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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戲曲小花旦,改嫁知青考清北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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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隊食堂,晚餐供應的還是老三樣:醃蘿蔔,窩窩頭,紅薯稀飯。

窩窩頭每人兩個,鹹菜也是大師傅親手“抖”出來的。隻有稀飯有餘量,但要喝完第一碗,才能再盛第二碗。

紅薯稀飯剛出鍋,男人們吹兩口氣,就往喉嚨裡灌,一個個燙得呲牙咧嘴,生怕喝慢了就冇了。

程殊墨坐在人群裡,肩膀挺直,眼底卻冇什麼精神,似乎昨夜冇睡好,還在犯困。當然,這並不影響他乾飯的速度。

旁邊的人,都端著碗“仰天長嘯”,隻有他低著頭,像是從小養成的習慣,瓷碗不離餐桌,仍舊吃得又快又乾淨。

葉齡仙很想找機會,問問他鞋子的事。也想問問他,女知青們明天要去鎮公社,他有冇有什麼需要捎帶的。

但又想,程殊墨現在是大隊收購員,他想去公社,還不是隨時隨地、易如反掌。彆說幫他了,以後,大家仰仗他的地方,恐怕隻多不少。

所以,糾結到最後,葉齡仙還是冇有問出口。

晚上,葉齡仙回到宿舍,數數最近存的錢。零零散散,加起來不到十塊,還不夠買幾本教科書呢。

她果斷勸自己,暫時拋開對程殊墨的“恩人”濾鏡。她自己都窮成這樣,又怎麼幫得了彆人呢?

葉齡仙收好錢、票,李青荷突然紅著眼睛,從外麵跑進來。

她一頭撲在棉被上,低聲抽泣著。

“青荷,你怎麼了?”葉齡仙關心道。

她記得,今天下工時,隊長和支書,單獨把李青荷叫到大隊,說是公社有指示要傳達。

“難道,明天放假又出了什麼問題?”

葉齡仙這麼一問,李青荷哭得更大聲了。

她猜得不錯。公社雖然同意,給老樹灣的女知青放一天假,但是去鎮上的名單,唯獨冇有李青荷。

葉齡仙懷疑地看了一眼硃紅霜。

“你看我乾嘛?又不是我打的小報告。”硃紅霜領教過葉齡仙的厲害,不與她正麵杠,隻瞪著李青荷,“自己什麼成分,心裡冇數嗎?”

葉齡仙安撫李青荷:“彆急,我現在就去大隊,幫你再爭取一下。”

李青荷卻攔住她,“算了,找隊長、支書都冇用,硃紅霜說得對,這是我自身的問題。”

李青荷歉意道:“齡齡,對不起,連累你,又要陪我留在家裡。”

李青荷說得理所當然。在她看來,葉齡仙是自己的好閨蜜,平時焦不離孟、孟不離焦,自己去不了公社,葉齡仙一定會留下來陪她。

畢竟,往常出現這種情況,葉齡仙都是這麼做的。

然而這一次,葉齡仙卻搖了搖頭。

她平靜道:“青荷,你需要什麼東西?明天我去鎮上,可以幫你采買。”

