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圈之童年的夢 未來的路
未來的路
兩扇灰銅色的大門立在眼前，門沿上的紋路被雨水浸得發亮。林峰擡手抹了把臉上的水珠，側眼瞥見門邊的對講機，指尖帶著涼意按了下去。
“嘟……
嘟……
嘟……”
鈴音在空曠的門廊裡響了三下，對講機裡傳來李嫂熟悉的中年嗓音，帶著幾分剛從忙碌裡抽出身的沙啞：“您好，這裡是林府，請問找哪位？”
“李嫂，是我，林峰。”
他的聲音有點悶，後背的濕衣服貼在身上，像裹了層冰涼的薄膜。
“哎喲，是小少爺回來了！”
李嫂的聲音立刻輕快起來，“您稍等，我這就來開門！”
片刻後，左側的銅門緩緩向內拉開，露出一條容人通過的縫隙。林峰背著書包跨進去，門在他身後輕輕合上，隔絕了門外的雨聲。李嫂的腳步聲
“噔噔噔”
往內廳跑，一邊跑一邊喊：“老爺！小少爺回來了！”
林峰沒去客廳，徑直朝樓梯走。濕頭發滴下的水順著脖頸滑進衣領，他加快腳步回到二樓房間，把書包往床沿一扔，拉開衣櫃翻找乾燥的衣服。衣櫃裡的衣服都是新的，帶著淡淡的樟腦味，和山莊裡穿慣的舊衣服截然不同，他指尖頓了頓，還是拿起一件淺灰色的長袖。
“咚咚咚
——”
敲門聲突然響起，緊接著是林耀祥的聲音：“小峰，我進來了。”
房門被輕輕推開，林耀祥走進來，目光落在他手裡的衣服上，又掃過他濕漉漉的發梢，嘴唇動了動，最終隻說：“換完衣服就下樓吃飯吧，菜都熱過一遍了。”
林峰
“嗯”
了一聲，沒擡頭。林耀祥站在衣櫃旁，看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地歎了口氣，轉身輕手輕腳帶上門。
換好衣服下樓時，餐廳方向傳來林耀祥嚴厲的訓斥聲，字句清晰地飄進耳朵：“你弟還沒上車，你就讓司機開車？這下雨天的，要是他出點事，你擔得起責任嗎？”
林峰的腳步頓在走廊拐角，遲疑了幾秒才往裡走。餐廳是八角形的，六麵窗戶都關著，玻璃上凝著一層水霧，一張紅木大圓桌擺在中間，桌上的三菜一湯還冒著熱氣。林耀祥見他進來，立刻收住話頭，對著廚房喊：“李嫂，開飯了。”
坐在桌邊的林立傑猛地擡眼，惡狠狠的目光像針一樣紮過來，放在桌下的手攥得緊緊的，指節泛白
——
要不是林峰，他根本不會被父親罵。林峰沒看他，拉開椅子坐下，拿起筷子扒了口飯，味同嚼蠟。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點砸在玻璃上
“劈裡啪啦”
響，把餐廳裡的沉默襯得愈發壓抑。這頓飯吃得安安靜靜，沒人說話，隻有碗筷碰撞的輕響。
飯後，林峯迴到房間，坐在書桌前。桌上的《怪屋女孩》還攤開著，書頁邊緣被雨水浸得有點卷。他盯著書封麵，思緒卻飄遠了
——
餘嫻怡笑著問他書名的樣子，拉著他手跑向汽車的溫度，還有她眼裡亮晶晶的光，一遍遍在眼前閃過。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臉上露出幾分自己都沒察覺的癡傻笑意。
“啪
——”
房門被猛地推開，撞在牆上發出巨響。林峰渾身一震，還沒回過神，就見一隻手掌朝自己扇來。他下意識側身想躲，可那巴掌來得太快，“啪”
的一聲重重落在他頭上，力道大得讓他踉蹌著摔在地上，後背磕在床腿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
“哼，要不是你，我怎麼會被爸罵？”
