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我下山修仙了 009
黑市:窮就一個字
到底是後半夜的火車,擠上火車的興奮感過後人就開始睏倦了。過了兩點,火車上漸漸鼾聲四起。
頭一次‘搭’火車,林星火不敢鬆懈,像隻大壁虎一樣貼在廂壁上,默默打量四周情形。隨著車廂安靜下來,兩個披著破襖的年輕人頻繁跑廁所的動靜就明顯起來。
“跑肚!忍不了!”小年輕撞著人也不道歉,
林星火注意了一會,覺得有點名堂:兩人在車廂裡來回躥,其中一個拍廁所門的時候另一個必定在裡頭,這一個便得穿過整節車廂去另一頭。三番五次下來,起先大家還會警醒的睜眼看一看,後來隻剩下抱怨聲嘟囔聲了。
淩晨三四點,人們最疲倦的時候,那兩個拉肚子的人也跟著安靜下來。他們從原來車廂中間的地方開始有目的的往彆處擠,林星火看的清楚,這兩人分明就是奔著身上沒補丁又行禮多的人去的。
有一個直奔著先前提醒她小心的大姐這裡來了。
“嘿!乾什麼呢?”
一聲脆響驚醒了金大姐。金大姐睜眼就見個不認識的男人在翻她們的筐,急忙大叫:“小偷!”
男人破衣爛衫,鬍子拉碴,眼皮耷拉著,卻沒被驚走:“還有個多管閒事的?”
“咱們原本可沒想嚇人,大姐,要怪就得怪外頭那個不知死活的!”說著就從懷裡抽出把剔骨刀:“都醒醒吧,自己把錢還有值錢的山貨給我拿出來!”
另外一個過來助拳,握著刀呸了一口:“你看著他們,我會會外頭那個管閒事的!”
一把扒拉開最裡麵坐著的大嬸,小年輕把頭和胳膊伸出窗戶橫欞,揮著尺長的剔骨刀又刺又掃:“我叫你狗拿耗子!”砍在鐵皮上哐當直響。
這狠辣一手把試圖反抗的老鄉鎮住了。雪省民風彪悍,但這後生的架勢是真敢捅人殺人,金大姐忙拉住金姐夫,其他位置的乘客像是沒聽到騷動似的,隻用眼風去掃。
林星火躲了兩下,聽到裡頭那個得意道:“彆給老子藏心眼!咱們打聽過,這節車廂坐的都是有關係買好票的,咋?都有車站的關係了,沒錢接濟接濟兄弟?趕緊的!”
林星火單手鉗住拿刀的手,猛地一拉把人拉出半截卡在鐵欞子上。這人唉唉叫喚:“五哥——她拉著我了!你去後邊窗戶!”
“孃的,我不信捅不死她!”
金大姐又害怕又著急,她剛聽見聲音好像是個姑娘:“誒,後生,放他一回吧。娃子娃子,還不快跳車?”
林星火反手奪過前邊這人的刀,翻身一刀劃過後邊人的手腕。臟鬍子慘叫一聲,被林星火一腳踹進車廂裡。
臟鬍子鼻子嘴巴上都是血,攥著右手腕叫喚。
金姐夫趕忙起身把他壓在地上,其他乘客見狀也七手八腳的把卡住的這個薅出來:“走!找乘警去!”
金大姐伸出頭:“娃子,謝謝啊,你沒事吧?”
林星火壓低聲音:“沒事。”
金大姐從包裡掏出個雞蛋,伸長了手遞給她:“一會下去了墊墊。”
“嬸子,你咋啦?剛那短命的畜生把你傷著了?”金大姐縮回頭,就見對麵的大嬸縮在位子上低著頭不說話。
大嬸聽見問,也沒抬頭,隻小聲道:“大妹子,你也快坐下,彆給自己招禍!”
金大姐正要問,就見車廂連線處傳來一陣騷動,不多時金姐夫耷拉著腦袋回來:“給跑了!”
“咋跑的?咋回事?”那麼多人,咋還能叫跑了呢?
金姐夫低聲說:“壓人裡頭有個他們的同夥,過廁所跟前的窄道時撒開了人……前頭車廂更擠,那幾個猴似的竄進人群就找不見了。”其實大夥也不敢找,誰知道哪裡還藏著一夥的人?
對麵大嬸縮得更緊了。金大姐看到了,起身換了位置,把個兩合麵的包子塞進她懷裡:“嬸子,看你是知道內裡的,給我們說說?”
大嬸嚇得忙推她手:“你彆害我!”
“嬸兒,你彆推攮,一推攮動靜更大。你小聲跟我說道說道,彆人聽不見。”
那大嬸猶豫了下,抬頭四下裡看看,才縮著脖子道:“彆看他們隻出來兩三個人,後頭其實有個團夥。這起人常盯著那些有臥鋪的火車裡犯事,偶爾會在咱們這趟車上……”所以有人猜測可能有個小頭目是附近鄉屯的人。
“那怎麼不抓呀?”金大姐納悶:“就守著臥鋪車廂或咱這車,還怕逮不著?”
“誰說不抓,這些人精的很!而且省城火車站南來北往的車有多少你知道不?難抓哩!這夥人不咋傷人,但傷人就往狠裡作,聽說過的都不敢惹。你可彆問了!”他們衣服一換人堆裡一鑽就是另一個人,指不定就是哪個憨厚老實的老鄉呢?各公社大隊在城裡當臨時工的人也有不少,人心隔肚皮,這群人忒陰狠,還特彆記仇!
金大姐唬的不敢吱聲了,五點多火車快到站時她偷偷把手伸出車窗擺了擺,餘光瞟見那掛在外頭的姑娘不見了才鬆口氣。
那位大嬸說得話林星火全聽見了,所謂藝高人膽大,林星火隻在心裡記下一筆,沒多糾結。反倒是兔猻,嗅了嗅林星火奪刀的手:“好像有股貂臭味?”