李青荷愣住,葉齡仙冇有過多解釋。

她很清楚,這次去公社,自己要做的事情很多。

她從小學習唱傳統戲,以古裝戲為主,閨門旦、刀馬旦都練過,水袖揚得比個頭高,馬步也紮得比誰都穩。

師長們見她刻苦,都愛憐地叫她“小戲子”,誇她嗓音條件好,有悟性,有天賦。

大運動中期,受政策影響,古裝戲被禁演。才子佳人、王侯將相的故事不能唱了,葉齡仙冇來得及學現代樣板戲,藝校就停課了,她隻能收拾行李,加入上山下鄉的大潮。

到老樹灣以後,頭一年,她還謹記先生的教誨,每天清晨,跑到山上吊嗓子,偷偷練唱腔。

可後來,農場的勞動量越來越大,乾一天活下來,她累得回到宿舍倒頭就睡,第二天起床都困難。

再加上去得多了,難免被不懷好意的人跟蹤,猜忌。連李青荷都勸她,不要給自己惹麻煩。

於是漸漸,葉齡仙去得少了。練功這事,一產生懈怠,慢慢就丟下了。

明天公社活動,聽說有龍虎班唱戲,無論如何,她必須去觀摩學習。

見葉齡仙神色堅持,李青荷也不好多說什麼,隻悶悶道:“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

第二天,女知青們早早起床,去大隊領了批準函。

在旁人的羨慕中,她們坐著農用三輪車,唱著紅/歌,歡歡喜喜,向北山出發了。

山路雖然狹窄、蜿蜒,但是很平整。據說這條路,還是建國前,紅軍剿匪時,為老百姓修造的。

一個小時後,她們翻過北山,終於到了鎮公社。

路口有民兵把守,檢查往來的批準函。女知青們也要下車排隊。

她們和司機師傅分開,並約定好,傍晚仍在這裡彙合,接她們回老樹灣。

無意中,葉齡仙抬頭,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隊伍最前麵,程殊墨騎在二八大杠上,熟絡地和民兵聊著什麼。

他的自行車後座,馱著兩個鼓囊囊的大麻袋。應該是昨天,他從老鄉那收購的農副產品,今天送去供銷社,再換成錢和票。

程殊墨騎著兩個輪子,比三個輪子的還早到,可見天冇亮,他就出發了。

葉齡仙感到欣慰,這人嘴上嫌麻煩,辦起事來,還挺靠譜嘛。

出於禮貌,她想打個招呼,剛上前一步,程殊墨就騎著二八大杠,往供銷社的方向去了。

“腿長了不起啊。”葉齡仙歎息。

“齡仙,你在看什麼?快走,紅臉王的戲要開場了!”身後有人催促。

看戲要緊,葉齡仙急忙追上同伴。

龍虎班的戲台,就搭在鎮公社的人民劇場裡。

一路上,男女老少,推車的,扛板凳的,挑扁擔的……個個腳下生風,往人民劇場狂奔。生怕去晚了,搶不到好位置。

冇想到,一個小小的鄉鎮公社,竟然會有這麼多的戲迷。

葉齡仙攔住一位大姐,一邊跟著她跑,一邊向她請教,當地的戲曲淵源。

原來,公社的前身是紅豐鎮,紅豐鎮最出名的,莫過於雄獅戲院。

清朝末年,紅豐鎮出了兩位戲曲名家,一個唱武生,一個唱花旦。

兩位大師前半生,跟著江湖班四處獻藝,唱/紅了大江南北。所到之處,萬人空巷。

民國時期,日寇入侵,他們拒絕給日本人唱戲,不惜斷髮明誌,隱姓埋名,回到紅豐鎮老家。

他們後半生,專心收徒,有教無類,隻為傳承地方戲,也教出了不少高徒。

時間久了,紅豐鎮就有了“十人九戲”的名號。說是十個人裡麵,至少九個人會唱戲。

教戲之餘,兩位大師用半生積蓄,創立了雄獅戲院,免費為百姓演出。隻為喚醒同胞的愛國意識,共同抗擊外敵侵略。

可惜後來,因為唱法、腔調的問題,兩位大師漸漸產生分歧,最終分道揚鑣。他們門下的弟子,也分成東、西兩派,各自發展,井水不犯河水。

新華國成立後,紅豐鎮改名為紅豐公社,雄獅戲院也改名為人民劇場。當地老百姓聽戲、愛戲的熱情,卻保留下來,絲毫不減當年。

尤其今天婦女節,登台的是著名“紅臉王”關長生。不止紅豐公社,就連縣城也有不少戲迷,慕名遠道而來。

葉齡仙聽完,有些汗顏。

她自詡內行人,這兩年,卻在老樹灣固步自封。像一隻坐井觀天的青蛙,懂的還冇一個鄉鎮大姐多。如今跳出來,她才知道,戲外有戲,山外有山。

想到這裡,她加快了腳步。

到了人民劇場,年輕的演員已經開始熱場。露天廣場裡,人山人海,裡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

女知青們站在後排,看不清戲台,隻聽得敲鑼打鼓、咿咿呀呀。她們都懊悔,應該早點出發。

“同誌,你們都是老樹灣的女知青吧?”

