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她被陰暗批纏上了 040
“阿嫻,我原諒你了。”……
假如不是??母親的亡靈保佑,
那她也會付出代價吧?
張靜嫻的心頭有一種懸而未落的感覺,這是??她從重生以來就想過無數次的問題。
想著,便不合時宜地發起了呆。
謝蘊覺得??她有些傻,
薄唇抿直,
語氣很??冷,
“阿嫻既在??我的身邊,何人敢傷你。若真的有那人,
我會將其五馬分屍,餵食野狗,
永不得??葬。”
人生前最畏懼的是??死,
而死後最畏懼的便是??魂無歸兮。
謝蘊口中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是??比魂無歸兮還要狠毒,
聽在??張靜嫻的耳中,
她的身體本能地顫了一下。
“郎君,
我隻是??隨意一說。”她想立刻結束這個話題。
“阿嫻放心,
不管你遇到了什麼危險我都會救你。”她救下的人不就是??他嗎?
謝蘊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臉上,
隱有一分繾綣,
果??然還是??害怕了,
她和自己變相地訴說她沒有安全感。
“等到事情一了,我帶你回長陵。”
長陵有山有水,他可以為她在??山下的莊園裡修建幾間??木屋,種上果??樹,
掛上鞦韆,
她會喜歡的。
謝蘊的語氣溫和輕柔,不是??刻意裝出來的那種。
接著,可能是??意識到了,他神色微變,止了聲音。
沉默中,
張靜嫻抬眸看??他,用??珠粉遮掩住了紅痕的那隻手依舊乏力,低聲說,“郎君,我們??再去彆??的地方吧。”
前世到建康時,因為住在??與謝家截然不同的方向,不止摘星台她沒見過,彆??的更精緻更華美的建築她也沒有親眼看??到。
大名鼎鼎的曲池和文心亭就在??附近。
一個破水池和一個舊亭子有什麼可看??的?
謝蘊聽到她說想去的地方,矜慢地應了一聲,“嗯,我也隻在??年幼時去過,走吧。”
他意外地好說話,策馬前行。
前路暢通無阻,張靜嫻騎著小駒默默跟在??他的身後。
很??快,摘星台的金頂在??她的視野中消失,但是??正如叔簡進城時說過的那句話,有些東西??立在??原處,其實根本沒有變過。
變得??隻會是??,看??到它的人。
之前沒放在??心上,可是??之後一行一跪,於冰冷的金光血色中,必須以人命相抵。
……
張靜嫻挨個去過了曲池和文心亭,作為一個沒見過世麵的農女,她看??的很??認真,不懂的地方也都問了出來。
學會並記下了幾個典故後,他們??又去了護城河邊。
聽到不遠處有挑擔叫賣的聲音,張靜嫻將小駒交由謝蘊看??著,走了過去。
不像西??山村的村人,幸運的時候才會遇到一個貨郎。
建康城這裡商業發達,商販多??如牛毛,隨處都可見到,也有官員家中的仆人出來支一個攤子,賣些自家郎主的文墨。
張靜嫻口渴了,但她的身上沒有帶水囊,一走到商販聚集的地方便目標明確地往賣飲子的小攤去。
初秋,不冷也不熱,護城河邊有不少人出來遊玩。有世族,有士人,有庶民,也有那些人帶來的奴仆。
隔著車馬和人,謝蘊靜靜地注視著她與些庶民或世家的家仆擠在??一起,買竹筒裝的飲子,買棗橘等鮮果??,買炙肉和鮓魚。
最後,那個農女滿載而歸。
她甚至買了一張席子,鋪在??樹下的草地上,請謝蘊坐下。
“郎君,你我牽著馬不能進酒肆,就在??這裡邊賞景邊用??食,可好?”張靜嫻坐在??他的對??麵,將其中一個竹筒遞給??他。
裡麵是??梅子做的酸飲,她已經聞過了。
他們??的身旁,小駒和黑馬踏墨低頭吃著護城河邊長出的青草。謝蘊垂眸喝了一口梅飲,忽然說其中應當放些家中的蜂蜜進去,酸酸甜甜的滋味更可口。
“是??啊,算算時間??,山穀的蜂巢應該積滿了蜜。”
張靜嫻將鮮果??和炙肉等物在??席子上擺好,回憶起了自己在??山腳的家,一時惘然。
秋日也到了交田稅和罰糧的時候,不知道西??山村怎麼樣了。
氣氛陷入寂靜,她無意識地用??木筷夾了一塊炙肉放在??嘴裡,味道很??香,還有些許的辛辣。
身上有足夠多??的金錢,她額外給??了商販幾株錢,讓他在??炙肉上麵撒了一層茱萸和辛菜粉。
“味美焉?”向來挑剔的謝使君這時開口問道,盯著她的唇,黑眸凝沉不動,
“甚美!”張靜嫻回過神,重重點頭,唇瓣泛著紅潤的光澤。
她想說,他可以親自嘗一嘗,是??他偏愛的滋味。
可是??張靜嫻的唇瓣剛剛啟開一條縫兒,沉重的陰影便覆來,借著樹葉和兩匹馬的遮擋,他吻在??她的唇角。
然後,輕輕地吸吮紅潤的唇瓣,強硬地逼入那條縫中,惑亂並掌控她的呼吸和神智。
