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戒僧 第 8 章
來到律所，唐捐剛下車眼前齊刷刷站著兩排穿黑色製服的保安，個頭身材氣質跟平常的保安很不一樣，個子基本都一米八五以上，胸前挎著電棍，目光炯炯有神，盯著前方，有種挎著□□的感覺。
看到張萬堯下車，八個人迅速衝了上去，兩人近身守護，其餘六人夾道保護，他們想跟張萬堯一起上電梯，被沉悶的一聲滾擋在門外。
八點的律所空空蕩蕩，隻有張萬堯跟唐捐兩個人，唐捐窩在自己辦公室，第一個打來電話的是宋頲，他說警察那邊沒有在花前月下那搜到什麼有價值的資訊，不過他收到一條匿名視訊，讓他來檢察院看，唐捐拿了外套就出去了。
唐捐到檢察院的時候，他們也剛上班，辦公室人來人往，有的穿職業套裝，有的直接白襯衫黑西褲，宋頲的辦公室跟另外一位女檢察官在一起，唐捐進來的時候，女檢察官笑著問是不是新來的同事，唐捐說自己是堯庭的律師，人家笑容一收，出去接水了。
視訊長達二十分鐘，ktv的包廂，看裝修風格是花前月下，最先出現螢幕裡的是錢博鈺，他把遲雪從洗手間拉出來，其他兩個男生一個騎在遲雪的脖子上不讓她動，一個從沙發上拿了紅色的尼龍繩把她兩隻手捆在一起，跪在錢博鈺麵前。
“我讓你裝清高，一個臭拉鋼筋的女兒，在我麵前裝清高，我摸你臉怎麼了，老子摸你臉是給你麵子。”
“啪啪”兩聲，遲雪左右臉各捱了一巴掌，喉嚨裡發出嘶啞的叫聲，“你碰了我，我爸不會放過你。”
遲雪仰著脖子，嘴角似有血跡。
錢博鈺笑了，反手又是一巴掌，他像是用了十足的力，打完握著自己的手腕心疼了好一會兒。
“你爸一個臭拉鋼筋的，我就是把你殺了，他又能奈我何？”錢博鈺說完一把掐住遲雪的脖子，一路把她推到沙發上，遲雪不停扭動身體，一直“啊”個不停。
突然有人進來，喊了句錢少，此人是韓熙，白色抹胸長裙，黑色高跟鞋，煙熏妝，看到躺在沙發上的遲雪，衝她撲了過去。
“錢少，她是我同學，她，她性格比較孤僻，不是有意要頂撞您，求您放過她吧。”韓熙跪在沙發邊，手不停在扒拉錢博鈺的胳膊。
作惡的人還沒收手，扭過頭盯著韓熙，露出狡黠的微笑，那你陪我玩。
韓熙慢慢鬆開一直抓著錢博鈺的手，停了三四秒，說好。
錢博鈺笑了，其他人都笑了，遲雪捂著脖子咳嗽。
視訊突然變黑，聽到錢博鈺的聲音，我想讓你倆陪我一起玩兒。
又過了三分鐘，視訊裡傳來斷斷續續喊救命的聲音，一共持續了十分鐘。
時間顯示是兩個月前，跟法醫推斷的兩個月前遲雪□□破裂相吻合。
關掉視訊，宋頲一拳頭砸在桌上，兩支鋼筆雙雙墜地，唐捐彎腰撿起，拍了拍宋頲的肩膀，他在美國律所實習的時候，曾經幫一位老婦人找外孫女，前後找了一個月，最後發現在是在一棟廢棄彆墅的高壓鍋裡，旁邊放著手機，視訊裡是一段錄播，從綁架到□□再到奸屍，分屍，蒸煮，老婦人看到□□那就暈了過去，後來發現犯罪嫌疑人隸屬於某個殺人組織，無差彆殺人，還有專門的直播軟體，殺一個人，光是打賞，都能賺好幾萬美金。
他離開美國的前兩個月，那個人才被抓住，隻是聽說上個月，殺人直播又開始了。
唐捐沒過多安慰，又跑到韓熙的校門口蹲守，今天沒看到那輛紅色的保時捷。
韓熙跟同學勾肩搭背往出走，唐捐迎了上去，左右躲不過，韓熙讓同學先走。
相比之前的見麵，唐捐對眼前這個女孩有了同情，耳洞上還有乾掉的血痂，耳垂紅腫。
“你找我乾嘛？”韓熙把兩隻手藏在寬大的袖口裡，左右張望著。
“我請你喝咖啡。”
“我不渴。”
“我那會兒剛從你家店裡出來，你媽說看我臉熟，給我打了九五折。”唐捐眉眼一彎，給騎車而過的同學讓了個路。
“東門有家咖啡店，去那吧。”
“好。”
說是咖啡店，其實買的最多的是果茶，幾個小學生圍在一起吃草莓聖代，桌上還擺了鹽酥雞跟檸檬水，熱熱鬨鬨在一起玩紙牌。
唐捐盯著他們的方向看了半晌，韓熙拿著兩杯生椰拿鐵坐下來，把其中一杯放在唐捐麵前，唐捐沒吭聲，把韓熙那杯直接拿起喝了，把自己手邊這杯推了過去。
“乾嘛喝我的？”韓熙眉心蹙著，手裡還攥著剛撕開的吸管薄膜。
“我喜歡喝冰的。”唐捐又吸了一口。
“那你乾嘛點熱的？”韓熙說著把吸管插了進去。
“我希望你可以出庭作證，證明兩個月前，錢博鈺欺負了遲雪。”唐捐把咖啡推到一邊，雙手交疊，盯著韓熙。
“你，你怎麼知道”韓熙眼睫毛亂顫，兩手緊緊抱著咖啡杯。
