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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錦繡小農媳 第30章 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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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廠長那輛吉普車捲起的塵土早已落定,但他帶來的那股巨大的、幾乎要將人掀翻的旋風,卻仍在林家小院裡持續肆虐,攪動著每一個人的心緒。

蘇晚站在院子中央,午後的陽光將她的身影拉得細長。那份五百雙的訂單和省城機械廠的遠景,像一幅過於輝煌炫目的畫卷,在她眼前鋪陳開來,光芒刺得她幾乎睜不開眼,卻也照出了腳下現實的溝壑縱橫。

進城。辦社。

這四個字在她腦海裡反複回蕩,每一個字都重逾千斤。

巨大的機遇像蜜糖,粘稠甜美,誘惑著她去品嘗;而未知的風險則像隱在蜜糖下的尖刺,稍有不慎便會刺得鮮血淋漓。

她心潮澎湃,血液裡奔湧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激動與渴望。那是困獸窺見曠野的本能衝動,是蟄伏已久的野心被驟然點燃的灼熱。她幾乎能想象出在城裡擁有一間明亮作坊的景象,想象著機器轟鳴、女工忙碌、訂單如雪片般飛來的場景…

然而,目光掃過這熟悉的小院——牆角那架陪伴她度過無數個深夜的“蝴蝶牌”縫紉機,窗台下碼放整齊的、帶著陽光氣息的乾柴,父親小心翼翼開辟的那一小畦泛著新綠的菜地,甚至空氣中彌漫的、母親剛蒸好的玉米饃饃的香甜氣…

這一切構成了一種堅實而溫暖的“日常”,是她疲憊時隨時可以停靠的港灣。離開這裡,意味著斬斷這最後的退路,去麵對完全陌生的環境、複雜的人際關係以及她毫無經驗的“經營管理”。

失敗的後果,她承擔得起嗎?不僅會賠光所有積蓄,可能還會欠下巨債,更會辜負楊廠長的信任,讓剛剛好轉的家庭再次陷入絕境。

留下,固然安穩,卻也可能永遠錯過了這唯一能掙脫命運桎梏、真正讓家人過上好日子的機會。父親的藥不能斷,未來的花銷隻會更大,僅靠零散的定製活計,終究隻是杯水車薪。

進退維穀。兩種選擇像兩股巨大的力量,撕扯著她的理智和情感。

她下意識地看向林長河。他依舊沉默地站在屋簷下的陰影裡,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隻有那雙深邃的眼睛,如同古井無波,靜靜地回望著她,等待著她最終的決斷。

他會怎麼想?他願意離開這片生他養他的土地,陪她去城裡麵對那些未知的風浪嗎?還是更傾向於留在村裡,過雖然清貧卻安穩的日子?

蘇晚張了張嘴,聲音因為內心的激烈交戰而有些乾澀:“…楊廠長說的,是個天大的機會…可是…進城…不是小事…”

她頓了頓,艱難地組織著語言,既像是在說服他,更像是在梳理自己混亂的思緒:“五百雙鞋,光靠咱們現在這樣,肯定做不出來。得找地方,得找人,得管著那麼一攤子事…我…我心裡實在沒底…怕搞砸了,連累大家…”

她抬起眼,目光裡充滿了掙紮和不確定:“可要是就這麼放棄了…我又實在不甘心…長河,你說…咱們該怎麼辦?”

她把問題拋給了他,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依賴。

林長河的目光從她臉上移開,掃過院子裡的一切,最後落在遠處灰藍色的天際線上。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衡著什麼。

空氣凝固了,連風聲都彷彿停滯。

終於,他開口,聲音低沉平穩,卻一針見血:“城裡,規矩多,開銷大。人心,也雜。”

他說的,正是蘇晚最深的顧慮。進城並非一片坦途,潛在的困難遠比想象的多。

蘇晚的心微微沉了下去。

然而,他話鋒一轉,目光重新落回她身上,帶著一種冷靜的審度:“但機會,確實難得。你的手藝,不該隻困在這裡。”

他沒有直接說去,還是不去。而是客觀地分析利弊,並將最終的決定權,明確地交還給了她。

蘇晚怔怔地看著他。他的冷靜像一瓢冷水,稍稍澆熄了她過於熾熱的衝動,讓她混亂的大腦開始恢複思考。

是啊,不能盲目衝動。也不能因噎廢食。

一個折中的、試探性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亮的火柴,猛地照亮了她的思緒。

“要不…”她眼睛微微亮起,語氣變得謹慎而清晰,“咱們先不急著把所有家當都搬進城?楊廠長不是說可以分批次交貨嗎?”

