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念兒黎曄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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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子黎曄為了芍藥仙子，罰了牡丹仙子祁念兒下凡曆劫九十九世。
但他不知道的是。
這一世結束後，祁念兒便會飛升為花神。
……
人間四月，雲山外。
祁念兒衣衫不整，渾身是血地往台階上爬。
一群將士戲謔的看著她。
“公主，彆跑了，我們一定會讓你舒服的。”
說話間，祁念兒本就破如襤褸的衣裙被扯開。
她用儘全力掙紮：“滾！不要碰我！”
將士們卻沒有收手，為首的少將軍壓低了嗓音。
“祁念兒，大梁都亡了！你真當自己還是公主呢？”
“我告訴你，新帝說了，把你送給我們隨便玩，你還裝什麼？！”
新帝……
祁念兒的腦海中一瞬間浮現出了風光霽月的大將軍，也是自己的夫君，亡了自己國家的謝辭安！
她忽然不再掙紮了。
無數的將士，欺身而上。
祁念兒身體早已麻木，她竭力抬眼，看著雲山上隱隱約約一襲金色袈裟的法相，眼眶通紅。
“黎曄，你不是佛子嗎？為何這般心狠？”
她本是花界的牡丹仙子。
之所以淪落至此，是因為佛子黎曄為了芍藥仙子綺萱，罰她下凡曆劫99世。
如今，已經是第99世了！！
祁念兒還記得，自己第一世，剛出生就死了；
第二世，她難產而死；
第三世，她因貧困，被活活餓死；
第四世，她和夫君，還有生下的孩子，凍死在了大雪之中……
……
前麵98世，她的身世都很淒慘。
直到現在第99世。
祁念兒竟然投胎成為了大梁唯一的公主，父皇母後哥哥們都很愛她。
及笄之時，大將軍謝辭安為了求娶她，從宮門口三叩九拜到金鑾殿。
婚後，謝辭安對她非常好。
祁念兒以為，她的劫難沒了，以為黎曄終於放過了自己。
沒想到，今年一月，自己剛生下一對兒女。
謝辭安就謀了反！
他先殺了自己的父皇母後，把他們的頭顱懸掛在宣武門前！
又騙了她在民間巡視的太子哥哥回來，在哥哥看到父皇母後的首級懸掛城樓那一刻，將哥哥亂刀砍死。
再哄她駐守邊疆的二哥回來，將二哥萬箭穿心。
後來，無權無勢的三哥也被丟入了萬蛇窟，葬身蛇腹！
最後，祁念兒的一雙兒女染上了風寒，不治而亡。
而她自己，被“犒勞”了這些將士。
那一刻，祁念兒才知道，什麼叫大喜大悲，什麼叫人間疾苦。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些將士才離開。
祁念兒眼中一片死寂，渾身都是染血的吻痕和淤青。
就在這時，雲山上泛起一道道金色光暈。
而後，從金光中走出一襲身著金色袈裟，眉眼深邃的男人。
他眉目悲憫，聲音卻寒如泠玉。
“牡丹！”
“你可知錯？”
聽到這久違的聲音，祁念兒的心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狠狠揪住。
她忙將散落的衣服裹緊全身，而後纔敢去看高不可攀的黎曄。
“知錯？”
祁念兒眼眶通紅：“黎曄，我說了，我從沒害過綺萱。何錯之有？”
黎曄聽到她死不悔改的話，又看著她狼狽的樣子，深邃的眸子不起一絲波瀾。
“我本想帶你迴天界。”
“你既然冥頑不靈，那麼再渡十世吧。”
黎曄拂手，消失在了祁念兒的眼前。
周圍的金光瞬間散去，一切都恢複了原樣。
祁念兒看著那空空蕩蕩的雲山，不自覺笑了。
“十世……”
“黎曄，我已經沒有下一世了。”
第九十八世結束時，她去往地府之時。
十殿閻羅告訴她。
“牡丹，你今時今日所經曆的一切，是你飛升花神必經之路。”
“九十九世劫難曆儘之日，便是你擯棄七情六慾，飛升花神之時。”
所以這一世結束，她便會飛升花神。
祁念兒強撐著站起。
她望著蒼茫天地，卻不知該去往何處。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從祁念兒的背後響起。
下一刻，禦林軍便把她圍了起來，為首的將軍直接將她送進了一輛金碧輝煌的馬車中。
馬車上，男人身披玄甲，眉眼冷冽，周身上下都散發著不可抗拒的威嚴。
正是她這一世的丈夫，也是她的仇人，謝辭安。
“念兒，朕來帶你回家。”
祁念兒望著他分外好看的眉眼，渾身顫抖，通紅眼眸滿含恨意。
“回家？回哪個家？”
她的家早就被謝辭安毀掉了。
謝辭安眉眼中都是上位者的得意。
“我已經登基為帝，自然是帶你回皇宮。你是朕的妻，朕怎麼能讓你一直流落在外？”
說完，他伸出手，撫上祁念兒的臉頰。
男人帶著侵略的氣息，灑在她的耳畔。
祁念兒下意識偏頭躲開。
謝辭安不悅地捉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身前：“躲什麼？你被那些將士壓在身下的時候，可沒躲。”
“怎麼麵對朕這個夫君，反而不讓碰。”
祁念兒身子一顫，眼裡的恨意幾乎能將他吞沒。
“謝辭安，你簡直禽獸不如……”
謝辭安卻不以為意，將她壓在身下肆意尋樂，卻在最後一步停了下來。
“你這麼臟，以為朕還會碰你嗎？”
他一把將祁念兒甩開。
等到了皇宮。
謝辭安把祁念兒帶去了承歡宮。
“把你接回來，不過是為了繼續犒賞，宮裡的有功之臣。”
話落，他拍了拍手。
下一刻，宮門再度被推開。
一群太監紛紛湧了進來，看向祁念兒的目光，如狼似虎。
耳邊，是謝辭安如鬼魅一般的聲音。
“你們從前都是伺候公主的，當著先帝先後的麵，好好地伺候她。”
聽到這話，祁念兒不可置信地抬眼。
就看到她的正前方，擺著父皇和母後的牌位。
祁念兒再也忍不住，對著謝辭安怒聲道。
“謝辭安！你混蛋！你弑君殺子，還把自己的妻子丟給這群閹人！”
“你不得好死！”
謝辭安眉目冷峻，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我不得好死？我謝氏滿門上戰場殺敵被困之時，你父皇卻對我們斬儘殺絕。”
“那時，你怎麼不說他不得好死？”
祁念兒愣在原地，她隻知道謝氏滿門在戰場上忠勇殉國，其餘一概不知。
但她相信，父皇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這時，謝辭安招了招手。
太監們紛紛把祁念兒往裡殿內拖，殿門重重地合上。
而後謝辭安背對著門，負手而立。
門內很快傳來祁念兒歇斯底裡的聲音。
“滾啊——”
接著是東西墜落的響聲。
再往後，卻變成了一聲聲男人的慘叫。
謝辭安不覺疑惑。
“開門。”
他命人開啟了門。
門被推開那一瞬，就見祁念兒手持長劍，身上和臉上都是血。
那一刻，謝辭安怔在原地。
這把劍他認識，是祁念兒及笄之時，她的父皇送給她的禮物。
祁念兒此時已經殺紅了眼，揮劍看向走進來的謝辭安。
“不要過來，誰敢靠近我，就都給我去死！”
這時，一個太監找到機會，繞到她身後。
拿起一個灰暗的花瓶，朝著她的後腦勺，重重地砸了下去。
祁念兒應聲倒地。
……
等祁念兒再次醒來，她環顧四周，自己正躺在承歡宮的床上。
外麵夜色正濃，唯有些許寒風，從破爛的窗戶灌進來，掠過她單薄的身軀。
而謝辭安已經離開了。
她的衣服，也被換過。
祁念兒掙紮著爬起來，還沒下床，後腦勺傳來一陣劇痛和眩暈。
就在這時，一片片芍藥花瓣，從宮中飄落。
而後，所有的芍藥花瓣彙聚在一起，化做一個身著霞衣，沉魚落雁的女子。
這正是她的親妹妹，芍藥仙子綺萱。
“姐姐，我來看你了，聽說這一世你的命很好。”
“是個從小錦衣玉食，受儘寵愛的公主，你把這一世的好日子過完，很快就能回到天上了。”
綺萱走到她身邊，輕笑道。
祁念兒聽到她的話，攥緊了手：“我的父母，我的哥哥，還有我的兒子全都死了。”
“如果這是好日子，你可以來試試。”
綺萱聽到這話，笑意中多了一絲挑釁：“黎曄哥哥可捨不得，讓我受這樣的苦。”
“對了姐姐，我來是為了告訴你，當初我不小心在命書裡稍微劃了一筆。”
“你夫君一家在戰場苦苦求援的時候，你父皇派去支援他們的人就憑空消失了。”
“誒，凡人也真是脆弱，謝家那麼多人，就這樣都死了。”
聽到這些，祁念兒腦袋“轟”地一聲。
“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恨我，為什麼要私自篡改凡人的命數！”
綺萱聞言，輕輕握住了她的手：“這就是你跟我搶黎曄的下場，我就是要讓愛你的人，都對你恨之入骨！”
祁念兒聞言再也忍不住，用儘所有力氣，一把推開了她。
綺萱連退數步。
這時，一道身影護住了她，是黎曄。
綺萱瞬間紅了眼眶。
“黎曄，我沒想到已經過了九十九世，姐姐還覺得在怨恨我，還是想殺我……”
黎曄眉頭緊蹙，凝向祁念兒：“冥頑不靈！”
“你到現在還不知悔改，針對你自己的親妹妹！”
“我對你太失望了！”
話音落下，黎曄便伸手，一道金色佛印直襲祁念兒的心口。
“既然如此，你便去下一世悔過吧！”
佛印落在身上，祁念兒一口鮮血吐出！
她怔怔地看著黎曄。
自己隻是一個遍體鱗傷的凡人，如何能害綺萱這個身負神力的芍藥仙子？
她本以為自己終於可以解脫了……
卻沒想到綺萱這時開口。
“黎曄，算了，姐姐她在這一世還有夫君，你彆送她去下一世。”
黎曄從來不會拒絕綺萱。
他收回了佛印，漠然地看向祁念兒：“你若是有綺萱一半善良，也不至於落得今日這個下場。”
“牡丹，你好自為之。”
他說完，帶著綺萱離開了承歡宮。
兩人走後。
祁念兒隻覺身上每一寸血肉，都被金印碾成了沫，痛意經久不散。
疲憊一陣又一陣席捲著她，可她怎麼都睡不著。
她不敢閉眼，因為隻要一閉上眼，腦海裡都是前九十八世慘死的一幕幕。
這是司命給她寫下的命書。
祁念兒曾經嘗試過自殺，卻根本死不了。
每一世，她都必須按照命書，走到命定慘死的那一刻。
她就這麼睜著眼，滿眼死寂地熬了一夜。
翌日一早。
外麵的光透了進來，殿門被推開。
祁念兒抬起滿是血絲的眼，就見身著明黃龍袍的謝辭安，帶著一個頭戴九釵鳳冠的女子，走了進來。
宮裡守著的太監侍女們，紛紛行禮。