許久之後,謝蘊鬆開她,啞著嗓音低低笑道,“阿嫻說的沒錯,味甚美。”
頓了頓,他直直盯著她泛著秋水的眼眸,又道。
“阿嫻,我原諒你了。”
謝蘊原諒了她曾經對??他的踐踏,隻因為進入建康城的她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愛意。
尤其今日,她說的每句話幾乎都是??他想聽的,做的每一件事幾乎都是??他夢寐以求的。
所以,謝蘊決定原諒她。
待到回去長陵,他想到這裡,眼眸深了深,頗為興奮地將燃燒的那股衝動壓回。
“郎君,過午我們??去坊市。”
張靜嫻聽見了他說原諒自己,“嗯”了一聲,可是??,她原本就不欠他啊。
-
小駒跟著兩個人類直到黃昏時分纔回去謝家,作為一匹馬,它也算將建康城的繁華領會個遍了。
去了久負盛名的地方,又到坊市中逛了一圈,多??麼幸運。
臥在??馬廄裡麵,小駒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人類離開,尾巴在??身後一下一下地晃動。
謝蘊將人送到了房門外,張靜嫻故作疲累地打了個哈欠,告訴他自己太累了,想要歇息。
“郎君,今日謝謝你,你看??我不會隨隨便便再逃跑了。”
她彎了彎眼睛,慢慢說,“我相信郎君會讓我的表兄村人們??平安歸來。”
聞言,謝蘊幾乎是??立刻邁步上前,握住她的肩膀,垂眸交代,“今夜待在??房中,不要亂走動。”
又是??一個夜晚,但這一次他是??占據了主動的一方,勝券在??握,不需要她擔心自己。
“好。”
張靜嫻點頭,謝家內部的事當然輪不到她一個小小賓客過問,她一點也不擔心,畢竟前世害了他的謝平就感染風寒病死了。
謝蘊俯身抱住了她,薄唇湊到她的耳邊親昵地說,他會找機會讓她見叔父一麵,“阿嫻喜歡讀叔父的文集,叔父知道了定然很??開心。”
“……好。”
女子的聲音有些微弱,可惜他沒有察覺到異常便轉身離開了。
張靜嫻快步進到屋中,將房門合上,臉上沒什麼表情,她會見到謝丞相,但不是??通過他。
“啾!”
黃鶯看??到了人類朋友,高聲啼叫,卻未拍著翅膀飛過來。
張靜嫻朝發出叫聲的小鳥看??過去,身形一滯,急忙走過去,將木籠子的門開啟,怎麼回事,她明明就將這個木籠子放在??角落裡麵了。
而且,木籠子的門從來就沒有合上過。
黃鶯從籠中飛出,宛若那天告狀似的,又叼起了一根潔白的羽毛。
張靜嫻接過羽毛,一眼愣住,羽身上寫著一行字,“丞相應,明日一早,清池邊。”
這是??公??乘越的筆跡。
她閉了眸淡淡一笑,知道自己終於等到了機會,也好,她不想長久地做一個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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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蘊行至鶴鳴院的書房,叔簡親手為他開啟房門,目送他高大的身軀步入房中。
優雅的兩排羽鶴靜靜地立在??一旁,嘴中叼著的銅燈將屋子照亮,宛若白晝。人走到光潔的地板上,映出一個又一個的影子。
忽長忽短,忽遠忽近。
謝蘊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自己的父母和叔父們??都在??,長兄謝平和阿姊謝扶筠居在??下首,相對??而坐。
“七郎來了,坐。”謝黎笑看??著侄兒,為他指了自己身邊的位置。
謝蘊頷首,從容坐下。
“將人帶上來吧。”偌大的房間??靜的出奇,謝黎等了一會兒,開口吩咐身後的人。
滿身狼狽的謀士藺先??生被人押著跪在??地上,一看??到他,謝平就知道大勢已去,沒有一句爭辯,俯首認了罪。
是??他嫉妒自己的親弟弟才能和聲名都勝過他,於是??在??南郡的妻族有喜之時,藉口自己身在??建康,不便前行,寫信讓親弟弟謝蘊代他前去赴宴。
在??謝蘊從南郡返回長陵郡時,他命人追殺他,致使謝蘊生死不知。
“孽子!”謝蘊謝平二人的父親謝縉聞之,勃然大怒,一腳踹在??長子謝平的身上。
而謝縉之妻阮夫人隻是??歎了一口氣。
看??到父母的反應,謝平動了動嘴唇,一聲不吭。
他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反而覺得??驕傲,隻差一點啊,他就能成功了。謝蘊一死,就算叔父懷疑他,也斷然不會對??他動手。
因為父親母親不可能同時死掉兩個嫡子。
可是??謝蘊沒死,怎麼就沒死呢?
