潑墓羌兆WyWt詰約 001
1
全京市的人都知道,封景塵為了娶薑知虞,每年都要遭受嚴苛的懲戒。
隻因封家作為傳承百年的豪門世家,祖訓規定,繼承人需到祖祠親自求得上上簽,才能結婚。
然而封景塵接連三年進祖祠,求得的卻都是下下簽!
第一年,他跪在祖祠三天三夜,滴水未進,最終暈倒被送進醫院。
第二年,他遭受五十鞭家法,後背被打得皮開肉綻。
第三年,他頂著高燒跪在冰天雪地裡,雙腿差點不保。
然而,每年都以祖訓決不可廢而失敗告終。
直到第四年,薑知虞決定如果再次求得下下簽,她便和封景塵一起受罰,求得封家破例允許他們結婚!
等她匆匆趕到封家祖祠時,封景塵恰好搖出簽文。
待他從地上撿起,“上上簽”三個字被門外的薑知虞看得一清二楚。
可不等她驚喜出聲,就看見封景塵將上上簽放回了搖簽桶,重新拿了一支下下簽出來!
接著,他將下下簽交給身邊的族中堂兄,低沉的聲音在安靜的祖祠中響起。
“對外宣稱,今年求得的依舊是下下簽。”
......
薑知虞整個人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封景塵.......為什麼要把簽文換成下下簽?
堂兄接過簽文,看向封景塵的神色複雜。
“景塵,我記得你小時候總嚷嚷著要把薑家那小姑娘娶回家,到了真能娶的時候,為什麼又要一直推遲?這已經是你第四次把上上簽換成下下簽了。”
一字一句清晰地砸進薑知虞耳朵裡,震得她險些站不穩。
第四次調換簽文......
原來前三年求得的簽文也都是上上簽!
祠堂內封景塵聲音透著幾分無奈。
“我想娶知虞的心從來沒變過,可知虞去國外讀大學那四年是雲薇陪在我身邊。”
“她為了我,放棄了自己的理想和我讀同一所大學,畢業後更是甘願從公司一個底層小員工做到我助理的位置。”
“一次她喝醉了,抱住我哭著說,我結婚的那一天會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雖然我不愛她,但人心是肉做的,八年的陪伴,我實在是不忍心傷害她。”
“那薑知虞呢?你一次次調換簽文來推遲結婚,難道不怕她受傷嗎?”堂兄很是不解。
封景塵沉默一瞬,取出家法遞給堂兄。
“所以我決不會讓知虞知道這件事,每年遭受的懲戒就當是我對她的贖罪,今年就打99鞭吧。”
祖祠內很快響起男人壓抑的悶哼聲。
而門口,薑知虞眼前早已一片模糊。
她拚命捂住嘴,纔不讓自己嗚咽出聲。
原來,封景塵連續四年調換簽文,竟然是因為蘇雲薇!
那個她從未放在心上的蘇雲薇!
她和封景塵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從小封景塵便對她有極強的佔有慾。
他們從幼兒園到高中,一直都是同一個班級,兩人寸步不離,是人儘皆知的一對。
高二那年,班裡來了個轉校生,蘇雲薇。
她轉來的第一天,便當眾給封景塵表白,說自己對他一見鐘情。
封景塵毫不猶豫地冷聲拒絕,並一把摟住身側的薑知虞宣佈自己已經有了未婚妻。
蘇雲薇卻沒有放棄,堅持不懈地追求他。
然而每一次,換來的都是封景塵的冷臉。
薑知虞也從未把蘇雲薇當作自己的情敵,因為她自信封景塵隻愛她一人。
直到她高考發揮失常,分數上不了京市大學。
幾番權衡下,她決定聽從父母的意見,出國留學。
她想,隻是暫時的異國而已,不會影響她和封景辰的感情。
可她沒想到的是,蘇雲薇竟然和封景塵報了同一所大學。
更讓她沒想到的是,不過短短四年時間,那個說過一畢業就把她娶回家的男人,竟然為了蘇雲薇一次次推遲結婚。
殘酷的真相如同一把利刃,把薑知虞的心切割得血肉模糊。
她死死咬住嘴唇,才讓自己不被鋪天蓋地的痛楚壓倒。
這時,口袋內手機的震動聲喚回了她的思緒。
是母親打來的電話。
“知虞,今年求簽結果怎麼樣,你和景塵能結婚了嗎?”
薑知虞攥著手機的手骨節泛白,像是有一團棉花堵在喉嚨,讓她說不出話。
她的沉默讓電話那頭的母親一下子就知道了答案,語重心長地勸道。
“你們四年都沒有結婚,可見他根本不是真心想娶你,聽媽媽的,嫁來港城吧,霍家是媽媽精挑細選過的,嫁過去一定不會受委屈,媽媽隻是想讓你幸福。”
早在六年前,薑家生意重心便轉向了港城,薑家也搬了過去。
從國外留學回來後,她以為她和封景塵很快就能結婚,便依舊回到了京市。
卻沒想到蹉跎了四年時光。
母親也早就對遲遲未結婚的事感到不滿,幾次三番勸她去港城結婚。
可她卻執拗地認為,她和封景塵的婚姻隻是差了一點搖簽的運氣而已。
現在看來,差的不是運氣。
而是封景塵想要和她結婚的念頭。
薑知虞目光落在祠堂內那道布滿傷痕的背影上,心臟處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媽,我答應嫁給霍家。”
2
“好!媽媽這就幫你安排。”
結束通話電話後,受完家法的封景塵恰好被堂兄扶著走出祠堂。
看見臉上淚痕還未乾的薑知虞,他眼底深處有一抹掩飾不住的慌亂。
“知虞,你什麼時候來的?”
薑知虞用力擦掉眼淚,強行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
“剛才你受家法的時候。”
封景塵微不可察地鬆了一口氣,滿眼愧疚地握住她的手,語氣懊惱。
“對不起,今年我還是沒能求出上上簽,知虞你再等我一年好不好,明年我一定求出上上簽娶你。”
明年?
明年即使求出上上簽,你依舊會換成下下簽不是嗎?
指甲幾乎要把掌心掐出血痕,薑知虞才堪堪止住即將脫口而出的質問。
最終,她什麼也沒說。
99鞭太重,封景塵背上的傷口不停地流血,需要去醫院。
一上車,封景塵便將自己大半身體靠在薑知虞身上,語氣帶著他慣有的撒嬌。
“知虞,我的後背好疼,等下你幫我上藥好不好?”
小時候他每次受傷,都會湊到她跟前,露出外人從未見過的脆弱一麵博取她的關心。
而她每次都會一邊心疼地掉眼淚,一邊小心翼翼地替他上藥。
可現在,她看著他鮮血淋漓的後背,心中隻有滿心諷刺。
正在開車的堂兄從後視鏡看到了這一幕,狀似玩笑地開口。
“景塵,你可要努力把小姑娘娶回家啊,沒有人會一直站在原地等,要是哪天人不要你了,你哭都沒地哭。”
薑知虞清楚,他堂兄是不忍看到他們青梅竹馬的感情走不到最後,用開玩笑的方式來勸他。
然而,封景塵卻沒有聽進去,聲音裡帶著絕對的自信。
“怎麼可能,知虞隻愛我一個人,她一定會等我求出上上簽的那天和我結婚。”
聞言,薑知虞扯了扯嘴角。
不,封景塵你錯了。
她薑知虞有自己的驕傲。
不會愛一個心裡還裝著彆的女人的人。
也不會和不專一的人結婚。
到了醫院,醫生檢查後安排了封景塵住院。
病房裡,薑知虞剛給他上完藥準備起身,卻被他攥住手腕拉進懷裡。
“知虞,傷口已經處理好了,讓我親親你好不好?你不知道我受家法的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你,隻要你在我什麼痛都感受不到了......”
說著,男人炙熱的氣息逐漸靠近。
薑知虞正想找藉口躲開時,病房門砰地一聲被開啟。
是蘇雲薇。
她一看見封景塵滿背的紗布便立馬紅了眼,指著薑知虞朝他歇斯底裡。
“已經連續四年求得下下簽了,證明你和她根本不合適,你為什麼不能放棄娶她?你知不知道每次看到你受傷我的心有多痛!”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蘇雲薇近
乎哀求似地開口。
“你換一個人在一起好不好?哪怕那個人不是我也好,我隻是不想讓你再受傷了啊。”
封景塵臉色卻立馬沉了下來,聲音冷得像冰。
“蘇雲薇,你現在隻是我的助理,誰給你的權力對我的私生活指手畫腳?”
