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脈自來 第43章 第42章 蔓籮
蔓籮
兩人手忙腳亂地把薑銀姣的身子從河裡拖出來,弄得下半身也快濕透了。杜若凡第一時間伸手去膜薑銀姣的脈搏,赫然發現她的身體上包裹著一層流動著彩色油膜的水狀薄膜。薑銀姣微微蜷縮著身體,像被羊水包裹的胎兒,呼吸平穩。她的麵孔非常安詳,好像隻是睡著了。
看來這層水膜便是蔓籮呼吸的具像化。托這層水膜的福或禍,薑銀姣沒溺死在江水裡。
杜若凡不知道自己能幫什麼忙,隻好眼巴巴看著薑丹鉛掏出噬刀,像拋開動物腔膛一樣以刀尖劃開了那層水膜。薄膜化作水霧瞬間四散,濕霧甚至飄到了杜若凡臉上,又一陣口鼻濕潤。薑銀姣猛地吸了口氣,急促地喘了幾下,倏地睜開眼睛。
“銀姣!”薑丹鉛很不體貼地攥著她衣領子,拎起她上半身。
薑銀姣眼底有一閃而過的驚慌失措,她愣愣地看著兩人,忽然五官皺起來,一把抱住了雙生子肩膀:“丹鉛——”
“是銅源,銅源阿哥——”薑銀姣帶著哭腔趴在薑丹鉛肩頭,兩手死死攥著他背後的衣服,“我看到銅源阿哥了——”
她放聲大哭起來,幾滴眼淚洇濕了雙生子肩頭。薑丹鉛任由她摟著,嗓音輕柔地拍著她的背說:“原來是這樣啊,難怪……”
杜若凡很少遇見女孩子嚎啕大哭,心中也不好受。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薑銀姣身上,接收到薑丹鉛的眼神,他往後退了一步,打算給雙生子留出空間。
誰知薑銀姣猛地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惡狠狠地抹了把眼淚,“該死的蔓籮,該死的蔓籮!我要殺了他,不知死活的東西!”
她咬牙切齒,杜若凡來不及阻止,就被她用外套擦了臉。
薑丹鉛也站起來,薑銀姣瞥了眼杜若凡,小聲念說:“我就知道你也跟來了。丟臉,我要剝了那個蔓籮的皮掛車上!”
見她似乎恢複了精力,杜若凡儘量平靜道:“先迴路麵上吧。大家身上都濕了,站在江邊吹風不好受。”
薑銀姣嘴裡罵罵咧咧,夾雜了些媽了個巴子這類帶有四川口音的特色方言,不知道跟誰學的。她把披著的外套脫下來還給杜若凡,自己悶頭就往房屋的方向走。杜若凡想追上,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眼薑丹鉛。薑丹鉛搖搖頭,輕聲道:“她心裡不好受。”
兩人跟在後麵慢慢走。隔了好久,杜若凡心裡掙紮了八百個回合,按耐不住問:“同源是誰,也是你們的族人嗎?”
“嗯。”薑丹鉛略一點頭,“鉑爾死去的搭檔。”
他答得坦蕩、不假思索,杜若凡反倒不好意思追問了。憋了半天,隻能說:“抱歉。”
薑丹鉛搖搖頭,有些不自然地岔開話題道:“這個蔓籮不簡單。他同時操控了三個呼吸中的世界,而且還知道……薑銅源……”
杜若凡順著他的話問:“蔓籮常見嗎?”
“不常見。”薑丹鉛說,“蛇種變成蔓籮是一種進化。蔓籮非常不好從人群中找出來,因為他們和人類的樣子一模一樣。唯一明顯的,就是濕度會變。”
“和人類一模一樣?”杜若凡微訝,“豈不是意味著他們有思維?”
不過想想也是,去主觀製造一個逼真的裡世界,肯定是有自主思維的生物。
兩人追上了薑銀姣,她沒說話,站在路沿上扭頭等兩人趕上來。見兩人來了,她便繼續往前走,回旅店的方向。
杜若凡不禁陷入沉思。如果蔓籮外形和人類一模一樣的話,理論上來說,隻要不主動現身,根本就發現不了吧?
他試著捋一捋思路,“蔓籮的目的是什麼?”
薑丹鉛又是搖頭,“蔓籮很複雜。”
在他的描述中,所有的蔓籮有種種人類的外形,他們共用蔓籮這個名字,同時也共享思維。但是,蔓籮也具備一定自主性。低層級的蔓籮無法向高層級的蔓籮共享思維與記憶。一個蔓籮可能執行的並非自己的目的,而是來自更高階蔓籮的傳遞。
他們遇到的這個蔓籮應該很高階,能同時操縱三個裡世界,還能觸及到一些……雙生子為數不多諱莫如深的話題。
杜若凡有點難以想象蔓籮。形魄從某種程度上說是人死後化作的,蛇種又由形魄吞下蛻變成。但再往上進化,蔓籮會和人類彆無二致,那豈不是像——
死而複生。
如果是這樣,杜若凡隱約有些理解為什麼形魄會經不住蛻的誘惑變成蛇種。再進化成蔓籮,豈不是重新活過。
似乎是看出杜若凡心中所想,薑丹鉛低聲道:“蔓籮不死不生。就像我們王母薑氏,再像人類,也不是人類。”
杜若凡安靜了片刻,忍不住說:“可我沒覺得你和銀姣有什麼。你們隻是……精力特彆旺盛一些,力氣特彆大一些,還有……特彆能吃一些。”
聽罷,薑丹鉛終於笑了。他隻是搖頭,沒有反駁,甚至叫住了雙生子,“銀姣,若凡說我們特彆能吃!”
薑銀姣回頭看了眼兩人,嘟囔說:“為了乾活,最近我就沒吃飽過!”
杜若凡好奇道:“為什麼不吃飽,吃飽了會怎麼?”
意外的是,薑丹鉛認真想了會才說:“會困,會犯迷糊,會……多想。”
“我們一般把這種情況叫做暈碳。”杜若凡說。
三人總算回了旅店,杜若凡不忘重新插上門鎖。經過一層已經關上的小門,薑丹鉛再次叫住雙生子:“銀姣,為什麼油少了那麼多,你乾什麼了?”
薑銀姣已經上了台階,聞言回頭說:“你們簡直一樣!你小時候也有問不完的問題,問個不停!”
杜若凡和薑丹鉛同時縮了縮脖子。薑丹鉛忙做了個噓的手勢,讓她小點聲。薑銀姣快速上樓,開門前,她想起什麼,問:“你們那邊找到了嗎?”
杜若凡答:“找到了,而且殺了。”
薑銀姣挑了下眉,她拿出房卡開門,垂頭道:“明天再說吧,我——”
沒有下文,她關門進屋了。
杜若凡回頭看看薑丹鉛,薑丹鉛輕輕一笑。兩人這才發現出來時都沒把房間上鎖,幸好裡麵也沒貴重物品。杜若凡拿了乾衣服去廁所換,一開門正好看見薑丹鉛光裸的脊背,這人換衣服怎麼不避人。
他慌忙挪開視線,盯著一旁的牆麵說:“我們還會再被拉進呼吸中嗎?”
薑丹鉛回身套上短袖,說:“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