“參見陛下，參見皇後娘娘！”
而祁念兒看清女子麵容那一刻，她怔在原地。
“清茉，你還活著！你怎麼會成了謝辭安的皇後？”
清茉是她從前的侍女，宮變之時，清茉護她出了皇宮並囑咐：“公主你走吧，以後永遠也不要再回皇宮。”
祁念兒以為清茉已經死了，沒想到她卻成了謝辭安的皇後。
清茉唇角噙著甜蜜笑意，輕撫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
“公主，你不要怪奴婢。”
“奴婢與陛下是兩情相悅，在你和陛下之間，奴婢當然要選我愛的男人。”
愛的男人……
祁念兒再也忍不住：“可你愛的明明是我二哥！你不是還等著我二哥從邊疆回來娶你嗎？為什麼……”
清茉不以為意：“我從未愛過祁硯哲，一切都隻是為了幫陛下成事。”
祁硯哲就是祁念兒的二哥，曾經的二皇子。
“說到祁硯哲，還是我修書一封說陛下要殺我，這個傻子就隻身回京，在宮門被萬箭穿心。”
“不然他遠在邊疆，陛下是殺不了他的。”
這話一出，祁念兒臉上血色褪儘。
從前，自己和二哥見清茉身世可憐，無父無母被賣進宮裡。
對她要多好，便有多好。
她從不把清茉當成奴婢，隻要自己有的東西，都會給清茉備一份。
每個生辰，她和二哥都會為清茉準備精緻的禮物。
父皇覺得清茉身世卑微，不能做二皇子妃，二哥就在金鑾殿前跪了七天七夜，用所有的軍功相抵，才勉強換得父皇的同意。
二哥遠在邊疆時，清茉染上瘟疫，是自己便不顧所有人勸阻，不眠不休地照顧她。
清茉曾含淚說：“公主，二皇子，奴婢沒有家人，但你們對奴婢來說，比家人更重要。”
到頭來，她就是這麼對待自己家人的。
悲楚一點又一點滲入祁念兒的肺腑，眼中的恨意怎麼都藏不住。
“清茉，你和謝辭安真是天生一對，都一樣的狼心狗肺！你們必不得好死！”
她猛地起身，拔下頭上的簪子就朝著謝辭安和清茉刺去！
謝辭安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腕重重一捏。
祁念兒手腕處清晰地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音，她將下唇咬出了血，也不讓自己發生一絲聲音。
謝辭安冷笑，俯身看向她。
“祁念兒，既然你活膩了，就去萬蛇窟陪你三哥吧。”
“反正你們兄妹感情，也一向要好。”
祁念兒的三哥，就是死在了蛇窟。
她頓時毛骨悚然。
侍衛們聽命將她拖到萬蛇窟，猛地一推。
祁念兒跌落蛇窟那一刻，瞬間被萬蛇包裹。
她才知道，原來，這就是她這一世的死法……
萬蛇噬咬，劇烈的痛苦讓祁念兒止不住顫抖。
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
兩個侍衛又把奄奄一息的她，帶了出去。
謝辭安冷冷地看著她。
“這次隻是給你一點小小的教訓，若你再敢傷害清茉，朕會讓你明白什麼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祁念兒眼前一片血紅，眼神空洞。
“謝辭安……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想死？做夢！朕就是要留著你的命，一點一點地折磨你。”
謝辭安一字一句道。
祁念兒被送回承歡宮。
一到殿裡，她便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而她的神識，瞬間來到了花界。
放眼望去，花界一片花團錦簇，姹紫嫣紅，還散發著淡淡的金光。
祁念兒知道，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入了黎曄的夢。
曾經黎曄在除魔之時，受了重傷，她用自己的心頭血救了他。
從此便能進入黎曄的夢。
祁念兒在他的夢中，沒走幾步，便看到了一片雪白的芍藥花海。
花海之中。
黎曄一襲金色袈裟，目光一如既往地清冷。
綺萱在他身旁，滿含愛意地看著他：“黎曄哥哥，你們佛教有三皈依，我這裡卻有四皈依，你想聽嗎？”
“哪四皈依？”黎曄的語氣，夾雜著一絲不易發覺的寵溺。
綺萱笑了笑，一字一句：“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皈依……綺萱，好不好？”
說話間，綺萱紅了臉，眼裡都是期盼。
黎曄沒有說話，隻是輕撫上她的發絲，溫柔地說。
“彆鬨。”他沒有答應。
綺萱聞言，靠近了黎曄半步。
“黎曄哥哥，那讓我親你一下，好不好？”
不等黎曄回答，她就將自己的唇貼上了他的薄唇。
黎曄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熾熱。
他沒有回應綺萱，卻也沒有推開。
綺萱像是得到鼓勵，伸出手環住他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
祁念兒見到這一幕，喉間湧起一股悲哀到極致的血腥氣。
她知道，黎曄動心了。
這裡是他的夢，日有所思，才會夜有所夢。
原來，他已經愛上了綺萱！
祁念兒再也忍不住，走了過去。
“黎曄，你不是說，你不會為任何人動心嗎？”
黎曄神色一僵，揮手間，綺萱便在他的夢裡煙消雲散。
“你敢私自入我的夢。”
祁念兒什麼都聽不進去，隻是追問：“你回答我啊！”
“你背叛了佛，背叛了自己曾說過的話，你又該當何罪？”
聽到她的聲聲質問，黎曄目光冷得徹骨。
他抬手，覆在自己的心口。
下一瞬，一道金光閃過，黎曄的手中便安靜地躺著一顆七竅玲瓏心。
他的唇角，也滲出了殷紅的血。
“我黎曄不會背叛佛，更不會愛任何人，剜心為誓！”
話落，黎曄微微一握，他的心瞬間化作烏有。
翻湧的酸澀，堵住了祁念兒的喉嚨。
她看到，在黎曄的七竅玲瓏心在被毀掉那一刻，一片紫紅色的芍藥花瓣從他心上緩緩飄落。
祁念兒伸出手，接住了那片芍藥花瓣，不覺笑了。
“你還說沒有動心……”
黎曄再次抬手。
下一瞬，祁念兒的神識回歸。
她猛地驚醒，全身都是細汗。
而床邊，正站著一襲玄色龍袍，臉色鐵青的謝辭安。
他一把掐住祁念兒的喉嚨，一字一句。
“說，黎曄是誰？”
窒息感傳來，祁念兒臉色憋得通紅，她艱難開口。
“和你…沒有關係…”
謝辭安聞言，眸中升起一股慍怒：“彆忘了，你此刻還是朕的妻子。”
而後他重重地吻上了祁念兒的唇。
祁念兒下意識想推開，手卻被他死死捉住，動彈不得。
她咬破了他的下唇，鮮血的味道在二人唇齒之間散開。
謝辭安下意識放開了她。
祁念兒一字一句：“謝辭安，你也彆忘了，我已經被你親手丟給下屬們玷汙了。”
謝辭安拭去唇角的血：“那又如何？對朕來說，你不過就是一個玩物。”
說話間，他的手在祁念兒單薄冰涼的身上遊走。
“告訴朕，黎曄究竟是誰？”
明明他記得祁念兒從小到大身邊除了自己，沒有旁的男子。
怎麼會多出一個黎曄？
祁念兒隻覺周身都是痛處，她忍不住說出一切。
“黎曄……他是西天佛子，他是神。”
“而我不是凡人，我是天上的牡丹仙子，我心悅他整整一萬年，卻被他罰下凡曆劫九十九世。”
“其實你們謝家的所有人，不是我父皇殺害的，他們是被……”
祁念兒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謝辭安打斷了。
“你是找不到更好的理由騙朕了？還是你瘋了？”
“連這種瘋話都說的出來？！”
話落，他結束了這場歡好，離開了承歡宮。
謝辭安走後，祁念兒看著傷痕累累的自己，自言自語道。
“祁念兒，再忍一忍。”
“等這最後一世結束，你便能成為花神，再也不用受苦了。”
翌日一早。
祁念兒渾身疲憊地倚在床邊，就看到清茉臉色鐵青地帶著一群侍女，闖進了承歡宮。
“啪”地一聲，
清茉抬手對著她便是一巴掌：“祁念兒你這個人儘可夫的賤人，竟敢勾引陛下！”
祁念兒臉火辣辣的疼，嘴角也溢位鮮血。
而清茉不等她說話，挑起她的下巴，笑了：“不愧是牡丹仙子啊，哪怕投胎成了凡人，也那麼會勾人！”
祁念兒瞳孔驟縮：“你是誰？”
清茉冷笑：“姐姐，你連自己的親妹妹都不認識了嗎？”
祁念兒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綺萱，怎麼是你？”
清茉臉上笑意不變：“當然是為了來折磨你！你每世曆劫，我都讓自己的一魄化作一人與你作對，來折磨你。”
“看到你受苦，我就高興。”
祁念兒聽到這些話，纔想起為什麼她的每一世，都會有一個人害她。
清茉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你知道我來做什麼嗎？我帶你去看一場好戲！”
下一瞬，她把祁念兒帶到了天儘頭。
翻湧的雲海之中，祁念兒遠遠就看到了，黎曄在受戒。
清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你知道嗎？我向天帝討封花神之位，天帝不允，我就頂撞了天帝。”
“黎曄現在正在替我抗下一切。”
祁念兒聽到這話，抬眼望向天邊。
天儘頭，黎曄雙手懸在玉石做的行刑柱上，金白色的袈裟迎風飛舞。
他凝神斂目，嘴裡輕念著佛經。
這時，天地間響起一道縹緲的聲音。
“黎曄，你縱容芍藥仙子對天帝不敬，當受九十九萬道冰錐之刑。”
“你此時可有悔悟？”
黎曄沒有睜眼，隻是嘴唇微動：“黎曄，不悔。”
話音落下，萬千鋒利的冰錐悉數沒入他的身體。
一次又一次。
黎曄眉峰緊蹙，虛汗直冒，卻始終一聲不吭。
他身上至純至淨的袈裟，也逐漸被鮮血染得殷紅。
祁念兒就那麼看著，指尖緊攥。
與此同時，她耳邊響起了清茉的聲音：“姐姐，你看到了嗎？原來黎曄這麼愛我。”
“就算他沒有了心，對我的愛也絲毫不減。”
祁念兒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天儘頭的刑罰結束，等在刑場外的綺萱朝著黎曄飛奔而去。
她扶著渾身是血的黎曄，眼眶發紅：“黎曄哥哥，你為什麼要這麼傻？”
黎曄臉色蒼白，看向綺萱的目光卻萬分溫柔。
“當初我走火入魔，是你以自己的清白與我共度一夜，救了我。”