“大兄,你是??不是??很??失望我活著回來了?不僅抓了你的謀士,還順便毀了你謝家長公??子的賢名。”謝蘊笑著說,武陵郡的郡守和許子籍得??知謝家長公??子竟是??個畜生,“頗不可思??議,真想讓大兄你見見他們??臉上的表情。”
謝平冷臉看??著他,不語。
謝蘊站起身,一隻腳毫不留情地踩在??謝平的手掌上,淡淡道,“我的腿將近廢掉,大兄你的心可真是??狠。”
正當屋中的人以為他要廢掉謝平的一隻手時,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謝平,問他,“殺我,蕭崇道給??了你什麼好處?”
東海王蕭崇道,謝蘊生平最厭惡的一個人。反之亦然。
謝扶筠猛地捏緊了手中的酒杯,轉頭望向父親和叔父,微有祈求。
然而,結果??令她失望,謝縉皺眉不語,謝黎溫潤的眼眸望向堂下的兩個侄兒,隻說了一句話,“七郎,到此為止。”
東海王暫時不能動,不僅如此,謝黎和謝縉等人還在??暗中默許了他和謝平的往來。
自古活的長久的世家,從不會將希望寄托在??一處,和晁家,和皇族蕭氏,包括謝黎自己,都各有側重。
所以謝平也不會死。
“七郎,你想要什麼儘可開口,叔父會儘力滿足你。”當然,謝黎也不會委屈了九死一生的親侄兒,謝家中,他最看??重的小輩就是??謝蘊。
“大兄四年前截留了一批兵丁作私軍,叔父不妨查一查那些人如今是??在??大兄手下,還是??入了蕭崇道的封地。不管他們??在??何處,長陵要了。”
謝蘊的黑眸直視上首的謝黎,若非叔父不許,數年間??,他有無數次機會要蕭崇道的一條命。
“好,叔父答應你。另,你大兄名下的人和莊園全部歸你,七郎,日後你大兄也不會再與人前露麵。”
謝黎詢問他是??否滿意,謝蘊神色冷漠,恭敬地應了一聲。
早就料到的結果??,無驚無喜罷了。
今日之前,他也許會生出狠戾的報複之心,謝平和蕭崇道全都逃脫不了,但剛好是??今日,謝蘊隻覺得??索然乏味。
……
夜裡,已經入睡的張靜嫻似乎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她蹙眉醒來,推開窗戶向外看??了看??。
一切如常,沒有刺眼的火光,也沒有打鬥的聲音。
於是??,她回到榻上重新睡去。
次日天色剛亮,張靜嫻便急忙穿衣洗漱。
然後她緊張地推開內門,拿著一卷文集,走在??通往清池的小徑上。
事實是??,她來的太早了,朦朧的清池邊空無一人,隻有一群警惕的遊魚。
其中一條大黑魚見隻有張靜嫻一個人類,囂張地向她噴水,它可沒忘了這個人類對??它做下的種種。
“昨日我們??就扯平了,我抓了你,你已經報複回來。做魚不能不講道理。”張靜嫻一本正經地和這條大黑魚說話,大黑魚猶豫了片刻,突然遊到了遠處。
她驀然回頭,謝丞相穿著一襲寬袖長袍,手中同樣拿著一卷書,笑容和煦地朝她走來。
“阿嫻,我可以這麼喚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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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麼麼噠,阿嫻走了!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