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脈自來 第25章 第24章 陶片

    陶片

薑鉑爾的照片，薑丹鉛最終並沒有拿走。晚上，杜若凡用店裡的裝置翻拍了一張放在櫃台上，他知道明天早上雙生子會看到。

因為原版損毀，翻拍的照片上薑鉑爾臉頰印出一條細細的黑線，她很漂亮，但照片上顯現出的一切都令人想像不到她背後複雜的身世。

杜若凡不知道她究竟為何也會失蹤，又含有什麼樣的謎團。他更不清楚這張照片究竟被誰拍下來、又是怎麼出現在了他家中的相簿裡。同樣的未置一詞、下落不明，杜若凡從心底感到有某種聯係，正在將他與雙生子交織在一起。

摩托車事件讓薑丹鉛回家後捱了薑銀姣一通罵，之後幾天他都老老實實用噬刀簪起了頭發，沒準兒是示好。薑丹鉛出去的頻率也要低了很多，杜若凡猜應該是因為沒有瞳珠，蛇種隻能交給薑銀姣對付。

有好幾次，杜若凡想開口讓薑丹鉛再試試自己的影子會不會帶來什麼異變，最終卻沒有真的說出口。他說不上來是為什麼，隻是覺得如果有必要，大抵會由對方先提出來。

薑丹鉛在店裡的時候客流量會比平時更大一點。他往店裡一坐就是個活招牌，杜若凡教了他怎麼用拍立得，這人非常會提供情緒價值，照片一顯色就分外捧場的“哇好漂亮”，“很好看，要不要再拍一張”。把客人誇得心花怒放，總是願意多買幾張。

相比之下杜若凡這個老闆顯得不冷不熱，他也樂得讓薑丹鉛當免費勞動力，自己在櫃台後塗塗寫寫，把近來關於昆侖薑氏的所有見聞都寫成了筆記。

偶爾三人也會一起吃吃宵夜。大多數時候是杜若凡從家裡煮好了帶到店鋪，無論他做什麼雙生子都不挑嘴，會認真吃完。幾次觀察下來，也讓他發現雙生子伴隨著巨大精力的還有驚人食量。兩人雖然一男一女，飯量幾乎差不多，一次都能吃四包速食麵加三個雞蛋。

陸陸續續幾回從車上拿行李，衣物和生活用品占比少數，更多是泡麵壓縮餅乾一類的速食。量大頂飽，堆滿了薑銀姣所住小倉庫的一角，不知道的以為夢萍照相館要開小賣鋪了。

更多時候他們還是各忙各的，薑丹鉛對杜若凡永遠寫不完的那些檢測報告有過好奇。杜若凡試著給他講解了一下射線膠片的工作原理，結果在他預料之中，薑丹鉛的理解能力非常強，伴駕果然是昆侖薑氏比較聰明的少部分人才能擔任的工作。

同樣在他預料之中，薑丹鉛很快也對這些黑乎乎的檢測片失去了興趣。相比之下他還是更喜歡給那些形形色色的遊客拍照，杜若凡拆了卷一次性膠片機給他玩，很快就給拍完了。兩人一起在樓上的暗房裡衝洗出來，拍得相當不錯，有些構圖甚至稱得上藝術。

他把在他看來拍得很好的幾張照片指給薑丹鉛看，薑丹鉛反問說：“你有沒有拍的很好的照片，給我看看？”

杜若凡想了下，搖了搖頭。攝影其實並不是他的愛好，更像是沿襲自杜維國與李夢萍的又一種習慣。杜維國愛上了到校園裡采風拍攝的李夢萍，在李夢萍的指導下也喜歡上了攝影。身為他們的孩子，杜若凡彷彿生來就會攝影，也會定期去拍，去采風，但絕對談不上熱愛。

也許他搖頭時眼底的茫然被薑丹鉛給捕捉到了。他換了種問法，又說：“那哪些是你很喜歡的照片？”