“隻要你能喜樂，便是與三界為敵，我也在所不惜。”
綺萱聞言，緊緊地抱住了他。
而遠處的祁念兒，清清楚楚地聽到黎曄說的話。
她的心口一滯，一口鮮血吐出。
黎曄！
你知不知道，當初與你共度一夜的人，其實是我！
清茉也看著這一幕，不由得嘲諷：“還要多謝姐姐，用自己的清白為我做了嫁衣。”
話落，清茉又帶著她，回到了承歡宮。
……
是夜，祁念兒又入了黎曄的夢。
又是那片芍藥花海，女子和男子的低喘此起彼伏。
祁念兒循聲看去，就見層層花海之上，黎曄一改往日的清冷出塵，正把綺萱壓在身下索取。
而綺萱臉色潮紅，說著勾人的情話。
“黎曄哥哥，你永遠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黎曄聲音低沉嘶啞：“好。”
祁念兒看著這一幕，隻覺渾身的血液都僵住了。
黎曄是那樣克製自己的一個人。
萬年前，隻有在走火入魔命懸一線之時，才忍不住和自己一夜歡好。
可他現在卻任由自己的夢魘作祟……
“黎曄。”
祁念兒眼尾泛紅，再也忍不住，喊出了他的名字。
“你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黎曄聞聲一僵，他手中纏著的菩提一瞬間散落了一地……
與此同時，綺萱的身影瞬間消失不見。
當他再次看向祁念兒時，原本高潔不容侵犯的模樣多了一絲妖冶。
他眉間的雪蓮，竟也多了一抹血色。
“滾！”
祁念兒一步步走上前：“黎曄！你知不知道，當初你走火入魔，為了給你換血與你共度一夜的人，是我！”
黎曄眸色一變：“你胡說什麼？”
“那夜我床頭散落的，是芍藥。”
花仙初夜會落紅，落的都是本體的花瓣。
但祁念兒當時已經把仙血都換給了黎曄，虛弱至極，已經沒有了落紅。
祁念兒見他不信，情急之下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鎖骨上。
那一夜，他極愛撫摸和親吻她的鎖骨。
“你仔細看看，那一夜與你歡好的人真的是我。”
黎曄的手，碰到她肌膚那一瞬，手心灼熱。
他瞳孔皺縮，抬手就讓祁念兒消失在了原地。
而後，黎曄猛地睜開雙眼，現實中，他手裡的菩提也斷了，菩提子四散。
黎曄腦海中都是祁念兒說的話。
他起身，去往了花界。
花界，此時百花盛開，獨缺牡丹。
黎曄一找到綺萱，便開門見山問她：“綺萱，萬年前與我共度一夜的女子，真的是你嗎？”
綺萱心底一沉，指尖輕攥。
“黎曄，我為了你付出清白，還失去了一魄，你現在竟然懷疑我。”
黎曄伸出手，食指點在綺萱的額頭。
發現她果然少了一魄。
“沒有，我隻是隨口一問。”黎曄解釋道。
綺萱倚進他的懷裡：“黎曄，不管發生什麼，你都要相信我。”
“我真的很愛你，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我……想做你的妻子。”
黎曄聞言，心底閃過一絲愧疚。
“我會還俗，娶你為妻。”
聽到這話，綺萱放開他，笑眼盈盈：“真的嗎？”
“自然。”
黎曄點頭，他又問：“但你父母雙亡，隻有牡丹這個姐姐來送你出嫁。”
“她何時曆劫結束？”
綺萱聽他提起祁念兒，眸中一黯，如實回道。
“明日，姐姐便會意外身亡。”
另一邊，人間承歡宮。
祁念兒醒來後，再也睡不著了。
她的腦海中都是黎曄和綺萱在芍藥花海的一幕幕。
佛不能動情。
可黎曄卻能對綺萱動情……
天光大亮之時，宮門外傳來一陣喧囂。
還沒等祁念兒反應，謝辭安便帶著一群侍衛破門而入，他冷聲質問。
“清茉昨日來見過你，回去後便滑了胎！”
“你有什麼想說的？”
祁念兒有些懵，清茉孩子沒了？
她看著麵若寒霜的謝辭安，已經不想再做任何的辯駁。
因為辯駁也沒用。
清茉就是綺萱，她有一萬種辦法折磨自己。
隔著血海深仇，謝辭安也不會相信自己。
“我無話可說，你殺了我吧。”
她累了。
謝辭安看著她死寂的目光，眉峰緊蹙：“隻要你肯去跟清茉道歉，便死罪可免。”
祁念兒想也不想：“我不會道歉。”
謝辭安見她這副樣子，不再留情。
“你真是冥頑不靈！”
“來人，祁念兒謀害皇子，把她丟到水牢，明日處斬！”
丟下這話，謝辭安拂袖而去。
祁念兒被帶到了水牢，一踏進水中，身上便如同被削骨拔筋一般疼。
受刑一夜，第二日午時。
祁念兒才被侍衛們架到了堆成小山的柴火之上。
而清茉一身皇後華服，來到她麵前，用隻有她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
“姐姐，告訴你一件事。”
“其實我腹中胎兒，是我自己弄死的。”
“我心裡隻有黎曄，怎麼會生下謝辭安這個凡人的孩子。”
祁念兒對於她做出什麼事，都不會再覺詫異。
“說完了嗎？”
清茉見她不以為意，笑了笑，又說：“還有一件事，黎曄說，他會放棄佛子的身份，還俗娶我為妻。”
“你是我唯一的姐姐，我等你回來送我出嫁。”
“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熬得住這第九十九世的劫，聽說許多神仙熬不過都落入了畜生道。”
說完這話，清茉走下了刑台。
這時，侍衛將點火的火把朝著祁念兒丟了過去。
一瞬間，熊熊火海燃燒。
祁念兒就那麼站在火海中，看著這一切。
也是這個時候，天道縹緲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牡丹仙子，你已曆經九十九世輪回苦修，午時一刻，你將飛升為新一任花神。”
“成為花神後你將斷絕七情六慾，從此永掌花界，你可願意？”
祁念兒忍著火焰蝕骨的疼痛，無聲回答：“我願意。”
隨著聲音的落下，天空忽然黑雲翻騰，狂風大作。
無數道細密的紫色閃電劈向祁念兒。
清茉就站在台下，隻覺有哪裡不對。
這時，謝辭安快馬疾來，看到烈火中的人影，睚眥欲裂。
“誰讓你們燒死她的！”他翻身下馬，就要衝向火海。
清茉和侍衛卻死死地拉住了他。
“陛下，火勢太大，你不能去！”
謝辭安一把甩開了他們：“你們都去救祁念兒！若是她死了，朕滅你們全族！”
侍衛們聞言，瘋了一般地去打水救火。
可火勢太凶，紫雷又一道接一道地劈向火中，他們還是沒能救下祁念兒。
灼灼烈火中，祁念兒忍痛看著這一切，張了張嘴。
“謝辭安，你我這一世的仇，了結了。”
離得遠，謝辭安聽不見祁念兒在說什麼，卻從她的口型大概明白了她的話。
謝辭安眼眶通紅：“祁念兒，你還不能死！朕不能就這麼便宜了你！”
可他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祁念兒被烈火一點點蠶食。
而另一邊，黎曄坐在自己的寢殿裡，他隻見九重天風起雲湧，天生異象。
一道道天雷正劈向人間！
黎曄急忙朝著天雷的方向而去。
沒多久，他就看到了天雷滾滾之下，被烈火焚燒的祁念兒。
黎曄不解。
祁念兒這一世，怎會被烈火焚燒而死？
與此同時。
黎曄還看到，人群中一道穿著華服的熟悉身影，竟然是綺萱失了的那一魄。
他掐訣傳音給綺萱：“你的那一魄，為何在人間？”
不多時，綺萱便來到了他身邊，看向凡間，柳眉微蹙。
“我也不知道，許是這一魄救你之後沒有消亡，而是自行下凡去投了胎。”
黎曄聞言收回了目光，沒有再問。
他又看向了雷劫之下，熊熊烈火之中的祁念兒。
“我讓牡丹曆劫，是為了知道人間七情六慾，為何她會受雷火焚燒？”
黎曄記得自己曾經叮囑過司命。
讓司命點到即止。
綺萱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火海：“姐姐應該是犯了什麼彌天大錯，才觸怒天罰！”
“黎曄，我們雖然是神仙，可也不能乾涉天道。”
“我們回去吧。”
黎曄卻沒有動。
他看著祁念兒周身的火越來越大，輕輕抬手，那火便滅了。
與此同時，凡間的眾人身形都靜止了下來。
黎曄出現在人間，他往前走，想要去救祁念兒。
“轟隆！”
一聲巨雷落在了他的麵前。
綺萱見狀急忙拉住了他：“黎曄！”
黎曄還想往前，巨大的雷陣形成了結界直接把他擋在了外麵。
他不禁退後幾步。
他還想再次上前，綺萱攥緊了他的手，眼眶泛紅：“黎曄！你要是去了，我就不嫁你了！”
雖然綺萱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但她知道祁念兒一定扛不住！
黎曄生生地止住了步伐。
他不忍地看向被烈火焚燒著的祁念兒。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不遠處，雷陣之中的祁念兒也看到了他和綺萱。
她強忍著疼痛，一字一句道。
“黎曄，你看到了嗎？這就是我第九十九世的死法！”
說話間，一道紫雷，重重地砸在她的身上。
祁念兒緊咬牙貝，沒有慘叫出聲。
她再次開口。
“你知不知道，我這九十九世，過得有多慘？”
“第一世，我剛出生就被人害死了。”
“轟隆！”
又是一道天雷下來！
祁念兒額頭都是細汗：“第二世，我難產而死，連孩子的麵都沒有見上。”
“第三世，我被活活餓死。”
“第四世，我和我的夫君，還有生下的孩子，凍死在了大雪之中……”
“……”
她以凡人之軀扛著天雷，講述著自己前世遭遇種種。
話未說完，又是一道雷，劈向她。
她一口鮮血噴出，強忍著沒有倒下。
“現在這一世，我以為我終於可以獲得幸福。”
“可是我的夫君叛變了，我的父皇和三個哥哥都被殺了。”
“我的兩個孩子也慘死了……”
一想到那兩個還不足月的孩子，她就心如刀絞。
“黎曄，你身為佛，卻比魔還要可怕。”
“救你走火入魔的人是我，可你卻連誰救了你都不知道……”
“你是非不分，總有一天，你也會遭到報應的！”
說完，祁念兒又看向綺萱。
“綺萱，你彆忘了，你是仙！”
“你擅自修改命書，還分下一魄來到凡界……”
綺萱聞言，急忙打斷她。
“姐姐，你莫要再騙人了！我何時修改過命書，這一切都是你本來的命數！”
綺萱不想讓她再說話，暗自掐訣一道紫光朝著祁念兒襲去。
祁念兒現在如此虛弱，她隻要稍微出手，便能讓其魂飛魄散！
然而紫光剛觸碰到祁念兒，卻消散了。
綺萱眼中都是不解。
她再次掐訣，幻化處一把芍藥扇，朝著祁念兒而去。
與此同時。
最後一道紫色的驚雷落下!