林立傑站在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瞪著他，眼神裡滿是嫌惡。沒等林峰起身，他又一腳踩在林峰的腹部，鞋子硌得林峰胸口發悶，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咳……”
林峰雙手死死抓住林立傑的褲腿，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我告訴你，小野種！”
林立傑彎下腰，湊近他的臉，聲音裡滿是惡毒，“彆以為你進了這個家門就是林家的人，遲早有一天，我會把你掃地出門，讓你跟你那個死媽一樣，沒人要！”
他朝林峰臉上啐了口唾沫，唾沫落在林峰的左臉頰，黏膩得讓人惡心。林立傑擡頭看見書桌上的《怪屋女孩》，一把抓起來，掃了眼書名，又狠狠摔在林峰胸口：“怪屋女孩？就你這樣的小野種，也就配看這種鬼東西！”
說完，他轉身摔門而去，房門
“砰”
的一聲關上，震得牆上的相框都晃了晃。
林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伸手撿起掉在身邊的書，用手背擦掉臉上的唾沫，嘴角抿得緊緊的，不讓眼淚掉下來。這種淩辱，他在山莊時早就習慣了，隻是沒想到回到林家，還是一樣。他把拳頭攥得緊緊的，指甲嵌進掌心，留下幾道紅痕
——
這筆賬，他記下了，總有一天，要連本帶利討回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撐著地麵慢慢站起來，坐回書桌前。他翻開《怪屋女孩》，可目光卻總也集中不起來，母親的笑臉、祖父的叮囑、餘嫻怡的眼神，在腦海裡攪成一團，心裡亂得像被雨水衝過的泥地。
第二天早上，林峰推開窗戶，雨後的空氣帶著泥土的清香，沁人心脾。他趴在窗台上，目光盯著樓下的小路，等了很久，都沒看見那個騎白色自行車的身影
——
餘嫻怡今天沒騎車嗎？他心裡泛起幾分失落，轉身收拾書包準備上學。
早飯時，林立傑沒找他麻煩，隻是埋頭扒飯，臉色難看。飯後兩人一起坐車去學校，一路上誰都沒說話，車廂裡靜得能聽見窗外的風聲。到教室時，早讀鈴聲正好響起，林峰趕緊回到座位，從書包裡掏出《怪屋女孩》第一本，手指摩挲著書脊，猶豫了片刻，還是把書塞回書包，拿出語文書擺在桌上。
早課後，林峰攥著書走出教室。他問了前排的同學，才知道九年提前班在五樓。他沿著樓梯往上走，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心裡既緊張又期待
——
萬一餘嫻怡不在怎麼辦？萬一她忘了借書的事怎麼辦？他在九年提前班的門口來回踱步，低頭看著手裡的書，咬了咬牙，正準備轉身離開，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阿峰，你在這裡乾什麼？”
林峯迴頭，看見林立成端著兩大疊作業本，額頭上滲著薄汗，顯然是剛從辦公室過來。
“愣著乾什麼？過來幫忙啊！”
林立成把其中一疊作業本遞給他，“這疊太重了，我快端不動了。”
林峰趕緊接過作業本，把書放在作業本最上麵，跟著林立成走進教室。
“等我把作業放好，一起去食堂吃飯。”
林立成一邊說，一邊把作業本放在講台上。
林峰站在講台上，目光掃過教室
——
和他的班級截然不同，哪怕是課間，大部分同學都坐在座位上看書，隻有少數幾人在小聲討論題目。他的目光很快落在靠窗的位置，餘嫻怡正坐在那裡，手裡捧著本書，看得認真，陽光落在她的發梢，泛著淡淡的金光。
“我去拿下飯卡，你等我一下。”
林立成說完，轉身朝自己的座位走。