林星火擼了一把兔猻毛茸茸的腦袋,把它塞進挎包裡:“怎麼走?”
省城不止一處黑市,但離車站不遠的那個是最大的一個。
林星火尋了個背風的地方把頭臉捂嚴實了,趁天還黑著飛快穿街過巷,躲過巷口放哨的人進了黑市。
說是巷子,實際上跟條窄街也沒區彆了,比起外麵的清靜,這裡頭時不時就能瞧見人影。長巷口小肚大、彎彎曲曲,兩邊是密密麻麻的民居,竟然有不少人家養的起狗。
林星火試著敲了敲某個門,門裡起先沒動靜,後來嫌煩罵道:“滾!懂不懂規矩?啥事天亮再說。”
兔猻笑話她:“彆人敲門能進去是有約好的記號……”
林星火伸手進挎包捏了下猻的毛耳朵。
幸好這時候的人都起得早,煙囪的炊煙沒大會就多了起來。
不到七點,巷子裡就熱鬨了起來,有人端著晚蹲著喝粥,也有人串門引爐子的。揹筐挑擔的林星火就像個異類似的沒人搭理。
林星火隨意推開巷子中比較大的一所屋子的大門:“大娘,我來看看你。”
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攔住她:“誒,你是哪家的?是俺婆婆的啥人?”
“嬸兒,你沒見過我,我是火苗子屯的。我奶說大娘病了,家裡揭不開鍋,叫我擔點山貨來救急。”
“唉喲,這實誠的娃兒!快進來!”女人心裡暗罵,誰是你嬸!你家她孃的才揭不開鍋呢,大早晨就添黴頭。
要不是看她那筐裡露出了點金黃的猴菇,早一掃帚打出去了。
“娘,您火苗子屯的大侄女來看你來啦。”
屋門開啟,裡頭並沒有個婆婆,而是個乾巴老頭。
老頭上下打量幾眼林星火,謹慎道:“巧兒,這娃走錯門了吧?”
叫巧的女人關上屋門抹了一把臉,啐道:“看巷口的兩個偷摸打瞌睡了吧,怎麼把個愣頭青放進來了?虧的還有點心眼,不然再亂晃下去就該把你扭去街道逮起來!”
說著就指指堂屋正牆上,上頭貼著兩張“積極舉報投機倒把好市民”的獎狀。
林星火吃了這個下馬威,這人是說上頭有人。
扒拉開一個挑筐的稻草,露出金黃色圓滾滾的猴頭菇,林星火道:“換不?”
老頭拿起一個,茸毛細長厚密,一點磕碰都沒有,筐裡這堆大小均勻:“品相不錯。”
“你換啥?”
“換點老物件。”
“老物件啊?”老頭嗬嗬一笑,把猴菇扔回筐裡:“咱可沒有。”
巧兒笑嘻嘻道:“聽聲音還是個女娃,我說大妹子,你要是換點錢買花戴,大姐這倒有點兒。”
“用肉換呢?”林星火問。
“肉?”這年頭越是城裡人越是缺葷腥。他們雪省這塊地廣人稀,鄉下還能偷摸著打點山雞兔子,城裡隻有每月發放的那點肉票,各個菜點每日還隻有一點供應,不缺肉票的人也得半夜排隊才能搶到。
“有多少?”
林星火抬了抬肩膀,示意他們看背上的大筐。
女人嚥了咽口水,看向老頭,老頭沉吟下:“帶她去找大梁子。”
巧兒帶著林星火從後門出去,七扭八拐的進了巷頭的一戶逼仄的院子。叫林星火在外麵等著,她先進去。
“進來吧。”巧兒開啟門,裡頭四五個漢子正端著碗吸溜碴子粥。
裡間一個斯斯文文的中年人走出來:“先看看你的山貨,算算價錢。你彆怕,要沒有看中的東西,你就收錢,都一樣。”反正進了這個門就得做成買賣,投機倒把的賣方罪名更重嘞。
林星火把背上的筐也放下,一樣樣往外倒騰東西。
猴頭菇、榛蘑、紅鬆子這些都不算啥,黨參、野兔、棒雞、蝮蛇啥都有,還有半扇鹿肉塞滿了一筐。林星火舉起一塊讓他們看了看又擱在筐上。
一個漢子放下碗,去拎那筐,臉色都變了:“好家夥,這得有二百斤往上吧?”這女娃子啥力氣,還有這筐,咋沒漏呢?
那中年男人仔細看黨參和蝮蛇,回頭道:“炮製的不錯,蛇膽用去入藥了?那有成藥嗎?”
林星火在筐底拿出一個小罐子。中年男人開啟聞了聞,又摳出一點藥膏抹在手上:“凍傷膏子。”
“這買賣做的!”他道:“你想換什麼老物件?”
“古書、抄本、或是帶字的絹布竹木,好點的老刀、器物……”
“不要金銀物件、古董瓷器?也不要名人字畫?”中年人玩味:“你這有點意思。”
“我想先看看。”林星火道。
另幾個人眼一亮,自家一倉庫破書爛紙,那玩意不值錢。
卻聽中年人道:“可以,隨你挑。但看品相年代,有五塊錢一本的,也有五十一本的,你這些東西,可買不起幾本。至於老器物,三十塊錢是進屋看一看的價錢,看上了再談價就行。”
隻有三十塊家當的林星火:“……”
窮就一個字。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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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有一本《東北常用中草藥手冊》:沈陽部隊後勤部衛生部編,遼寧新華書店發行、出版,一九七零年五月,定價2.2元。
魚從舊書網上淘來的這本書巴掌大小,居然是彩印的,特彆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