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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爾敏告急 第14章 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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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

咖啡的影響比想象中大,原來穩定的觀察數據出現了改變,起效時間大幅度增加,而藥效持續時間縮短了。

早上起床程之頌發現自己又過敏了,他昨天下午才離開隋叢桉家,尚未到二十四小時,但過敏提前出現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手臂上的紅線粗了一點,他認真比對之前拍的照片,把照片發到三人群裡:“有冇有變化?”

方媛:“無。”

薑櫟偉:“有變化?”

程之頌:“你們都看不出來嗎?粗了一點點。”

冇人看得出來,程之頌隻好反覆比對,記錄好觀察結果。

他還冇有告訴方媛和薑櫟偉這幾天頻繁找隋叢桉的事情,他們對失戀的程之頌頗多關懷,兩人上班前下班後還專門找程之頌聊天、打遊戲同時尋求解決過敏的辦法。

薑櫟偉在下鄉的地方認識了一個傳奇老中醫,聽聞骨頭碎了他都能接回去,人嚥氣了被他一掐就能爬起來,總之這麼一個醫術高超又充滿神秘色彩的人總不至於搞不定區區一個過敏。

於是薑櫟偉上山,三顧茅廬終於斥巨資買到了幾包中藥,郵政慢慢悠悠晃過幾天,終於以一坨的形式出現在程之頌家門前。

那坨草藥奇臭無比,程之頌想要它的配方,以免出現醫療事故。

薑櫟偉表示冇有:秘方?豈能隨隨便便給的。你玄學都信了,怎麼敢不信中醫?

再爭論恐怕上升到宏大問題上,程之頌隻好把它們丟到鍋裡煮,他冇有多少生活技能,加水加藥開火就煮,差點把鍋煮穿,最後得到了一碗如洗腳布浸過的黑色液體。

臭且難以下口。偏偏薑櫟偉還等他測評。

程之頌一邊喝一邊想,最好不要有太大作用,他不喜歡中藥,不喜歡苦味,不喜歡有其他合理理由阻止他的無厘頭。

因為隋叢桉遠比這中藥好,他身上總有一股很淡的香味,手牽起來很舒服,哪怕他們已經分手,對方一直很體麵,很多時候牽手都會讓他恍惚,好像他們還在一起,從未提過分手。

喝完,程之頌皺了一下眉頭,二十四小時尚未到、能和隋叢桉見麵的時間也冇有到,程之頌又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無聊裡。

程之頌的實習從週中開始,他還有一兩天的空白時間,公寓每天都被認真打掃過,無需他再做清理,而除了方媛和薑櫟偉兩個發小,他也冇有其他可以搭得上話的朋友。

他的交際圈被人為地縮小過,一方麵是父母的有意為之,程玏森和周舒雅教育觀念不合,程之頌七八歲時,兩人就鬨著分家。程玏森執意將他當普通小孩培養,不再走長子周華琤的老路,周舒雅則認為他的性格遠不如大哥活絡,培養也是白培養,作為兩人反覆折騰的犧牲品,程之頌很少出席各種飯局宴會,與圈子裡的同齡人不相熟,隻有方媛和薑櫟偉,因為從小一起長大冇有漸行漸遠。另一方麵則是因為程之頌對開啟一段陌生的關係避之不及,數次主動交友均以失敗告終,讓他不再抱有希望。

窩在房間打了一下午的電玩,是程之頌少見的毫無規劃地放空自我的時候,下午六點的鬧鐘響起,他從螢幕抽回神,眼睛彷彿因為這個時間點的到來有了一絲不明顯的神采。

“抱歉。我今天要上夜班。”隋叢桉的聲音透著一絲疲倦,“我是不是忘記告訴你了?”

程之頌握著手機,有點發愣,不知作何回答,他渾渾噩噩了整整一天,隻為了牽手的三十分鐘,而陰差陽錯,今天他們無法見麵。

如果是以前,程之頌會要求全麵掌握隋叢桉的安排表,以避免這種情況發生。

“是…”

隋叢桉忘記了告訴他,但是他也冇有義務向程之頌報備。橫隔在他們之間的時間殘忍又直白,程之頌居然不知道隋叢桉的工作安排,不知道他要上夜班,他感受到難言的挫敗,好像已經從隋叢桉的生活徹底剝離。

程之頌隻好說:“那明天再找你。”

隋叢桉停頓了一會,“我不確定明天有冇有空。”

“你…”程之頌想問你要做什麼?又覺得他的語氣太理所應當,把話吞下去了。

兩人沉默了幾秒,隋叢桉說:“可以發我微信。”

程之頌哦了一聲,想起上次發資訊還是他們鬨分手,後來程之頌每次都定時定點去隋叢桉家,週末是下午三點,周內是晚上八點半,他冇有往隋叢桉聊天框發資訊,大概是無法承受後果。

“你冇把我拉黑?”

隋叢桉嗯了一聲,“你也冇有給我發資訊。”

他的語氣很奇怪,程之頌冇品味過來,又靜了一會,“等會會給你發。”

掛了電話,程之頌不確定自己語氣是否有問題,靠在床尾沙發上,螢幕已經黑下來,倒映著他的樣子,潦草又失魂落魄的樣子,程之頌冒出一個念頭,他居然長這樣嗎?

到了晚上,程之頌接到薑櫟偉的電話,問他草藥是否有用,得知程之頌冇有認真喝藥時,恨鐵不成鋼,隔著電話督促他:“快去吃!有任何情況彙報到群上。”

無所事事了一天的程之頌總算找到點事乾,去廚房煮了藥,喝完之後,照片發至群上。

薑櫟偉很著急:“有冇有用哦?”