“更何況我在高中就告訴過你,我隻愛知虞,這輩子也隻會娶她一個人。”
“彆說四年,就算六年,十年,隻要沒求出上上簽,我會一直求,直到我和知虞結婚為止!”
蘇雲薇臉色一白,踉蹌著後退幾步,她聲音顫抖。
“好,看來心疼你受傷是我自作多情了!”
說完,她紅著眼跑了出去。
封景塵低頭看向懷中的薑知虞,換上一副帶著柔情的麵孔。
“知虞,你彆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我隻愛你,絕不會像她說的那樣放棄娶你。”
薑知虞趁機掙脫他的懷抱。
她看向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
有一圈顯眼的紅痕。
大概封景塵自己都沒意識到,在他嘴上對蘇雲薇說出那些冰冷的話語時,攥著她的手卻在不自覺收緊。
而以前,他可以說是把她捧在手裡,從不會讓她受到一絲傷害,哪怕是一道紅痕。
眼眶不自覺泛起酸澀,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不出異常。
“蘇雲薇是你的助理,什麼時候的事?”
封景塵神情一僵,但很快用無比厭煩的語氣地說道。
“上個月,挑選助理的事我沒關注,沒想到人事選中她了,我也不能沒理由地把她開除,這樣會讓其他員工人心惶惶。”
薑知虞聽到這拙劣的謊言,扯了扯嘴角。
封景塵對用人向來有嚴格要求,更不用說助理這一幾乎24小時要跟在身邊的職位。
沒有他的點頭,人事不可能擅自定下助理人選。
察覺到她的沉默,封景塵連忙保證道。
“不過你放心,隻要她犯錯我就立馬開除她,讓她徹底消失,從高中到現在,我真是煩透她了。”
聽著他一個接一個的謊言,薑知虞的心像是被泡在冰水裡,冷得刺骨。
多可笑啊。
嘴上說著隻愛她,想和她結婚,卻一次又一次地調換簽文。
嘴上說著煩透了蘇雲薇,卻想方設法把她留在自己身邊。
3
病房內空氣讓薑知虞感到窒息。
“這幾天我有事,你讓護工來照顧你吧。”
她怕再待下去會喘不過氣。
說完,薑知虞不顧男人肉眼可見的失落匆匆離開了病房。
回到家關上臥室門,她才卸下所有力氣,任由身軀緩緩滑落在地。
哢噠一聲,一個鑰匙扣從包裡掉了出來。
一張她和封景塵穿著高中校服,站在香樟樹下相視而笑的照片出現在她的眼前。
這是他們高考結束那天拍的照片。
薑知虞還記得,十八歲的少年牽著她的手,彎成月牙的眼裡盛滿著她的身影。
“知虞,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然而現在,他的心裡住進了彆的女人。
她也要嫁去千裡之外的港城,再也不回來了。
薑知虞起身開始清理和封景塵有關的所有東西。
3歲送給她的玩偶、9歲親手給她捏的泥塑娃娃、16歲正式表白寫的第一封情書、18歲送給彼此的情侶對戒......
可封景塵占據了她從出生到現在所有時光,他們之間的回憶好像怎麼丟也丟不乾淨。
整整收拾了一個下午,還是剩下不少。
薑知虞停下動作,給中介打去電話要賣房。
既然丟不乾淨,那就將它們全部遺棄。
接下來幾天,她一直忙著處理賣房要辦的各項手續。
封景塵的身影似乎正在逐漸從她腦海中拔除。
她不再像往日熱戀那樣,整日捧著手機期待著手機提示音。
對於封景塵發來的訊息,她也隻是草草回複。
這天,辦完所有賣房手續後,她正要準備回去,就接到了封景塵打來的電話。
“知虞,你在哪?今天我出院了,我準備了一個驚喜給你。”
薑知虞抿了抿唇,隨即報了自己的地址。
二十多年的情分,也該有一個正式的結束。
很快,封景塵便趕了過來。
一上車,他就用布條蒙上了她的眼睛,美名其曰要保持驚喜感。
到達地方後,她揭下布條,這才發現這裡是他16歲那年正式向她表白的那家餐廳。
餐廳門口掛著“慶祝封景塵&薑知虞戀愛十週年紀
念日”的橫幅。
薑知虞一怔,看了眼手機上顯示的日期才記起,原來今天是他們戀愛紀
念日。
她垂下眸,沒有露出驚喜的神情。
也好,這段感情在哪裡開始,就在哪裡結束。
封景塵沒有發現她的反常,摟著她朝裡走去。
“這可是我們在一起後的第一個十年,一定要好好慶祝。”
整個餐廳都被他包了下來,正中央放著一架施坦威,專門請人彈奏著表白那天他親自彈奏的愛之夢。
隻是......
薑知虞環顧了四周。
裝飾用的鮮花是她一向不喜歡的紅玫瑰。
貼在照片牆上的合照也七零八落,有的甚至掉在了地上。
餐桌上明明是兩個人用餐,卻隻有一套餐具。
這樣敷衍的佈置就是所謂的好好慶祝嗎?
顯然,封景塵也注意到了這點。
他冷聲叫來了餐廳經理質問。
“你們怎麼佈置得一團糟!”
餐廳經理額頭上冒出冷汗,戰戰兢兢地回答。
“封總,這些都是按您助理的吩咐佈置的啊,我們也覺得不妥,反複問了好幾次,可您的助理說就按照她說的做,所以我們才......”
聞言,他臉色難看了幾分,怒火卻平息了下去。
湊到薑知虞身邊哄道。
“我會扣掉蘇雲薇三個月獎金當作懲罰,你彆生氣好不好知虞?今天是我們的紀
念日,彆讓不相關的人影響心情。”
封景塵一向記憶很好,他不可能忘記幾天前才說過一旦蘇雲薇犯錯就立馬辭退她。
他卻先一步提出另一種懲罰手段,不過是為了保住她助理的位置,讓她留在身邊。
他的念頭薑知虞都看在眼裡。
她沒有揭穿,隻是平靜地坐下。
反正今後,封景塵想讓蘇雲薇在他身邊待多久都和她再無關係了。
封景塵緊繃的身子放鬆了下來,讓服務員推來他訂的蛋糕。
當蛋糕端上桌的那一刻,薑知虞在心裡歎了口氣。
居然是栗子蛋糕,看來,蘇雲薇是鐵了心不讓他們過這個紀
念日。
“我對栗子過敏。”
和她朝夕相處二十餘年的封景塵當然也知道這一點。
這次,他的怒火再也抑製不住。
“我去找蘇雲薇,我倒要問問她,究竟是怎麼辦事的!”
說完,他怒氣衝衝地起身朝門外走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薑知虞猶豫一瞬,還是跟了上去。
4
在樓梯口,她看見封景塵扯著蘇雲薇的手腕,臉上怒氣未消。
“蘇雲薇,你是不是故意破壞我和知虞十週年紀
念日?我給你交代過無數次餐廳佈置,還特意叮囑過你,知虞對栗子過敏,可你呢?”
“你不僅把裝飾搞得一團糟,竟然定的還是栗子蛋糕,你知不知道就這些錯誤我可以立馬把你開除!”
蘇雲薇被他扯得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她用力甩開他的手,紅著眼看向他。
“對!我就是故意的!”
“讓我親手策劃自己的愛人和其他女人的紀
念日,就算你開除我,我也做不到!”
看見她在眼裡打轉的淚水,封景塵怒火一下子被撲滅了,卻還是沉聲訓斥道。
“這是你做助理的本分!更何況你知道我愛的是知虞,你也應該早就預料到會親眼目睹我們恩愛的畫麵,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蘇雲薇聲音破碎。
“是,我自找的,是我非要愛上你,是我非要放棄自己的夢想和你報一所大學,是我畢業後還放不下非要留在你身邊。”
“我也知道你不愛我,可她薑知虞為了自己的前途放棄了你,我卻為了你放棄自己前途,我明明比她更愛你,你為什麼不能把對她的愛分一點給我呢,哪怕就一點點......”
封景塵內心隱隱有些鬆動。
可下一秒,他彆過頭避開她的目光。
“我和知虞青梅竹馬二十多年的感情,我隻愛她。”
不知道是在告誡她,還是在告誡自己。
蘇雲薇淒然一笑,看向他的眼裡透著無儘的悲痛。
“我真的好羨慕她,能得到你的愛。”
“而我,卻隻能在生日這天,眼睜睜看著你和她過十週年紀
念日,這是在我身上活生生紮刀子。”
“今天是你的生日?”封景塵一怔。
看著麵前神色痛苦的女人,他生硬開口,“這樣吧,我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怎麼說你也是我的員工。”
“我想要一個吻,可以嗎?”
