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破戒僧 > 第 56 章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破戒僧 第 56 章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樓高十層,外牆刷滿黃色的漆,小陽台外露,懸掛在屋頂的綠籮貼著牆壁垂下來,隨風飄起,落下。

他倆還沒進大門,耳朵就灌進一聲狗吠,嗓子粗啞,喉嚨裡像塞滿了石子,倆人循聲望去,一隻黑黃相間的大狼狗梗著脖子在那狂吠,嘴角沾著白沫,要不是有鐵鏈拴著,這會兒估計都衝過來了。

蘇覃聽到狗叫立馬躲到唐捐身後,嘀嘀咕咕說怎麼那麼大啊。

唐捐心也往嗓子眼兒突突,看到狗被拴著,能稍微緩一緩,扭過頭看人,說不大怎麼看家。

蘇覃還是怕,小心翼翼露個眼睛出來探查敵情。

“李逵,吼什麼呢,閉嘴。”

一個穿灰白格子衫的小男孩掀開紅色珠簾出現在眼前,頂個亞麻色西瓜頭,手裡拿著魔方,小短腿一邁,揪起大狗的耳朵,賞了它三個腦瓜崩兒。

大狗被教訓後,立馬縮起腦袋乖乖坐好,哈著嘴求誇誇,鮮紅的舌頭耷拉在一邊,唐捐笑了,週六以後說不定也能長這麼大。

“你們乾嘛的?”小男孩比狗高半個頭,胳膊肘搭在它腦袋上,手裡轉著魔方。

“我們來找葉青的父母。”唐捐。

“你們也是來問姑姑的事?”小男孩手裡的魔方沒再動,擡頭一直盯著倆人看。

“是的。”

“你們是姑姑廠子裡的人?”

“我們是律師。”

“姑姑沒有請律師。”

“我們是餘陽的律師。”

“你們是壞人的律師?”小男孩右手攥著魔方,拳頭正對著唐捐,眼睛突然睜大。

唐捐一時語塞,這時從屋內出來一位身材瘦小的老阿姨,滿頭白發,腰間係著黑色的圍裙,手裡拿著根紅木擀麵杖,上麵還沾著麵粉。

“你們乾啥呢?”

唐捐還沒應聲,小男孩就顛著小短腿跑了過去,指著唐捐他倆說:“他們是壞人請的律師。”

“姓餘的不是都判了嗎,你們為啥還要替他打官司?”

擀麵杖直指唐捐,唐捐麵不改色,回道:“阿姨,不管法院的審理結果如何,餘陽都有權利為自己辯護,而我就是他的代理人。這件案子疑點太多,我既為餘陽辯護,也是想查清事實真相,讓葉青能安心地走。”

“青子就是被那畜生給欺負死的,還有什麼好查的。”手連著擀麵杖都在抖,葉母另隻手捂著胸口大喘氣。

“阿姨您彆動氣,我來是想跟您瞭解一下,葉青有沒有跟您講過林誌勇欺負過她,在,在床上的時候?”

唐捐話音剛落,“邦”的一聲響,右胳膊捱了一擀麵杖,感覺骨頭重新裂開,整條胳膊動不了,他沒忍住“啊”了一嗓子,腦仁也跟著抽抽。

“你乾嘛呢,他胳膊打了鋼板。”蘇覃眉心擰在一起,扶住唐捐的胳膊,“唐律你還好吧,能不能動啊?”

“我上哪兒知道他胳膊打了鋼板,彆訛人啊,我麼使勁。”

葉母丟掉擀麵杖,抱著她孫子守在門口,唐捐抱著胳膊靠近,臉色煞白:“阿姨,我知道您很難受,但您也不想讓葉青死得不明不白吧?”