“我先帶一小部分人,在村裡,不用太大,能擺下幾台縫紉機就行。先試著接一部分訂單,比如…先做一百雙?看看情況。如果能穩住,再慢慢擴大。如果不行,損失也能控製在能承受的範圍內,退回來也有條路。”

“這樣…行不行?”她望向林長河,眼神裡帶著探尋和最後的確認。這不再是完全孤注一擲的冒險,而是留下了退路的謹慎探索。

林長河聽著她的計劃,眼中閃過一絲極細微的讚許。他點了點頭,言簡意賅地肯定了這個更穩妥的方案:“可以。一步一步來。”

最大的分歧似乎得以解決。但另一個現實的問題緊接著浮上水麵——誰去?

蘇晚幾乎是立刻說道:“我先帶趙嬸子她們幾個手藝最穩的先做著。你…你先去城裡?我在家照看著家裡和我爹孃?等那邊訂單穩定了…”

她的話沒說完。讓林長河先去縣城,是出於現實的考慮——創業開局必然艱難,她不想讓他一開始就跟著受累;家裡也需要一個可靠的人照應。但不知為何,說出這個安排時,她心裡莫名地空了一下。

夫妻二人,一個在前方開拓,一個在後方留守。這似乎是合理的分工,卻也意味著分離。

林長河聞言,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沒有立刻回答,隻是目光沉沉地看著她,那眼神複雜難辨,似乎在衡量著什麼,又似乎在壓抑著什麼。

院子裡再次陷入一種微妙的寂靜。隻有陽光移動的聲音。

蘇晚被他看得有些心慌,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目光,低下頭,無意識地用腳尖碾著地上的一顆小石子,低聲道:“…城裡剛開始肯定辛苦,到處求人,看人臉色…你留在村裡,也能省點開銷…”

她試圖用理智的理由說服他,也說服自己。

然而,下一秒——

一隻粗糙溫熱的大手,忽然伸過來,不容置疑地、穩穩地握住了她下意識蜷縮起來的手。

蘇晚渾身猛地一顫,倏然抬頭。

林長河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麵前。他的手掌寬大有力,指腹和虎口帶著常年勞作留下的厚繭,有些硌人,卻異常溫暖,將她微涼的手完全包裹住,帶著一種不容掙脫的力道。

他的目光緊緊鎖著她,深邃的眼眸裡像是有什麼東西衝破了冰封,湧動著她從未見過的、深沉而灼熱的情感。那裡麵有擔憂,有不讚同,有一種近乎固執的堅決。

“不行。”他開口,聲音比平時更加低沉沙啞,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毫無商量餘地的力量。

蘇晚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愣愣地看著他。

他握緊了她的手,力道微微加重,彷彿要通過相貼的麵板,將某種決心傳遞給她。

然後,他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出了那句石破天驚的話:

“不管去哪,”

“我都在。”

六個字。像六顆投入深潭的石子,重重地砸進蘇晚的心湖,激起滔天巨浪!

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甜蜜的許諾。甚至算不上情話。

卻像是最莊嚴的誓言,帶著一種近乎野蠻的、不容置疑的守護和陪伴。

不管前路是錦繡坦途,還是荊棘密佈;不管她是誌得意滿,還是狼狽落魄。

他都在。

不是等待,而是與她並肩,共同麵對一切風雨冰霜。

蘇晚的瞳孔微微放大,呼吸驟然停滯。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暖流猛地衝垮了所有的心防,瞬間湧遍四肢百骸,衝得她鼻尖發酸,眼眶發熱。

她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看著他那雙此刻無比清晰映著自己身影的眼睛,所有的猶豫、恐懼、算計,在這一刻,彷彿都變得微不足道。

世界彷彿安靜了下來。隻剩下陽光流淌的聲音,和兩人交握的、微微汗濕的手。

還有那句重重砸在心底的——

“我都在。”

良久,蘇晚才彷彿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和無比的堅定,重重地回握住他的手:

“…好。”

“我們一起。”

陽光燦爛,將兩人緊握的手和投在地上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彷彿要就此緊密地纏繞在一起,再也分不開。

新的開始,註定波瀾壯闊。

但這一次,她不再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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