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夢千年之文承武德 29 楊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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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淑行
從國丈府到大內武德殿不過二十分鐘的馬車路程,騎個快馬的話可能十分鐘就能到。距離雖然斷,但想跨越過去卻很難。
我和元吉都是囚犯,說好聽點那叫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雖然貴為皇親國戚,雖然榮華富貴至極,但卻不能自由相愛。
但時間空間不能阻隔兩顆相互愛慕的心靈,即使我們不能天天見麵,但可以天天思念。雖然相思苦,苦相思,但我不怕。在記憶中,所有關於元吉的記憶都是快樂的,我願意一遍遍仔細回味,其樂無窮。
我相信元吉,我相信我的愛情,就算全天下人都承認了這樁婚事,隻要他不承認,我不承認,這就夠了。
這自信支援著我,堅持到底。
我待在自己的房間裡,安靜的看書,寫字,畫畫。就算是被囚禁的生活,我也要活出自己的風采。
姐姐知道我闖禍惹事,從大內捎口信出來極力勸說我放下性子,不要在惹事生非。說隻要我乖一點,認個錯,她在陛下那邊吹吹枕邊風,我自然就會冇事了。
我知道她是關心我,但有些事情是無法妥協的,你必須要爭取,否則就是對不起自己,對不起愛情。
服侍我的宮人太監們皆有些人人自威之感,個個人心惶惶,各求自保。
往日裡赫赫有名的縣主府也變的門庭羅雀,冷清孤立起來。
清靜也有清靜的好處,這更能讓你看清楚誰纔是真正值得交往的朋友,誰不過是趨炎附勢的小人。
沁兒依然安靜的為我篦頭梳髮,無論發生什麼她都是那樣照顧著我,就像我另一個姐姐。
這是我們這些天最常做的消遣,今天也不例外。
在嫋嫋的清雅熏香中,將滿頭烏髮披散了,讓沁兒用在隋朝是從仙羅國進貢來的香油按摸頭髮。
“姑娘,有位楊小姐來訪。”宮人輕步來到門口,低聲說道。
“楊小姐?”我身體一震,扯動頭髮,疼的我輕嘶了一聲。
沁兒忙鬆開手。
“哪裡來的楊小姐?難道是她?她來乾什麼?就她一個人來的?”我從圈椅裡坐起身,問道。
“隻來了楊小姐一個人。所謂何事她冇說。”宮人躬身低頭說。
我皺皺眉頭,然後從椅子上起來,披著頭髮走到門口。
“去會會她。”我揮揮手,跨出門檻。
沁兒將手上的犀角梳匆匆扔在白銀鎏金妝盒裡,快步跟上我。
來到偏殿,才進門轉個身就看到一個年輕女子正坐在幾前喝茶。
聽到我的腳步聲,她擡頭看我。
我也正打量著她,於是兩雙眼睛上上下下,將彼此估量一番。
確實是個年輕貌美的俏嬌娘,華衣翠簪,粉麵紅唇,星眼黛眉,顧盼生輝。看來我的對手不弱呀。
我撩撩嘴角,大步上前。
“楊淑行見過四姑娘。”她見我過來,放下手裡的茶碗,翩然起身微施一禮。
伸手不打笑麪人,她這般禮貌,我縱然不歡迎這客人,也不能唐突了她。
“楊小姐你太客氣了。請坐!”我伸手招呼她回坐。
我一屁股坐在正上的椅子裡,她方纔回坐下。
這般曲就,看來是來者不善。
“楊小姐,你我之間也無需虛套。有什麼事,你就直說了吧。”我懶的和她來虛的,開門見山道。
她掩嘴輕笑,眼皮略垂,麵色有些尷尬。
“四姑娘真是快人快語。既然你這麼說了,我也就直說了。想必姑娘也猜到我此行所謂何來?”她看看我,說道。
“很可惜,你不說我還真猜不到。”我卻懶的和她玩什麼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的遊戲。
她抿嘴而笑。
“從太原到長安,人人皆知姑娘和齊王交好。算的上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本無意擾姑娘好事,隻是陛下禦點鴛鴦譜,我也無可奈何。”她緩緩道。
“如此說來,這婚事倒是和你一點關係也冇有,你豈不是個無辜受害者?”聽她撇的這一乾二淨的,我忍不住拿話刺她。
她淺笑,端起茶碗淺啄一口,稍稍掩飾下尷尬的麵色。
“姑娘你的怒氣,我能理解。齊王衷情於你,我也是明白的。隻是他這樣的鬨,終究不好。齊王是陛下的嫡子,一家人始終是一家人,在怎麼鬨,那血總還是濃於水。陛下終究是會原諒他的。可是姑娘你就不同了,這樣鬨下去,陛下遷怒於姑娘,對姑娘不利。”
“到是難為你替我著想了。”我斂著眉拿手指擺弄胸前的瓔珞穗子,忽而撩起眼皮瞥她一眼。
被我目光瞥到,她垂下眼皮,略開眼。
“齊王鐘愛姑娘,姑娘將來總是齊王的人。我為王妃,姑娘就是良娣。到時候姑娘必然能獨得殿下寵愛,我這做王妃的也不過是個擺設而已。姑娘不必為了個名號而耿耿於懷。”
聽完這話我仰頭哈哈大笑。
楊淑行到也有些本事,麵不改色聽我笑完。
“我隻是想和姑娘和平共處,我為我的王妃,你為你的寵妃,共享這榮華富貴豈不更好。”我笑完,她又添了一句,說完很是誠懇的看我。
這下我笑的更起勁了,拍著椅子伏身笑的氣都要喘不過來。
饒是她有本事,也疑惑的看著我。
和平共處?共享榮華富貴?太可笑了,真是天大的可笑。
齊王妃!她就那麼想做齊王妃?她可知道她這榮華富貴所依托的男人將來是個什麼下場?她可知道將來夫喪子亡是何等慘狀?她可知道將來弟媳兄霸是何等尷尬境地?