“你說的那種事我不知道,也沒聽青子說過,你們走吧,不然我放狗咬你們。”葉母兩眼死死盯著唐捐,眼角的皺紋輕顫。

“那她有沒有玩得好的朋友?”蘇覃。

“葉晨,關門,放狗。”

葉母拍了拍葉晨的腦袋,葉晨領命就衝李逵撲了過去,李逵大腦袋一甩,口水四濺,衝著唐捐跟蘇覃汪汪直叫。

此地不宜久留,蘇覃拉著兩個行李箱喊唐捐快走,唐捐在原地盯著葉母看了半晌才緩過神。

村口有個衛生院,兩層高的紅磚樓,蘇覃把行李箱放在大廳,扶唐捐去藥房掛號,收錢的大姐三十出頭,一頭黃色卷發,嘴裡還嗑著瓜子,看到蘇覃,拉開抽屜把手心的瓜子放了回去,嘿嘿一笑。

“你倆誰家孩子啊,這還沒到過年咋都回來了?”

“大姐,我們來這邊出差,你先幫我們掛個號,我同事的胳膊斷了。”

大姐一聽,臉色唰地就變了,嘴唇都打顫:“胳膊斷了,這兒可看不了啊,得上省城。”

“不一定斷了,先看看。”唐捐嘴唇發白,額頭密密麻麻都是汗。

“行,我先給你掛上。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唐朝的唐,捐款的捐,唐捐,26。”

大姐開啟電腦,手指在鍵盤上找字母,蘇覃看她這速度,又看了眼臉色煞白的唐捐,可以體會到朱迪警官的心情了。

“那個,能不能先看,等會兒再掛號。”

“那不行,上麵有人查,沒按要求做我要被罰錢的。”

蘇覃心想,那你剛剛嗑瓜子就不拍被罰錢了。

“好了,往裡走第二個診室,喬醫生。”

“好,謝謝。”

蘇覃扶著唐捐進了診室,入眼都是錦旗,最早可追溯到二十年前,唐捐屁股剛挨椅子醫生就來了句,胳膊打過鋼板?

“四個月前做的手術,剛剛捱了一棍子,不知道有沒有裂開。”唐捐抱著胳膊,腦仁一抽一抽地疼。

“西服脫了,胳膊伸過來。”喬醫生四十出頭,脖子上掛著聽診器,白大褂發黃,一開腔就是濃重的煙嗓。

唐捐單手解西服扣,蘇覃幫他脫掉衣服掛在胳膊上,喬醫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解開袖釦,袖子擼至肩膀,一道青印將密密麻麻的縫線疤痕一分兩半,食指跟中指並攏在上麵用力按壓。

唐捐倒吸一口冷氣,皺著眉不出聲。

“很疼?”喬醫生沒再按,把袖子放了下來。

唐捐點頭。

“據我的經驗應該沒斷,但要吃點消炎止疼的,不然晚上不好過,順便也緩解一下你的頭痛。”

“你怎麼知道我頭痛?”

“猜的。”喬醫生嘿嘿一笑,轉身在鍵盤上敲敲打打。

“那萬一斷了,沒及時治療怎麼辦?”蘇覃心一直緊著,這是他來堯庭出的最緊張的一次差,昨晚一宿沒睡。

“拍片的機子壞了,要拍隻能去市裡,早六點晚六點各一趟,現在六點半。”

喬醫生手裡拿著處方單,蘇覃接過眉心還是緊著,唐捐笑了,左手拍拍他的肩膀:“甭擔心,如果真斷了,光吃點兒消炎藥可不管用,先吃完藥再說。”

“北京來的?”喬醫生摘掉聽診器,單手撐著下巴看人。

唐捐點頭。

“最近避免劇烈運動,回北京還是要拍個片,應該也到了複查的時候。”

唐捐心一熱,上週孟醫生就催他去複查,他說最近忙,過兩天再去,看來這次是必須去了。

去藥房拿了藥付了錢,蘇覃問這附近有沒有旅館,那個大姐說村口有個網咖,可以住人,倆人道完謝出了衛生院。

網咖正對著村口,三層白瓷磚,網咖下麵帶著紅閃閃的住宿大字,推門而進一股煙味,一群穿著紅色校服的學生頭戴耳機在鍵盤上劈裡啪啦,老闆對著螢幕玩蜘蛛紙牌,耳朵上夾著半截熄滅的煙。

“您好,住宿。”蘇覃。

“88一晚。”老闆目不轉睛,發黃的食指在布滿油汙的滑鼠上來回滑動。

“那要兩個單間。”蘇覃說著從揹包裡掏身份證。

“隻有標間,”

“那就兩個標間。”

“隻有一間。”

“啊,沒看到有人啊?”蘇覃腦袋往樓梯上探,空蕩蕩的,不像有人住的樣子。

“真是不趕巧,昨天剛來了個考察團,說要在我們這搞生態旅遊,把樓上的房間全包了,這間還是今早有人臨時有事走了才騰出來的。”

“那村裡還有沒有其他旅館?”

