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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戒僧 第 2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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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晨三點,唐捐接到程乾的電話,喬棟的屍體在雲南邊境騰衝的來鳳山發現,法醫初步鑒定為吸毒過量導致呼吸抑製而死。

唐捐問有沒有外傷,程乾說沒有。

唐捐立馬給雲恪打了電話,問雲榷最近有沒有入境,那邊說沒有,加拿大的醫生剛給他拆了鋼板,最近一直在靜養。

眼看事情陷入僵局,唐捐乾瞪眼到淩晨,洗漱完拿了衣服給程乾打了電話。

淩晨五點多的北京城,朝霞還沒出來,天還粉嘟嘟的,街上最忙碌的身影莫過於早起的環衛大爺大媽。

桑普醫院門口有家開了二十多年的包子鋪,比程家糖水鋪還早兩年,唐捐小時候最愛他們家的大肉包,皮薄餡多,他一次能吃仨,自己吃還不夠,纏著父親給祁老買,說祁老也愛吃。

父親答應得爽快,叮囑他路上彆偷吃,不然回去打他屁股。

“唐律師,你真的要見邢燦的母親?”

程乾手裡抓著一根剛出鍋還冒熱氣的油條,一口咬下去半根,剩下半根丟進豆腐腦裡,拿筷子壓了壓。

起太早沒胃口,唐捐吃了個肉包,半碗豆漿就撤了。

“三個殺手裡,其他兩個是孤兒,隻有邢燦有軟肋,根據以往常見的套路,他敢豁出命做這種事,肯定有個不得已為之的理由。霍局隻給了兩周的時間,再找不到證據就開庭,夏硯母親那邊咬得緊,媒體更是將秦氏推到輿論的製高點,股票大跌,股東紛紛鬨著要離場,這場悲劇該結束了,不然還會有更多無辜的人卷進來。”

程乾蹙眉,碗裡的豆腐腦讓他切成了粥,擡頭時眼角猩紅:“唐律,我們什麼時候能把陸向民送進監獄,接受法律的製裁?”

唐捐想起老東西的話,擡頭跟人說快了。

桑普住院部三號樓,程乾亮了身份才得以見到坐在病床上的邢母,光著腦袋,頭頂纏滿了繃帶,年輕的護工拿著白瓷碗給她喂雞湯飯,她食慾看起來還不錯,一會兒功夫吃了小半碗,還想吃,護工不給了,說下午要驗血,不能吃太多。

邢母眼巴巴望著白瓷碗,這是她手術後吃的第一頓入口的飯。

“她昨天剛轉進來,情況不是很穩定,注意說話的語氣,彆刺激到她。”

護工離開前給唐捐他倆的囑咐,隨後關上門走了。

一早醫院附近的水果店還沒開門,程乾手裡提的是在宿舍隔壁24小時商店買的營養品,剛放在桌上還沒開口,邢母就一直盯著他看。

“你倆不是燦兒的朋友,是公仁基金會派來堵我的嘴的吧?”

邢母瘦得皮包骨,臉頰的肉往裡凹陷,鼻翼周圍滿是雀斑,眼睛很大,往外突出。

唐捐明顯很懵,還好程乾有備而來,搬了把椅子讓唐捐先坐,唐捐擡頭看他,嘴巴微張,他輕輕搖頭,說坐吧,唐律師。

邢母的眼珠子動了一下,看著有些不知所措的唐捐。

“兩位是哪頭的,不妨直說,我不愛看人演戲。”

程乾嘴角動了一下,回道:“阿姨,公仁基金涉嫌非法融資已被朝陽區檢察院起訴,老闆邵暉目前失蹤,我母親也聽信讒言投了三百萬,如今也打了水漂,唐律是北京有名的刑辯律師,師從刑辯大拿張萬堯,我請他為母親追回那三百萬,今天來是想收集相關證據,我聽母親說,您兒子邢燦也在公仁基金有投資,就來問問。”

程乾目光真切,話說得慢,唐捐差點兒就信了,顧巍整天都教給他徒弟什麼了呀?

“問我做什麼呀,去問邢燦啊,一天到晚不見人,我要死在手術台上,他都不見得看我一眼。”

邢母說完胸口喘粗氣,臉也越來越紅。

唐捐用胳膊肘懟了一下程乾,人這才緩過神來,麵不改色繼續說:“看來您剛做完手術,大腦記憶還沒完全恢複,您雖然不是邢燦的親生母親,但邢燦稱得上是孝子,為了給你治病,他堵上自己的全部家當去投資,最後血本無歸,而你如今能順利做上手術,也全靠他的奔波,昔日風光無限的拳擊手,如今淪為他人的棋子,柳初,你當真什麼都不記得了?”

如果剛剛那段扯謊是臨時興起,那剛剛的質問便是蓄謀已久,唐捐開始打量身邊的男生,明明是他提出找邢燦的母親,可現在看來,程乾纔是那個有備而來的人。

“你到底是誰?”

柳初眼睛本來就大,這下瞪得更大了,整個身子都在抖。

程乾瞥了一眼滴滴作響的心電監護儀,不答反問:“邢燦今年二十六,為了給你治病,他自毀前程,如果你想讓他繼續錯下去,可以選擇沉默,然後繼續讓的親生兒子花他堵上一切換來的錢,我想問的是,你真這樣做了,百年之後怎麼麵對早逝的卿顏?”

