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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劍神獨孤無憂 第16章 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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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廟裡的時間失去了刻度,隻有從天頂破洞漏下的光線角度,昭示著日影的移動。小乞丐時昏時醒,每一次醒來,都被全身無處不在的疼痛和饑餓感反複折磨。但那雙眼睛再次睜開時,裡麵的驚恐已逐漸被一種麻木所取代。

他看見那個怪人——獨孤無雙——大多數時候都保持著那個磐石般的坐姿,麵朝廟門,彷彿一尊守護邪神。

偶爾,他會起身,動作依舊帶著一種久未活動的僵硬感,走到廟宇後院那片荒廢的院落,回來時,手裡會多出幾株不同的草葉。他會沉默地嚼碎,揭開那些被血和膿液粘住的破布條,換上新的草藥。

每一次敷藥,都伴隨著難以忍受的刺痛,小乞丐咬緊了牙關,硬生生將痛呼憋回喉嚨深處,隻在實在忍不住時從齒縫間泄出一絲嘶氣。

獨孤無雙對此毫無反應,彷彿手下包紮的不是一具會痛會喘氣的身體,而是一件需要維護的器物。但他的動作,在一次次的重複中,似乎少了最初那份極其明顯的笨拙,多了幾分精準的效率。

第三次還是第四次換藥之後,獨孤無雙沒有像之前那樣立刻坐回原位。他站在草堆旁,低垂著眼,目光落在小乞丐身上,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是否達到了移動的標準。

良久,他沙啞地吐出兩個字:“……走了。”

小乞丐茫然地看著他。走?去哪?

獨孤無雙不再解釋。他彎下腰,開始收拾那幾件微不足道的“行李”——其實就是那件沾滿血汙、如今又多了草藥漬的破袍子,以及一個不知他從哪裡找來的、缺了口的破瓦罐,裡麵似乎盛了點清水。

然後,他看向小乞丐,用目光示意。

小乞丐明白了。他掙紮著,用手肘支撐起上半身。每動一下,都牽扯著滿身的傷,疼得他冷汗直冒,眼前陣陣發黑。他咬緊牙關,試圖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但虛弱的雙腿根本支撐不住重量,剛起到一半就軟了下去。

就在他即將再次摔回草堆時,一隻枯瘦卻異常穩健的手伸了過來,抓住了他的一條胳膊。那隻手的力量很大,幾乎是提著他,讓他勉強站穩。

小乞丐喘著粗氣,一半是疼,一半是嚇。他靠在獨孤無雙的身上,能感受到對方破舊衣衫下堅硬如鐵的骨骼和冰涼的體溫。

獨孤無雙等他稍微站穩,便鬆開了手,不再攙扶。他拿起那點可憐的行李,轉身,朝著破廟門口走去。他的步伐不快,甚至可以說有些緩慢,似乎刻意調整了節奏。

小乞丐站在原地,猶豫了隻有一瞬。看著那個即將消失在門口的高大背影,一種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他不要被一個人丟在這座可怕的破廟裡!幾乎是出於本能,他拖著疼痛不堪的身體,踉踉蹌蹌地跟了上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針尖和刀片上。肋下的傷尤其疼痛,呼吸都變得困難。但他不敢停下,不敢被落下。他的眼睛死死盯著前麵那個背影,彷彿那是茫茫黑暗中海船上唯一的燈塔。

獨孤無雙沒有回頭,也沒有催促。他隻是保持著那個均勻的、緩慢的步伐,走在前麵。他的背影像一堵移動的、沉默的牆。

他們一前一後,走出了破廟的門檻。

外麵的天光有些刺眼。

已是午後,陽光慘白冷淡,毫無溫度地灑落在荒涼的廢墟和枯黃的野草上。寒風立刻撲麵而來,吹得小乞丐一個哆嗦,差點摔倒。他趕緊加快幾步,縮著脖子,儘可能靠近前麵那個能為他擋去些許風寒的背影。

他們穿過大片無人打理的荒地,繞過堆積如山的城市垃圾,空氣中彌漫著複雜難聞的氣味。劍城那巍峨的灰色城牆逐漸被甩在身後。

路上並非空無一人。偶爾會遇到零星的流民或者樵夫。那些人看到他們這對奇怪的組合——一個形容枯槁、眼神死寂、帶著劍的怪人,身後跟著一個渾身是傷、走路歪歪斜斜的小乞丐——都紛紛下意識地避開目光,加快腳步,遠遠繞開,彷彿靠近他們會沾染上什麼不祥。

小乞丐緊緊跟著,全部的精力都用來對抗疼痛和維持行走,幾乎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思考。他隻是跟著,機械地邁動雙腿。

走了一段,前方的獨孤無雙毫無征兆地停了下來。

小乞丐也趕緊停下,茫然又緊張地看著他。

獨孤無雙轉過身,目光掃過他慘白的小臉。然後,他沉默地解下腰間那個破瓦罐,遞了過來。

小乞丐愣愣地看著瓦罐裡清冽的水,又抬頭看看獨孤無雙毫無表情的臉。他遲疑地伸出臟兮兮的小手,接過瓦罐。水很涼,但入口甘甜,極大地緩解了喉嚨的乾渴和灼燒感。他小口小口地喝著,生怕灑掉一滴。

喝完水,他把瓦罐遞回去。獨孤無雙接過來,重新掛回腰間,轉身繼續前行。

沒有一句話。但這一停一遞,彷彿是一個無聲的休整訊號。

他們繼續向著城外走去。道路逐漸變得崎嶇,人煙更加稀少。遠山呈現出一種冰冷的黛青色。

小乞丐依舊沉默地跟在後麵,一步一步。身體的疼痛依舊尖銳,但喝下去的水似乎給了他一點點力氣。他看著前方那個沉默如山嶽的背影,看著他隨風擺動的破舊衣擺,看著那柄隨著步伐輕微晃動的鏽劍。

恐懼依舊存在,但另一種更複雜的情緒,如同藤蔓,悄悄纏繞上來。是這個人在他最絕望的時候出現了,殺了那些惡人,把他從血泊裡帶走,給他療傷,現在又帶著他離開那座冰冷的城市。

他要帶自己去哪裡?他不知道。

他是什麼人?他也不知道。

他隻知道,此刻,他必須跟著他。隻能跟著他。

夕陽開始西下,將他們的影子在荒涼的道路上拉得很長很長。一高一矮,一前一後,沉默地投向未知的前方。

沉默,成了他們之間唯一的語言,也是此刻最堅固的連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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