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軟怕硬,傅少的黑月光 第47章緩刑
緩刑
鐵門被推開時,顧惜正盤腿坐在床上,就著昏暗的燈光翻看一本舊書。他沒有像往常那樣警覺地起身,隻擡眼對走進來的傅景深點了點頭。
“今天來得比平時早。”顧惜合上書,語氣平靜得像在和老友寒暄。
傅景深將手中的紙袋放在小桌上:“路過那家你以前喜歡的甜品店,順手買了點。”
顧惜微微一怔,沒想到傅景深會記得這種小事。他下床走到桌邊,開啟紙袋,裡麵是他曾經常買的可頌,還冒著熱氣。
“謝謝。”顧惜輕聲說。
傅景深在唯一的椅子上坐下,看著顧惜小口吃著可頌,眼神複雜。
“你最近睡得怎麼樣?”傅景深突然問。
顧惜有些意外他會關心這個,如實回答:“比之前好多了。噩夢少了,能一覺到天亮。”
傅景深點點頭,沉默片刻後又問:“還恨我嗎?”
這個問題讓顧惜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不恨。說實話,我從來沒真正恨過你,隻是害怕——害怕失去自由。但現在”他頓了頓,“現在我明白了,這不是懲罰,是贖罪。”
傅景深的指尖輕輕敲擊桌麵,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你變了很多。”傅景深說,“從前的顧惜不會說‘贖罪’這種詞。”
顧惜苦笑:“從前的顧惜也不懂得反思自己的錯誤。你知道嗎,有時候我半夜醒來,想起過去做的那些事,會慚愧得無地自容。”
“比如?”傅景深注視著他,眼神深邃。
“比如那個被我下藥的男服務生。”顧惜的聲音低了下去,“我當時甚至不覺得那是什麼大事,心想反正給錢了。但現在我才明白,我毀了一個人的尊嚴和人生。”
傅景深沒有回應,隻是靜靜聽著。
“還有那個女人的丈夫”顧惜閉上眼睛,彷彿這樣就能避開回憶的痛苦,“我把他打得半死,就因為他阻止我騷擾他的妻子。我當時怎麼會那麼混蛋?”
傅景深站起身,走到床邊,與顧惜並肩坐下。
這個舉動讓顧惜有些驚訝,自從被囚禁以來,傅景深從未與他如此近距離平起平坐過。
“人都會犯錯,顧惜。”傅景深的聲音出奇地平和,“重要的是承認錯誤,並儘力彌補。”
顧惜轉頭看他:“你真的覺得我能彌補嗎?那些傷害已經造成了。”
“不能完全彌補,”傅景深承認,“但總好過什麼都不做。”
顧惜低下頭,看著自己曾經戴滿名貴戒指、如今空空如也的雙手:“簽了那份贈與合同後,我心裡確實好受了些。雖然那些錢遠遠不夠償還我造成的傷害,但至少至少是個開始。”
傅景深輕輕“嗯”了一聲,沒有多言。
兩人沉默地坐了一會兒,顧惜突然問道:“傅景深,你相信善惡有報嗎?”
傅景深側頭看他,眼神複雜:“以前不信。我覺得這世界毫無公平可言,好人受苦,惡人享福。但現在”他停頓了一下,“現在我看著你的改變,開始相信了。”
顧惜苦笑:“是啊,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現在的我,不就在報應中嗎?”
“但你接受得很好。”傅景深說,“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
顧惜望向地下室裡唯一的小窗,透過鐵欄杆可以看到一角夜空。“因為我終於明白了。”
“這不是你的報複,是命運的報複。我種下的惡果,終要自己品嘗。”
傅景深的表情微微一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站起身:“時間不早了,你休息吧。”
顧惜點點頭,目送他走向門口。在傅景深伸手推門時,顧惜突然開口:“傅景深,謝謝你。”
傅景深停在原地,沒有回頭:“謝我什麼?謝我囚禁你?謝我奪走你的一切?”
“謝謝你讓我清醒。”顧惜真誠地說,“如果沒有這一切,我可能還是那個混賬的顧惜,繼續傷害更多人而不自知。”
傅景深沉默良久,最終輕輕帶上了門。
那一夜,顧惜睡得格外安穩。在夢中,他不再是那個囂張跋扈的富家少爺,而是一個平凡的普通人,為生活奔波,為錯誤負責,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
接下來的日子裡,傅景深來訪的次數更加頻繁。有時他隻是來坐一會兒,什麼也不說;有時他會帶些小東西。一本書、一盒點心,甚至一盆小小的綠植,為陰暗的地下室增添一抹生機。
這天下午,傅景深帶來了一副象棋。
“會下嗎?”他問,已經在桌邊擺好了棋盤。
顧惜挑眉:“小時候學過,但很久沒玩了。”
事實證明,顧惜的棋藝相當不錯。兩人你來我往,一時間地下室裡隻有棋子落盤的清脆聲響。
“將。”顧惜移動皇後,嘴角帶著一絲得意的笑。
傅景深審視棋局,輕輕搖頭:“我輸了。”
“三局兩勝?”顧惜提議,眼中閃爍著久違的光彩。
傅景深點頭,重新擺棋。第二局他下得更加謹慎,最終以微弱的優勢獲勝。
“平手了。”顧惜摩挲著手中的象,“最後一局定勝負?”
傅景深卻站起身:“改天吧,我該走了。”
顧惜有些失望,但沒有表現出來。他送傅景深到門口,在對方即將離開時突然問:“明天還來下棋嗎?”
傅景深回頭看他,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如果你願意。”
“我願意。”顧惜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這句話聽起來有些奇怪,補充道,“我是說,我隨時有空。”
傅景深點點頭,轉身離開。
顧惜站在門口,直到腳步聲完全消失纔回到床邊。他拿起傅景深落下的鋼筆,在指尖轉動著,思緒萬千。
這種平靜的相處模式是他從未預料到的。從囚禁者與囚犯,到如今能夠心平氣和地下棋聊天,這種轉變讓顧惜既困惑又感激。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站在監控螢幕前的傅景深,正注視著地下室中的他,表情複雜。
“他越來越信任你了。”傅景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傅景深沒有回頭:“計劃進行得很順利。”
“但你看起來並不高興。”傅景廉一針見血地說。
傅景深沉默片刻,才緩緩回答:“我隻是在想,當他知道這一切都是演戲時,會是什麼反應。”
傅景廉輕笑:“心軟了,叔叔?”
傅景深關掉監控,轉身麵對侄子,眼神恢複了一貫的冰冷:“不可能。這場戲,我會演到最後一刻。”
然而,當他獨自回到書房,腦海中卻不斷浮現顧惜說“謝謝你讓我清醒”時的真誠眼神。
傅景深煩躁地拉開抽屜,拿出那份顧惜簽字的財產轉讓合同,指尖輕輕劃過那個熟悉的簽名。
“顧惜,”他輕聲自語,“為什麼你不能再混蛋一點?為什麼偏偏要在現在開始改變?”
窗外,夜色漸深。傅景深站在窗前,久久未動。
在這場精心策劃的複仇中,他第一次感到了動搖。不是因為原諒,而是因為一種更複雜、更危險的情感正在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