狠狠地劈在了祁念兒身上，她的身上爆發出一陣強烈的紅色光芒。
紅光吞沒了四周。
天地間，一片死寂。
而綺萱一口鮮血噴出。
“綺萱！”黎曄急忙護住了他。
這時，九重天無數的花瓣紛紛揚揚，飄落了下來。
十位身著霞衣的主位花仙從花雨中緩緩走出，對著那道經久未散的紅光屈膝跪道。
“恭迎花神迴天——執掌花界！”
見這一幕，黎曄愣在原地。
“花神……”
綺萱更是不可置信，問離她最近的芙蓉仙子：“芙蓉姐姐，什麼花神？”
“你說得花神，是誰？”
芙蓉仙子沒有說話，隻是保持跪地恭敬的姿勢。
這時，紅光漸漸淡去。
天地間響起一道空靈的聲音：“十主位花仙，立刻返回花界。”
“本神，已歸位。”
聲音落下，十位花仙便化作花瓣消散離去。
黎曄望著花界的方向：“牡丹，花神是牡丹。”
“方纔那是牡丹的花神雷劫！”
“她活下來了。”
想到這個可能，他心裡終於鬆了口氣。
綺萱聽到黎曄的聲音，心底一沉，看向他問：“黎曄哥哥，我不知道姐姐為什麼會成為花神。”
“可她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
“我們馬上都要成婚了，你不要受她挑撥，好不好？”
方纔，祁念兒的那些話還回蕩在黎曄的腦海之中。
他的聲音冷了幾分，說：“事情真假，我自會查證。”
“你我的婚事先推遲，也好還你一個清白。”
說完，黎曄一揮手，解除靜止法術，離開了人間。
綺萱望著他的背影，心感不妙。
他從未用這樣冷淡的語氣，對自己說過話。
祁念兒不配成為花神，自己更不會，讓自己心愛的男人被祁念兒搶走。
而後，綺萱看了清茉一眼，揮手切斷了她和清茉之間的魂魄聯係。
往後清茉就和自己再無關係。
就算是黎曄查，也查不到自己頭上。
綺萱離開後。
一旁恢複神動靜的謝辭安，見火海不知何時已經熄滅
“祁念兒……”
他快步上前，可刑台上隻剩下滿地花瓣和灰燼，連一塊骨頭都沒有剩下。
他的心中，泛起劇烈的痛楚。
更是不敢相信，祁念兒竟然真的死了。
怎會如此……
他隻是想教訓一下她，還沒有下聖旨。
謝辭安怒然看向身旁的清茉：“朕還沒有定刑，為何祁念兒會受火刑？”
“是不是你下的令？”
清茉從未見過他對自己如此盛怒，心裡帶著委屈。
“臣妾……”
她話沒說完，監刑官忙跪在地上打斷了清茉說：“回陛下！是皇後娘娘下的令。”
謝辭安一把握住清茉的手腕。
“朕記得，曾跟你說過，不準私下對祁念兒動手。”
清茉眼眶發紅：“那難道臣妾腹中胎兒就該死嗎？”
“臣妾隻是想為自己的孩子報仇！”
聽到這話，謝辭安瞬間恢複了冷靜，他眼中升起一絲異樣。
“夠了！此事到此為止。”
“回去休息吧。”
謝辭安卻沒有回宮，而是去了謝氏宗祠。
他跪在宗祠裡。
對著謝氏族人，不斷地磕頭。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起身，而他的額頭，已經和他的眼眶一樣紅。
“爹，娘，孩兒不孝。”
“祁念兒的父皇害得你們慘死，甚至連屍體都沒有找到。”
“可我卻還是愛她。”
“祁念兒死前，我沒有一刻在善待她。”
“爹孃及族人若是與她在地府相遇，請不要再為難於她。”
說著，謝辭安對著謝氏族人的牌位，又磕了三個頭才離開。
回宮路上，謝辭安聽見宮門口一陣喧囂。
便派身邊的大監去詢問。
不多時，大監帶著一個侍女過來複命：“回陛下，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侍女要出宮，她手裡拿著的是滑胎藥的藥渣。”
滑胎藥？
謝辭安眉峰緊蹙，壓迫感十足。
“皇後滑胎，是你害的？”
侍女嚇得渾身顫抖，頓時跪在地上磕頭。
“奴婢不敢！是娘娘不想要腹中胎兒，才吃了滑胎藥！”
“這些藥渣是娘娘怕被發現，讓奴婢帶出宮去扔掉的！”
聽到這話，謝辭安手心一緊，他的目光如刀。
“帶回去。”
到鳳儀宮中，已是夜晚。
謝辭安坐在上座，冷眼看著一襲華服，跪在地上的清茉。
“說說吧，為何要用腹中胎兒，去害祁念兒。”
清茉抬起頭，滿眼含淚。
“臣妾是知道了，陛下寵幸了祁念兒，才一時鬼迷心竅……”
“求陛下恕罪！”
謝辭安扶著額頭：“朕一直以為，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不會欺瞞朕的人。”
“看來，是朕想錯了。”
“你為朕做了很多，朕不會對你怎麼樣。”
“往後，你好自為之。”
說完這話，謝辭安拂袖而去。
清茉跌坐在地上。
她已經被綺萱斬斷了聯係，再無可能回到天上，也沒有辦法再去到黎曄身邊。
若是被謝辭安厭棄……
謝辭安沒有回金鑾殿，他在宮中漫無目的地走著。
可這宮裡每一處，都留著祁念兒的身影。
太液池畔，祁念兒曾拉著他在這裡釣魚。
禦花園中，祁念兒曾拉著他一同守著她最喜歡的牡丹魏紫開放。
金鑾殿前，他跪了三日求娶祁念兒，是她衝了出來扶起腿腳發麻的自己，對先帝說。
“父皇，賜婚吧！我要嫁給他！”
那時，她便成了他的妻。
若是沒有血海深仇，他們便不會走到這一步。
他想到祁念兒臨死前，對自己說的話。
心口便堵得發痛。
為什麼，為什麼命運要這樣捉弄他和祁念兒！
自此，謝辭安都鬱鬱寡歡，積鬱成疾。
一年後，金鑾殿中。
謝辭安正拖著病軀看奏摺，忽然頭腦一陣暈眩，而後一口血吐出。
與此同時，他模糊的視線裡，出現幾個身著金色鎧甲的將士。
“末將恭迎太子殿下迴天！”
他們話音一落，謝辭安便失去了所有意識。
再睜眼。
他已經來到了天界。
而南天門前，萬仙相迎：“參加太子殿下。”
謝辭安所有的記憶，都瞬間恢複。
原來，自己是天界太子。
“花界誕生了新的花神，天帝陛下將舉辦盛宴宴請這位花界新的君主。”
“特地召回了太子殿下。”
他在天界的侍從，向他解釋道。
花界……
這時，謝辭安忽然想起了，祁念兒曾對自己說過她是花界的牡丹仙子。
從前自己隻見過她的妹妹芍藥仙子，卻不曾見過她。
說到芍藥仙子，清茉的麵容倒是與她有幾分相似……
他隱約覺得有哪裡不對，卻說不上來。
於是下令道。
“來人，去人間帶一個女子回來。”
……
而另一邊。
黎曄在司命殿翻看命書，發現命書並無異樣。
牡丹第一世，她生下來就體弱，但家裡貧窮治不了，所以生下來不久就夭折了。
第二世，牡丹是醫師，一生行善積德，正常病死。
第三世，因為上一世有功德，所以這一世有死劫都化解了，牡丹和她的家人四世同堂。
根本不似她說的那般淒慘。
難道……真的是牡丹在說謊嗎？
綺萱看到命書，鬆了口氣，還好她在祁念兒每一世曆劫後，都把命書改了回去。
“黎曄哥哥，我就說姐姐在說謊。”
“現在你親眼所見，可信我了？”
黎曄沒有說話，他總覺得祁念兒最後那個心如死灰的樣子，不像是假的。
可事實勝於雄辯。
“是我多心了。”
就在這時。
黎曄的耳邊，忽然響起了十殿閻羅冥澤的傳音：“佛子，我這裡或許有你想知道的東西。”
“我即刻便到。”黎曄用心聲回。
而後，他看向綺萱：“我還有事，去去便來，你先好好休息。”
“好。”
綺萱見他已經相信了自己，也放下心來。
黎曄掐訣去了地府，就見十殿閻羅冥澤早已等在門口。
“冥澤，你說的東西，是什麼？”
冥澤指了指桌子上的冊子：“本君與牡丹仙子是舊相識，此番牡丹仙子曆劫飛升為花神，特來送她一份禮物。”
“佛子，本君翻看了牡丹仙子第九十九世的生平，知曉你在查她的往世。”
“她所經曆的，都在這裡了。”
“佛子自己慢慢看，本君不打擾了。”
冥澤說完，便離開了。
黎曄看著桌上堆積如山的生平手冊，一本接一本的翻開。
僅僅是看了前三世。
他翻著冊子的手，便在不停的顫抖。
命書可以改，但地府冊子是已經發生過的事，絕無可能更改。
牡丹所經曆的，遠比她所說的還要淒慘。
第四世，她十八歲被土匪擄走，做了山寨所有男人共同的女人，生下了一個又一個孩子。
卻在官兵剿匪之時被拋棄，和孩子們一起死在了亂箭之中。
第五世，她幼年喪父喪母，青年喪父，晚年喪子，一生都活在痛苦之中，最後投湖自儘。
每一世都不同，唯一相似的便是無儘的苦楚。
直到看完第九十九世。
他才知道，原來她所受的苦，真的都是綺萱造成的。
“怎會如此……”
想到這裡，黎曄又去找了冥澤。
“聽聞地府有朔回鏡，能檢視萬年以前的事。”
冥澤麵色為難：“若想啟動此鏡，許以本人心頭血為引，對靈力損耗極大。”
“畢竟，萬年前太久了。”
黎曄沒有絲毫猶豫：“勞冥澤將朔回鏡相借！”
冥澤也痛快的，把朔回鏡借給了他，並囑咐道。