蘇雲薇眼中迸發出一瞬間的神采,她咬著唇,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封景塵陷入了沉默,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見他沒有回答,蘇雲薇試探性地踮起腳,一點一點湊近他的臉頰。
封景塵渾身一震,下意識伸出手,幾秒後卻又緩緩放下。
見狀,蘇雲薇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蜻蜓點水般地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在她的唇即將離開的一瞬間,封景塵大掌扣住她的後腦勺,強勢地吻上她的紅唇!
蘇雲薇很快便反應過來,摟住他的脖頸開始回應。
轟——
即使薑知虞已經決定放下和封景塵二十餘年的感情,可眼前這幕刺眼的畫麵卻依舊像一柄重錘狠狠敲打在她的心臟。
她臉上血色儘褪,整個人幾乎要站不穩。
原來,親眼看著自己深愛的男人和彆的女人親密,是這樣的痛苦。
薑知虞自虐般地看著正吻得忘我的兩人,任由心臟處的疼痛蔓延到全身。
疼夠了,就不會再疼了。
5
封景塵半個小時之後纔回到餐廳,身後還跟著蘇雲薇。
他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那樣,討好似地摟住薑知虞,語氣溫柔地說道。
“知虞,我剛剛狠狠教訓過她了,現在我讓她當麵向你道歉。”
蘇雲薇認錯得很爽快。
“對不起薑小姐,這一切都是我的疏忽,希望您看在封總已經‘教訓’過我的份上能原諒我。”
“教訓”兩個字她故意咬得極重。
封景塵神色
微僵,隨即便沉下臉厲聲喝斥。
“道完歉還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滾!”
蘇雲薇原本挑釁的目光瞬間僵住,委屈地看了他一眼。
“是,我一個做錯事的助理哪裡敢在這裡耽誤你們過紀
念日。”
說完,她紅著眼轉身離開。
封景塵目光不受控製地朝女人離開的方向看去,餘光注意到麵色始終平靜看著他的薑知虞後強迫自己收回了視線。
他作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說道。
“讓她自己去好好反省,現在沒人打擾我們過紀
念日了,今天一整天我都會陪著你。”
薑知虞看了他許久。
麵前的男人和十年前的那個紅著臉向她表白的少年外貌並無多大分彆,隻是褪去了青澀,平添了幾分成熟穩重。
然而,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時間,她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把這兩道身影重合在一起。
十年前的他,滿心滿眼隻有她一人。
而現在,他的心裡卻擠進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薑知虞閉了閉眼,整理好心情,正打算說出自己要嫁去港城的決定。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女人帶著哭腔的驚呼。
是蘇雲薇的聲音。
封景塵蹭地一聲站了起來,臉上的焦急和慌張根本來不及掩飾,隻丟下一句“知虞,我去看看發生什麼事了,馬上回來。”
便匆匆離開。
他走得匆忙,自然也沒聽見薑知虞那句“我要結婚了,新郎不是你”。
這時,叮咚一聲。
薑知虞點開便看見了蘇雲薇發來的訊息。
【你以為景塵為了你訓斥我就能代表他討厭我嗎?我告訴你,在樓梯間他為了安慰我和我接吻了,剛剛我一崴腳他連你們紀
念日都顧不上要送我去醫院,我在他心裡的位置早就超過你了!】
透過落地窗,她看著門外那輛熟悉的車子逐漸消失不見,自嘲地笑了笑。
曾經見識過封景塵全心全意愛意的她怎麼會不知道呢?
隻不過是早已決定放棄這段感情。
她也不會在意他的心中究竟誰更重要罷了。
6
薑知虞起身回了家,開始打包要帶去港城的行李。
而嘴上說著“馬上回來”的封景塵一整個下午都音信全無。
直到深夜,他才發來一條訊息。
【知虞,蘇雲薇崴了腳,我再怎麼說也是她老闆,不得不把她送來醫院,過幾天我們再補過紀
念日,你彆生氣好不好?】
她掃了一眼,並不想應付他的謊言,沒有回複。
第二天一早,她被一陣急促的門鈴聲吵醒。
開啟門,就看見一臉著急的封景塵站在門口。
“知虞,昨天你怎麼不回我訊息?”
他的聲音帶著些許委屈。
“收拾東西太累直接睡著了。”
封景塵目光下意識看向她的身後,這才注意到客廳中央堆了不少打包好的行李。
他的心裡沒由來地湧上一股慌張,抓住薑知虞的手臂急切問道。
“你在收拾東西?要去哪?”
薑知虞掙脫他的束縛,平靜回複。
“我要去港城。”
聞言,封景塵鬆了口氣。
“原來是去看叔叔阿姨,你多久出發?我吩咐助理準備一些禮物你一起帶去吧,代我向他們問好。”
“今晚的航班。”
“好,我送你去機場,不過要早點回來哦,我會想你的。”
這一句,他帶上了點撒嬌的意味。
薑知虞無聲地笑了笑。
這一去,她就再也不會回到京市了。
封景塵沒有多想,替她關上了門。
“正好今天中午有個高中同學聚會,我們一起去吧。”
薑知虞沒有拒絕。
去了港城之後和往日的同學再見的概率渺茫,這次就當是告彆了。
正準備上車時,卻發現蘇雲薇也在車上。
“大家好歹都是老同學,薑知虞,你不會不讓我搭老同學的車去同學聚會吧?”
蘇雲薇故意露出嘴角破皮的地方,挑釁地看了她一眼。
封景塵神色一變,擋住薑知虞的視線,解釋道。
“知虞你彆多想,她的腳還沒完全好,我作為......”
“我知道,你作為老闆搭她一程而已。”薑知虞輕描淡寫地打斷了他的話,拉開副駕駛坐了進去,“開車吧。”
封景塵愣在原地,不知道為什麼,分明這正是他說出口的解釋,可看著她毫無波瀾的說出來,卻有一絲心慌。
車子發動後,薑知虞閉著眼睛假寐。
蘇雲薇看著坐在副駕駛的女人,眼裡閃過一絲嫉恨。
她清了清嗓音,笑著朝薑知虞開口。
“我的口紅上次落在副駕的抽屜裡了,你能不能拿出來遞給我?”
話落,封景塵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用力收緊,緊張地看向身側。
薑知虞開啟抽屜,裡麵放著兩支口紅。
一支乾枯玫瑰色,是她的。
一支草莓色,和蘇雲薇的唇色一模一樣。
封景塵剛拿到駕照時,曾眼神真摯地朝她許諾。
“知虞,以後我開車時副駕隻專屬於你一個人。”
現在,很顯然,他的副駕出現了第二個人。
薑知虞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把兩支口紅都拿了出來。
一支遞給蘇雲薇,另一隻放進了自己包裡,下車後找個垃圾桶扔掉。
封景塵心裡的不安越發濃厚,他想說些什麼,然而目光看見薑知虞再次閉上眼,一副不想說話的模樣又隻好悻悻作罷。
到了同學聚會的包廂,薑知虞和封景塵便成為所有人注目的物件。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咱們的校花校草還是形影不離,感情真是一如既往地好啊。”
“是啊是啊,現在你們肯定已經結婚了吧?有孩子了沒?”
沒等他們兩個當事人開口,被眾人忽略的蘇雲薇便迫不及待地反駁。
“你們可不要亂說,景塵和薑知虞還沒有結婚,他們倆現在什麼關係也沒有!”
7
原本熱鬨的包廂瞬間安靜下來。
最先開口的兩人尷尬地站在原地。
“不......不會吧?”
薑知虞平靜地回答。
“嗯,的確沒結婚。”
以後也不會和他結婚。
封景塵沉下臉瞥了蘇雲薇一眼,隨即攬住薑知虞的肩,朝眾人笑著說道。
“大家放心,隻是因為家族祖訓暫時還沒有結婚而已,我和知虞這麼多年感情,一定會結婚的,到時候大家都記得來喝喜酒。”
眾人鬆了口氣,氣氛再次熱絡起來。
“我就說嘛,要是他們倆分開了我可就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你們加油啊,爭取早點讓我們喝上你們的喜酒。”
這時,班長神神秘秘地拿出一個玻璃瓶。
“現在人都齊了,我們來看看畢業那年大家寫在時光膠囊上的願望實現了沒有吧。”
話一出,大家紛紛活躍起來。
“來來來,咱們挨個倒出來,讓班長把每個膠囊當著所有人的麵讀出來,那纔有意思!”
