?”宋頲滿嘴的辣油,大眼睛一眨一眨,像個小孩。

唐捐喝一口梨湯潤嗓,讓他有屁就放,彆繞彎子。

“你父親的案子,黃檢當年提出證據不足,不予起訴,但被老檢察長駁回,最終”

宋頲話說一半低了頭,嘴巴抿成一條線。

唐捐胸口一痛,握杯子的手骨節陣陣青白,擡頭問:“你怎麼知道?”

宋頲頭埋得更低,聲音悶悶的:“黃檢昨天喝多我送他回的家,一路上唸叨個不停,說當初如果堅持不上訴,你父親可能不會死,也不會背上殺人犯的罪名。”

唐捐搖頭:“不會的,他們鐵了心想讓我父親死,他活不了的。”

宋頲撓頭,手背抹掉嘴角的油,半晌開嗓:“對不起。”

唐捐伸手摸他的頭,笑著罵他:“跟你有屁關係啊,你道哪門子欠,趕緊吃吧你,涼了就腥了。”

宋頲鼻子一抽一抽,擡頭:“我知道老檢察長在哪兒,明兒放假,咱去問問他,到底怎麼個事兒。”

唐捐還是搖頭:“我去年找過他,管家說他年事已高,不見客,我連去了三天都沒見著人,最後才找的黃青。”

“啪”的一聲,宋頲的拳頭又落了桌:“可拉倒吧,前兩個月我還聽說他跟尋真報社的蔣仲,桑蒲醫院的魏鬱,還有斷了腿的賈隊長一起去了綏園山莊,誰不知道那裡是陸向民的老巢啊,當初反貪局就是從那兒把他給提溜走的。”

唐捐頭皮一緊,原來戚柏舟上次想跟他說的那個人,是齊黯。

“那說明他們是一夥兒的,現在去問有什麼意義?”

宋頲大吼一聲:“肯定有意義啊,他們既然是一夥兒的,鐵定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們現在就是要策反他們,畢竟齊黯是黨的人,領著人民的養老金,還是很有希望的。”

唐捐噗嗤一笑:“黨的人?有多少貪官汙吏曾經站在黨旗下宣誓,他們但凡心裡真的有黨,有人民,會眼睜睜將一個無辜的人迫害致死嗎?”

唐捐說完還是沒忍住咳出了聲,宋頲緊著眉坐到他旁邊,輕輕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不想了,他們都是人渣,背叛了黨,早晚下地獄。”

唐捐腦袋順勢往桌上一趴,聲音很輕:“可他們下了地獄,怎麼跟我父親磕頭道歉?”

宋頲“哎呦”一嗓子,把人抱進懷裡哄,一下一下,揉他的小順毛:“唐捐,他們這種人死了註定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跟叔叔見不著麵也好,省得在下麵惡心人。你放心,我會儘我所能查清真相,還叔叔清白。”

唐捐晃晃腦袋,擡頭看他的小花臉:“我自己來就好,你不用插手,千萬不能。”

宋頲笑了:“還記得我為什麼要當檢察官嗎?”

唐捐食指在宋頲的鼻尖輕輕一刮:“為了裝逼。”

宋頲嘴咧得更開:“當然是為了鋤奸懲惡啊,不然乾嘛待刑事廳。”

唐捐還是搖頭:“你父母健在,家庭和睦,工作穩定,不日也將娶妻生子,小花臉,你什麼都不要管,做自己的事就好,聽見沒?”

唐捐一直把人往外推,宋頲著急了,兩手拘著他的臉,渾身上下寫滿六個字,老子就是要乾。

“我不聽,陸向民他們人多勢眾,你一個人怎麼可能搞定?你放心,在我披上檢察製服那一刻起,我這條命就是國家的,我爸媽他們也認了,我不怕死,他們也不是慫包,我也不可能看著你一個人往前衝,就這麼定了,明天去找齊黯。”

唐捐嘴被迫嘟著,還是不鬆口:“不行,你說破天了都不行。”

宋頲眼眶一下紅了:“這次你說什麼都不能把我推開了,我就要查,他們的起訴書必須我來念。”

宋頲說完就鬆了手,回到位置拿了一個清蒸蟹在手裡搗鼓,他剪刀使得利索,一分鐘內搞定,蟹殼裡放著橘黃色蟹黃跟白色的蟹肉,兩鉗子也順利去殼,其他幾隻腿的肉也剔了出來,擺放整齊,蟹身完整,放到唐捐手邊,吃吧,唐律師,完了繼續給你弄,我比你速度。

唐捐頭還是低著,半天不應。

宋頲拿了濕紙巾擦手,嘴角帶著壞壞的笑,故意問:“要本檢察官親自餵你嗎?”

半晌等來一句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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