“朔回鏡之所以耗費靈力，是因為不僅能看到前塵過往，還會讓你清醒地再經曆一遍當時的事。”
黎曄道了謝，回到佛子殿。
抬手幻化出一柄利刃。
而後催動法術，利刃刺進他的心口，心頭血緩緩落在了朔回鏡上。
一瞬間。
佛子殿中狂風大作，場景也在不斷地變換
他回到了，萬年前自己走火入魔的那一夜。
黎曄隻覺渾身彷彿如萬蟻噬心，隻是這一次，他的意識萬分清醒。
不似萬年前走火入魔，什麼都不記得。
就在他痛得快暈厥過去時。
忽然，殿門開了。
殿內飄起了牡丹花瓣，花瓣化作了氣喘籲籲的祁念兒。
她上前握著他的手：“黎曄，我知道怎麼幫你了！”
“隻要我把自己的血跟你想換，再與你……”
祁念兒沒有說出後麵的話，隻是說：“事急從權，希望有朝一日你得知了，不會怪我。”
說完，她手中幻化出利刃，割破了手掌。
而後祁念兒也劃破了他的手掌。
將她的手，貼上了他的手。
黎曄想讓她停下，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祁念兒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感受著體內的血液在交換。
與此同時。
他的身上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燥熱。
祁念兒手心的熾熱，更像是一種引誘。
黎曄竭力抵抗，卻再也無法忍受，將她壓在身下。
手掌不可自控地滑入了她的肌膚之中。
“牡丹……”
黎曄的嘴裡，不自覺地呢喃出祁念兒的名字。
而祁念兒顫栗著，看著他發紅的眼溫柔的說：“黎曄，我喜歡你。”
“我真的很喜歡你。”
“隻要你能好好的，我願付出一切。”
這話，無疑是最好的催情劑。
黎曄無法，也不想再控製自己，吻上了她櫻紅的唇。
這一夜，祁念兒這朵牡丹，在他身下儘情綻放。
他吻過她身上每一寸肌膚。
記得她每一次嬌吟。
一次又一次，將她拉下慾海沉淪。
翌日，天微微亮。
黎曄因為身體虛弱，已經睡著了。
但他萬年後的神識仍然清醒。
他看著祁念兒艱難起身，她雪白的肌膚，都是紅痕和歡好過後的痕跡。
“花仙初夜，本會落紅。”
“可我與你換血，竟不曾有落紅，也許是天意不想叫你知曉，我玷汙了你這個佛子。”
“也好。”
祁念兒穿好衣裳，戀戀不捨地看了他幾眼，便化作牡丹花瓣，離開了。
就在她離開不久。
綺萱便推門而入，她看到一地殘豔，臉色蒼白。
眼中，滿是恨意。
“祁念兒，你是我的親姐姐，竟然搶我所愛。”
“我必讓你付出代價！”
她抬手間，滿地都是芍藥花瓣。
而她緩緩褪下衣衫，躺在了自己的身旁。
看到這裡，黎曄什麼都明白了。
怪不得。
萬年前那一夜，自己醒來看到的，便是綺萱。
而後，他又在朔回到了，罰牡丹下凡的那一日。
親眼看著，綺萱撞上了祁念兒手中的誅仙劍。
而他甚至沒有給祁念兒解釋的機會，便罰她去曆劫。
這一刻。
黎曄才清楚的看到，祁念兒眸中的絕望。
“朔回鏡，收！”
黎曄瞬間回到了萬年後，他看著這間熟悉的佛子殿，不禁一口血吐了出來。
原來一切，都是他錯了！
都是他弄錯了！
是他誤會了，一直陪著自己，愛著自己的祁念兒！
黎曄再也按捺不住，掐訣便去了花界。
他要彌補祁念兒。
彌補自己對她造成的，所有傷害。
可剛到花界，便見花界大門緊閉。
他便等在原地。
在等到第二天的時候，綺萱來了。
“黎曄哥哥，你怎麼在這裡？”
黎曄看著綺萱，心情萬分複雜，怎麼也想不到，一張嬌媚的臉龐下是那麼一顆惡毒的心。
若此時揭穿，太過便宜她了。
萬事有因果。
祁念兒受過的苦，她也應該償還。
於是，他生平第一次說了謊話：“我來見牡丹，向她提親娶你。”
祁念兒卻不以為然。
“你我之事，何須向她一個說謊成癮的騙子允許？”
黎曄聞言蹙眉：“如今她是花神，你理應對她恭敬。”
他一提到“花神”二字，綺萱便藏不住眼中的憤恨。
“她也配做花神？”
“真是天道不公！黎曄哥哥，你既還未還俗，便還是雲山佛子，你要為我做主！”
“花神之位，分明應該是我的！”
黎曄見她理所應當的模樣，這才發覺，自己錯的多離譜。
竟然為了這樣一個女子，受誡。
他心中有了一個想法，對綺萱說：“七日後便是天界盛典，我會把一切都告知眾人。”
“讓三界神佛來選擇花神。”
綺萱點頭，感動地說：“黎曄哥哥，我就知道你不會看著我受委屈的。”
七日後，天界大典。
淩霄殿中，謝辭安坐在天帝身旁，心不在焉。
他去花界找過祁念兒，可花界大門緊閉，根本進不去。
今日花神會來，牡丹為十二花仙主位，定也會跟著前來。
他不由得有些緊張。
祁念兒，會原諒自己嗎？
而黎曄和綺萱，坐在另一方仙台之上。
黎曄忐忑地望著淩霄殿門的方向，心裡反複琢磨著，待會兒要對祁念兒道歉的話。
這一次，不論發生什麼。
而綺萱則是看著天帝身邊的太子殿下，心沉到了穀底。
謝辭安……怎會是天界太子！
但很快，她就平靜了下來。
沒關係，她有黎曄哥哥。
黎曄哥哥為了她連天帝都能反抗，區區太子算什麼？
就在這時。
淩霄殿門大開，殿中花瓣紛飛，十位身著輕紗霞衣的主位花仙飄然踏至。
謝辭安怎麼都沒有看到祁念兒的身影。
而後，就聽得一道聲音。
“花神到——”
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殿門口。
一位身著緋色花神華服的女子走了進來，她眸色冷清，眼中宛如一灘清澈卻毫無波瀾的水。
黎曄愣住了。
因為，這位花神的臉，和祁念兒沒有半分相似！
祁念兒一雙眼眸總是含情，而花神渾身都散發著冷若冰霜的氣息。
黎曄不可置的看著這位長相陌生的花神。
“牡丹不是花神，那她去了哪裡……”
“參見花神！”
這時，三界神佛，對這位新飛升的花界君主行禮道。
花神微微頷首。
“免禮。”
她漠然開口，而後走到天帝麵前：“多謝天帝宴請。”
天帝也起身笑道：“花界無主已近百萬年，如今幸得花神執掌，是三界之幸事。”
花神謝過，又與天帝說了一些場麵話。
便坐到了天帝的另一側。
她一抬眼，便看到了坐在自己正對麵的，一襲玄色龍紋華袍的謝辭安。
而謝辭安的目光，也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
“吾乃天界太子辭安，見過花神。”謝辭安率先開了口。
花神她微微頷首。
“太子殿下，有禮了。”
而後，她的目光便移開，看向大殿之中。
黎曄坐在仙台上，目光死死地注視著花神，試圖從她身上找到半分祁念兒的影子。
卻都失敗了。
她的目光，也曾不經意地掃到自己，卻彷彿在看一個不認識的人。
祁念兒曾經是那麼地愛他，不可能看到他毫無波動。
難道，花神真的不是祁念兒嗎？
這時，他的耳邊響起了綺萱的聲音。
“黎曄哥哥，花神不是姐姐。”
“看來姐姐是真的身死道消了，她作惡多端，說不定此刻已經被投進了畜生道。”
黎曄眸中一痛：“我不信牡丹就這麼死了。”
綺萱擺了擺手。
“死了也好，清淨了。”
“否則我們姐妹之間鬨得這麼難看，也不過是讓三界看笑話。”
黎曄沒有說話，他隻是想著待宴請結束，定要問一問花神牡丹去了何處？
謝辭安也在看著表演，餘光卻很難從花神身上挪開。
而對麵的花神神態自若，看著殿中仙女們飄逸的舞姿，時不時點頭以示滿意。
她或許是看的累了，拿起杯子飲下仙露。
這時。
謝辭安卻忽然愣住了。
他看到，花神拿著杯子將仙露飲下時，小指微微翹起。
待到放下杯子，才緩緩收回。
過程十分小心翼翼。
“念兒……”
他不禁呢喃出聲。
在人間，自己和祁念兒自幼相識。
她的小指曾受過傷，於是喝水吃飯時，都習慣性會將小指翹起以免碰到。
後來傷好了，這個習慣也改不了了。
花神似乎聽到了他的聲音，轉過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而後又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目光。
謝辭安見她如此淡漠，心裡第一次沒有把握。
她，會是祁念兒嗎？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酒過三巡後，宴飲也到了尾聲。
眾人都在等著恭送花神。
花神站了起來，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她一步一步地走到大殿之間：“今日本神來天界，一是為了感謝天帝宴請的美意。”
“二是為了，帶回我們花界的罪人。”
