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三闖鬼門關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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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歲三闖鬼門關
作者：yy
簡介：
不到七歲，我在鬼門關走了三趟。
爸媽為了救我，求來金楠木棺材為我震魂。
明明已經做了結紮手術，為了臍帶血又生下了妹妹。
妹妹活潑可愛，指著棺材問我：“姐姐，那個大黑盒子是什麼？”
我說，那是裝我的。
爸媽抱著我嚎啕痛哭，一遍遍向我保證，他們會救活我。
可那天妹妹調皮，被棺材角磕了一下。
媽媽突然崩潰了，她抱著頭蹲在地上痛哭流涕。
“你拖累我們兩個還不夠，連妹妹也要看你的臉色嗎？”
“我真是受夠了！你怎麼還不死？”
爸爸哄著妹妹，說要帶她去遊樂園。
聽到響亮的關門聲，我慢吞吞躺進棺材裡，閉上了眼。
“爸爸媽媽，晚安。”
1
不到七歲，我在鬼門關走了三趟。
爸媽為了救我，求來金楠木棺材為我震魂。
明明已經做了結紮手術，為了臍帶血又生下了妹妹。
妹妹活潑可愛，指著棺材問我：“姐姐，那個大黑盒子是什麼？”
我說，那是裝我的。
爸媽抱著我嚎啕痛哭，一遍遍向我保證，他們會救活我。
可那天妹妹調皮，被棺材角磕了一下。
媽媽突然崩潰了，她抱著頭蹲在地上痛哭流涕。
“你拖累我們兩個還不夠，連妹妹也要看你的臉色嗎？”
“我真是受夠了！你怎麼還不死？”
爸爸哄著妹妹，說要帶她去遊樂園。
聽到響亮的關門聲，我慢吞吞躺進棺材裡，閉上了眼。
“爸爸媽媽，晚安。”
……
這蓋子真重啊。
我給自己蓋上棺材蓋的時候，不由得感歎道。
聽說這是爸爸花了大價錢，甚至搶了一個喜喪老人家的木材定做的。
當時，老人家的孩子追到我家來罵。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我後歎了口氣，轉身走了。
我拉了拉爸爸的衣角，天真不已：“爸爸，寶寶長得很嚇人嗎？為什麼他們見到我就跑了？”
明明那時候，爸爸說我是他心中最漂亮的寶寶。
唉，要是爸爸能像原來一樣突然出現幫我蓋上這個蓋子就好了。
我大人模樣歎了口氣，還是算了吧。
爸爸媽媽已經很累了。
他們好不容易有機會帶妹妹出門玩，我還是彆麻煩他們了。
不知道遊樂園好玩嗎，是不是和電視裡演的一樣。
有粉色的木馬，還有大大的城堡。
媽媽答應過我，等我病好了，就讓我穿著公主裙在城堡前拍照。
“我的寶寶，一定是全場最靚的崽！”
我腦子裡不斷幻想著，嘴角勾了起來。
意識逐漸變得模糊，睡一覺吧。
等到妹妹回來，我一定要問問她遊樂園好不好玩。
下次，爸爸媽媽能不能帶上我一起去。
睡一覺吧，睡一覺病就好了。
無數次在白色的病房裡躺著時，媽媽就是這麼安慰我的。
睡一覺醒來，一切都好了。
“爸爸，媽媽，晚安。”
至於妹妹，她太調皮了！
我纔不要和她說晚安呢。
再睜開眼的時候，我飄在了空中。
好奇望瞭望四周，這是我家啊。
牆壁上掛著我的照片，從我出生到七歲。
每一張都是我的笑臉。
那時候妹妹剛學會說話，指著我的照片咿呀咿呀。
媽媽將她抱在懷裡，一張張指過去。
“這是你姐姐剛出生的時候，小貓一樣，連哭都不會哭。”
“你姐姐第一次做手術，把我和爸爸嚇得腿都軟了。”
“妹妹，以後你一定要保護姐姐，知道沒有？”
我病蔫蔫躺在搖椅上，嘟著嘴：“媽媽，我纔是姐姐！”
“姐姐是要保護妹妹的！”
爸媽不由得笑了起來，眼中卻帶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後來我才知道，那叫哀愁。
我飄到照片牆麵前，發現自己的手穿透了照片。
誒？
我的手怎麼是透明的？
正當我懵懵懂懂時，門外突然傳來了滴滴的聲音。
爸爸媽媽回來了。
我興奮地飄到爸媽麵前，想給他們展示自己新發現的絕技。
“爸媽，你們看！我會飛了！”
“我的身體也不疼了，你們能不能帶我去遊樂園玩？”
我眨巴著眼睛，用媽媽最受不了的表情看著她。
她卻忽視我，拉著妹妹的手走進了客廳。
“小圓今天玩得開不開心啊？”
“開心！媽媽，小圓下次還能吃冰淇淋嗎？”
冰淇淋？是那個圓圓的奶油味的東西嗎？
壞媽媽，竟然偷偷帶小圓吃！
媽媽蹲下來，蹭了一下小圓的鼻子：“你忘了姐姐不能吃了？小圓一定要保密好不好？”
