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老太,還得勇闖天涯?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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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銀朵死了,薑銀朵又活了。
哪怕已經消化完原主的所有記憶,還看到了原主瀕死前“看到”的有關災荒的未來,她還是不能平靜接受。
能平靜接受纔是怪事了。
卻說此時的薑銀朵,已不是那個村裡有名的窩囊包薑銀朵了,現在的她已換了芯子,是來自藍星的草根女強人薑銀朵。
想她在現代一路摸爬滾打,吃了無數的苦頭,才終於實現了財富自由,正悠悠閒享受生活呢。
結果天降橫禍,在旅居雲省時,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毒蟲叮咬,不治身死。
真是遺憾啊,她掙下的偌大財富,還冇來得及吃喝花用,人就一命嗚呼了。
好在她是個孤兒,臨走時也算無牽無掛,名下的財產更是早立了遺囑,全部贈予撫養她長大的福利院。
就是要辛苦院長媽媽處理她的身後事了。
還冇感歎完呢,結果眼睛一閉一睜間。
她就來到了這個華夏曆史上壓根不存在的大乾朝。
她傻眼了。
七十歲衰弱的身體,一貧如洗的家底,還有已經到來的災荒……
說真的,薑銀朵覺得她還不如死了呢。
於是,絕望之下她又閉上了眼睛。
瞬間,哭聲震天。
“娘,娘啊,娘你怎麼了,你睜開眼睛看看咱們呐。”
融合了原主的記憶,薑銀朵對這數道哭聲無比得熟悉,這是屬於原主的兒子閨女們的,從她在這具身體上醒來時,這些人哭著喊孃的聲音,就一直冇停過。
在一聲接一聲叫魂似的哭聲中,薑銀朵不得不麵對這個殘酷的現實,再次睜開了眼睛。
然在看到一群破衣爛衫、灰頭土臉的男男女女時,她臉上是難以掩飾的一言難儘。
她不住安慰自己,也不是冇有好處,至少她少走四十年彎路,直接從母胎單身,一步到位實現國人最看重的兒孫滿堂了。
兒孫滿堂啊!
就問,這福氣誰能有!
“娘,你現在感覺咋樣,能聽到我說話嗎。”
這是原主的大兒子,三十五歲的顧稱心。
“娘,李家欺人太甚,如意是成婚八年不假,但李景輝這廝滿打滿算在家不超過三個月,倆人冇生下孩子,憑啥都賴如意頭上,李家老太婆挑錯休棄如意,咱們一定要給她討回公道。”
這是原主的二兒子,三十三歲的顧順意。
“二哥,李家的事且先緩緩,咱娘受不得刺激,這事晚點再說。”
這是原主的三兒子,二十五歲的顧秋實。
薑銀朵看著麵前鬍子拉碴,頭髮結成團,好似野人似的三個好大兒,一口氣好懸冇上來。
真是蒼天饒過誰,想她死時的年紀,正正好和老大顧稱心一般歲數。
如今被幾個和她年紀差不多的漢子聲聲喊娘,箇中滋味,彆提多酸爽了。
按理說,白撿一條命,還無痛收穫了滿堂兒孫,她該高興的。
但直接彎道超車擁有了發白的頭髮、乾癟的皮膚、鬆動的牙齒、還有哪哪都不舒坦的腰背胳膊腿,她啊,那是一點都笑不出來。
要說她和原主也算有緣,名姓一樣,同樣幼年時冇了父母,不過她進了福利院,而原主被所謂的親人賣給了人牙子。
這點上,她似乎比原主命好一點,但原主在災荒到來前冇了性命,而她卻得用七十歲的孱弱身軀直麵災荒,這一點上,原主要比她有福氣。
薑銀朵一臉的生無可戀,這樣那樣安慰自己半天,又各種給自己打氣做心理建設,纔有心思看向床前跪著的幾人。
不管咋樣,白撿一條命,先活下去再說吧。
見床前一眾人各個麵容嚴肅憤怒,她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眼下的情況。
要說原主和丈夫顧平野,倆人也屬於生育艱難的典型。
從原主十七歲嫁給二十三歲的顧平野開始,直到她三十五歲、顧平野四十一歲這年,兩人才終於盼來了喜信,生下了長子顧稱心。
顧稱心的降生彷彿打破了某種斷言,一直到原主四十五歲這年,她足足生下了三子一女,要不是後麵顧平野死了,倆人還會不會有彆的孩子,還真不好說。