老闆這才擡頭看著倆人,一臉不屑:“我說你兩個大男人睡個標間怎麼了,這村裡就我一家,不樂意睡就隻能上山去喂狼了。”

“那就一個標間,開吧。”唐捐把身份證遞給老闆。

“呦,北京來的,怪不得這麼矯情。”

唐捐笑著不應,蘇覃長呼一口氣,哎,儘力了。

房間在二樓最裡麵,沒有房卡,給的是鑰匙,擰了半天纔開啟,一進門撲麵而來一股黴味,紅色木地板很多都翹了起來,一擡腳嘎吱響。兩張一米五的床各挨著牆,中間的矮腳櫃上放了一個電熱水壺,一個小黃鴨。

進門左手邊是洗手間,花邊玻璃上還印著彩色的龍鳳呈祥,洗臉池緊挨著馬桶,花灑還在往下滴水,滴滴答答一直響。

蘇覃把行李箱放在靠窗的牆角,唐捐拿了熱水壺準備去接水。他前腳剛邁,就被蘇覃攔住了。

“我帶了礦泉水跟燒水壺,你等等。”

蘇覃說著從自己的黑色揹包內掏出一個綠色水壺,擰開瓶蓋給裡麵倒滿水,按了最下麵的開關,說兩分鐘水就開了。

唐捐說好。

等水開的功夫,唐捐看手機上的訊息,一連串的未接來電,都是母親打過來的,他心立馬慌了,趕緊撥了過去。

“媽,怎麼了?”

“你去哪了?”

溫樾聲音帶著哭腔,唐捐心一緊,他隻跟徐笙說去出差,讓他照顧好週六,其他人都沒說。

“我在出差,出什麼事了?”

“沒事兒,就是昨晚夢到你爸了,他抱著我說好冷,我想著帶你去山腳下給他燒點衣服,打電話你一直不接,我以為出什麼事了”

唐捐鼻頭一酸,緩了半晌才應:“我沒事兒,等我回去給他燒,你身體沒事兒吧?”

“我都好,你胳膊怎麼樣,孟醫生昨天跟我打電話,說你該複查了,總跟你說你不聽。”

“最近忙案子,過兩天回去複查。”

“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去接你。”

“說不準,就這幾天,不會太遲,你不用來接我。”

“哪天回來提前跟我說,在外麵小心點。”

“好。”

唐捐掛了電話,接過蘇覃遞過來的水跟藥,笑著說謝謝。

“你不喜歡跟彆人睡一間?”唐捐仰頭喝水吃藥,嘴裡苦巴巴的,又喝了大半杯順了順。

蘇覃開啟行李箱在裡麵翻騰,拿出一個墨綠色的捲筒狀的東西,低頭說:“我睡覺打呼嚕,怕影響你休息。”

唐捐笑了:“那你這擔心純屬多餘,我睡死了雷打不動。”

母親說他剛出生那會兒從醫院抱回家老乖了,餓了也不哭不叫,自己抱個奶瓶猛嘬,管不住屎尿就一直盯著大人看,不是啃手就是啃腳,要不是他出生時嗓子叫得最響,都以為他是啞巴,鄰居遇見了也總說他們家不像有小孩子的,隻是沒想過他越大越皮,上房揭瓦,偷桃摘棗。

“那也影響你入睡啊,對了,如果張律問的話,你一定要說是單人間,可以嗎?”

“他還管這個?”老東西未免管得太寬。

蘇覃開啟自己的睡袋,撓撓頭說:”這是堯庭的規矩,在外出差,不論男女,必須分房住。”

“那我們隻有一間房的費用啊。”

“就說四十一晚。”

唐捐笑了,這也行。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