她隻看到如今這大內嫡親,皇子貴族的榮耀富貴。
齊王妃啊齊王妃,你難道不知道你是曆史選定的一個可悲角色?
你不知道,你當然不知道。就算你知道了,你也逃不出這天下第一家兒媳婦的誘惑。
我止了笑,斜著臉看她。
“你以為當了齊王妃就能幸福嗎?你以為我在乎的是區區一個王妃的名頭嗎?榮華富貴,在這邊權力榮耀集中至致的帝王之家,能保個一生平安都不容易,還想什麼富貴。”
“我纔不管元吉是不是齊王,我要的就是他這個人,這份感情。很抱歉,愛情是自私的,是一對一的,容不下第三個人。所以,和平共處是不可能的,我要一個完完整整的元吉。”我一字一句,清晰無比的拒絕了她的橄欖枝。
“姑娘何必這樣拒人以千裡之外。我自問比不上姑娘你和齊王這從小的交情,但至少我能保證儘自己最大的可能愛護齊王。陛下將我許於齊王,我就是齊王妃。這不是姑娘不肯不原就能改變的。”她收起了低聲下氣的虛偽客套,挺著身正色道。
“你無外乎就憑著陛下旨意而已。元吉他不愛你,你嫁於他有何幸福可言。難道頂著個齊王妃的名頭就能安慰你一輩子嗎?”
“陛下的旨意姑娘不放在眼裡,齊王不放在眼裡,自然是你們有值得狂傲的本錢。可是,我也有我的本錢。”她仰著頭,麵色微微得意。
“很難得看到對自己容貌這麼自信的人呢。”我笑著諷刺她。
她麵不改色,微微而笑。
“美色?姑娘膚淺了,這美色天下多的數不儘,靠它能成什麼大事。”
“哦!我到要聽聽了。”我斂了笑,看著她問。
她低頭含笑,用手摸摸肚子,不言不語。
我先是一愣,然後腦子裡一道似利劍般是閃電直劈而過,刹時將我整個人一辟為二。
“你……你……”我指著她的肚子,嘴唇劇烈的哆縮起來,連句整話也說不出。
她撫著肚子,氣定神閒看著我。
“冇錯,姑娘果然冰雪聰惠,一點就通。我這肚子裡的是正統皇孫,就憑著這,難道我還不夠資格做齊王妃嗎?”
“不可能!我不信!你撒謊!”我一腳踢翻麵前的案幾,從椅子上跳起來大喝。
“是真是假姑娘自己判斷吧。淑行此來該說的也說了,該做的也做了,就此告辭了。”她麵帶勝利的微笑,悠然從位子上起來。
我瞪著她,寬大的衣衫下我看不出她這肚子是真有小孩還是假有小孩,可不管是真是假,光是想到這個可能性,我就覺得渾身難受,心裡彷彿有千萬隻手在撓著抓著,痛楚萬分。
“我不相信,你一定是在撒謊,你想破壞我和元吉的感情。他不可能碰你,你不可能有他的孩子。”我朝她大吼。
她笑的越發勝利。
“齊王冇有碰過姑娘吧?所以你不瞭解男人,有時候並不一定需要有愛纔會讓兩個人結合。”她說。
我腦中轟然雷鳴而過,踉踉蹌蹌倒退幾步,驚恐無比的瞪著她。
她朝我略略施禮,然後昂著頭翩然離去。
她身影一不見,我就跌坐在地,怔怔然連哭都哭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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