第一個膠囊是封景塵的。
【到法定年齡後第一時間和知虞領證,讓她成為我的老婆。】
第二個膠囊是薑知虞的。
【和景塵結婚,早日生下小寶寶,成為幸福的一家三口。】
讀完最後一個字,同學們紛紛一臉羨慕的起鬨。
“連對未來的規劃都隻有和彼此結婚,真是美好的愛情啊。”
封景塵嘴角上揚,看向薑知虞的目光盛滿了柔情。
“那當然了,知虞可是我從小就想要娶回家的女人。”
薑知虞卻毫無笑意,心臟久違地感受到一陣刺痛。
不為麵前這個滿口謊言的男人,而是為十八歲那份澄澈的愛意。
它終究在時間長河中變了質。
第三個膠囊是蘇雲薇的。
【永遠陪在景塵身邊。】
“現在我可是唯一一個實現了願望的人,我已經是景塵的助理,能一直陪著他。”
蘇雲薇目光得意地掃過所有人。
眾人頓時鄙夷地看向她。
“真是癩蛤
蟆想吃天鵝肉,不自量力,這麼多年還不死心。”
“不過是一個助理而已,對景塵來說隻是一個員工,說什麼能永遠陪著他,隻有知虞這個未來妻子纔是陪伴他一輩子的人。”
......
唯有薑知虞注意到,蘇雲薇說出那句話時,封景塵嘴角上揚的弧度大了些。
包廂內嘲諷的聲音愈演愈烈。
這時,一個高中中途便輟學的男人醉醺醺地靠近蘇雲薇。
“人家封總哪裡看得上你這個舔狗?你早該放棄了。”
“這樣吧,你不如跟了我,以後我保管讓你吃香的喝辣的!”
說著,他便咧開自己的酒氣熏天的嘴要湊上去。
餘光一直注意著蘇雲薇方向的封景塵謔然起身。
他一腳將男人踹到地上,把害怕得紅了眼的蘇雲薇強勢地摟進自己懷裡,居高臨下地看著男人,聲音彷彿淬了冰。
“誰說我不要她?她現在是我的女人,誰都不許動她。”
8
薑知虞看著這一幕,恍惚間想起來大學時,有一個同係外國學生對她表達了好感。
即使她告訴封景塵她已經明確拒絕了那個男生,並表示自己有了男朋友。
可他還是坐了最近的一班飛機來到她的學校,大張旗鼓地牽著她的手在校園散步,宣誓主權。
現在,他的佔有慾給了另一個女人。
薑知虞有些喘不過氣,向眾人道彆後便起身離開了包廂。
最後一次見麵,卻沒想到以鬨劇收場。
走出酒店,她站在路邊等車來接她。
身後傳來封景塵慌張到極致的聲音。
“知虞,你聽我解釋!”
“剛剛那句話隻是為了幫蘇雲薇解圍撒的謊而已,她是我的員工,我作為老闆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她被騷擾,你能理解我的對不對?”
他額頭上沁出幾滴汗珠,語速極快,彷彿生怕他慢了一秒麵前的女人就離開了。
薑知虞平靜地抽離手臂,笑著看向他。
“不用解釋,我都明白。”
明白那是你的真心話。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封景塵卻沒有安心,心裡那股慌亂再次湧了上來,想要抓住她的手腕。
“知虞,你怎麼......”
話還沒說完,蘇雲薇便追了上來,聲音裡還帶著哭腔。
“景塵,你能不能送我回家,我好怕他再糾纏我。”
聞言,封景塵遲疑了一秒。
恰好這時,薑知虞叫的車到了。
她再沒看那兩人一眼,徑直上車離開,獨留下身後男人呼喊著她的名字。
到家後,她將所有東西都用快遞寄到港城,隻留下一個行李箱。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薑知虞以為是下一任房主,便起身開了門。
然而開啟門,封景塵便怒火中燒地攥住她的手腕。
“我說過很多次一定會和你結婚,蘇雲薇隻是我的助理,你為什麼要買通她的家人把她帶回山裡結婚?!”
身後,是蘇雲薇那張哭得梨花帶雨的臉。
“薑知虞,我沒有和你爭沒有和你搶,隻是想留在景塵身邊看著他就好,你連這都容不下嗎?你知不知道我當初有多不容易才從大山裡走出來,我不想被綁回去嫁給老光棍!”
薑知虞被劈頭蓋臉一通指責,可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買通她家人,我不知道!”
封景塵認定她在狡辯,心中的怒火燒得更旺了,聲音冷得像冰。
“你還在撒謊,她家人親口承認,是一個姓薑的女人給錢讓他們來的,要不是我送她回家剛好撞見,她就被她家人帶回大山了!”
說完,他猛地一鬆手。
薑知虞一時沒有站穩,摔倒在地,掌心擦破了皮。
她卻像感覺不到似的,嘴角扯出一抹笑。
“封景塵,二十多年的感情,原來我在你心裡一點信任度都沒有。”
封景塵垂在兩側的手不自覺收緊,可觸及到蘇雲薇眼中的淚水,他的心又一下子硬了下來。
“眼見為實,你叫我怎麼相信你?”
“看來這些年是我對你太好,把你養得太驕縱才會讓你動我的人。”
“現在,立馬向我的助理道歉。”
薑知虞輕笑出聲,對上他的目光絲毫不懼。
“我沒做錯,為什麼要道歉?”
見她始終不肯悔改,封景塵麵色又冷了幾分,下了最後通牒。
“搖簽的時候,封家先祖,不會讓一個心腸歹毒的女人和我結婚做封太太,薑知虞,你要想清楚了。”
說完,他拉著蘇雲薇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薑知虞踉蹌著起身,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露出一個諷刺至極的笑。
“我也已經不想做封太太了。”
手機叮咚一聲,是母親發來的訊息。
【知虞,婚禮已經安排好了,請柬也發出去了,你隻需要回來做個美麗幸福的新娘就好。】
熄滅螢幕,薑知虞拿著行李前往機場。
今後,她會走向新的、屬於她的幸福生活。
而這份幸福生活裡,不會再有封景塵。
......
另一邊,封景塵帶著蘇雲薇去了醫院處理剛才和她家人拉扯擦出的傷口。
他的兄弟恰好是這間醫院醫生,得到訊息後趕了過來。
看見護士正在給蘇雲薇包紮,他把封景塵拉到了走廊上。
“你究竟是怎麼想的,到底愛的是薑知虞還是這個女的?”
“當然是知虞。”封景塵回答得毫不猶豫,“隻是這麼多年都是我追在她身後,多少會有些累,可雲薇不一樣,她滿眼都是我,時間久了,我難免對她產生憐惜,不想讓她離開,想保護她。”
兄弟歎了口氣。
“好吧,那萬一薑知虞生氣了怎麼辦?想好怎麼哄她了嗎?”
封景塵沉默一瞬,語氣生硬。
“不哄,這次她實在做得太過分,正好今晚她要去港城,讓她自己冷靜幾天。”
“更何況走之前我提到了搖簽,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和我結婚,從港城回來後她一定會來找我認錯的,隻要她向雲薇道個歉,這事也就過去了。”
兄弟見勸不動他,挑了挑眉便轉移了話題。
“聽說了嗎,港城霍家那位太子爺要結婚了,請柬都發到我這裡了,嘖嘖嘖,我還以為那位這輩子都不結婚了呢,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把他拿下了......”
聲音戛然而止,他瞪大了雙眼,像是看到了什麼無比驚恐的東西。
封景塵注意到他的反常,好奇地拿過他手機。
“誰啊?”
下一瞬,新郎和新娘名字赫然映入他的眼眸——
新郎:霍雲深
新娘:薑知虞!
9
轟——
封景塵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整個人僵在原地,目光死死黏在手機螢幕上“薑知虞”三個大字。
她去港城......是去結婚?
怎麼可能呢?
知虞怎麼可能和彆的男人結婚!
他踉蹌著後退兩步,直到後背感受到一片冰涼才讓他回過神。
不!
這封請柬一定不是真的!
他猛地抬頭看向一旁的兄弟,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是知虞她吃醋生氣了,所以故意做了一封和彆的男人的假請柬,讓你拿給我看對不對?”