“錢博鈺仗著自己未滿十四周歲□□殺人，他如果逃脫法律的製裁，你認為，他會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嗎？”
“我不要，不要，我不要作證，我不能讓我媽知道，不能，我會死的，我會死的”韓熙抱著頭，腦袋輕輕晃著。
唐捐站起身，把手搭在韓熙的腦袋上，輕輕拍著，柔聲細語：“彆害怕，我知道你不是自願去那種地方的，你放心，不會讓你露臉，也不會放出你真實的聲音，你父母不會知道的。”
唐捐的安撫很有效，韓熙慢慢穩定了下來，伸手找咖啡，捧到嘴邊吸了一大口，突然擡頭，笑了，眼裡帶著玩味。
“誰告訴你我不是自願的？”
唐捐心一晃，輕輕擡起自己的手，懸在空中，有點兒愣。
“你為什麼要帶著遲雪一起？”唐捐坐下來問。
“你是不是在錄音啊？”韓熙又笑了，露出糯米白的牙齒，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樣。
“沒有。”
“無所謂啊，沒經過當事人同意的錄音不能作為證據，叔叔，我們前兩天剛上了普法課。”
眼前這個十五歲的女孩讓唐捐直冒冷汗，剛剛還是一副無辜清澈的受害者的眼神，此刻立馬化為精明，反客為主。
“為什麼？”他還是不死心，想要一個答案。
“我樂意。”
“樂意為何要喊救命？”
“你們收到視訊了？”韓熙咬著吸管問。
唐捐心臟一緊，腦子裡瞬間有一萬隻螞蟻在撕咬，定了定神，佯裝淡定。
“你到底想要乾什麼？”
“我想讓錢博鈺死，但不是現在。”
韓熙丟下這句話就走了，唐捐身子往下一滑，從兜裡掏出手機，按了停止錄音的鍵。
宋頲那邊忙著找視訊裡的其他兩個男生，其中一個去了國外留學，一個說身體不舒服，至於拍視訊的人，或許就沒有，匿名人發來的視訊，畫麵清晰穩定，如果是人為拍攝，肯定會有輕微的抖動，或者部分遮擋，初步判定是提前準備好的錄影裝置，既然如此，那韓熙跟遲雪被欺負的畫麵也被拍了下來，給到的視訊中做了處理，而不是沒拍到。
宋頲回去的路上還在想這個匿名的人是誰，突然接到唐捐的電話，遲忠右手被人砍了，沒接上，正在做縫合手術。
宋頲一個拐彎就去了醫院，急診室門口圍了兩個警察，還有送遲忠過來的好心人。
宋頲呼哧帶喘，一個踉蹌撞進唐捐懷裡，他的臉色很不好，嘴也煞白。
其中一個警察認出了宋頲，過來跟他握手。
“宋檢。”
“顧巍。”
昨天那位在張萬堯麵前支支吾吾的警員，倆人握了手，宋頲問什麼情況，顧巍說遲忠在回家的路上被迎麵而來的一個蒙麵男砍掉了右手，即將砍他左手時被圍觀群眾救下，手被嫌疑人拿走，目前正在全城追捕。
宋頲一拳頭錘在牆上，半天不出聲。
十分鐘左右，遲忠被護士推了出來，醫生說手術很順利，需要住院觀察治療，遲忠躺在轉運床上，手腕處被紗布包裹，他扭過臉找人，那位送他來的好心人就在旁邊，一個一米八的男人，在一旁不停抹眼淚。
“謝謝謝謝你。”
遲忠擡了擡自己的右臂，發現擡不動，才換了左臂，好心人握著他的手，讓他好好養傷，壞人一定會抓到的。
遲忠眼眶通紅，半晌沒應聲。
確定遲忠暫無大礙，宋頲跟唐捐坐在急診部門口的石階上，十月份的天，晚上冷颼颼的，唐捐隻穿了件白襯衫，此時兩手抱臂，縮著腦袋。
宋頲從內襯裡掏出一包軟中華，打火機打了好幾下都沒出火，他急得直跺腳，唐捐騰出一隻手給他擋風，火苗“蹭”地一下上揚，宋頲終於抽上了煙。
相較於張萬堯那濃烈刺鼻的煙味，唐捐聞其他人的煙，總有種清新感，他認為自己這是心裡在作怪，看人下菜罷了。
“你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
“初一。”
“合著我走之後你就當上癮君子了？”
唐捐順手抓了下宋頲的小順毛，這是他從小安慰宋頲的方式，那時宋頲經常挨他奶的揍，一捱揍就往他們家躲，老太太在門口守一會兒就去搓麻將了，他倆就在家裡玩，宋頲有時候會哭，他總是摸他的頭，說男子漢大丈夫不能輕易掉眼淚，宋頲問這話誰說的，他說是他爸。
“於琮帶我抽的，要怪就怪他。”
煙抽到一半宋頲就掐了，脫掉身上的牛仔外套披在唐捐身上，唐捐沒跟他客氣，倆人一直坐到遲忠完全蘇醒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