這話一出，大殿瞬間沸騰。
“罪人？”
“花神要帶走的是誰？”
花神唇角勾起，抬手間，綺萱便不受控製地飛到了她的身前。
“罪人便是這位先芍藥仙子，綺萱。”
綺萱詫異，她望向花神，眸中都是輕蔑。
“你一個新飛升的花神，也敢誣陷於我！”
說完，她回頭楚楚可憐地看向黎曄：“黎曄哥哥，我們即將大婚，可這位新花神竟然仗勢欺人。”
黎曄見到這一幕，並不意外。
花神掌管花界所有，綺萱做的事情隻要稍微查證，便能知悉。
他開口問道：“花神說芍藥仙子有罪，她有什麼罪？”
花神聽到這話，目光落在黎曄身上。
“她有何罪，本神自會審問查明後，昭告三界。”
“還請佛子勿要插手我花界之事。”
她這話一出，黎曄點頭：“花神請便。”
綺萱聞言，不可置信！
“黎曄哥哥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不管我了嗎？”
黎曄看向她：“清者自清，若你沒有做過，花神自會還你一個清白。”
綺萱不甘心。
她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花界的人直接帶走。
花神也不再逗留，帶著十位主位花仙離開了淩霄殿。
她走後。
謝辭安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已有猜測。
而後，他看向站在大殿之中的佛子黎曄，腦海裡浮現出祁念兒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
“黎曄……他是西天佛子，他是神。”
“而我不是凡人，我是天上的牡丹仙子，我心悅他整整一萬年，卻被他罰下凡曆劫九十九世。”
原來，這就是祁念兒愛了萬年的佛子黎曄。
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
宴飲散去後。
謝辭安馬不停蹄地，又去了司命殿。
一進司命殿，司命星君就迎了出來。
“司命，這些日子孤都在準備花神宴請，此刻纔有時間來找你。”
“為何孤下凡去曆情劫，卻沒有成功？”
“你把命書拿來，孤要親自看看是怎麼回事！”
司命星君不敢怠慢，隻是心裡疑惑，為何大家都愛來看他這命書？
命書寫好了便不能擅改。
一旦改變，改了命書的人便會受到天道反噬。
司命連忙把謝辭安的命書拿了過來。
“殿下請看。”
謝辭安開啟命書，就看到自己這一世的命格。
【出生於名門將府謝家，文武雙全，十歲便能上得戰場，十五歲攢下累累軍功。】
【命中有一青梅竹馬乃是當朝念兒公主，亦是命定緣分。】
【二人成婚後，子孫滿堂，白頭到老。】
他看到這些，手指微微顫抖。
這真的是自己在人間曆劫的命書嗎？
“啪”得一聲！
謝辭安將命書重重地扔在案台上：“司命，孤曆劫經曆的事情，為何跟命書上寫的完全不一樣？”
他眼中，都是怒意。
司命不明所以，他拿起命書仔細看了看，眉頭緊蹙。
“殿下，你的命書，怎麼少了一行。”
“這一行沒有，後續便會隨之改變。”
謝辭安按下心中隱約的湧動：“少了什麼？”
司命回憶著，說：“我記得在十五歲攢下累累軍功後，還有一行是【謝氏族人雖有波折讓其心緒不穩，但因帝王救援及時，一切平穩度過。】”
“這一行，被人抹去了！”
謝辭安聞言，周身溫度驟降。
“給孤查！今日之內，查清楚！”
“是。”
司命汗流浹背地回。
謝辭安離開司命殿，便迫不及待地去了花界。
他想去驗證，自己的猜想。
一到花界，便被侍衛攔住：“來者何人？”
謝辭安自報家門：“孤乃天界辭安太子。”
“來尋牡丹仙子。”
侍衛連忙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如今我們花界，已經沒有牡丹仙子了，新的牡丹仙子還在等待花神擇選。”
沒有牡丹仙子……
“知道了，那便替孤通報，孤要見花神。”
侍衛不敢怠慢：“是。”
不多時，便有花界仙子引著謝辭安來到了百花神殿側廳。
“花神正在處理花界內務，還請殿下稍等。”
“嗯。”
這事謝辭安知道，此刻他已經來到了花界，便也不急一時。
百花神殿中。
花神端坐在花神之位上。
左邊依次站著梅花，杏花，桃花，石榴，荷花五位仙子。
而右邊則站著桂花，菊花，芙蓉，山茶，水仙五位仙子。
此時，眾仙子的目光，都落在大殿之中的綺萱身上。
“罪仙綺萱，你私自下凡，乾擾凡人曆劫，導致眾多凡人灰飛煙滅。”
“你可知罪？”
綺萱不屑一顧地看著花神：“你是花神，凡人的事與你何乾？”
“我沒有罪。”
“再說了，你可有證據？”
她趾高氣昂的模樣，讓十位花仙都頗為氣憤。
花神唇角勾著淡淡笑意：“自然。”
她抬手間，空中便被撕裂，浮現出一副畫麵。
正是綺萱下凡，去找親姐祁念兒的時候。
“是牡丹仙子……”花仙子們都看著這一幕：“她怎麼傷成這樣？身上沒有一個地方是好的。”
這時，眾仙子們，就看到綺萱仙子滿是挑釁地看著傷痕累累的祁念兒。
“姐姐，我來看你了，聽說這一世你的命很好。”
“是個從小錦衣玉食，受儘寵愛的公主，你把這一世的好日子過完，很快就能回到天上了。”
祁念兒的眼淚還在眼眶打轉，整個人都有氣無力：“我的父母，我的哥哥，還有我的兒子全都死了。”
“如果這是好日子，你可以來試試。”
畫麵中。
綺萱聽到這話，笑得燦然：“黎曄哥哥可捨不得，讓我受這樣的苦。”
“對了姐姐，我來是為了告訴你，當初我不小心在命書裡稍微劃了一筆。”
“你夫君一家在戰場苦苦求援的時候，你父皇派去支援他們的人就憑空消失了。”
“誒，凡人也真是脆弱，謝家那麼多人，就這麼都死了。”
聽到這些，祁念兒腦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問：“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恨我，為什麼要私自篡改凡人的命數！”
綺萱冷笑著說：“這就是你跟我搶黎曄的下場！我就要讓愛你的人，都對你恨之入骨！”
而後，眾仙子就看到牡丹仙子再也忍不住，用儘所有力氣，一把推開了身旁的綺萱。
可還沒碰到她，綺萱便退後幾步。
一道金光閃過，綺萱便落在了黎曄的懷裡，對著他故作傷心。
“黎曄哥哥。”
“我沒想到已經過了九十九世，姐姐還覺得在怨恨我，還是想殺我……”
說著，她眼眶發紅。
黎曄眉頭緊蹙，凝向祁念兒：“冥頑不靈！”
“到現在還不知悔改，針對你自己的親妹妹！”
“我對你太失望了！”
話音落下，黎曄便伸手，一道金色佛印直襲祁念兒的心口。
“既然如此，你便去下一世悔過吧！”
這一瞬，眾仙子都驚呆了。
花神清冷的聲音，拉回了所有人的思緒。
“綺萱，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綺萱臉色一白，很快便恢複了。
“本仙子沒什麼好說的。”
“我改的是我姐姐的命書，與你們何乾？”
“那些凡人不過是些螻蟻，本就都是要死的，我隻是讓他們的死期提前了一些。”
“我是佛子的未婚妻，連天帝都不敢對我怎麼樣，你能奈我何？”
她下巴微微抬起，不屑一顧地看著所有人。
眾仙見綺萱這幅模樣，皆是敢怒不敢言。
芙蓉仙子也在花神耳畔提醒：“花神，處置綺萱您要慎重。”
“佛子為了他，不僅對牡丹仙子下次狠手，甚至連天帝都敢反抗，更是要還俗與她成親。”
“估計再過不久，佛子就該鬨到花界來帶她走了。”
花神聞言，正要說話，忽然就見百花神殿正殿大門被推開。
而後，一道滿含怒意的男聲，傳了進來。
“天帝不敢，孤敢。”
就見天界太子謝辭安，邁著長步走入殿中。
與此同時。
他看向花神：“花神，孤得知花神正在處理綺萱之事。”
“若這是花界之事，自然無需公開審判，但這件事與孤也有莫大的關係。”
“不妨將綺萱帶到晨昏台審判。”
晨昏台，是涉及不同界族的案件處理的地方。
“好。”
花神看了他一眼，同意了。
次日，晨昏台上。
綺萱被花界將士押著，三界神佛皆好奇地來此。
連黎曄，也坐在雲山梵台上。
綺萱一看到黎曄，心便安定了不少。
三界之中，神很多，佛卻很少。
所以黎曄這位佛子的地位，在三界很不一般。
雖然受天帝管轄，但天帝卻也對他禮敬有加。
有黎曄在，自己是不會有事的。
花神坐在百花台上，拂手便將昨日在百花神殿發生的事放了出來空中。
眾神看著畫麵中，綺萱囂張的模樣。
都看向了雲山梵台上的黎曄，紛紛歎息。
“佛子糊塗啊……”
“縱然是佛，也難過美人關。”
