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脈自來 第38章 第37章 趕路
趕路
川藏地區自主執行的城鎮巴士路線四通八達,受地理位置影響,向南出發大多需要在成都轉車。杜若凡對著地圖大致算了一下,如果自己開車的話,到耿達縣城需要大致五個小時,現在換成大巴車,他們可能要將近七八個小時才能到,下車應該已經半夜了。
這趟大型巴士滿座,有遊客,也有操著川渝口音聊天的本地人。跑了幾十分鐘車上都嘰嘰喳喳聊個不停,很多大學生模樣的人結伴出行,興奮地一直閒聊。杜若凡和薑丹鉛反而像是兩人偶然坐在一起的陌生人,連眼神交流都很少。兩人的包一個放頭上的行李架,一個抱在身前。杜若凡正打算閉目養神,薑丹鉛從包裡掏出幾袋零食遞過來,自己撕開了哢嚓哢嚓開始吃。
代可可脂的巧克力棒,鍋巴,都是超市裡最便宜的散裝零食。杜若凡隨便拆了一包也吃,忍不住問:“為什麼不開車去?”
薑丹鉛嘴裡塞滿零食,隔了一會兒,他口齒不清道:“我已經買好自己的票了。不能退。”
杜若凡失笑,把薑丹鉛包側麵的礦泉水拿出來,擰開了遞過去。薑丹鉛接過喝了一口,把空包裝袋通通疊好塞回包側麵的拉鏈袋裡,靠著座椅閉眼就睡。
杜若凡把車窗簾拉上,自己發了會兒呆,也閉上眼睛。
車駛上高速,交談聲終於陸陸續續停了。杜若凡睡不踏實,從包裡取來耳機塞上一邊聽歌。轉過頭,薑丹鉛睡得天昏地暗,腦袋已經不客氣地靠到了他肩頭。
杜若凡放鬆了一下肩膀,垂下眼。湊近看,令人不禁感歎世界上怎麼會有人長著這樣一張臉——哦不對,這樣的臉有兩張。五官無可挑剔,精緻得像洋娃娃。似乎他生長中沒有任何基因隨機作亂,排列組成了最恰當的模樣。就連麵板都細膩如瓷,貼近也愣是找不到一個毛孔。
薑丹鉛實在非常漂亮,漂亮得很客觀。任何男女都會這樣評價。
他覺得有點冷了,大抵司機為了讓乘客更加安靜,把空調又調低了幾度。杜若凡從包裡拽出外套,蓋在了兩人身上。
到成都,天已經黑了。乘客從門口魚貫而出,臉上大多帶著一種旅途結束的輕鬆。兩人重新過安檢、找出發口。距離開車還有十來分鐘,便匆匆吃了碗米線墊肚子。杜若凡起身去外麵對照了下兩人要上的那輛車拍照,坐回來薑丹鉛剛要吃完。他看看時間,還來得及,招手又叫了一碗。
“你沒吃飽?”薑丹鉛擡頭問。
“我不吃了。”杜若凡把米線推過去,“你吃飽。”
薑丹鉛就很開心地繼續扒拉碗底的米線,杜若凡拿過筷子把剛上的這碗米線挑起來晾著,隨口道:“我看了眼,接下來換小巴車了。你去過耿達嗎?
“沒有。”薑丹鉛邊吃邊搖頭,“銀姣去過,我們到重慶後她去了耿達,因為瞳珠丟了,隻能又回來。”
杜若凡問出想了一路的疑問。
如果王母籌的碎片在不同的城市,那豈不是代表有三種可能。第一,承載王母籌的陶器在下葬時就是碎片,所以被分散在不同的城市。二,陶器在出土時完整,之後打碎了,被不同的人帶往不同城市。三,出土時是大致完整的陶器碎片,然後也被帶往了不同城市。
對此,薑丹鉛沒有解釋,臨上車時,他才表示自己傾向於第一種可能。不過,他還是沒有多解釋什麼,杜若凡沒問,需要的時候,他自己就會說。
這是他和這對雙生子相處下來意外安心的一點,他們不愛遮遮掩掩自己手裡的資訊。
前往耿達縣的小巴車人沒坐滿,車型比較舊,和大巴士的舒適度比不了。天已經徹底黑了,車上沒人開頭上的小燈,比來時安靜了許多。沒什麼人說話,杜若凡隻好捂著嘴用氣音道:“你打算怎麼找到薑銀姣?”
薑丹鉛不知是認真還是開玩笑,目不斜視道:“心靈感應。”
杜若凡一陣無語,不問了。
接下來,小巴車在公路上彎彎繞繞。離開成都後到處都是連綿起伏的山脈,如果從立體的地形圖上看,國境內整個左下角都是突出的群山,再下一個平坦凹陷下去的地區,要一直走到新疆的柴達木盆地。薑丹鉛又是睡覺,杜若凡實在睡不著,用斷斷續續的網路從雲盤裡找出了一張自己上學時用過的專業電子地圖,放大了研究。
耿達縣地緊鄰邛崍山脈,群山環繞,氣溫和濕度已經有所下降。邛崍山脈是岷江和大渡河的分水嶺,主峰便是著名旅遊勝地四姑娘山。甘南旅遊熱度逐年攀升,隻要沾點旅遊的邊就一定有人寫攻略。杜若凡在網上到處檢索訊息,暫時沒發現什麼有用的。
到服務區下車休息時,薑丹鉛醒了,下去伸展腰身。那兩條長腿隨便做點什麼動作都會引起附近姑孃的側目,杜若凡打算下去抽根煙,想了想,他把煙盒開啟遞過去,“抽嗎?”
“我不抽煙,銀姣會抽。”薑丹鉛笑盈盈的,“銀姣抽煙就代表她很煩,最好不要惹她。”
杜若凡自己點了一根,抽了兩口,發現風往薑丹鉛那邊吹,煙全飄薑丹鉛身上了。他趕忙熄了,小聲說:“沒注意。”
“你為什麼會抽煙?”薑丹鉛問。
杜若凡一怔,隨口道:“這還需要什麼理由嗎?”
他上大學時學業壓力很大,每到期末宿舍裡都有個同寢的男生在陽台上一臉絕望地抽煙。大家不知不覺就加入了進去,慢慢開始抽煙。後來剛入行那幾年出現場和通宵寫報告接連不短,更是想戒都戒不掉了。
這樣一想,有種自己被惡習侵染而不知的微妙感。杜若凡從包裡拆了口香糖,遞給對麵一個,自己邊嚼邊默默轉了身,通風。
當晚,小巴車準時停在了耿達縣汽車站。兩人下車,一麵活動著因趕路而僵硬的四肢,一麵走向夜色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