小圓點點頭，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都還是答應了下來。
看著小圓聽話的樣子，媽媽突然又開口道：“一會讓爸爸批發一箱回來，以後你想吃就吃！”
嗚呼！
我在後麵舉起了雙臂。
“媽媽，我身體好了，我也想吃！”
不知道為什麼，我碰不到她的肩膀。
爸爸歎了口氣，穿過我的手拍了拍媽媽的肩膀。
“你和寶寶生什麼氣？她還是個孩子。”
提到我，媽媽平靜的神色突然又變得掙紮起來。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可小圓也是我們的孩子，我們不能為了寶寶就忽略她啊！”
“小圓比寶寶健康，活潑，她纔是我想象中女兒的樣子。”
聽懂媽媽的話，我嘟了嘟嘴。
媽媽怎麼能說這麼傷人的話呢。
她明明說過，這輩子隻要我一個女兒就夠了。
懷妹妹的時候，爸媽一左一右握著我的手和我保證，就算有了妹妹，他們心中最重要的還是我。
這才過了多久啊，大人就說話不算話了。
壞媽媽！
我發誓，要三個冰淇淋才能哄好我。
我小手在爸爸麵前比畫了一個三，又眼睜睜看著他走到我房門前敲了敲。
“爸爸，我在這啊！”
我在他麵前手舞足蹈著，他卻無動於衷。
“寶寶，今天感覺怎麼樣？”
“你是大孩子了，出來哄哄媽媽好不好？”
當然好啦。
我調皮地坐在爸爸肩膀上，忙不迭地點頭。
可是你們都聽不到我講話，我該怎麼哄媽媽啊！
沒人能回答我。
“你看看，你看看！這孩子被咱們寵成什麼樣了！”
“咱們為了救她，傾家蕩產，連小圓也顧不上，結果呢！竟然養出這樣一個白眼狼！”
“我看就讓她死在屋子裡好了！以後我就小圓一個女兒！”
我怔怔地愣在原地，原來媽媽是這麼想的嗎…
她早就不想要我了…
壞寶寶，讓你惹媽媽生氣！
我使勁捶打著自己的身體，卻發現我竟然連一點痛覺都沒有。
爸爸一把將媽媽攬進了懷裡。
女人在他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寶寶…我不是故意的…”
“太累了，老公，我真的太累了。”
我眼睛酸酸的，一種莫名的情緒在我心中蔓延。
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我從記事起就知道，爸媽為我付出了很多。
爺爺奶奶來醫院看我時，沒少在我耳邊偷偷罵我。
“掃把星，討厭鬼。”
他們說我搶占了弟弟的位置，是個賠錢貨。
可我沒有弟弟啊。
他們又說因為我，整個家都被攪得雞犬不寧。
可是我家裡沒有大公雞啊。
後來我才知道，為了治我的病，爸媽花光了所有積蓄。
甚至求神拜佛，用儘了各種手段。
爺爺奶奶要求他們放棄我的治療，再生一個弟弟。
他們毫不猶豫拒絕了。
“爸媽，我們這輩子就寶寶一個孩子。”
“我已經做了結紮手術，你們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隻是後來。
我看著爸爸的頭發越來越白，他除了照顧我，下班後還要去跑滴滴。
媽媽退了所有的美容卡，新衣服也再沒買過一件。
他們因為我，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
我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當我問出這個問題時，媽媽臉上綻放出一個笑容。
比女明星還美。
“寶寶，你的存在，就是我和爸爸這輩子最大的驚喜。”
媽媽，你彆哭了。
哭了就不美了。
寶寶還是最喜歡你笑的樣子。
我想擦掉媽媽的眼淚，卻無能為力。
突然，有一隻稚嫩的小手穿透我，撫上了媽媽的臉。
“媽媽，彆哭。”
媽媽抱緊了小圓，抬起頭看著爸爸。
“老公，我們帶著小圓去拍幾張藝術照好不好？”
“小圓最羨慕寶寶的照片牆了，我們今天圓她這個夢好不好？”
爸爸毫不猶豫點點頭，將藥和一顆糖果準備好後放在了我的床頭。
他寫下一張紙條，上麵貼心地標注好了拚音。
“寶寶，我們帶妹妹出去一下，一定要乖乖吃藥。”
他看著隆起的被子，想要掖掖被角。
剛伸出手，就被妹妹叫走了。
“爸爸，你好了沒有！”
我眼睜睜地看著爸爸的手懸在空中，轉身離開了。
誒！
臭妹妹！
隻要一秒鐘！
爸爸就能發現我不在屋子裡了。
我歎了口氣，屁顛屁顛跟上他們想要出去看看。
打我出生，除了在回家和去醫院的車上能看到外麵的風景。
我一直被關在家裡，連個朋友都沒有。
不對，還是有一個的。
窗沿下有燕子築的窩，我每天趴在窗戶上看著她們嘰嘰喳喳。
媽媽指著小燕子，給我唱一首童謠。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裡。”