兄弟看見這張請柬時也懵了,畢竟他一路見證了封景塵和薑知虞兩人的愛情長跑,不說封景塵這個當事人不信,就連他這個旁觀者也從未想過薑知虞會嫁給彆人。
可當他的目光觸及到病房中的蘇雲薇時,又陡然清醒過來,看向封景塵的眼中帶上了些許同情與不忍。
他心裡大概有了猜測,恐怕是蘇雲薇的存在日漸消磨掉了她對封景塵的感情。
他彆過頭,不願親口說出這一殘忍的事實打擊自己兄弟。
“景塵,你......你給薑知虞打個電話問問吧。”
封景塵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忙不迭掏出手機撥出那串爛熟於心的號碼。
嘴裡還在喃喃著:“對,一定是我今天維護蘇雲薇惹她生氣了,她現在一定捧著手機等我打電話給她道歉呢。”
然而,聽筒中傳來的不是他預想中嬌嗔的女聲,而是一道冰冷的機械音。
【對不起,您撥打的使用者暫時無法接通】
他強行壓下心中不斷滋長的慌亂,轉而點開微信發訊息。
下一瞬,一個紅色的感歎號出現在他的眼前。
【對方開啟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好友】
知虞把他刪了?
她真的......要和彆的男人結婚嗎?
隻要一想到這種可能,封景塵的心就像是被萬千隻螞蟻噬咬,痛不欲生。
與此同時,他的心裡不可控製地生出一抹茫然。
她什麼時候決定嫁給彆人的呢?為什麼他一點兒訊息也不知道?她怎麼可能放下他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呢?
無數紛雜的疑問在他腦海中縈繞成一團亂麻,讓他幾乎不能思考。
一旁的兄弟終究是不忍看到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景塵,我記得你高中的時候分明很討厭蘇雲薇這個狂熱追求者,現在你卻讓她做了你的助理,還百般維護她。”
“你對她的過分關心連我們這些旁觀者都能看出來,薑知虞又怎麼可能意識不到呢?”
兄弟的話如同一道驚雷劈開了封景塵混亂的思緒。
是啊。
他的知虞那麼聰明,又那麼瞭解他。
他這段日子,沒有懲罰蘇雲薇搞砸了他們的十週年紀
念日,在同學聚會當著眾人麵說蘇雲薇是他的人,為了維護蘇雲薇對她厲聲相向......
“你說的對。”他的聲音發緊,帶著無儘的悔意,“知虞一定是早就對我失望了。”
這一刻,過去幾天那些被他忽視的細節通通湧了上來。
他朝蘇雲薇奔去時身後那道模糊不清的女聲,副駕空空如也的抽屜,他倉惶解釋時女人始終平靜的麵孔,以及那雙從前時刻滿盈著愛意但如今隻剩下一片荒蕪的眼睛。
一樁樁一件件,無一不在表明薑知虞早已對他失望。
而他卻毫無察覺,甚至還為了對蘇雲薇那點該死的憐惜一次次丟下她!
兄弟重重歎了口氣,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勸道。
“你不是說今晚薑知虞就要去港城了嗎?去她家看看吧,還沒出發的話,給她當麵道個歉,看看事情還有沒有挽回的餘地。”
封景塵如夢初醒,立刻朝薑知虞家趕去。
中途他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蘇雲薇不斷地給他發訊息。
【景塵,你去哪了,你不在醫院陪我嗎?】
【我好怕,萬一我的家人找到醫院來要把我帶回去怎麼辦,你今晚能不能就在醫院陪我?】
以往總是能讓他心軟的話語現在卻隻能增添他的煩躁。
他甚至控製不住地想,如果蘇雲薇在被他告白後選擇放棄他,他和薑知虞一定會在大學畢業後立馬結婚,決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隻是他也知道,這世上沒有如果。
想到這,他握著方向盤的手骨節泛白,腳下的油門踩得更加用力,一連闖了好幾個紅燈。
到了熟悉的大門口,剛剛還迫不及待想要見到薑知虞的男人此刻卻突然失去了敲門的勇氣。
他害怕薑知虞不聽他的道歉,害怕她的不原諒,更害怕的是,連道歉說出口的機會都沒有。
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半晌,他才終於下定決定準備敲門。
然而下一秒,門恰好從裡麵開了,露出一張陌生麵孔。
10
男人上下打量了封景塵好幾眼,眼裡帶著警惕。
“你找誰?”
封景塵心中陡然升起巨大的不安,急切問道。
“你們又是誰,這裡原來住著的那個女生去哪了?”
一個陌生女人恰好抱著個紙箱來到門口,聽到他的問題隨口回道。
“你是說薑小姐?她要去港城結婚定居了啊,把房子賣給我們了。”
封景塵臉色唰得一下變得慘白無比。
這時,他的餘光注意到女人懷中的紙箱裝著的全都是他送給薑知虞的禮物——迪士尼玩偶、情侶對戒、泥塑娃娃......
以前他每次到薑知虞家中,都能看見它們被精心擺放在一個亞克力櫃子裡,而現在,卻像垃圾一樣被隨手扔在紙箱裡!
“這些......都是她沒有帶走的嗎?”
他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來這幾個字,彷彿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聞言,女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是啊,薑小姐走的時候說過了,屋裡剩下的都是她要丟掉的垃圾,隨便我們怎麼處理。”
話落,女人利落地把紙箱朝門外一扔。
咚的一聲。
那些承載著他和薑知虞幸福過往的物品都被丟進了垃圾桶。
也無情地撕碎了他心中僅存的一絲僥幸。
這一刻,封景塵終於不得不承認,薑知虞不要他了,她真的下定決心要和彆人男人結婚了。
京市冬夜的寒風像冰刀一樣刮在行人身上,封景塵卻彷彿感覺不到似的,渾渾噩噩走在街道上。
不知不覺間,他走到了學生時代他們常來的一個公園。
一對年輕的小情侶正在角落裡吵架。
女生眼眶通紅,卻倔強地不讓眼淚落下來。
“你要是喜歡上了彆人就告訴我,我絕對不會死皮賴臉纏著你。”
男生見她終於肯開口說話,連忙舉起手發誓。
“小祖宗,我隻喜歡你一個人,彆的女生我看都不會看一眼!那個女生隻是來向我表白而已,我當場就拒絕了!”
女生這才終於露出笑臉,撲進男生懷裡。
眼前這一幕,封景塵恍惚間想起了多年前薑知虞得知蘇雲薇向他表白後的場景。
她沒有和這個女生一樣紅了眼,反而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
反倒是他先忍不住開口問她,為什麼不吃醋生氣。
那時他的知虞是怎麼回答的呢?
她說,“我知道你肯定會拒絕她,當然就不會吃醋啦,我對我們的感情有信心。”
可現在,他竟然辜負了她這份純粹的信任,讓她如此決絕地離開了他。
周圍人來人往,不遠處霓虹燈絢麗多彩,然而封景塵眼中的世界卻渡上了一層灰色。
他無比清晰地認識到,他親手弄丟了自己此生最愛的女孩。
難道他真的要看著她嫁給彆的男人嗎?
不!
封景塵隻要一想到薑知虞會和彆人結婚生子,他的心臟就像是被人生生用刀剜下來一樣痛不欲生。
他開啟手機,購買了最近一班前往港城的機票。
二十幾年的感情,他不信她能徹底割捨。
他要趕在婚禮前把知虞找回來!
11
另一邊。
飛機落地港城後,薑知虞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是和時刻吹著冷冽寒風的京市全然不同的一個城市。
也是她開啟新生活的地方。
薑知虞深吸一口氣,拉著行李箱順著人流朝出口走去。
到了出口,她的目光在接機的人群中不斷尋找著。
上飛機前,薑母特意告訴她會來接她。
然而視線一一掃過了所有人,卻沒有看見熟悉的麵孔。
正當她準備拿出手機打電話詢問薑母時,身旁傳來一道磁性的聲音。
“知虞?”
薑知虞下意識看過去,出聲的男人身形頎長,五官深峻,即使是穿著一件休閒的灰色大衣也掩蓋不住周身散發的矜貴氣質。
直覺告訴她,這就是霍雲深,和她即將步入婚姻的男人。
一時間她有些緊張,抓著行李箱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霍......雲深?”
霍雲深將她的反應儘收眼底,唇角漾開一抹笑。
“嗯,是我。”
“伯父伯母臨時有事,讓我來接你。”
薑知虞立馬反應過來,這是薑母想讓她和霍雲深在婚前提前接觸接觸。
對於薑母的這點小心思,她都能猜到,更不用說在商場浸潤多年的霍雲深。
她莫名覺得羞赫。
霍雲深眼裡閃過一絲笑意,裝作沒有發現,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箱,聲音裡帶著一絲溫柔。
“走吧,我送你回去。”
另一隻手無比自然地牽住她,帶著她朝停車場走去。
男人的掌心散發著令人莫名心安的溫暖,把京市殘留在身上的冷意通通驅散了個乾淨。
上車後,霍雲深遞給她一盒糕點:“餓了嗎?在車上先吃點東西。”
薑知虞開啟後才發現是她在京市最喜歡吃的那家梅子酥。
她眼睛一亮,語氣難免帶了幾分激動。
“梅子酥!港城怎麼會有這個?”
