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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戒僧 第 1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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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門派出所,張萬堯到的時候,江存還在跟那群人橫眉冷對,徐笙一直拽著他的胳膊往懷裡拉。

辦案民警皺著眉問江存的家長什麼時候能到。

許笙說他們暫時來不了,他師哥等會兒來。

民警眉毛緊的能夾死一張蒼蠅,瞥到張萬堯那張冷臉,立馬起身上前:“哪陣風把我們張大律師給吹來了,咱這兒可沒請得起你的案子。”

“為什麼打人?”張萬堯沒理會民警的寒暄,目光緊盯著滿臉不服氣的江存。

“你來乾嘛?唐律師呢?”江存身上看不出明顯的傷痕,那張臉更臭了。

徐笙拽了拽江存的坎肩下擺,迎上張萬堯的目光,指著牆邊的一排男男女女,聲音突然哽咽:“他們在師父彈曲的地方擺師父,師哥,還有唐叔叔的遺照,又是獻花又是燒紙,還鬼哭狼嚎拍視訊,江存看不下去才動的手,錯的是他們。”

徐笙說著就掉眼淚,張萬堯眉心一緊,問有照片嗎?

徐笙說有,急忙從口袋裡掏手機,張萬堯看完把手機還給了他,徑直走到那群男女麵前,居高臨下問哪個是受害人。

民警指了指中間那個穿黃色t恤的紅毛男生,說他叫季憐,第三中學高二的學生。

張萬堯問他:“為什麼要p彆人的遺照?”

季憐摸了下自己右耳的銀色耳環,“撲哧”一笑,一顆大門牙光榮隕落:“因為他們都該以身獻祭,換時慍平安歸來。”

其他幾個人跟著附和:“對對對,他們都該死,時慍是無辜的。”

江存揮著拳頭又要去乾仗,徐笙死死地抱住他的腰,他才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張萬堯回頭看那位民警:“他們有什麼訴求?”

民警長呼一口氣,說要賠兩萬塊私了,不然就不簽調解書。

張萬堯收回目光,目光落在季憐身上:“我給你兩萬,簽吧。”

季憐旁邊的女生這時發聲:“錢呢,錢給我們再簽,彆把我們當小孩。”

季憐伸手跟張萬堯要錢。

張萬堯讓他給個賬號,現在就打給他。

季憐從褲兜裡掏手機,江存扯著嗓子吼:“張萬堯,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他們欺負唐律師跟祁老他們在先,憑什麼我要給他錢?”

張萬堯回過臉怒視,你閉嘴。

“我憑什麼閉嘴啊,仗著自己有幾個臭錢就為所欲為,我寧願蹲局子也不會給他們一毛錢。”

江存張牙舞爪滿臉怒氣,徐笙朝他胸口就是一拳,壓低了聲音罵他:“你彆這樣,張律自有打算。”

張萬堯嘴角一動,背著手看季憐在那簽字,隨後一一記下他們的名字,接著開啟手機杵在季憐麵前:“這是律師函,你們的名字都在上麵,準備好上法院吧,各位守時人。”

季憐一下子反應過來,指著張萬堯就是罵:“你他媽耍我們。”

張萬堯手機揣回褲兜,兩手插兜居高臨下看著眼前一群乳臭未乾的毛頭崽:“友情提醒,彆想離開北京,不然真要陪你們的神明一起蹲大牢了。”

張萬堯說完拍了下徐笙的腦袋,說走了。

江存拉著個臉,不情不願被徐笙拽著走。

一週後,第一人民法院作出判決,季憐等人的行為已構成對祁老,唐轍,唐捐名譽權,肖像權的侵犯,依法判決季憐等人在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在其微博賬號主頁麵公開發表致歉宣告,向原告唐捐等人賠禮道歉,持續時間為九十天,並向唐捐等人賠償精神損害撫慰金及經濟損失,共計三十萬元。

季憐等人當庭上訴。

祁老還沒醒,唐捐擰了熱毛巾給他擦身子,嘴裡嘀咕著,師父,你不要小貓兒了嗎?

張萬堯倚在門口看著,小崽子還是不肯吃東西,他媽來了也沒勸住,醫生說光輸液不吃東西,全身器官都會受損,嚴重了會得厭食症,那玩意兒生不如死。

沈枳一早起來熬的參湯,苦著個臉說唐律師得瘦成什麼樣啊,本來就瘦,這身體可著不住。

所以今天無論如何都得讓小崽子把這碗參湯喝下去。

張萬堯提著東西進來,唐捐瞄了一眼就說自己不吃,張萬堯把東西放在桌子上,轉身把正在給祁老擦腳的崽子打橫抱起丟在另一張床上,從褲兜裡掏出一早就準備好的黑色綁帶,把唐捐的四肢綁在床頭床尾的架子上。

唐捐沒多少力氣,屁股動了兩下就徹底失去了反抗,嘴上還是不鬆口:“張萬堯你是不是瘋了,這裡是醫院,你想乾嘛?”

