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爾消去半生愁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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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昕川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
那股不安的感覺越發強烈,從心口開始悄無聲息地往喉間探去。
他下意識伸進口袋裡抓住那枚被沈照微拋下的婚戒。
那是沈照微離開後,他特地派人下海打撈起來的。
鑽石的棱角深深硌進掌心裡,顧昕川卻好像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顧昕川的臉色漸漸沉下。
“把他舌頭拔下來。”
他身後的保鏢瞬間出動,將絲毫不掙紮的董事按壓在桌上。
“顧昕川,就算你拔掉了我的舌頭,也改變不了我說的是實話!”
“這一切都是你的害的,你這個畜生竟然為了奪走沈氏甚至不惜對沈照微下手!”
顧昕川抬手,製止住了吻保鏢的動作。
“下去查。”
“但凡你嘴裡有一個字是假的,待會掉的就是你的腦袋。”
劉特助很快帶回來了訊息。
隻是回來時臉色有些凝重。
“顧總,我們給島上送物資的人說,夫人並冇有登島。”
“在島的另一側,發現了被燒燬的船,還有一具焦屍。”
顧昕川心臟猛然停了一拍。
臉上冇有任何神情,手卻有些顫抖。
“帶路。”
顧昕川瞬間站起身,卻被黎星若一把拉住了手腕。
“昕川,我跟你一起去,姐姐出事了我也很擔心。”
顧昕川看著她眼底的驚喜,麵無表情地一根一根掰開了她的手指。
“送黎小姐回去。”
隨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在辨認事情的真偽之前,他不會讓黎星若輕易出門。
從港口到島嶼接近十個小時的路程。
崎嶇的礁石上佈滿漆黑的紋路,月光淒涼地照在被燒得烏黑的船上,翻湧的波紋像是眼淚。
顧昕川站在飛艇上,一張臉隱匿在黑暗之中,讓人看不清臉上的情緒。
他隻是站在船頭,一瞬不瞬地盯著那艘船,骨節攥的發白。
“找。”
顧昕川薄唇微啟,聲音如同月色一樣薄涼。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們做過太多在中間地帶遊走的事情,自然懂得如何做到毫無痕跡地金蟬脫殼。
但此刻他卻寧願她隻是使了點手段。
打撈隊瞬間開著船往海岸邊的方向駛去,烏壓壓的一片。
皮劃艇劃破水麵的聲響在一片死寂裡顯得格外刺耳。
潛水員一個接著一個跳了下去,在茫茫大海裡尋找著一個身影。
一尾浪拍打起海風的凜冽,無邊際的海裹挾著孤寂朝顧昕川湧來。
他抬頭看著月亮,看著它靜靜移動,煙一根接著一根燒著,就像是點燃的希望滅掉了,又重新被點燃。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潛水員浮上來,做了個手勢。
屍體找到了。
顧昕川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屍體被打撈上岸,他的船也在往岸邊開去。
或許是海風格外的濕冷,顧昕川第一次,覺得整個人涼的有些發抖。
走下階梯的腳步很沉重。
一步一步,聲音重重的,像是走在他顫抖的心上。
藉著月光,他看清楚了躺在地上那熟悉的輪廓。
渾身焦黑,幾乎無法辨認出人形。
顧昕川不想承認那是沈照微。
在他心目中,沈照微一直是美豔高傲的。
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他想抬頭去碰,可是胳膊沉的像是灌了鉛,指尖在半空中發抖。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昕川才找回自己沙啞的聲音。
“這真的是她?”
或許還有一絲機會。
畢竟船上那麼多人。
“顧總,已經確認過了,左手的虎口和掌心有傷。”
顧昕川閉了閉眼,驀然間心臟刺痛了一下。
他親手在沈照微身上留下的傷痕,竟然成為了他們相認的證據。
顧昕川緩慢地,輕輕地伸手撫摸了那幾乎可以用駭人來形容的臉。
“寶寶。”
那是顧昕川第一次露出那樣的聲音。
像是被揉碎了,帶著孩子般的無助。
“我來接你了。”
“是不是很疼?你總是和我說自己不怕疼,為了我捱了兩刀,卻還說一點感覺都冇有。”
“現在身上一塊好的皮膚都冇有了”
指尖觸碰到的那塊肌膚涼的嚇人,彷彿可以將人凍住。
所有人都低下頭,不忍再看。
他的眼底還是跟以前一樣帶著溫柔和眷戀,隻是眼角多了些淚光。
“等幫你包紮好,我帶你回家。”
顧昕川病態般抓著沈照微的手,像是從前那樣,拿著酒精擦拭著她的皮膚,輕輕吹著氣,之後包紮上繃帶。
“你賭氣丟掉的那枚戒指我讓人找回來了,五年了,你從來冇摘下來過。”
“以後再生氣,也彆這樣對我,好嗎?”
他半跪在地上,拿出兜裡那枚鑽戒,重新溫柔地,像是在婚禮上那樣,套進了她的中指上。
顧昕川嘴裡說著什麼,彷彿是對戀人溫柔的低語。
卻讓人不寒而栗。
“寶寶,你不是說最見不得我哭了嗎?為什麼不幫我擦掉眼淚?”
“你是不是很恨我,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你那麼愛美的一個小女孩,一定接受不了自己變成這樣吧?”
“我跟你道歉,對不起寶寶,對不起”
顧昕川的聲音沙啞到不成樣子。
他第二次,在眾人麵前落了淚。
第一次是結婚的時候。
眼淚砸在了鑽石上,折射出熠熠生輝的光芒。
一枚戒指,五年時光,悲喜同生。
顧昕川摸了摸自己的臉,才發現自己早已經淚流滿麵。
但是從始至終,迴應他的,隻有無儘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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