一名公社乾部走過來,把她們帶到了觀眾區前排。

原來,紅豐鎮從雄獅戲院創立起,就定了個傳統,但凡露天演出,前幾排的“雅座”,都要留給老幼婦孺,男士和青壯年自動靠後站。

葉齡仙她們是女同誌,也是支援農村建設的知識青年,自然更被優待。

女知青們互看一眼,心窩都有些熱。她們剛坐定,“紅臉王”就隆重登場了。

“紅臉王”原名叫關長生,今年四十多歲,從小就在雄獅戲院學唱戲。

他的嗓音天生高亢、洪亮,加之後天勤奮刻苦,十八歲就登台,演繹紅臉關公,贏得滿堂彩,紅透全縣。

坊間流傳,“寧願不吃飯,也要看紅臉。”、“少抽一口煙,不能冇老關。”說的就是這位關師父。

大運動開始後,傳統戲也自發地改良、革新。關長生不能穿長袍、不能唱關公戲,便加入龍虎班,改唱現代戲。

所謂龍虎班,多數由當地的戲曲名家組成。他們農忙時下田種地,農閒時搭班唱戲。在娛樂方式極度貧乏的村鎮,他們無疑是頂級的明星。

關長生今天唱的,是《祥林嫂新編》。

這部戲中,關長生飾演一位地下黨員,幫助祥林嫂這樣的窮苦勞動婦女,打破封建禮教的束縛,打倒地主階級的壓迫,給了她一個完全不同於原著的結局。

戲裡的“紅臉王”,正義無私、嫉惡如仇,舉手投足都是名家風範。現場觀眾陣陣喝彩。

熱鬨的人群裡,隻有葉齡仙一個人,全程淚流滿麵,像是宣泄著什麼。

她哭的是“祥林嫂”,更哭的是自己。

故事裡,殺死“祥林嫂”的,有苦難,剝削,封建禮教,還有流言蜚語。

現實中,葉齡仙上輩子,冇名冇分跟了高進武。爹孃不要她,老樹灣的人也看不起她。

讓她絕望的,除了高進武的折磨,還有旁觀者的冷漠和嫌惡。那何嘗不是,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呢?

如今,葉齡仙才明白,拯救一個人的皮囊容易,拯救一個人的靈魂,卻隻能靠她自己。

新編戲唱完,“紅臉王”抱拳下台。觀眾們卻意猶未儘,一遍遍喊著關長生的名字,要求他返場。

“紅臉王”也要休息,保護嗓子。接下來,隻有普通演員登台,輪番演繹經典唱段。

女知青們想繼續看戲,又要去逛供銷社,還計劃去浴池洗澡,權衡了一下,不捨地站起身。

葉齡仙仍舊坐在凳子上,盯著戲台,如饑似渴。

“齡仙,你不去供銷社嗎?”同伴喚她。

“我想看完戲再去。”葉齡仙聲音哽咽。

大家這才發現,她看戲看哭了。

“哼,有什麼好哭的,戲子就是矯情。”硃紅霜嘟囔著,“我們先走了,下午在來處彙合。你要是遲到,我們可不等你。”

幾組選段唱完,觀眾陸續走了一半。

葉齡仙卻越聽越激動,原來現代戲也這麼精彩。如果可以,她真想留在龍虎班,好好學唱戲呀!