柳初眼皮動了一下,捂著胸口就想吐,唐捐急忙按了牆上的呼叫鈴。

護士進來後把他倆都趕出去了。

翌日中午,同在第二看守所的邢燦收到一個視訊,晚上在廁所企圖用毛巾自殺,被室友及時發現,揀回一條小命。

唐捐申請跟邢燦見麵,被拒絕,說嫌疑人目前情緒不穩定,有嚴重的自殺傾向,二十四小時都有專人守護。

唐捐申請見另外兩個,看守所同意了,那倆人不同意,一個說自己心臟不舒服,一個說自己腦子裡長了腫瘤,激動了會要命的。

唐捐在宴庭跟張萬堯吐槽,說這三個殺手的嘴一個比一個難撬,案子根本推不動。

張萬堯剛洗了澡,頭發還半乾,舀了一勺辣子雞放他碗裡,說吃飯不提案子。

唐捐胸口堵得慌,一點兒胃口也沒有,放下隻喝了兩口的紅豆糯米粥,踢踏著拖鞋往沙發的三角區一趴。

沒一會兒,張萬堯熱乎乎的身子就貼了上來,問他瞎琢磨什麼呢。

唐捐順勢把腦袋靠在張萬堯肩膀上,把這些天的調查結果一股腦兒全倒了出來,說完胸口鬆了口氣,他最近總失眠,就算睡著了也經常被嚇醒,夏硯跟喬梁輪番來他夢裡報到,偶爾也能看見李旌,他總是笑著,一副局外人的姿態。

“我查了一週都沒查到錢家陸向民跟這件事的關係,事情是他們做的,為什麼一點兒痕跡都沒有?”

唐捐在問張萬堯,同時也是在問自己,太難了,每次跟陸向民扯上關係的事做起來比移山都難。

張萬堯不語,從桌子上的小藥瓶裡倒出兩顆藍白相間的膠囊塞嘴裡,悶了一口水嚥下。

“他們根本不需要出手,底下有一堆人鞍前馬後,一個視訊就差點兒要了邢燦的命,還讓人查不到蹤跡,這就是他們的本事。”

張萬堯光腳盤腿往沙發上一坐,懷裡抱盤桂圓剝,核都取乾淨了纔敢往唐捐嘴裡塞。

唐捐皺著眉嚼冰涼的果肉,嘴裡甜,心裡涼。

“整天就知道用手裡那點兒錢權欺負人,算什麼本事?”

張萬堯拿兩顆桂圓堵了唐捐的嘴:“吃人的本事。”

唐捐胸口有氣下不去,屁股往邊上一挪,說不吃了,彆剝了。

張萬堯把盤子往桌上一丟,扯了濕紙巾擦手,彎腰把賭氣的人一把撈起往臥室走。

唐捐後知後覺,撲棱著腿說他沒吃飽,經不起折騰。

張萬堯擡腳把門關上,說晚了。

唐捐第二天醒來時,老東西早已逃之夭夭,桌子上放了一個黃色信封,倒出來是一堆照片,錢恒郗在平豐會所門口目送三個黑衣人上車,其中一個左手手背紋了一隻鳳凰,拉帽簷的時候拍到的。

三個殺手中,隻有邢燦手背有這個紋身。

曾經炙手可熱的拳擊手,榮輝俱樂部的頂梁柱,邢燦在看守所自殺未遂的事情傳出來後,外界才知道他殺了人,一時間占據了各大頭條,有人唏噓,有人看熱鬨,有人讓他以命償命。

也有人說,本來就要判死刑的人,既然他想死就讓他死唄,乾嘛還要救他,浪費國家資源。

唐捐拿著照片趕到東城公安局時,正碰上霍局在開會,他本想在門口等,霍局讓他進來。

“15年二所的事你們都忘了是嗎?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你們眼皮底下搞自殺,床單被血浸透了你們才發現,這次又讓人差點兒在廁所給自己勒死,監控都他媽是擺設嗎?巡邏的人都是吃乾飯的?你們對得起頭頂的帽子嗎?”

霍局平日裡嗓門兒並不大,在學校教書那十幾年喊夠了,出來以後性子就穩了下來,走上政途之後也很少發脾氣,時刻謹記老校長的八字箴言,不喜於色,不怒於形,可麵對同一個錯誤犯兩次的人,他想殺人的心都有。

在場的都是各個分局的局長隊長,麵對老大的怒斥沒一個敢接話的,這件事錯得太離譜了,光是怎麼讓律師在監控下向邢燦播放了視訊,門口的安檢,巡邏跟監控室的獄警,每個環節都是重大失職。

見沒人說話,霍局大茶缸在桌上一摔,茶葉亂濺,坐在最邊上的顧巍遭了殃,抹了把眼角的茶葉繼續正襟危坐。

“說話啊趙所,上次開會嚷著跟我要人你快把我辦公室的房頂給掀了,今兒怎麼成啞巴了?”

霍局嘴裡的主角,此時正苦著臉,額頭青筋暴起,喉結往下一滑半天纔敢接話:“我對不起組織的信任,我甘願領罰。”

聽到聲響,霍局一個冷眼飛過去:“你辜負的是老百姓的信任,損害的是法律的公信力,看守所是法律的最後一道防線,也是那些含冤之人的容身之地,案子還沒定呢人差點兒死了,他要真是冤枉的拿你的命去換嗎?”

霍局的聲音震天響,唐捐站在最後一排都直哆嗦,老東西的脾氣一半隨了他師父。

趙所頭埋得更低:“我明天就去局裡交辭呈。”

霍局臉色更冷:“你行啊,闖禍了尥蹶子就想跑,把事情給我處理好了再滾蛋。”

趙所“蹭”地站起,對著霍局敬禮,聲若洪鐘:“收到。”

唐捐心臟跟著一抖,腦子裡全是遲忠,隨之而來的是老東西的話,他決定殺死錢博鈺的那一刻,就沒想過活。

一個真正想死的人,沒人攔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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