張萬堯從盒子裡拿出參湯,拉了椅子坐下,舀了湯遞到唐捐嘴邊,小崽子臉往過一扭,死活都不肯喝。

張萬堯一把捏住他的下頜骨,嘴巴被迫嘟著,勺子直接塞了進去,防止他又吐,張萬堯用嘴封口,逼他往下嚥。

見他喉結動了,張萬堯這才鬆了嘴,繼續下一勺。

“你到底拿我當什麼?”

十來天沒吃東西,唐捐嗓子啞得不行,說話也有氣無力,但這句卻使了渾身的力,說完就泄了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問這個,腦子裡昏昏沉沉,隻想著祁老什麼時候能醒,可能是最後一次問老東西這個問題了,就算哪天死了,也做個明白鬼。

小崽子真會挑時間提問,張萬堯照例把勺子遞到他嘴邊,黑眸軟了下來:“你把它喝完我就告訴你。”

唐捐對張萬堯做過的承諾可信度為零,搖頭晃腦說不行,現在就要說,說了他就喝,不喝不說。

張萬堯又故技重施,隻是這次小崽子死活都不肯張開牙齒,這讓他頭疼,隻好俯身用嘴去撬開他的牙齒,果然很管用,唐捐對這種突如其來的吻總是招架不住,很快就繳械投降。

唐捐不想再被親來親去了,說他會喝,彆親了。

張萬堯一直緊繃的心終於放下,一勺一勺喂,見他慢慢有了食慾,又從盒子裡拿了兩塊山藥茯苓糕趁機塞他嘴裡,擔心他吐出來,一直盯著他看。

唐捐慢慢嚼完嘴裡的東西,紅著眼發問:“現在可以說了嗎?”

張萬堯也開始討價還價:“你得先答應我乖乖吃飯,不然我還繼續這樣喂。”

老東西這些日子白天在醫院守著他,晚上回去整理案宗,也沒見他吃多少東西,跟著他一起瞎熬,現在又想出這麼個主意哄他吃飯,心裡多少有些過意不去,點點頭說知道了。

張萬堯從褲兜裡掏出手機,點開錄音:“現在說,不聽話怎麼辦?”

唐捐笑了:“張律師留痕意識很強嘛。”

張萬堯眉心一緊:“趕緊說。”

唐捐收了笑:“任你處置。”

張萬堯皺著眉表達不滿:“說名字。”

唐捐無奈,扯著嗓子就是吼:“任張萬堯處置。”

張萬堯嘴角一動,俯身在小崽子的額頭落下一個吻,看著他的眼睛說:“拿你當愛人。”

唐捐得到了蓄謀已久的答案,心裡樂開了花。臉上還是波瀾不驚:“那以後不準再去找鴨子,發現一次判死刑,不得上訴。”

張萬堯沒忍住笑,說好,隨即關了錄音。

三天後的淩晨兩點,昏迷了兩周的祁老終於醒了,唐捐一開始以為在做夢,把手背咬出血纔敢信。

祁老一張嘴就喊小貓兒,他把腦袋蹭了過去,“喵嗚”一聲。

祁老從重症監護室轉到普通病房那天,屋子裡來了熟悉的麵孔,祈園的老闆,祈鳴宣。

一進屋就抓著祁老的手喊舅舅。

唐捐手裡提著剛從樓下買的韭菜煎包,差點兒撒了一地。

“鳴宣。”

祁老話音剛落就哭了。

唐捐蹲下身子抹掉他眼角的淚,給他嘴裡塞了一個煎包,說吃飯。

“唐律師。”

祈鳴宣起身要跟唐捐握手,唐捐不理他,搗鼓碗裡的雞湯飯,雲恪那會兒送過來的,攪拌兩下,拿了勺子給祁老喂。

祁老喝了一口,指著祈鳴宣的方向說:“小貓兒,這是長姐的小兒子鳴宣。”

唐捐從袋子裡又拿了一個煎包塞祁老嘴裡,回過臉衝祈鳴宣擠了個微笑:“你好。”

祈鳴宣無奈一笑:“唐律師好像對我有意見?”

唐捐點頭。

祈鳴宣說:“你在怨我?”