杜若凡看了眼薑丹鉛，猶豫片刻，開了暗房門出去。薑丹鉛跟過去，片刻，杜若凡拿著一本相簿走了回來，遞給他。

是本家庭相簿，一家三口去遊樂園，遠足，坐長江輪渡。厚厚一本，杜維國與李夢萍幾乎沒什麼變化，杜若凡卻在漸漸長大。有些照片能看出是杜若凡給父母拍的，視角偏低。

薑丹鉛低頭慢慢翻閱。杜若凡知道，這些照片對自己來說再是美好珍貴的回憶，於旁人眼裡也隻是普通的家庭照片。可薑丹鉛翻看時認真的神情與含笑的眼底還是讓他有了一絲絲觸動，他忍不住問：“如果你們是被姆姆養大的，不會想念自己的生身父母嗎？”

薑丹鉛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哦，你說阿姐阿哥。”

他搖頭，“姆姆對我們很好。如果想念自己的阿姐阿哥，隻要回到他們的家就好了。而且我和銀姣的阿姐阿哥過得很好，沒什麼可掛唸的。”

杜若凡有些想反駁，隨後自己卻又釋然了。薑丹鉛和薑銀姣擁有，也不曾遺憾。

兩人說話間，杜若凡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看螢幕，上麵跳出一個名字，連雨潤。他一頓，給薑丹鉛看，薑丹鉛直接伸手按了接通，便聽見連雨潤老不正經的聲音傳出來：“喂喂，老弟，是我啊。”

他不等這邊答話又立刻道：“我在你的照相館裡，你人呢？”

話音未落，薑丹鉛抱著相簿倏地跑了。跑到門口，他一下子想起手中的相簿，回頭衝杜若凡靦腆一笑，把相簿放回客廳的餐桌上，開門又跑了。

杜若凡衝電話裡應了聲“來了”，跟著他也下了樓。

趕到照相館，薑丹鉛趴在櫃台上跟連雨潤說話，連雨潤穿大褲衩拖鞋，一條腿上綁了輔助的保護束帶。看來隻有一半王母血脈恢複力也異於常人，他已經用不著柺杖了。

杜若凡把玻璃門關好，朗聲道：“你乾什麼？”

“沒事，我找他。”連雨潤指指薑丹鉛。

走近了，杜若凡看到薑丹鉛趴在櫃台上是在看一樣東西，全神貫注的。杜若凡忍不住也湊上去，越看越迷糊。

那是一枚裝在塑料密封袋裡的陶片，保留著沒上色料的土陶色，看弧度應該是器皿打碎後的一部分。從外觀上隻能看出很舊，除此以外沒什麼特彆的。杜若凡沒看出什麼名堂，薑丹鉛倒是眼睛一眨不眨的。他擡頭看了眼連雨潤，連雨潤滿臉堆笑道：“是不是看不出什麼特彆的？”

杜若凡皺眉，還是慢慢點了下頭。

“是味道。”薑丹鉛突然說，他把密封條撕開，將陶片倒在手上。

杜若凡下意識地嗅了下，空氣中並沒有出現什麼特彆的味道。連雨潤眼角堆滿皺紋，拿過塑料袋抖了抖，“伴駕的五感非常靈敏，你聞不到，他隔著袋子也能聞到。”

這就像又把杜若凡排除在外了，他們“王母後人”纔是一家子。杜若凡心裡有點不忿，不過沒表現出來。他攤了下手，剛打算去旁邊，薑丹鉛把陶片遞了過來，示意他聞。

杜若凡低頭聞了下，還是什麼也沒聞到。他把陶片拿到麵前仔細聞半天，終於發現除了陶器本身天然的土燥，上麵還有一股淡淡的、草藥的味道。

“你從哪兒弄來的？”薑丹鉛微微眯縫起眼睛看連雨潤。

連雨潤嘿嘿一笑，“五十塊錢賣給你，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