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雪覆舊星河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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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知失言,我開始給傷員清創。
我的世界裡隻剩下傷口、血管和縫合線。
周圍的一切,包括陸驍那幾乎要將我灼穿的目光,都被隔絕在無菌操作區之外。
“好了。”我剪斷最後一根縫合線,長舒了一口氣。
直升機的轟鳴聲由遠及近,傷員被妥善地抬上擔架,送往後方醫院。
危機解除,緊繃的神經驟然鬆弛,徹骨的寒意與疲憊如潮水般湧來。
我踉蹌了一下,手臂被人扶住。
“你背上的傷,需要處理。”
我掙開他的手,聲音聽不出情緒。
他背上被巨石砸出的傷口,血跡已經凝固,將深綠色的作訓服染成了暗紅色,想必剛纔為了配合我救人,他一直強忍著。
“不礙事。”他低聲說,目光卻一瞬不瞬地鎖著我,“向晚,你還好嗎?”
老張在旁邊收拾東西,聞言又忍不住插嘴。
“隊長你忘啦?”
“七年前在境外那次,比這嚴重多了!子彈離心臟就差幾公分,不也硬扛著回來了?”
“向醫生你放心,我們隊長身體結實著呢!閻王爺都不敢收!”
“閉嘴!”陸驍的嗬斥和老張的噤聲同時響起。
子彈離心臟就差幾公分……
七年前……境外任務……
記憶的閘門再也無法關緊,一個幾乎被我強行遺忘的電話片段,裹挾著冰冷的寒意,瞬間將我淹冇。
那是在我們分手前的一個月,也是他那次失聯前的最後一次通話。
電話裡,他剛結束一場高強度演習,聲音沙啞又疲憊。
我攥著話筒,滿是心疼:“什麼時候結束?”
“十五天後。”
他沉默了許久,久到我以為信號斷了。
再開口時,聲音卻無比認真。
“晚晚,我向你保證。”
“隻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就一定會回到你身邊。我陸驍這輩子,絕不會主動放開你的手。”
“除非……我死了。記住了嗎?”
“我記住了。”我當時含著淚,笑著回答。
可後來呢?
可我卻在大院門口,看見他完好無損地站在林薇薇麵前,任由她親昵地擦汗。
發生那件事後,我收到簡訊,信上寫著最冰冷決絕的話。
“向晚,我們結束了,保重。”
“忘了我,去找一個能給你幸福的人。”
原來他的承諾,和他的愛一樣,都有保質期。
又或者,那個承諾,從一開始就是一句謊言。
那之後,我提交了出國交流的申請,義無反顧地踏上了飛往異國的航班。
“向晚?”
陸驍的聲音將我從冰冷的回憶中拽回。
我回過神,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麵。山風一吹,刺骨的涼。
我迅速抹掉眼淚,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冷靜。
“我冇事,風沙迷了眼。回營地吧。”
說完,我不再看他,轉身跟著隊伍,向來時的路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十年前那破碎一地的真心上。
陸驍跟在我身後,一路無言。
我隻是冇想到,那封我以為是“分手信”的東西,背後還藏著我不知道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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