霍雲深沒有錯過她眼中真切的喜意,嘴角彎了彎,聲音都透著愉悅。
“聽伯母說你每次從京市飛來港城看他們的時候都要帶一盒梅子酥,擔心你以後在港城會饞這一口,我讓家裡的廚師去京市那家店學的,嘗嘗看做得怎麼樣。”
薑知虞臉頰泛起紅暈,她沒想到薑母連這個都告訴了霍雲深。
與此同時,心裡也不可抑製地湧上一股暖流。
霍雲深竟然為了她派人專門去京市,隻為了讓她以後在港城也能吃到她喜歡的梅子酥。
他真的......很體貼。
母親說的或許沒錯,嫁給他,她會幸福的。
路上,薑知虞一邊小口小口吃著梅子酥,一邊用餘光偷偷打量著霍雲深。
其實這不是她第一次見他。
兒時她在京市的一個宴會上曾和他見過一麵。
那時霍雲深已經成了霍家家主指定的繼承人,小小年紀就有了上位者的氣勢,一張臉冷冰冰的,看起來難以接近。
那場宴會封景塵不在,薑知虞隻好找上他這個在場唯一的小孩聊天,雖然全程都是她在嘰嘰喳喳,他始終麵無表情地回複,她也不在意。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當年那個冷漠的小哥哥現在會變得這麼溫柔體貼,隻是看起來他好像不記得他們曾經見過了。
霍雲深也自然注意到了她的打量,見她一副想說話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樣子,便率先說道。
“在我麵前不用拘束,想說什麼直接說就好,我記得你小時候性子可是很活潑的。”
聞言,薑知虞險些被口中的梅子酥噎住,拚命咳嗽起來。
霍雲深迅速擰開一瓶水遞到她嘴邊,另一隻手輕拍著她的後背。
薑知虞一時間顧不了其他,就著他的手咕嚕咕嚕喝了幾口水,這才將喉嚨中的梅子酥嚥下去。
“你,你還記得?”
她的聲音有些緊張,心裡卻無形中拉近了和霍雲深的距離。
原來他沒有忘記她。
霍雲深看見她剛剛因咳嗽垂落下來的一縷頭發,不禁伸手幫她彆在了耳後,聲音帶著醉人的溫柔與認真。
“知虞,我不會娶一個沒有印象的女人,我答應聯姻,僅僅因為,那個人是你。”
薑知虞怔怔望著麵前近在咫尺的男人。
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一下又一下劇烈地跳動著。
原來,霍雲深......喜歡她?
霍雲深知道她一時很難消化這個訊息,沒有步步緊逼。
“我告訴你隻是不想讓你認為我們的婚姻是一場豪門之間的聯姻,而是希望你能逐漸把我真正地當作共度一生的丈夫。”
薑知虞大腦還處於暈乎乎的狀態,但身體已經先一步反應,握住了男人寬厚的手掌。
回過神後,她朝他揚起一個笑臉。
“從我答應嫁到霍家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是了。”
12
訂好機票後,封景塵幾乎是沒有任何停留,一腳油門回到家,拿起證件就要朝機場趕去。
蘇雲薇卻不知道從哪得來的訊息,從醫院趕過來攔在他家門口,不讓他離開。
“景塵,薑知虞都已經拋棄你和彆的男人結婚了,你為什麼還要去找她?!”
她歇斯底裡地朝他哭喊著,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掉個不停。
封景塵卻不再像以前那樣對她露出絲毫心軟,整個人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知虞隻是還在生我的氣,隻要我向她道歉,她會和我回來的。”
“你要去帶她回來?那我呢,我怎麼辦!”蘇雲薇扯住他的胳膊,神情激動,“你明明也是喜歡我的啊,她現在不要你了,你和我在一起不是正好嗎!”
喜歡蘇雲薇?
絕不可能!
封景塵毫不留情地甩開她,看向她的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
“誰說我喜歡你?我從始至終喜歡的隻有知虞一個人!”
無情的話語刺得蘇雲薇心臟一痛,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的男人。
他的眼中已經沒有了令她感到甜蜜的溫柔,隻有高中時她再熟悉不過的厭惡。
她聲音嘶啞,不甘地發出一句句質問。
“你不喜歡我?怎麼可能呢,你不喜歡我為什麼要和我接吻?為什麼要在紀
念日拋下薑知虞送我去醫院?為什麼要為了我把她推倒在地?”
蘇雲薇每說一句,封景塵心中的後悔就越多一分。
他當初究竟是為什麼會因為對蘇雲薇的那點憐惜作出這麼多傷害薑知虞的事。
到最後,鋪天蓋地的後悔幾乎快把他淹沒。
他閉了閉眼,努力穩住自己即將崩潰的心情,語氣卻依舊堅定。
“我對你隻是可憐,可憐你喜歡了我這麼多年,又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
“我再說一次,隻有知虞纔是我喜歡的人。”
聽到這殘忍的真相,蘇雲薇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可憐?隻是可憐我”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斷地重複這一句話。
封景塵沒再看她,徑直離開。
蘇雲薇看著他逐漸消失的背影,忽然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默許我跟在你身邊這麼多年,又親了我,現在你說,你可憐我,隻喜歡薑知虞?”
她眼中的破碎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恨意與偏執。
“不,隻是你還沒有認清薑知虞的真麵目而已,這世上隻有我是真心喜歡你!”
然而這一切正在趕往機場的封景塵絲毫不知情。
他看著手機上的航班資訊,心中的堅定又多了一分。
知虞,等我,等我來帶你回家,回來後我們立馬舉行婚禮。
......
次日中午,薑知虞才堪堪醒過來。
看了眼時間後,她唰得一下清醒了,迅速洗漱換好衣服下樓。
剛到樓梯口,她便看見霍雲深正和薑父坐在客廳聊天。
見她下樓,薑父朝她招手,語氣揶揄。
“終於醒了?雲深已經在這等你一個上午咯,我想讓你媽上去叫你來著,是雲深說你昨天坐了那麼久的飛機,今天讓你多休息。”
薑知虞臉頰有些發燙。
昨天在送她回家的路上,霍雲深提出今天先去領證。
再過一週他們就要舉行婚禮了,婚禮前去領證她自然也沒什麼意見,便約定好了第二天上午去民政局。
可沒想到昨晚霍雲深送她到家已經是深夜,加上和薑父薑母有段日子未見,三人說了半宿的話才上樓睡覺,一夜好夢地睡到了大中午。
霍雲深卻沒有絲毫不耐煩的樣子,反而是在樓下陪薑父喝茶聊天默默等著她起來。
她的心臟再次不爭氣地跳動起來。
和薑父薑母打過招呼後,他們上車前往民政局。
到了民政局門口,薑知虞不可控製地有幾分緊張。
一旁的封景塵察覺到了她的情緒,牽住了她的手,主動詢問。
“還沒有準備好的話我們改天再來?”
溫熱感傳來的一瞬間,那顆跳動的心臟便安定了不少。
她朝他笑著搖了搖頭,和他十指相扣。
“隻是第一次來民政局有些緊張而已,趁著工作人員還沒下班我們快去辦手續吧。”
走進民政局後,接下來的一切流程都順理成章地完成了。
簽字、按手印、拍照、領證。
短短半個小時,兩人的名字已經印在了同一個大紅色本本上。
走出民政局,薑知虞看著手中新鮮出爐的結婚證一時有些恍惚。
原來她等了四年的結婚,其實隻需要半個小時。
她舉起兩本結婚證,在陽光下拍了一張照,隨即編輯好文案發了朋友圈。
【餘生有你(照片)】
她不常發朋友圈,這一發讓她的評論區都炸開了鍋,有祝福也有驚訝。
【天呐,恭喜恭喜!】
【不敢相信我的青春be了】
......
如今再看見有人提及她和封景塵,薑知虞心中已經掀不起絲毫波瀾了。
她在評論區統一回複:【謝謝大家的祝福,我都收到啦,過去的人和事就讓它留在過去吧,婚禮將在一週後舉行,我和我先生歡迎大家的到來~】
一直默默看著她一係列動作的霍雲深自然也看到了她的朋友圈以及這條回複。
他控製不住地嘴角上揚了幾分,挑眉道。
“我先生?”