黎曄充耳不聞，隻是靜靜看著謝辭安一步步走到綺萱麵前。
“芍藥仙子綺萱，你為謀害親姐牡丹仙子，篡改了本太子的命書。”
“害得我謝氏一族死得無聲無息，造成了誤會，引得天下大亂。”
“其罪當誅！”
綺萱強作鎮定：“太子殿下，我可從沒改過你的命書。”
“我也不知道殿下下凡曆劫了。”
說話間，她的目光時不時往黎曄的方向看去。
見他神色自若，便放下了心。
謝辭安冷笑：“死鴨子嘴硬。”
“司命何在！”
司命連忙上前：“小仙在。”
而後，他一揮手，司命殿的仙侍抱著一大堆命書上前。
“芍藥仙子，我曾多次看在佛子的麵子上，讓你進入司命殿。”
“你每次都說，隻是想看看牡丹仙子在人間過得如何。”
“每一世，你都篡改了她的命書。”
“讓她過得無比淒慘，待她死後，你又將命書改了回去。”
“花界怎會有你這麼惡毒的仙子！”
綺萱根本就沒把司命放在眼裡：“你說我篡改命書，證據呢？”
“我勸你慎重說話，否則黎曄哥哥不會放過你的……”
她話沒說，就聽到謝辭安冷聲道。
“來人，把清茉帶上來。”
聽到這話，綺萱腦袋“轟”地一聲。
“主人，清茉好想你。”
“我是你的一魄，你怎麼能說不要我，就不要我？”
清茉被天兵一帶上來，便淚眼婆娑地看向綺萱。
綺萱頓時慌了，但她強作鎮定。
“縱然你是我的一魄，可你已投胎為人，你我便沒有關係。”
清茉一滯。
謝辭安冷眼看著清茉：“說說吧，綺萱都讓你做了些什麼。”
“隻要你都說出來，孤便讓你回到她體內。”
“與她融為一體。”
清茉看了一眼綺萱，眼中染上一絲憤恨。
“主人當初將我分裂出來，便是為了在每一世都阻撓我們的好姐姐曆劫。”
“隻要祁念兒痛苦，我和主人就高興。”
她頓了頓，又說：“祁念兒行醫，主人便傳瘟疫，我便煽動流民去搶錢將她亂刀砍死在醫館。”
“祁念兒是女子，便讓她謠言纏身，無人敢娶。”
“若是男子，便讓她仕途無路，隻能自儘。”
“……”
清茉一五一十地，把每一世如何殘害牡丹仙子的過往，都說了出來。
眾神聽得眼中皆是不忍。
“作孽！”
“牡丹仙子曆劫的每一世，竟都如此之苦！”
“如此惡毒的仙子，應立即打入畜生道！”
謝辭安聽她說完，手一拂，清茉便化作一道白光，回到了綺萱體內。
而後，他不知道為何，看向了花神。
就見花神仍舊是端坐在百花台上，眸中沒有一絲波動，彷彿這些事都與她無關。
“此事已經水落石出，綺萱是花界之人，花神想如何處置？”
花神看向他：“綺萱篡改命書，禍害凡人，為一己私慾謀害親姐。”
“當散儘修為打入凡塵。”
“讓她帶著記憶曆劫萬世，將她所害之人受的苦，一一受儘。”
“再將其誅之，以儆效尤！”
她聲音清冷，卻擲地有聲。
三界神佛也感受到了，這位新花神的殺伐果決！
“花神英明。”
綺萱見他們就這樣三言兩語定下了自己的結局，而黎曄卻什麼都不說。
她不由得慌了。
連忙看向雲山梵台：“黎曄哥哥，你聽到了嗎？他們要殺我！”
黎曄化作一道金光，來到了她的麵前。
“我救不了你。”
綺萱不可置信：“你不是說過，隻要我平安喜樂，你願意為我付出一切嗎？”
“為什麼？為什麼不救我！”
黎曄聲音冷然：“你造下惡因，如今是自食惡果。”
“若今日太子殿下不揭穿你，我也會揭穿。”
綺萱聞言，不僅後退兩步。
“你早就知道了……”
黎曄不再理會她，隻是看向花神：“花神，我有個不情之請。”
“花神自古皆會尋靈術，還望花神能夠追溯牡丹仙子的靈魄何去何從。”
花神想也沒想，便拒絕了。
“牡丹仙子已故，請佛子勿要再打擾。”
“畢竟她的悲劇，與佛子脫不了乾係。”
話落，花神便起身，吩咐道：“來人！將綺萱丟入地府輪回。”
黎曄看著綺萱被帶走後，花神看也沒看他一眼，帶著花界眾仙離開。
她冷若冰霜的模樣，讓黎曄心底沒來由地湧起一股異樣，卻又說不出這股異樣從何而來。
花神來到南天門，身後傳來謝辭安的聲音。
“花神留步！”
花神回眸，就見謝辭安朝著走來：“何事？”
謝辭安看著她，一字一句。
“祁念兒，雖然你容貌變了，但我知道是你。”
祁念兒聞言，不覺輕笑：“太子殿下，本神從未否認過自己便是祁念兒。”
“隻是，這已經不重要了。”
“若無其他的事，本神便要回花界了。”
聽到這話，謝辭安心底的石頭纔算是落了地。
卻又升起一股惆悵。
“等等！”謝辭安又叫住她。“那你可有認出，孤便是謝辭安。”
祁念兒點頭。
“見你第一眼，便認出來了。”
謝辭安心中一喜，而後他又說：“孤在人間傷你至深，回到天界才知一切都隻是誤會。”
“是孤對不住你。”
祁念兒聽到他的話，眸中仍舊沒有一絲波瀾。
“太子殿下，本神受火刑時已經說過，不怪你。”
“那時本神已經知曉，一切皆是綺萱所為，你我都不過是被命運推著走。”
“把本神換做你，或許本神隻會更狠。”
謝辭安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
祁念兒不怪他，他明明應該高興。
可心底就是抑製不住地難受：“一切都是誤會，可你明明已經是我的妻子……”
“命書上寫著，我們本可以，白頭到老。”
祁念兒說不出話，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成為花神後，她的心中沒有遺憾，更沒有任何感情。
短暫的沉默後。
謝辭安忽然對她說：“祁念兒，孤帶你去個地方吧。”
片刻後，謝辭安帶著她，來到了地府。
冥澤見到謝辭安，微微頷首：“太子殿下。”
而後，他看到祁念兒，也欣慰地笑了。
“花神。”
祁念兒也微微頷首：“閻君不必多禮，當初若不是閻君指點，本神當初恐怕早已撐不下去，身死道消了。”
“舉手之勞。”冥澤笑著說。
這時，謝辭安便問他：“不知道大梁皇室等人，現在何處？”
“隨我來。”
冥澤帶著他們，去了往生殿。
“念兒……”
祁念兒剛走進去，就聽到父皇和母後顫抖的聲音。
他們仍舊身穿龍袍和鳳服。
隻是脖子上，都帶著一條深深的疤痕。
祁念兒心中沒有任何感覺，但眼眶忽然有些痛：“父皇，母後。”
先帝和先後看到女兒如此淡漠，知道她已經如冥澤所說，成了神。
心裡才放下心來。
“念兒，多虧了閻君照料，我與你父皇和哥哥們才能在地府安生生活。”
“你在人間受苦了。”
祁念兒看著他們，想起以前他們的死，眼眶澀得發痛。
“你們不要擔心，女兒現在，已經是花神。”
“再沒人能欺負我們了。”
就在這時。
大哥二哥還有三哥，都從內殿走了出來。
“妹妹。”
祁念兒看到三個傷痕累累的哥哥，心中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走到他們身邊，問：“你們身上好多傷，那時候……你們一定很痛……”
大哥和三哥都笑了笑。
“這點小傷，不礙事。”
二哥也說：“我們馬上就要去投胎了，隻想再投胎前，能再見你一麵。”
“果真如願了。”
祁念兒雖無感情，可還是感覺到了一陣久違的溫暖。
她倚在父母身邊，和哥哥們說著話。
離開父母和哥哥去投胎時，她滿心都是不捨。
看著父母和大哥三哥紛紛踏入輪回，祁念兒的眼眶徹底紅了。
二哥走得最慢，臨進入輪回道時，他忽然回頭問。
“祁念兒，清茉她……怎麼樣了？”
祁念兒看著他赤誠清澈的眼，還是撒了謊：“她還好好地活著。”
二哥聞言，眼眶瞬間紅了。
“那就好，我沒有白死。”
“念兒，你好好照顧自己，二哥……走了。”
話落，他一腳踏入輪回。
祁念兒的心，忽然猛地一痛，又轉瞬即逝。
回到往生殿。
祁念兒還在回味，方纔和家人在一起的感覺。
神途漫長，或許那一刻，她將永生銘記。
也是這時。
她在想，愛情到底是什麼？
祁念兒看了二哥生平手冊，他分明就知道清茉或許是在騙自己。
可他還是義無反顧地來了。
清茉憑什麼，能得到二哥這麼好的愛？
而自己的二哥，憑什麼又是落得這個結局？
這時，冥澤的聲音拉回了祁念兒的思緒。
“怎麼了？臉色不好？”
“太子殿下還在殿內等著你。”
祁念兒搖了搖頭：“沒事，隻是有些事情我想不明白。”
“我因情之一字曆劫九十九世，到頭來落了個無情無欲的結果。”
“隻是覺得，造化弄人。”
冥澤輕笑了一聲：“說明還沒到時候。”
“等時機到了，或許你的情劫還會再度降臨。”
祁念兒也笑了：“罷了，我不想再死九十九次。”
說完，她便進了往生殿，和謝辭安同離開了地府。
祁念兒走後，地府下起了飄飄揚揚的花瓣雨。
而向來寸草不生的地府，奇花異草忽然間破土而出，地府眾人都高興不已。
冥澤望著花雨，又緩緩的展開手掌。
他的掌心，靜靜地躺著一片牡丹花瓣。
……
