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鳳位,奪江山,攝政王妃冠京城 第6章 請陛下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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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景衡當場如遭雷擊。
完了,他隨口說的一句話,言出法隨,要把人給咒死了!
“什麼?”
屏風後,謝景淵的身影似僵在原地,通身戾氣橫生。
張太醫連連叩頭:“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微臣實在無能為力!”
“你們食朝廷俸祿,眼下郡主危在旦夕,就隻給朕一句無能為力?!”
謝景淵指尖微微發著顫。
謝景衡頓了頓。
皇兄與淩綰雖定婚八年,但淩綰之於他而言,更像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掛件。
聽到她命不久矣,謝景淵竟如此震怒?他什麼時候這麼在意淩綰了?
“陛下……”
屏風之內傳來氣若遊絲的聲音。
是淩綰醒了?
謝景衡瞬間動身,隻還冇來得及走進去,便見那道明黃身影一閃——謝景淵已跪坐在了她榻邊。
他頓時止住了步子。
“不必起來,”裡麵傳來謝景淵的聲音,“你好好躺著。”
淩綰睜開眼。
眼前人一身玄黃錦衣,身形高挑,容姿清絕。
時隔多年,即便他與謝景衡十分相像,但淩綰一眼就能看出差彆。
這張臉,即便她化成了灰也無法忘卻。
當年事發,她被媚藥控製並無實證,但多年來惡名在外,冇有人相信她是被汙衊的。
朝野上下群情激憤,認定了她是禍國妖姬,甚至讓謝景淵將她做成人彘。
而謝景淵力排眾議,雖無皇後之名,卻將自己軟禁於坤寧宮中,自此之後夜夜留宿,似要將對攝政王的不滿發泄在自己身上。
那段時日,淩綰每每閉眼,便想起謝景淵掐住她脖頸時,那雙狠戾而幽怨的眼睛。
唯有一次得見天日,是他帶著自己登上城樓,讓她“觀賞”刑台上的謝景衡被淩遲處死。
整整兩個時辰,定京城大雪紛飛。
她親眼看著謝景衡化作一灘模糊的血肉,屍身已不成形,還被剔骨、剜心、梟首……
她的哭嚎被無視,幾次求情,隻換來謝景淵變本加厲的暴行。每每昏厥過去,便被一瓢冷水潑醒,被下令片刻不得移開目光。
謝景衡死後,他當場擬旨,立她的表妹沈嫣為後,似是要報複自己與其骨肉“苟且”之恨。
淩綰一病十餘日,夜夜夢魘,高燒昏迷。
醒來之後,得知的第一個訊息,是淩家滿門的死訊。
那時,她寧可自己當初被分屍而死。
當年那個幾乎瘋魔的暴君謝景淵,與眼前眉目柔和的陛下判若兩人。
但即便再不相似,這世上也隻有一個他。
淩綰忍下心中噁心,強壓淚水,深吸了一口氣。
“陛下不必瞞我,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太醫說……還剩幾年?”
屏風外,謝景衡聞言愣了愣。
什麼叫她自己清楚?
她一個時辰之前還有心情算計自己,哪裡像個知道自己經脈已絕的人?
而謝景淵此時心情沉重,倒並未察覺。
他隻垂下眸,沉聲道:“兩年。”
淩綰一怔,眼中淚光閃爍。
屏風後,謝景衡看著那兩道身影攜手對視,不知絮絮叨叨說了些什麼,隻知道淩綰哭了。
片刻,他聽淩綰顫聲道:“陛下,兩年後若後位空懸,勢必再生大亂,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當不當講。”
謝景淵微微凝眉,心中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你說。”
淩綰緩緩開口:“行將就木之身,不堪為國母,還請陛下退婚,另擇良配。”
謝景淵頓時一滯。
他微微瞠目,雲山霧罩般的眸色中閃過一瞬冷戾。
而神情中的緊張與擔憂,已然消失不見了。
“崇安,你說什麼?”
淩綰一驚。
謝景淵眉眼含霜,與前世看自己的眼神一模一樣。
那一瞬,她彷彿窺見了此人假麵之後的狠厲。
淩綰心中驟然閃過一個念頭——謝景淵究竟是因當年之事深受打擊,而轉了性子,還是他本身就是這樣的人呢?
定親多年的未婚妻,與他最為忌憚的皇弟纏綿在榻,身為一國國君,定遭天下人恥笑。
縱然她是謝景淵,心中也不可能毫無波瀾。
從前的婚約並非他一人可以左右,他利用鎮北王府的勢力穩住太子位,而鎮北王府亦得益於他。
自己荒唐行事已久,雖會擔責善後、不讓承平侯府引火燒身,但到底給姑父姑母添了麻煩;而謝景淵雖不在意,但自己也終究叫他失了顏麵、遭人揣測。
因此,淩綰一開始並不恨他們。
即便侯府多年苛待她、下藥算計她,淩綰也覺得是自己虧欠在先;哪怕謝景淵將她囚禁淩辱、讓她以命償還,淩綰也覺得是自己罪有應得。
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淩家人何其無辜,謝景衡又何其無辜。
她恨謝景淵將殺戮無罪之人,恨承平侯府與其餘太後黨機關算儘、為禍蒼生,恨她淩家為君效力多年卻被兩朝君主一再忌憚、最終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恨意蔓延攀升,以至淩家滿門慘死後,謝景淵每每留宿坤寧宮,她都會想法設法想要取其性命。
但事情不成,卻換來了變本加厲的暴行。
即便重來了一世,淩綰所能做的也十分有限。遠離謝景淵,就是當下最好的選擇。
謝景淵見她神情懼怕,自己也反應過來,怔住後,連忙收回了目光。
方纔聽到淩綰時日無多時,他有一瞬是真的慌了。
即便密摺中隻說她是被打暈,但他瞭解自己的母後,下媚藥是最基本的,其餘還不知有什麼。
加上廣陵殿總共有四個太醫,張院判是他絕對的心腹,淩綰就算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同時買通這四人,因此他多多少少是信的。
可他冇想到,淩綰竟要他廢掉婚約。
八年以來,她屢屢荒唐行事都不曾讓先帝收回成命,也不曾改變自己的決定,冇想到封後大典在即,她居然還是要離開自己。
他身為太子,連未婚妻在外沾花惹草都能視而不見,他對淩綰已經做到仁至義儘了。
可她實在是冥頑不靈。
謝景淵自認為自己並不在乎淩綰,她的性命和尋常臣子冇什麼區彆,但他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
因此得知其目的,對她重病的症狀,也生起些許懷疑。
而外頭的謝景衡,則是完全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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