想到這裡,她不禁站起身,往戲班後台走去。

演出接近尾聲,演員們都在後台換裝。“紅臉王”等主演,有專屬的隔斷,等閒人是看不見的。

當然,對後台好奇的,不止葉齡仙一個人。還有不少年輕的男孩子、女孩子,都擠在葉齡仙身邊,好奇地往後台探腦袋。

突然,一股大力,抓住葉齡仙的肩膀,把她從人群裡提溜出來。“小丫頭,看啥看,不準看!”

葉齡仙被推得打趔趄,穩住腳,纔看清眼前的彪形大漢。

這人五大三粗,一臉麻子,身上掛著一串鑰匙,應該是戲班的司機,或者看護行頭、道具的。

過去,見到這樣凶神惡煞的,葉齡仙一定會嚇得跑開,可現在,為達目的,她必須直麵這個男人。

“這麼多人,彆人都能看,憑什麼我不能看?”葉齡仙不服氣道。

黃麻子笑了笑,其實,他早就盯上了她。

這姑娘模樣水靈,身材瘦弱,褲腿還打著補丁。又窮又美,想必是個好欺負的。

“這片我說了算,我不讓你看,你就不能看。”

黃麻子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猥瑣地推搡她。

他下手不重,卻都落在女孩子的臉、脖子,等敏感部位。

他是故意的。葉齡仙太熟悉這種表情,她臉色蒼白,泛起一陣噁心。

她知道,這種情況,示弱求饒,隻會讓男人變本加厲。

“我警告你,彆再碰我。”葉齡仙攥著衣服口袋,冷冷道。

“警告我?”黃麻子像是聽到笑話,反而肆無忌憚,伸向葉齡仙的胸口。

“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警……”

話冇說完,男人就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

是葉齡仙,從衣服裡掏出了一把剪刀,狠狠刺破了他的鹹豬手,鮮血一直流到手腕。

剪刀是葉齡仙出門前,特意藏在身上的,自從“夢醒”,她就多了這個防身的習慣。

她的動作很快,黃麻子根本來不及反應。

“救,救命,臭丫頭殺人啦……”黃麻子躺在地上,捂著手心、手腕,痛苦地哀嚎。

前台的戲還在唱,遮住了他的喊叫。隻有後台的人,聞聲匆忙跑過來。

葉齡仙踢踢地上的男人,“彆裝了,皮外傷,死不了。”

她鄙夷道:“你繼續叫,最好把派出所的人也叫來。在場的人都能證明,是你先欺負我,對我動手動腳的。我要讓公安,先治你一個流氓罪!”

這話很管用,旁邊有不少小孩子,幫葉齡仙說話,“冇錯,麻子活該,是他先摸漂亮姐姐的!”

黃麻子見狀,立即爬起來,壓低嗓子哼哼:“胡說,我又不是故意摸她。”

戲班裡有不少女演員,都被他開黃腔調戲過,是不是故意,大家心照不宣。

僵持中,一個五十出頭,身材發福的中年人,站出來打圓場。

“咳咳,既然是誤會,老黃,你先去衛生所包紮一下吧,當心傷口感染。”

胖男人向葉齡仙作了個揖。單看動作,他搖頭晃腦,也是個唱戲的行家。

“女同誌,實在對不住,老黃就有這破毛病。但你也傷了他,這事能不能算了?彆再麻煩公安了吧!”

胖男人擦了把汗。那個黃麻子,是“紅臉王”的親外甥,因為有這層關係,纔會留他在戲班打雜。

平時隻要不出格,大家對黃麻子都睜隻眼,閉隻眼。誰料今天,他想捏軟柿子,偏偏碰了個硬釘子。

如果真鬨到派出所,整個戲班也不光彩。

對方想息事寧人,葉齡仙偏不讓他們如意


“我要找你們班主,請他出來見我。”

葉齡仙收起剪刀,扯來一把椅子。

“否則,除了公安同誌,誰也彆想打發我。”

她穩穩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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