祁念兒和謝辭安迴天的路上，路過人間。
人間在謝辭安離開後，一片大亂。
卻又很快，有了新的主人。
“王朝興衰，朝代更替，周而複始。”
“天地間不管失去了誰，似乎都能好好地運轉。”
謝辭安感歎道。
祁念兒不明白他為何有次此感想，隻說：“太子說的是。”
感受到祁念兒對自己的疏離，謝辭安停在雲端看向她。
“可是念兒，孤不想失去你。”
聽到這話，祁念兒愣了一瞬，想也不想便說。
“人間的事，不要帶到天上來。”
“抱歉，太子殿下，本神沒有辦法再愛上任何人。”
“願太子殿下，早日尋得良緣。”
話落，祁念兒便化作花瓣，消散在空中。
謝辭安看著她的背影，悵然若失。
祁念兒一回到花界。
便馬不停蹄地處理花界政務。
忙活了兩日，終於選出了新的牡丹花仙和芍藥花仙。
接下來，便是冊封花仙的典禮。
這一日，祁念兒難得抽空小憩。
仙侍便來報：“花神，佛子求見。”
祁念兒從花榻上坐騎，微忖片刻。
“帶他去花海。”
花界花海，萬花爭豔，蝴蝶翩遷。
祁念兒一襲白衣，坐在石桌旁。
“花神。”不遠處，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她抬頭望去，就見黎曄闊步而來。
這是第一次，自己看見他沒有穿袈裟，而是身著一襲玄色雲紋長袍。
“佛子這是？”
黎曄說：“我縱容綺萱犯下大錯，愧對牡丹。”
“縱然牡丹已死，我也要還俗娶她為妻。”
“這次來，還是想請花神，追尋牡丹靈魄是否轉世。”
祁念兒聞言蹙眉：“你又不喜歡牡丹仙子，為何還要還俗娶她？”
黎曄眼神微凝，閃過一絲愧疚。
而後，他一字一句。
“不，我愛她。”
“我愛的，一直都是她。”
這話，祁念兒聽了隻覺得可笑。
愛她？
若真的愛她，又怎會對麵不相識呢？連隻與自己相處十八年的謝辭安都認得出來自己。
她陪了他萬年，他卻認不出。
祁念兒淡漠地看著他：“不知佛子可曾聽過一句話。”
“什麼話？”黎曄疑惑。
祁念兒也一字一句：“遲來的深情，比草還賤。”
黎曄一哽。
恰時一陣風拂過，吹起二人的發梢。
祁念兒隻覺這一刻讓她有些恍惚，世事果真無常。
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和黎曄會易地而處。
他追尋有關自己的一切。
“佛子請回吧，上次本神已經將話說的很清楚了，本神追不了牡丹仙子的魂，也不想去幫你找到她。”
說話間，祁念兒便起身要離去。
黎曄見她要走，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花神……”
“留步”二次還未說出口，他就感覺到手心傳來一陣熟悉的熾熱。
這種感覺，自他在朔回鏡清醒地感受之後，便刻骨難忘。
“牡丹，你是牡丹！”
祁念兒回眸，想甩開他的手。
黎曄卻死死地握住不肯放：“難怪你不願意替我追魂。”
“你就站在我麵前，我卻沒有認出你，是我不對。”
他眼神越急切，祁念兒便越漠然。
“你認不認得出本神，本神並不在意。”
“但本神不希望，你以牡丹仙子的夫君自居，畢竟我花界馬上便會有新的牡丹仙子，你勿要汙了她的名聲。”
黎曄心口一澀：“牡丹，不……念兒，曾經是我將綺萱認成了你。”
“我已在朔回鏡中清楚地看到了一切，知道你纔是救我的那個人。”
“如今我隻求你給我一個，陪在你身邊的機會。”
祁念兒有些不習慣，黎曄這般卑微的樣子。
這不是自己曾經愛的那個黎曄。
“黎曄，你不必如此。”
“以身救你是本神自願，並未想你因此而回報。”
“本神對你失望，是因為你一次次的不信任，是本神對你說出真相你仍舊一廂情願地相信綺萱。”
“本神一直覺得，縱然你我沒有男女之情，也有相伴萬年的情誼在。”
“哪怕本神對你而言，隻是普通的仙友，你也不該如此惡劣相待。”
說出這話，她心裡舒服多了。
黎曄臉上愧疚神色更濃：“我知道，我都知道。”
“可時過境遷，一切都已經無法改變，唯有看來日如何。”
“我知道自己曾經對你造成了很大的傷害，如今隻想補償你。”
“讓你平安，喜樂。”
“除此之外我彆無他求。”
聽到這話，祁念兒心中沒有任何情愫，隻剩唏噓。
“黎曄，如今本神已為花神，掌管花界。”
“本神的平安喜樂，不需要你來給。”
“放手。”
說完，她手心一旋，一根荊棘纏上了黎曄。
黎曄不肯放，那荊棘便越纏越緊，刺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若你不應，我便不放。”
殷紅的血，滴落在他身下的白色花瓣上。
祁念兒收起了荊棘，問：“你可知，成為花神後會如何？”
“如何？”黎曄心底，有種不好的預感。
就聽祁念兒，一字一句。
“永失七情六慾。”
“所以，即便你留在本神身邊，本神也不會再愛上你。”
“在本神眼中，你與三界芸芸眾生，沒有區彆。”
“此番本神已將話與你說的清清楚楚，往後，不要再來花界了。”
祁念兒說完，不再等他回複，便化作花瓣消散。
黎曄也一陣頭暈目眩。
等他反應過來，已身在花界之外。
他上前一步，卻被花界大門的結界擋在外麵。
黎曄不禁想起。
曾經，他也是這般讓祁念兒從自己的夢裡消失。
“念兒……”
黎曄心痛難忍，他沒想到，祁念兒竟然如此絕情，一點機會都不肯給自己。
當初，那麼愛自己的那個女子，去了哪裡？
接下來數月。
黎曄都守在花界附近，試圖再見祁念兒一麵。
直至花仙冊封大典。
黎曄看著紛紛赴宴觀禮的神仙，便想混在裡麵進入花界。
卻被花界將士攔住。
“這位神仙，花神有命，不得放你進去。”
周圍的神仙看著他，都指指點點。
“黎曄，你還俗了，已經失了佛子的身份，還曾經迫害先前的牡丹仙子。”
“花神當然不會放你進去！”
“你還是走吧！彆丟臉了！”
就在這時。
謝辭安一身白衣，乘著仙車到了花界門口。
他看向黎曄，想也不想，便道：“來人！將這個黎曄打下凡間，曆劫九百九十九世。”
黎曄聞言，眸色一冷。
“我與你無冤無仇，縱然我已不是佛子，你這個天界太子便能擅自處罰我？”
謝辭安冷笑：“你，有三宗罪。”
“其一，曾對天帝不敬。”
“其二，擅自處罰花界牡丹仙子下凡曆劫，縱心上人篡改命書。”
“其三，打擾新花神，擾先牡丹仙子清淨。”
黎曄說不出話來，這些事情，的的確確是他做下的。
這時，就見謝辭安又看向身後的司命。
“牡丹仙子及孤受過的苦，記得讓這位曾經的佛子，也都一一嘗儘。”
“對了，他一向喜歡先芍藥仙子綺萱，便讓他們生生世世都清醒地在一起受苦，永遠相看兩厭。”
說完，謝辭安一拂手。
黎曄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太子殿下，佛子……哦不，黎曄人呢？”有人問。
謝辭安聳聳肩：“自然是投胎去了。”
說完，他轉身便進了花界。
百花神殿。
祁念兒坐在花神之位上。
謝辭安坐在她的身畔，用僅他們能聽到的聲音說。
“念兒，孤讓黎曄也去曆劫了。”
祁念兒淡淡地看向他：“也是九十九世？”
謝辭安搖頭：“比你多一個九。”
“九百九十九世？”花神有些詫異。“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天帝的命令罷了。”
謝辭安沒有回。
祁念兒便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畢竟當初綺萱仗著黎曄的勢，指著天帝的鼻子罵……
而後，冊封大典開始。
祁念兒為新的牡丹仙子和芍藥仙子點上花鈿，便是賜予了她們掌管三界牡丹和芍藥的能力！
典禮結束，花界的天也暗了下來。
謝辭安臨走前，依依不捨地在祁念兒身畔磨蹭：“念兒，孤走了。”
“往後，沒事的話，我還能來找你嗎？”
祁念兒淡笑：“自然。”
“謝辭安，我們還是朋友。”
謝辭安明白了她的意思，點了點頭，後退著步伐。
“好，再見。”
說話間，他轉了身，化作一道藍光離開了。
所有賓客都離開後。
祁念兒一步步走上百花神殿的頂山，俯瞰整個花界。
萬花爭妍，蝶飛蜂繞。
整個花界安穩，花仙和花妖們都生活得十分幸福。
她忽然悟了。
“原來我從未斷情絕欲，隻是走出了小情小愛。”
“讓我花界子民安居樂業，不受外族侵擾，纔是能讓我感到幸福的事。”
“原來如此。”
祁念兒笑了，她望向花界更遠的地方，一字一句。
“既然天道讓本神斷情絕愛，那麼本神便要，做好這花界之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