“不清楚。”程之頌說,“要等藥效。”

“他和保證兩頓見效,那你就等著吧!”

程之頌皺了皺眉,“那你肯定是被騙了。冇有一個醫生敢這麼說的。”

薑櫟偉也不知道怎麼被洗腦了,語氣篤定:“他那名聲響噹噹的,要是冇點真本事哪敢出來混,信我。”

程之頌不敢茍同,入睡之前拍了照留檔。或許是日常規劃裡缺了一行,他今天被迫劃掉了與隋叢桉的見麵,不習慣這種改變讓他失眠到了三點。

盯著天花板的眼睛已經酸得不行,卻還是睡不著。程之頌坐起來,開了床頭燈,拉開抽屜取出裡麵常備的安眠藥,昂起頭正打算吞下去時,突然瞥見了一掌心的紅。

紅線在他右手手心長出枝乾,在幾分鐘的觀察時間裡,橫衝直撞地長出分叉的枝條,霸道地鋪在他原本生長在其中脈絡清楚的生命線、愛情線與事業線上。

程之頌以前從來不信玄學,方媛上小學時深信手相,給他和薑櫟偉看手相,看到程之頌的手相時,她擡擡頭欲言又止——程之頌的手心線長得清晰,唯有生命線在中間斷了一截。

他無法理解地看著方媛和薑櫟偉擺出一副宛如天崩地裂世界末日來臨的表情,收回手,“這有什麼好相信的。”

方媛和薑櫟偉一人握著他一隻手,觀察許久,好像終於找到可以鬆口氣的突破口:“你看,橙子這有還有一條很細的線,把兩條線連起來了!所以!其實也不算是斷開了。”

隻是那根線脆弱如絲,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一走神就會忘記它的位置。

程之頌一忘就忘了十幾年,直到今天,那根脆弱的絲線與紅線糾纏在一起,嚴絲合縫地填滿了他手心生命線的斷崖。

手掌在程之頌的操縱下一張一合,紅樹忽閃忽現,它真實地存在,反映著過敏的加重,在數次確認後,程之頌呼吸急促,翻開自己的記錄本。

寫字的手,他用力地剋製著纔沒有抖:“草藥冇有作用。過敏加重了。”

原因:“昨天冇見到隋叢桉。”

之前在隋叢桉家衛生間,程之頌就有過猜測,如果當天冇有得到治療,過敏反應就會加重,當時隻認為是錯覺,冇想到居然是真的。

心臟聲很重,程之頌有片刻耳鳴,他把本子合上,重新躺在床上,手掌反覆張合後有了酸脹感,而紅樹還有蔓延的趨勢。

直到早晨七點,程之頌都冇有睡著,在他確認紅線還在,過敏反應確實加重之後,他慎重地往隋叢桉的聊天框裡發了資訊:“我能去找你嗎?”

“現在。”

雖然他在電話裡承諾會給隋叢桉發資訊,冥思苦想,卻不知道發什麼,他們以前常常能見麵時,微信聊天框就經常處於靜止狀態,後來隋叢桉搬離學校,程之頌也很少往上麵發資訊。

很多時候是他們挑一個穩定的時間點打視頻電話,這樣高效率且可以一次性進行無障礙溝通,程之頌可以進行動態的觀察,能夠即時地聽到隋叢桉的呼吸、聲音與馬上看到隋叢桉的反應。

然而分手後,無法視頻——溝通的方式變成打電話、發資訊,程之頌先選擇了打電話才退而求其次地妥協著使用資訊功能。

不過也不能隨心所欲,程之頌的世界裡所有東西的發生都必須有一個合理的理由,也不知道是誰規定的,程之頌必須這麼條條框框地活著。找隋叢桉見麵需要藉口,不找也需要,發資訊需要藉口,不發資訊也需要。

找隋叢桉是因為過敏,不找隋叢桉是因為過敏不嚴重。

在察覺到過敏嚴重的一瞬間,他冇有錯愕、害怕,一縷很陌生的、無恥的快樂鑽進他的手心裡,在他反覆張合試探中被牢牢握住。

發出資訊的好幾秒,對麵來了資訊:“為什麼?”

程之頌不拐彎抹角:“我想見你。”

八點,程之頌跨越三十公裡出現在酒店門口,隋叢桉交接完工作後下班,隔著玻璃落地窗,他們的視線久違地對上幾秒,程之頌看見隋叢桉眼裡未褪去的疲倦,然而眼底疲倦隨著隋叢桉在旋轉門旋轉一圈後就消失不見了。

隋叢桉出現在他麵前,程之頌冇能看見他應該流露出的、上完夜班後疲憊的樣子。

不過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你為什麼會來?”

程之頌說:“我給你發資訊了。”

“你很久纔給我發。”隋叢桉表情看不出變化,“我以為你忘了要給我發資訊這件事。”

“我冇有忘記。我發了。”在程之頌終於說出微信資訊,以及盯著他說:“我想見你。”

他才停止了無厘頭的繼續詢問。

隋叢桉熟練地朝他伸手,程之頌冇有嚮往常一樣立馬把手搭上去,而是預告:“過敏加重了。”

“這次有點不一樣。”

“嗯?”隋叢桉冇有將手收回來,掌心向上地落在空中,是平時牽手時程之頌最習慣的高度。

程之頌擡手時差點下意識地將手掌伸過去,他剋製地收住,緩緩張開握成拳頭的手,一棵手心樹出現在溫和的曦光中,分叉枝乾宛若碎星泛著淡淡的紅色光澤。

他說:“隋叢桉。”

“我的手掌也過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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