唐捐繼續給祁老喂雞湯飯,不想說話,祁老抓他的手喊小貓兒,他照例把腦袋往過蹭,“喵嗚”一聲說趕緊吃吧,涼了就腥了。

沒得到回應,祈鳴宣在那自言自語:“我知道你心裡對我有怨,可你不在這十幾年,我有好好照顧舅舅,逢年過節也會請他去我那裡住,是他不願意,你也知道他的性格,我請他來祈園彈弦,他也不來,非要在張萬堯那待著,我”

唐捐皺著眉打斷:“夠了,我不想聽,醫生說師父還在恢複,不能跟人說太多話,請吧,祈老闆。”

祈鳴宣剛坐下不到半小時就要被人趕走,心裡有氣,但不好發作,舅舅確實身子還虛著,他起身,抓著祁老的手:“舅舅,我帶了雲記的桂花酥,你記得吃,我先走了,趕明兒帶昭榮來看你。”

祈老嘴裡剛被唐捐塞了一個煎包,邊嚼邊說,好好好。

祈鳴宣走了,屋子裡就剩下師徒倆人,祈老將唐捐遞過來的雞湯飯往過一推,說不吃了,飽了。

唐捐抱著碗給自己嘴巴裡送,狼吞虎嚥,祁老醒了,他食慾大增,把前些天落的全補上了。

“小貓兒,你彆怪鳴宣,家裡出事的時候,他才兩歲,長姐跳河後,他跟姐夫連夜逃往英國,二十八歲那年纔回來,你走了以後,他時常來看我,帶我跟徐笙去吃東西,逢年過節也會給我倆買衣服,這兩年他來的少,但我生日他都會來,一直沒跟你碰上,他沒有不管我,你彆怨他。”

祁老自從昏迷之後,說話就慢了很多,剛開始還有點兒啞,現在好了很多,唐捐吃完雞湯飯拿了煎包往嘴裡丟,一口一個,滿嘴流油。

祁老字字句句都在為祁鳴宣開脫,唐捐心裡還是不得勁,父親說祁老家遭了難,親戚逃的逃,跑的跑,沒一個援手的。寒冬臘月祁老還是穿他那身青布長衫在南門賣唱,腳上穿的還是草鞋,腳趾頭凍的發紫,在垃圾桶裡撿東西吃,還經常被天橋的乞丐拿著棍子打。

爺爺曾經跟祁老一起念過私塾,後來祁老去了英國,他們便通過書信往來,父親說爺爺在世時也很喜歡聽弦唱曲,得知祁老家裡出了事,爺爺那會兒剛從雲南插隊回來,跟另外一位姓裴的朋友一起去看祁老,籌錢給祁老眼睛做的手術,就連祁老現在住的房子,都是他們幾個去政府那要的。

唐捐出生前一年,爺爺因病去世,走之前交代父親照顧好祁老,逢年過節都要去看看,他三歲那年第一次在南門見祁老,那天是祁老的生日,父親手裡提著二鍋頭跟涼拌豬耳朵。

見祁老之前,父親沒告訴他祁老看不見,那天祁老在彈《柳春娘》,春至河開剛唱完,他就把兜裡的硬幣全倒在了青瓷小碗裡,接著喊了句爺爺。

祁老突然就不唱了,手裡的動作也停了,兩手在眼前亂摸,他回頭看父親,父親笑著把他往前推,他試探性用腦袋去蹭祁老的掌心,又喊了一句爺爺。

祁老手在顫抖,聲音也抖,“哎”了一嗓子誇他乖,急忙從袖袍裡掏錢,說要帶他去買糖葫蘆。

他看著皺皺巴巴的兩元錢,搖頭晃腦說爸爸今天帶他吃過了,趕明兒再吃。

祁老說好,他有點兒不好意思,拿起地上的青瓷小碗說好漂亮的碗,哪兒淘的。

祁老說祖上傳的,喜歡就拿去,不過要用其他的碗換,不然他就領不著賞錢了。

父親拍他的腦袋,拿走碗放在地上跟祁老道歉,不好意思啊祁老,唐捐才三歲,不懂事兒,您彆跟他一般計較。

祁老笑嗬嗬說唐捐,好名字,你爹給起的吧。

父親撓撓頭,說老爺子走之前就把名起好了,說不管男孩女孩都叫這個名。

那天他第一次去了祁老家,也是陪祁老過的第一個生日,他去美國之前,每年都會陪祁老過生日,父親有時候忙走不開,他就一個人提著涼拌豬耳朵跟二鍋頭去南門帶祁老回家,還用零花錢買了蛋糕,祁老經常要吹好幾下才能把蠟燭全吹滅。

他在一旁偷笑,祁老笑著拍他的腦袋,然後挖了一指頭的蛋糕往他臉上抹,他也禮尚往來。

“小貓兒。”

祁老一嗓子把唐捐從過往的記憶中拉回,扯了紙巾擦嘴,說知道了,不怪他,剛剛衝動了。

祁老笑了:“鳴宣性格隨了長姐,耳根子軟,心更軟,不會跟你計較的。”

唐捐說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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