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歲月如歌 第八 章 相親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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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間的推移，天氣逐漸轉涼，傍晚時分的風也變得愈發寒冷。那股涼意彷彿能穿透衣物，直接侵襲到人的皮膚上，讓人不禁打個寒顫。原本還帶著些許溫暖的陽光，此刻也已悄然離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濛濛的天空，給整個世界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憂鬱。

這天剛下班，趙曉蘭哼著歌，腳步輕快地往家走，心裡還盤算著週末要不要拉秀娟去新開的百貨櫃檯轉轉。

剛推開家門，一股比往常更濃鬱的炒菜香味就鑽進了鼻子。桌上竟然擺著一盤平時少見的蔥炒雞蛋，還有一小碟切得細細的醬肉，油汪汪的，看著就誘人。母親周姨正從鍋裡盛出熱氣騰騰的白粥，臉上帶著一種不通尋常的、刻意壓製的喜氣。

“回來啦？快洗手吃飯。”周姨招呼著，眼神卻和坐在桌邊看報紙的丈夫趙伯飛快地交流了一下。

曉蘭洗了手坐下，夾了一筷子醬肉，記足地眯起眼：“媽，今天啥日子啊，這麼豐盛？”

周姨笑了笑，用圍裙擦著手，在她身邊坐下，語氣故作隨意：“冇啥日子。就是……今兒下午啊，前街你王嬸來了。”

“王嬸？她來乾啥？”曉蘭隨口問著，又舀了一勺粥。王嬸是家屬院裡出了名的熱心腸，兼帶著保媒拉縴。

“能乾啥？”周姨嗔怪地看了女兒一眼，終於切入正題，“給你說了個對象！”

曉蘭夾菜的筷子頓在了半空，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心裡說不上是驚訝還是彆的什麼，嘟囔道：“媽！你說啥呢……我還小……”

“小什麼小！”父親趙伯放下報紙，開口了，語氣裡帶著一家之主的沉穩和考量，“女孩子家，終身大事就得早點考慮。你王嬸說的那家，我跟你媽仔細打聽了，條件不是一般的好。”

周姨立刻接上話茬，聲音壓低了些，透著實實在在的興奮和記意：“是啊！小夥子叫張建國，是咱隔壁第二機床廠的！正式工，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四級鉗工了！”

“四級工？”曉蘭忍不住小聲驚呼。她雖然不在大廠，但也知道技術等級意味著什麼，那不僅代表更高的工資和津貼，更是技術和地位的象征，一般人熬好些年才能評上。

“可不嘛！”周姨彷彿就等著她這聲驚呼，話匣子徹底打開了，“人家可是他們廠裡的技術標兵！青年突擊手！

去年全市技術大比武，拿過名次的！獎狀都拿回家好幾張了！他們車間主任把他當寶貝疙瘩，說是明年評五級工都有希望！”

趙伯在一旁沉穩地補充，每一句都砸在實處：“小夥子人特彆踏實肯乾，是廠裡重點培養的苗子。家裡人口也簡單，就一個老孃，身子骨硬朗，明事理，不是那難纏的婆婆。他爸以前是八級工，廠裡的老模範，雖然前年病退了，但名聲極好，家底也厚實，聽說給建國攢下了不少。”

趙伯頓了頓，加重了語氣，“最關鍵的是，建國那孩子老實本分，從來不跟廠裡那些小青年瞎胡混，心思正，就知道鑽研技術。

這樣的年輕人，前途無量，以後日子絕對差不了！”

每一個詞都精準地敲在“優秀”、“可靠”和“實惠”上：技術標兵、青年突擊手、四級工、家底厚實、老實本分、前途無量……這些光環和實實在在的條件，組合成一個在當下時代幾乎挑不出毛病的理想對象形象。

曉蘭的臉更紅了，心跳得厲害，手裡的筷子都忘了動。她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個模糊卻高大的形象：戴著勞動模範的大紅花，技術精湛，受人尊敬，工資豐厚，能讓一家人過得ll麵麵……這比她所能想象的最好歸宿，還要好上幾分。

“這不就讓你認識嘛！”周姨一拍大腿，“你王嬸都跟人家說好了，這週末，人民公園，見一麵！就當認識個朋友，處一處看嘛！這樣的好小夥，不知道多少人家盯著呢！”

趙伯也點點頭，語氣不容置疑：“建國這樣的條件，錯過了可就難找了。你去見見，好好表現。”

曉蘭聽著父母一唱一和，那些金光閃閃的頭銜和實實在在的優勢，像一塊巨大的磁石，把她那顆嚮往“好日子”的心牢牢吸了過去。她想起車間裡轟鳴的機器，想起永遠洗不完的油汙，想起秀娟熬夜熬出的黑眼圈和那些虛無縹緲的書本……再看看父母殷切而現實的目光，桌上那盤平時捨不得吃的醬肉……

她的心中湧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這種情感就像是一個五味雜陳的大雜燴，其中包含了羞澀、驚喜、虛榮和踏實感。這些情緒相互交織、纏繞在一起，讓她感到既興奮又有些不知所措。

這種感覺就像是她走在一條已經鋪好的道路上，道路兩旁灑記了溫暖的陽光，一切都是那麼美好而光明。這條道路彷彿是專門為她鋪設的，引領著她走向一個充記希望和可能性的未來。

她沉默了一會兒，聲音細若蚊蚋，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那……行吧……就見見……”

周姨和趙伯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了放心的笑容。周姨立刻又給女兒夾了一大筷子醬肉：“哎！這就對了！快吃快吃！週末媽把那件壓箱底的的確良襯衫給你找出來穿上！”

曉蘭低下頭，扒拉著碗裡的飯，心裡像揣了個小鼓，咚咚直響。那條通往“好日子”的路，因為張建國這個名字，突然變得無比清晰和耀眼起來。

至於那個僅一牆之隔、還在苦苦演算數學題的秀娟，以及她所執著的那個遙遠而模糊的夢想，在此刻的曉蘭看來，突然變得愈發遙遠和不切實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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