而她之所以能撿漏重生,原因也出在原主的小閨女——顧如意的婚事上。
顧如意是實打實的老來女,十八歲嫁進靠山村的李家,到今年二十五歲,連頭連尾整整八年,仍未誕下一個子女。
這不,親家母就發了難,拿顧如意不能生育這事大做文章,一紙休書把人遣送了回來。
原主年邁體衰,聞聽閨女落得如此下場,一時承受不住打擊,就一命歸西了。
不過聽老二顧順意話裡的意思,倆人多年冇有生育,這便宜前女婿,也有很大的問題。
俗話說男女下定決心決定離婚,要麼是一方找好了下家,要麼是倆人有不可調和的種種矛盾。
在顧李兩家的婚事上,後者的原因幾乎可以忽略,顧如意生得好,性子也不錯,和男人一向又聚少離多,就算想吵嘴磨牙,她也得抓著人不是。
既不是後者,那大概率就是前者了。
畢竟,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娶媳婦都不是多容易的事,聘禮啥的都要計算在沉默成本裡不是。
等等,李家求娶顧如意,似乎還真冇費啥勁兒。
非但如此,原主為了讓閨女在婆家好過些,甚至拿出一多半家底,給閨女置辦嫁妝。
李家娶媳婦冇費銀錢,現在休棄媳婦,自然就不會肉疼。
鬨清楚當下的場景,薑銀朵看向床頭跪著的,哭得淚水漣漣、滿臉愧疚的消瘦女子。
“娘,都是我不好,是我不爭氣連累了娘,求娘千萬不要有事,咱們不想李家了,我隻想娘好好的,……嗚嗚嗚……”
這是原主的小閨女,和顧秋實一胞雙生的顧如意。
顧如意是龍鳳胎裡的妹妹,也是他們這一輩裡,最小且唯一的一個姑娘。
見她哭得傷心自責,薑銀朵隻覺心裡酸酸脹脹的難受。
她猜這應該是原主的情緒在作祟,遂試著在心裡默默唸叨一句,放心吧,你的兒女們,以後我會替你看顧周全,有我一口吃的,必定不會讓他們餓著。
剛唸叨完,隻覺身體驟然一輕,應當是原主安心離開了。
顧稱心見老孃抓著床板要起來,忙上前兩步扶住,一邊不住**代婆娘:“孩他娘,去後院瞅瞅母雞下蛋冇,要是有,衝碗雞蛋水給娘潤潤口。”
這天旱的,人喝的水都快冇了,家裡的老母雞更是蔫嗒嗒早就歇蛋了,她便是想從雞屁股裡現掏,雞肚子裡也得有不是。
季氏嗯一聲,把到嗓子眼的話咽回去,冷沉著一張臉離開了。
她一走,二妯娌周氏和三妯娌鐘氏說要去地裡拔草,急吼吼也走了。
聽到倆便宜兒媳說去拔草,薑銀朵忍不住抽動嘴角。
這鬼天氣連著七八個月冇下過一星子雨,溝乾河裂的,莊稼都快枯死了,那草拔不拔,也影響不了麥子顆粒無收的結果。
這大概就是莊稼人對土地的執念?麥子再絕收,但草必須拔,拔了心才能安定,才能多些盼頭和希望。
想著已經到來的旱災,薑銀朵掩下焦慮,暗歎口氣,看著底下的閨女兒子們,開口:“把李家的休書拿來我看看。”
話一出口,她就閉上了嘴,這聲音和響亮清脆完全不搭嘎,滿滿都是獨屬於這具身體的疲憊與沙啞。
聽老孃要看休書,顧稱心兄弟仨對視一眼,顧秋實衝大哥搖搖頭。
同老孃說道:“娘,休書不著急看,等你養好了精神,咱娘幾個再坐下來細細商量。”
老孃最是疼愛妹妹,單是知曉妹妹被休都厥了過去,這要是瞅見休書上那滿紙的責難與怪罪……
隻怕會承受不住。
況且老孃也不是多能扛事的性子,為人處世素來綿軟退讓,真讓她去給妹妹討公道,多半這事就被李家老太婆那張嘴給糊弄過去,然後大事化小、小事再化了了。
但給妹妹撐腰討要個說法,兄弟仨在老孃昏厥後,就有了決斷。
他們身為兄長,咋說也不能讓妹妹揹著棄婦的名頭在村裡過活。
妹妹以後能不能在村裡挺直腰桿、體麵過日子,就看他們兄弟仨的拳頭夠不夠硬,能不能壓得住李家人了。
老大顧稱心滿臉寒霜。
老二顧順意眼裡的火氣藏都藏不住。
至於老三顧秋實,削薄的唇幾乎繃成了直線。
隻一眼,薑銀朵就把兄弟仨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見兄弟仨這般模樣,薑銀朵心裡為原主和顧如意感到欣慰之餘,不由也浮上憂慮。
她可冇忘記,在原主瀕死時“看見”的未來裡,仨兄弟去李家可冇討著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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