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入夜,惡毒女配被他占有 238
真相,回憶
可讓人意外的是,他哭過之後,到底是沒能吐露更多有用的資訊。
他像一尊風乾的石像,垂著頭,花白的頭發亂糟糟地貼在滿是皺紋的額頭上,任憑審訊員再怎麼問,他都隻是用一句話來回搪塞:“人是我殺的,跟我兒子沒關係。你們槍斃我吧。”
那副油鹽不進、一心求死的模樣,讓審訊人員急得團團轉。
陸振川站在單向玻璃後麵,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他看著審訊室裡那個枯瘦的老頭,怎麼也想不明白他做出的種種事情的原因。
“陸營長,這老家夥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旁邊公安局的隊長遞過來一支煙,自己也點上一根,猛吸了一口,“看來,隻能跟他耗著了。”
“那就耗。”陸振川擰著眉頭道。
他們就不信,一個肉體凡胎,能熬得過國家的專政鐵拳。
燈,二十四小時亮著,刺得人眼睛生疼。審訊員換了一撥又一撥,車輪戰似的上。桌上的茶水,從滾燙到溫熱,再到徹底冰涼,換了無數杯。
孫老頭一開始還挺著,後來眼窩深陷,嘴唇乾裂起皮,整個人像被抽走了筋骨,癱在椅子上。
可即便神誌已經開始模糊,他嘴裡唸叨的,依然是那幾句顛三倒四的話。
“強子……我的強子……”
“都是我的錯,你們衝我來……”
“讓我死,讓我快點死……”
到了第三天夜裡,他徹底頂不住了。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摺磨,讓他幾近崩潰。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麵前的心理專家:“我說!我都說!人就是我殺的,你們寫,怎麼判都行!隻求你們給我個痛快,快點槍斃我!”
他早就想好了,隻要自己把罪全扛下來,強子是個傻子,頂多被送去瘋人院,總歸能有口飯吃,能活下去。
負責主審的兩位專家對視了一眼,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其中那位年長一些的專家,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檔案。
他抬起眼皮,淡淡的說道:“行。既然你都認了,那我們就按程式走。你是主犯,你兒子是共犯,但念在他精神有問題,可以從輕處理。”
孫老頭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希冀的光。
“不過,有件事得提前跟你說清楚。”專家頓了頓,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吹了吹上麵並不存在的灰塵,“你女兒孫建紅,是烈士。這件事影響太大,按照規定,烈士的直係親屬犯下這種滔天大罪,她的烈士資格……恐怕要被取消了。那塊立在烈士陵園的墓碑,也得移出來。”
“你說什麼?!”孫老頭一驚,鎖著他的鐵鏈跟著嘩啦作響,“你們不準動我閨女的碑!”
那是建紅用命換來的榮耀!是他這輩子唯一的念想,唯一的驕傲!
另一位年輕些的專家接過了話頭,聲音更冷:“這由不得你。國家有國家的法度。另外,等你被槍斃了,你那個傻兒子,誰來養?一個殺人犯的兒子,還是個瘋子,你覺得他能有什麼好下場?說不定哪天就被人活活打死了。老孫,你好好想想,你這麼一扛,最後什麼都留不住。女兒的榮耀沒了,兒子的命,也懸了。”
“你……你們……”
許久,他緩緩閉上眼睛。
又是連線幾個小時的沉默,就在主審準備換人的時候,孫老頭突然開了口:“我說……我全都說……”
“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我那兩個兒子……”
孫老頭的媳婦,就是生他們倆的時候難產死的。打他們一落地,自己就不待見他們。
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可腦子都不靈光,笨手笨腳的,哪兒比得上他閨女建紅。
建紅那孩子,從小就聰明,讀書是全村第一。那會兒有個來他們村視察的團長,一眼就看上她了,說這丫頭是塊好料,將來保管有出息,讓她初中畢業就去找他,他保她去當兵!
可那兩個小的呢……就是討債鬼。特彆是建軍,就是淹死的那個。他不知從哪兒學來的毛病,老是偷穿他姐的衣服。
花裙子,花襯衫,穿在身上扭扭捏捏的,不男不女,讓他看了就惡心!
孫老頭打他,罵他,可他就不改!他以為穿上他姐的衣裳,父親就能多看他一眼,能把他當成建紅一樣疼。可他越是這樣,孫老頭越是覺得他丟自己的人。
街坊鄰居都在背後戳他脊梁骨,笑話自己養了個‘二刈子’。
還有人說風涼話,說孫老頭那有出息的閨女,就該早點嫁人,換筆彩禮回來,好好扶持這兩個不爭氣的弟弟。
孫老頭一聽這話,肺都要氣炸了!的建紅,是人中龍鳳,憑什麼要被這兩個累贅拖累!”
後來……後來建軍穿著他姐那條紅裙子在村裡亂晃,就被村東頭那個老光棍給盯上了……
那老光棍把他拖到苞米地裡……等發現他是個小子的時候,也沒停手……
事後,建軍哭著跑回來,自己卻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自己從來沒覺得他可憐,他隻覺得丟人!臊得慌!自己怎麼就生出這麼個不知廉恥的東西!”
那段時間,正好建紅考上了縣裡的初中,是他們村第一個正兒八經的中學生!
村裡人人都羨慕他,說他孫老頭有福氣。可一轉頭,他就想起建軍那件醜事……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自己這心裡就像被油煎一樣,受不了!
再見到建軍……他已經泡在村口的河裡了,身上還穿著那條洗得發白的紅裙子。
他哥孫強,親眼看著他弟的屍首從河裡撈上來,當場就嚇瘋了。
之後他隻會嘴裡咿咿呀呀地叫,誰也不認識,逮著什麼都往嘴裡塞。
自己那爭氣的閨女,從縣裡跑回來,抱著瘋了的弟弟,哭得撕心裂肺。
她說,她要去學醫,她一定要治好她弟弟的病。後來……後來她就真的去參了軍,當了衛生員。
“她給我來信,說部隊裡啥都好,首長器重她,戰友們也待她親。她說她一定好好學本事,將來把她弟弟的病治好,讓我們一家人……過上好日子。”
孫老頭說到這兒,乾裂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眼淚順著皺紋滾了下來。
可好日子沒等著,等來的是部隊派人送來的一個方盒子。
上麵蓋著白布。還有一張紙,說她是英雄,是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