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入夜,惡毒女配被他占有 293
真正的戰場
“殺敵的方式。”陸振川看著爐火,眼神悠遠,“是遠距離的狙殺,是近身的格鬥,還是……無聲的潛入?”
陳潔想起了劇本裡的情節,小聲說:“是潛入……”
末了,又怕男人沒理解一樣,她又急忙補充了一句:“就是那種在敵人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摸過去”
陸振川沉默了。
他捧著水杯,良久都沒有說話。
屋子裡隻有木炭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輕響。
陳潔緊張地看著他,她能感覺到,當她提出這個問題時,這個男人身上那種平日裡收斂得極好的、屬於軍人的鋒利和冷硬,正一點點地滲透出來。
他開口,像是陷入了遙遠的回憶。
“有一年,在南邊的邊境線上,我們接到任務,要端掉敵人一個前沿哨所。那地方很刁鑽,三麵是懸崖,隻有一條被嚴密看守的小路。我們隻能在雨夜,從後麵一片沼澤地摸過去。”
他的敘述很平靜,沒有絲毫英雄主義的渲染,卻讓陳潔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雨下得很大,跟瓢潑似的,打在雨林葉子上,聲音又悶又響,正好能蓋住我們的動靜。但沼澤地不好走,一腳下去,爛泥能沒過膝蓋,拔出來都費勁。我們五個人,在泥水裡泡了整整四個小時,身上全糊滿了泥,又濕又冷,牙齒都在打顫,可誰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我旁邊有個新兵,叫小馬,才十八歲,第一次執行這種任務。他冷得受不了,嘴裡一直小聲唸叨,說等任務完成了,要回家娶媳婦,讓他媽給他做一大碗熱騰騰的打鹵麵。”
陸振川的聲音低了下去,火光在他眼中跳動,映出了一抹深沉的悲傷。
“快到地方的時候,他一腳踩滑,半個身子都陷進了泥潭裡,嘴裡嗆了一口泥水,下意識地就想喊。我離他最近,想都沒想,一把就捂住了他的嘴。可那時候,我們離敵人的暗哨已經不到二十米了……”
陳潔的心揪成了一團,她幾乎能想象到那冰冷刺骨的雨夜,和那令人窒息的緊張。
“我死死地捂著他,能感覺到他在我手底下掙紮,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我不敢鬆手,一旦他叫出聲,我們五個人,一個都活不了。”
“等我感覺到他不再動了,敵人的探照燈也掃過去了,我才慢慢鬆開手。他……已經沒氣了。”
整個胸腔被泥水擠壓,本就呼吸不上來,再加上口鼻被捂著,咳不出灌入氣道的泥水。
死亡也不過三五分鐘的事。
陸振川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可陳潔卻聽得手腳冰涼,一股寒意從脊背直衝頭頂。
他沒有再看爐火,而是抬起眼,直直地看向陳潔。
“我們沒有時間悲傷,背著他的屍體繼續往前摸。到了哨所底下,我第一個上。”
這時候陳潔才知道,所謂的悄無聲息,不是貓著腰,而是像蛇一樣,貼著地麵,用手肘和膝蓋一點點往前蹭。
每動一下,都要等風聲、雨聲蓋過你衣服摩擦地麵的聲音。
“那個哨兵背對著我,披著雨衣,正在抽煙。我從他身後摸過去,整個過程大概花了兩分鐘,但在我感覺裡,像一個世紀那麼長。我的心跳得像打鼓,但我知道,我的表情一定是麻木的。”
“離他還有一步遠的時候,我從靴子裡拔出軍刺。你問怎麼殺敵?不是像演戲那樣,瀟灑地刺向心臟。最快、最沒有聲音的方式,是從後麵捂住他的嘴,用刀鋒,貼著他的下頜,用力劃開他的喉嚨。”
陸振川做了一個極其細微的手勢,但陳潔卻彷彿看到了那血腥的一幕。
“你不會聽到慘叫,隻會聽到一聲非常細微的、像是布被撕開的聲音,還有……血噴出來時,那種溫熱的、黏膩的觸感。他會在你懷裡抽搐幾下,然後很快就變軟、變沉。”
“這就是戰場。”陸振川放下了水杯,看著臉色被他三言兩語嚇的慘白的陳潔,一字一句地說道,“沒有英雄光環,沒有豪言壯語,隻有活下去的本能,和不得不完成的任務。有時候,你殺死的敵人,可能跟你一樣,也隻是個想回家吃打鹵麵的半大孩子。而你的戰友,也可能會死在你自己手裡。”
他說完,屋子裡再次陷入了死寂。
她劇本裡那個英姿颯爽、眼神堅毅的女英雄形象,在陸振川這冰冷殘酷的現實麵前,被衝擊得支離破碎。
這纔是戰爭,真實、醜陋、充滿了血和淚。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他平靜地敘述著這一切,彷彿這種事情他已經經曆過千百次。
可他那平靜之下壓抑的巨大悲傷和濃得化不開的殺伐之氣,卻讓她第一次觸碰到了戰爭那血淋淋的真實麵貌。
這一刻,她心中對他的敬畏,忽然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心疼。
他到底經曆了多少這樣的夜晚,才將這一身的傷痛和殺氣,磨合成如今這副沉穩內斂的模樣?
次日,軍區大院的另一頭,一輛綠色的“212”吉普車,卷著一路塵土,一個漂亮的甩尾,穩穩地停在了團長辦公樓下。
車門推開,一條穿著喇叭褲的腿先邁了出來,緊接著,一個穿著駝色呢子大衣,燙著時髦大波浪卷發的年輕女人跳下車。
她摘下臉上的蛤蟆鏡,露出一張明豔逼人、帶著幾分傲氣的臉。
正是剛從首都回來的團長女兒——高媛。
她看也沒看周圍投來的驚豔目光,徑直“噔噔噔”地踩著高跟皮鞋衝進了辦公樓,一腳踹開了團長高建軍的辦公室大門。
“爸!”
高建軍正戴著老花鏡看檔案,被這一下嚇得手一抖,抬頭看見是自家閨女,又好氣又好笑:“你這丫頭,就不能好好敲個門?跟個炮仗似的。”
高媛卻沒理會他的抱怨,幾步走到辦公桌前,“啪”地一聲,將一個印著外文的牛皮紙信封拍在了桌上。
“我不是回來跟你安排的那個什麼營長相親結婚的,”她揚著下巴,語氣裡滿是驕傲和挑釁,“我是來通知你,我要出國了!”
高建軍一愣,扶了扶眼鏡,拿起那份檔案。
信封上全是看不懂的洋碼子,他抽出裡麵的信紙,更是兩眼一抹黑。
高媛得意地解釋道:“這是法國巴黎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爸,你不是總說婦女能頂半邊天嗎?我要去資本主義的心臟,去參加那裡真正的婦女解放運動,讓他們看看我們新中國女性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