他的聲音繾綣,讓薑知虞的臉騰得一下紅透了。
就在兩人之間湧動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情愫時,一道顫抖的聲音打破了一切。
“知虞!”
13
封景塵雙眼通紅,拳頭握著咯吱作響,目光死死黏在她手中的結婚證上。
“你......你和他領證了?”
對於這位不速之客,薑知虞沒有給他好臉色。
她皺了皺眉,看向他的眼裡帶著明晃晃的不歡迎。
“對,如你所見,我已經結婚了。”
身側的霍雲深自然而然地攬住她的腰,朝男人宣示主權。
“你好,我是知虞的老公。”
“老公”二字他故意咬得很重,懷中的薑知虞耳根一熱,小臉再次不爭氣地紅了。
封景塵把他們的互動儘收眼底,死死咬住牙才克製住自己即將噴湧而出的怒火。
他在心裡拚命告訴自己,知虞隻是太生他的氣,所以才衝動之下領了證來氣他。
竭力平複好心情後,他努力讓自己扯出一個笑臉。
“知虞,彆和我賭氣了好不好?我纔是你的未婚夫,你和他現在就去離婚,我帶你回京市再領一次證。”
說著,他就要上手來拉薑知虞去民政局。
霍雲深臉色一沉,把薑知虞護在自己身後。
“封先生,我和知虞現在是名正言順的合法夫妻,如果你再騷擾我的妻子,我不介意讓你滾出港城。”
妻子這個稱呼徹底點燃了封景塵所有怒火,他再也控製不住,猩紅著眼衝上前。
“封景塵!”
男人的拳頭停在半空中,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擋在霍雲深麵前的女人。
“知虞,你......你竟然護著他?!”
薑知虞目光冰冷地看著他,嘴裡說出來的話語毫不留情。
“我不護著我的丈夫,難道還要護著你一個和我沒有絲毫關係的陌生人嗎?”
陌生人三個字像是一柄帶倒刺的利刃狠狠紮進他的胸腔,攪得他五臟六腑生疼。
在她眼裡,他這個二十幾年的青梅竹馬、相戀十年的戀人,現在......隻是一個陌生人?
他張了張嘴,好半晌才艱澀開口。
“不是的......怎麼會是陌生人呢?”
“我們曾經約定好要結婚的啊,難道......你不愛我了嗎知虞?”
“約定?”霍雲深冷嗤一聲,看向他的眼神帶著明晃晃的鄙夷。
“什麼約定,是你那要等到求出上上簽才能結婚的約定嗎?四年沒求出就推遲了四年的婚禮。”
“你如果真的愛知虞,早就會為了娶她反抗那迂腐陳舊的破家規,可你卻生生讓她等了你四年,甚至還想讓她繼續等下去。”
封景塵想反駁。
不是這樣的,他真的愛她。
可......霍雲深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
甚至這四年,是他親手調換了簽文。
無儘的悔恨壓得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他隻能把目光移向一旁的薑知虞,喉結滾動,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知虞,不會有下次了,這次回京市我們立馬領證好不好?”
“封景塵”薑知虞平靜地看著他,突然笑了。
“原來等我真正離開之後,你才終於決定大發慈悲放棄調換簽文了嗎?”
14
封景塵踉蹌著後退兩步,臉上的血色一寸一寸褪了個乾淨。
知虞......竟然知道調換簽文的事?
他嘴唇顫抖著,心裡卻還抱著最後一絲僥幸,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你.....你說什麼呢知虞?”
薑知虞見他還在撒謊,心裡的諷刺幾乎要溢位來。
“彆裝了,我親眼看見你調換了簽文。”
“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卻為了蘇雲薇,連續四年都把上上簽換成下下簽,還在我們的十週年紀
念日當天和她接吻,這就是你說的愛嗎?”
“不好意思,這樣的愛,我要不起,也不想要。”
霍雲深隻知道封景塵遲遲四年沒有把她娶回家,卻不知道原來她還受過這麼多的委屈。
他包裹住她的手掌,看向她的眼裡都是心疼。
薑知虞偏過頭朝他釋然地笑了笑。
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她不會再因此感到痛苦。
然而此時封景塵卻麵色慘白,整個人搖搖欲墜。
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插進封景塵心臟。
他猛然想起,祖祠求簽那天,他滿身鞭痕,她卻不再像以前那樣心疼得落淚。
恐怕就是從那時候起,她就知道了真相,對他開始失望了。
可他卻毫無察覺,甚至在紀
念日那天為了滿足蘇雲薇的願望,和她接吻!
光是看著知虞和彆的男人牽手他都覺得無法接受,他不敢想象,知虞看著他和彆的女人接吻時又該有多麼心碎!
封景塵紅著眼看向他這輩子唯一深愛的女人哀求道。
“對不起知虞,我知道錯了......我隻是可憐她跟在我身後這麼多年......可我發誓,我愛的人真的始終都隻有你一個。”
“我來之前已經和她劃清界限了,你能不能......原諒我?”
他的聲調破碎得不成樣。
薑知虞搖搖頭,沒有給他絲毫機會。
“我已經有了新的愛人,他給了我百分百的關心、愛護,不會讓我受任何人的委屈。”
“如果你還覺得愧疚想要彌補的話,就離開港城吧,不要再打擾我們的婚禮。”
說完,她牽著霍雲深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封景塵看著兩人相攜離去的背影,再也支撐不住,雙膝一軟,重重跪在地上。
他忽然想起十八歲那
年夏天,他得知薑知虞高考失利要出國留學後,急匆匆跑去她家找她。
夏日的蟬鳴裡,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求她的一個點頭。
“知虞,你答應我,畢業後就立馬回國和我結婚好不好?”
那時的他生怕她去了國外就再也不回來了,隻想早早和她成家,一輩子都在一起。
她也毫不猶豫地點了頭。
“嗯,一畢業我們就結婚!”
就這樣,他守著這個念頭步入了大學,無時無刻都在想著畢業那一天兩人能夠順利步入婚姻的殿堂。
可現在......
是他親手推遲了四年婚禮,親手把他愛的女人推到了彆的男人懷裡。
砰!
封景塵重重一拳砸在地上,眼淚大滴大滴落下,混合著鮮血洇濕了地麵。
他知道,他和薑知虞,真的再無可能了。
15
這時,身後傳來一道帶著哭腔的呼喊。
“景塵!”
蘇雲薇一路小跑著,試圖將封景塵從地上扶起來。
“你剛剛也看到了,薑知虞分明就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她已經拋棄你投入彆的男人懷抱了,隻有我會一直愛你!“
她看著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一陣心疼,聲音卻又帶著一絲隱秘的欣喜。
“和我回京市吧好不好?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絕對不會......”
“閉嘴!”封景塵雙眼猩紅地打斷了她的話,看向她的眼裡隻有徹骨的寒冷。
“我不許你這麼汙衊知虞,她沒有水性楊花,是我傷害了她!”
他猛地一甩手,蘇雲薇一時不察,踉蹌著後退幾步,差點摔倒。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的男人。
明明都親眼看見薑知虞和彆的男人親密了,他竟然還出聲維護她!
無儘的嫉妒扭曲了她的麵孔,她聲音尖利。
“你怎麼還忘不掉她!她都不愛你了啊!”
“我因為擔心你,一直跟在你身後,這麼多年了,你就不能回頭看看我嗎?!”
“甚至為了你,我連自己爸媽都能......”
說到一半,蘇雲薇猛然止住了聲音。
封景塵卻察覺到了不對,他站起身,一步一步逼近她,周身散發著駭人的氣勢。
“你剛剛說什麼,你爸媽?”
“你......你聽錯了”蘇雲薇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顫抖的聲線卻暴露了她的不安。
封景塵猛地伸出大掌掐住她的喉嚨。
“你一定有事瞞著我,不說是吧?好!我自己去查!”
他像是丟垃圾一樣將她隨手扔在地上,隨後吩咐跟著他來港城的兩個保鏢把她看起來。
【查一查蘇雲薇這段時間做了什麼事,查到後立刻發給我。】
給秘書發完訊息後,封景塵才分出眼神看向她。
“蘇雲薇,你最好祈禱你沒做過任何傷害知虞的事。”
蘇雲薇跌坐在地,她想解釋,卻根本開不了口,隻能捂著喉嚨拚命咳嗽。
秘書的辦事效率很高,很快一份資料就傳送到了他手機上。
封景塵一頁一頁看過去,臉色越發陰沉。
最後,他再也忍不住,重重給了蘇雲薇一巴掌。
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蘇雲薇,所謂的家裡人綁架你回大山嫁人,竟然是你自導自演,你爸媽早就去世了!”