林峰像是沒聽見，拿起放在作業本上的書，快步走向餘嫻怡的座位。
“這個……
給你。”
他把書遞到餘嫻怡麵前，聲音有點小，臉頰微微發燙。
餘嫻怡擡頭，看見是他，眼睛一下子亮了：“你特意把書送過來了？”
她合上書放進抽屜，接過《怪屋女孩》，翻了幾頁，又擡頭看著他，“謝謝！可能要過幾天才能還給你，要是好看的話，還要向你借第二本。”
“好。”
林峰點點頭，趕緊解釋，“我……
我是來找我哥吃午飯，順便把書帶來的，不是特意送的。”
餘嫻怡看著他緊張的樣子，忍不住笑了：“那你吃飯了嗎？要不要一起去食堂？”
林峰愣了一下，隨即用力點頭：“好啊。”
“你們認識？”
林立成拿著飯卡走過來，看著他們倆，眼神裡滿是疑惑。
“昨天下雨，我跟林峰一起回的小區，認識的。”
餘嫻怡笑著說。
林立成挑了挑眉，意味深長地看了林峰一眼。林峰趕緊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被看出自己的小心思。
“那一起走吧，再不去食堂就沒熱菜了。”
林立成說著，率先朝門口走。
餘嫻怡把書放進抽屜，拿起飯卡跟上。林峰攥著書包帶，心裡像揣了隻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跟在後麵。
三人剛走到食堂門口，就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攔住。韓深灼端著個餐盤，裡麵堆得滿滿的飯菜，看見他們立刻笑了：“小四！你們也來吃飯啊？正好我一個人，跟你們一起！”
林立成沉了沉眸子，故意說道：“你怎麼每次都這麼巧？”
“緣分嘛！”
韓深灼毫不在意，跟著他們一起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餘嫻怡的餐盤裡隻有青菜和番茄炒蛋，林立成沒好氣地說：“餘嫻怡，你這挑食的毛病真是沒救了，食堂這麼多菜，你就挑這兩樣？”
“是食堂的菜太難吃了。”
餘嫻怡噘著嘴，小聲反駁，“而且我不愛吃肉。”
林峰坐在餘嫻怡旁邊，看著她的餐盤，心裡想著：下次可以帶點草莓蛋糕來，她好像喜歡吃甜的。
“對了立成，我數學有幾道題不會，等下回教室能問你嗎？”
餘嫻怡突然開口，語氣帶著期待。
“我也有！我也有！”
韓深灼立刻放下筷子，舉起手大聲說。周圍吃飯的同學都朝他們看過來，韓深灼趕緊低下頭，把臉埋進餐盤裡，小聲說：“我……
我也有幾道題不懂。”
林立成歎了口氣：“你不是體育特招生嗎？怎麼還會有題不會？”
“國體大學的文化課分數線也不低啊！”
韓深灼擡起頭，一臉委屈，“我家在農村，爸媽都是種地的，沒錢給我請家教。我好幾次想跟你說，都沒敢開口。”
林立成看著他難得認真的樣子，心裡軟了下來。他考慮了片刻，說：“我星期六早上會去宜城圖書館看書，你要是有時間，可以過來，我幫你看看題。”
“真的嗎？”
韓深灼激動得差點站起來，伸手就要抓林立成的手。林立成早有預料，趕緊往後縮，躲開了他的觸碰。
“我星期六早上有空，下午要訓練。”
韓深灼趕緊說，生怕林立成反悔。
“可以。”
林立成點點頭，又看向林峰，“阿峰，你要不要一起去？我幫你補補語文。”
“我也要去！”
沒等林峯迴答，餘嫻怡立刻舉手，眼睛亮晶晶的，“我正好也有題要問立成。”
林峰看著餘嫻怡的笑臉，用力點頭：“我也去。”
四人約定好週六早上在圖書館門口集合，食堂裡的笑聲混著窗外的陽光，暖融融地落在每個人身上，連空氣都變得輕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