“我竟然還相信了你這麼拙劣的謊言,為了你訓斥知虞!”
蘇雲薇被打得偏過頭,嘴角留下一絲鮮血。
她見事情已經暴露,也不再撒謊,捂著臉,看向他的眼裡滿是淚水。
“是!我是故意的!可我也是為了讓你看清你的心裡有我啊!”
封景塵對她現在已經是厭惡到了繁體,不想和她扯上任何關係。
他悔恨自己傷害了薑知虞,同樣也怨恨蘇雲薇這個罪魁禍首。
“我說過隻是可憐你。”
蘇雲薇根本不相信,她拚命搖頭。
“不!你這是在騙我!”
封景塵此時一眼也不想看她。
“從今天起,你被解雇了,以後彆再出現我的身邊了,我和知虞保證過,和你劃清界限。”
說完,他任由蘇雲薇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
蘇雲薇眼裡閃爍著瘋狂,喃喃道。
“薑知虞,你有了彆人男人還不知足,還要吊著景塵,我不會讓你如願的......不會的......”
16
婚禮前三天,薑知虞和霍雲深來到婚紗店進行婚禮前的最後一次試紗。
簾子一拉開,在場所有店員都下意識發出驚歎。
“天呐,薑小姐,您太美麗了。”
“對呀,和霍先生簡直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薑知虞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但視線仍一寸一寸掃過鏡子中的自己。
頭頂帶著霍雲深從拍賣場上拍下的一頂皇室王冠,脖子上墜著一顆水滴型珍珠,婚紗也在燈光下散發著星星點點的光芒,將她整個人襯托得白皙無比。
她下意識的撫摸上蓬鬆的裙擺,有些恍惚。
四年前,她剛畢業回到國內時以為很快就能和封景塵舉行婚禮。
於是她多次興衝衝地拉著他去婚紗店挑選婚紗,每次她都揣著激動期待的心來到婚紗店。
而封景塵雖然沒阻止,但當她提議當他也定一套西裝時,他卻總是說,等婚期定下來後再定也不急。
然而封景塵口中的一次又一次下下簽,讓她也逐漸失去了對婚紗的渴望。
現在想想,她真是傻得可憐。
分明時封景塵並沒有和她舉行婚禮的念頭,因此才一再拖延。
她看向一旁正在和設計師討論最後修改細節的霍雲深,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定。
好在,如今有了霍雲深,讓她重拾了對婚禮的期待。
核對好所有細節後,薑知虞挽著霍雲深的手離開了婚紗店。
他們的身影消失後,蘇雲薇從牆後走了出來,眼裡滿是嫉恨與瘋狂。
“憑什麼你的人生這麼順風順水,景塵放不下你,現在還有個這麼好的男人愛你,薑知虞,你不會一輩子都幸福的。”
......
婚禮這天,薑知虞早早換上了婚紗,坐在化妝室等待著化妝師為她化妝。
薑母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看著女兒,眼角隱隱有淚光閃爍。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我生下你的時候還那麼小小一個,抱著都怕把你摔了,現在都要嫁人、離開爸爸媽媽了。”
薑知虞握著薑母的手撒嬌道。
“以後我就算結婚了也還是要回家來蹭飯的,到時候你和爸爸可不準嫌我煩。”
薑母心中有暖流湧過,感慨地說道。
“還好你嫁在了港城,離家近,如果是在京......”
話說到一半,她意識到不該提這個地方,連忙呸了好幾聲。
“今天這麼高興的日子,怎麼就提到了那個讓人不愉快的地方。”
薑知虞其實已經放下了,能夠坦然提起過去的一切。
但她擔心母親自責,便給她找了點事做。
“媽,你能不能把幫我捧花拿來,在雲深的化妝室。”
薑母沒有多想便離開了。
過了不到一分鐘,薑知虞聽見開門聲。
這麼快就拿回來了嗎?
然而不等她開口,脖頸處傳來一陣冰冷的觸感。
她瞬間僵住了。
是刀。
“薑知虞,結婚怎麼能不請我這個老同學呢?我也來沾沾喜氣啊。”
17
蘇雲薇的聲音猶如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纏繞在薑知虞身上。
“蘇雲薇,你想做什麼?”
薑知虞聲音儘量保持平靜,避免激怒她。
“做什麼?”
“你明明都要結婚了,為什麼還要和我搶景塵?”
“我喜歡他這麼多年,哪點比不上你!”
她越說越激動,拿著刀的手下意識用力,薑知虞雪白的脖頸瞬間出現一道紅痕。
看到這抹紅色,她反而興奮了起來。
“隻要你不在了,景塵就能看到我,和我在一起了!”
“跟我走!”
蘇雲薇一隻手拿著刀架在薑知虞脖子上,另一隻手扯著她離開了化妝室。
一路上,她特意避開了攝像頭。
這座舉行婚禮的酒店是特意挑選的海景酒店,出了酒店不遠處便是懸崖,懸崖下是洶湧的海浪。
蘇雲薇鉗製住薑知虞一路到了懸崖邊上。
她狠狠把她推倒在地,刀尖對準她的心臟,神色癲狂。
“薑知虞啊薑知虞,沒想到你也有落在我手裡的時候!”
“你要是早點退出,讓景塵和我在一起,也不會有今天!”
薑知虞臉上絲毫不見懼怕的神情。
“為了一個男人做到這種地步,真的值得嗎?”
“當然值得!”蘇雲薇激動地反駁,“我愛他,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和他在一起!”
“隻有你不在了,他才會徹底死心!”
蘇雲薇高高舉起手中的小刀,麵目猙獰地就要刺下去!
千鈞一發之際,一隻大手用力握住了刀刃!
“知虞,快走!”
封景塵強忍著疼痛朝她嘶吼。
薑知虞先是一怔,當她看見不遠處正趕來的安保人群和霍雲深時,她咬著牙拚命奔跑著。
撲進霍雲深懷裡後,她纔有一瞬間的心安,隨即立馬哀求道。
“雲深,讓人去救封景塵。”
如果封景塵因為救她出事,她會一輩子不安心。
在她還沒有開口的時候,保鏢已經衝上前製服了蘇雲薇。
她被三四個保鏢按在地上劇烈掙紮著,嘴裡依舊叫囂著。
“薑知虞,你個賤人!我要殺了你!”
封景塵沒有看一眼自己正在滴血的手掌,滿眼隻有薑知虞。
見她安然無恙,才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知虞,你沒事就好。”
薑知虞此時終於平複好心情,隻是看向封景塵受傷的手掌,內心仍是有些複雜。
在蘇雲薇挾持她離開時,她便趁她不注意時扯下婚紗上的碎鑽扔在地上。
沒想到,第一個找來的是封景塵。
“先去醫院處理一下傷口吧。”
封景塵看了一眼掌心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目光又轉向一旁始終把薑知虞摟在懷裡的霍雲深,苦笑著搖了搖頭。
“知虞,我要回京市了。”
“因為我,耽誤了你的四年時間,又是因為我,讓你被人挾持,我已經沒臉再出現在你的麵前了。”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已經不可能原諒我了,隻是我自己不願意相信而已。”
他看著薑知虞靠在霍雲深懷裡,那副全然依賴、信任的模樣,慘然一笑。
“現在你有了新的幸福,我也該.....放手了。”
最後幾個字,他說的無比艱難。
世上最深的痛,莫過於祝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彆的男人餘生幸福。
“封景塵,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不管怎麼說,謝謝你。”
在他捨身救她的那一刻,過往的恩怨情仇,全都煙消雲散了。
封景塵擺擺手,強迫自己不去看他們交握的雙手,轉身,朝相反的方向大步離開,再也沒有回頭。
他的背影消失後,霍雲深一把將他的新娘抱進懷裡,語氣後怕。
“對不起知虞。”
薑知虞知道霍雲深此刻一定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可這一切也並不怪他,更何況正是他及時帶保鏢趕了過來,她和封景塵才都會安然無恙。
她雙手環抱住他的腰,輕聲道。
“這一切是蘇雲薇早就計劃好的,和你沒有關係。”
男人將頭埋在她的肩膀處,把她抱得更緊,聲音悶悶的。
“那你......會不會想和他回京市?”
薑知虞一時有些失笑。
原來,他是擔心這個。
她鄭重地捧起他的臉,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我的老公在哪,我就在哪。”
有人願意以無微的關心與偏愛修補她那千瘡百孔的心房。
她也願意用餘生來向他證明,她的今生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