後來，燕子飛走了。
媽媽說，等到下一個春天，我又能見到它們了。
我被一陣無形的屏障關在了家裡。
對不起，小燕子，明年你來就見不到我了。
我食言了。
我癟了癟嘴，繞著屋子轉了又轉。
床頭這個娃娃，妹妹問我要過很多次。
等回來就送給她。
爸爸馬上就要過生日了。
枕頭下藏著好幾顆糖果，那是我藏了很久想要送給他的。
也不知道爸爸喜不喜歡吃糖。
唉。
我搖了搖頭，最後坐在棺材上拄著下巴。
給媽媽送個什麼禮物呢？
看著花瓶裡妹妹撿來的野花，我眼前一亮。
有了！
我嘗試著吹動風，讓花瓣掉下來。
一片，兩片。
真的有用！
就這樣，我像是玩遊戲一樣，將所有的花瓣都吹了下來。
然後在餐桌上歪歪扭扭擺了一行字。
媽媽，對不起。笑臉。
退後又仔細打量了一下，我滿意地點點頭。
不錯。
媽媽看到一定會開心的吧。
我哼著小曲，又飄到爸媽的結婚照旁邊。
落灰了，吹乾淨。
地上有灰塵，我吹吹吹。
最後，我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
我可真能乾啊！
這樣，媽媽就不會後悔生了我了吧。
等啊等，等到月亮下山，太陽升起。
爸爸媽媽還是沒回來。
他們是不要我了嗎？
這樣也好，我本來就是個累贅。
爸爸媽媽的朋友們勸過他們很多次放棄我，可爸媽就是不聽。
他們可真不聽話啊。
就在我頭不停點的，想要睡著的時候。
大門終於開啟了。
“媽媽，我今天好開心啊！”
小圓打扮得像公主一樣，嘴裡叼著糖葫蘆走了進來。
我顧不上那根糖葫蘆傳來的香甜，隻是一個勁地圍著媽媽。
“媽媽，快去餐桌，我給你準備了驚喜。”
媽媽回來後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去廚房給我做飯。
她不讓我吃外麵的食物，不管再晚也要親自下廚給我做飯。
去廚房就要經過餐桌，她一定能看到我的驚喜。
寶寶，你可真聰明。
我沾沾自喜誇了自己一句，卻眼睜睜看著媽媽和小圓坐在沙發上欣賞著拍完的照片。
“媽媽，小圓還想吃漢堡。”
“好，明天爸媽再帶你去，吃全家桶好不好？”
原來，他們背著我在外麵吃過飯了啊。
全家桶，不就應該一家人整整齊齊的吃嗎？
沒有我，算什麼一家人。
“老公，快看小圓這張照片，多可愛啊！”
爸爸想去臥室看看我的情況，卻又被媽媽召喚了回來。
他無奈，知道媽媽心中還有氣，選擇了先哄媽媽。
我麵無表情飄到他們身後，打量著他們的合影。
沒我小時候好看。
我一陣見血的評價著，看了看眾星捧月的小圓。
不過，也不醜吧。
妹妹，以後我不在了，陪伴爸媽的任務就交到你身上了。
我拍了拍小圓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我開始明白，我應該是死了。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沒去天堂。
反而被困在了家裡。
突然，小圓抬起頭，看了我一眼。
“姐姐？”
她能看到我？
我做了個鬼臉，看著她哈哈大笑起來。
她指了指我，又看了看爸媽。
“你看，小圓多惦記她，她可倒好，就因為我一句話生氣了這麼長時間。”
“聽到我們回來了，還躲在屋裡等我去請她嗎？”
“一點沒有小圓懂事，是不是？”
小圓懵懵懂懂，搖了搖頭，又向空中指了指我。
“姐姐，在這。”
爸媽往空中看去，卻什麼也沒看到。
“小圓，你也和爸媽開玩笑是不是？”
小圓嗦著糖葫蘆，搖了搖頭。
她看著遠處的楠木棺材，哇的哭了出來。
“姐姐…在大黑盒子裡。”
2
“小圓，彆開玩笑！”
媽媽變了表情，一下子打掉了小圓的手。
“我剛誇你懂事了，你就這麼咒姐姐是不是！”
“彆吃了！”
她一把搶過小圓手中的糖葫蘆，扔進垃圾桶裡。
“我是怎麼和你說的，爸媽對姐姐好了點，因為她生病了。”
“你怎麼能詛咒姐姐呢！”
我坐在棺材上，看著媽媽生氣的樣子不知道該說什麼。
媽，你彆生氣，妹妹說的是實話？
不好不好，太生硬了。
媽，我先去天堂裡，等我回來找你？
也不太行。
唉，真是頭疼。
正當我思考時，爸爸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
他猛地站起身來，抬腿朝我的房間走去。
溫水早就變得冰涼，藥和糖果也紋絲未動。
他顫抖著手，一把掀開了我的被子。
空無一人。
他啪得一下坐到了地上，想要站起來卻失去了力氣。
我飄在爸爸身旁，咬著牙想要扶起他。
最後和他一樣氣喘籲籲坐在了地上。
“爸爸，你該減肥了。”
我嘟嘟嘴，在他耳邊喊道。
“寶寶，寶寶是你嗎？”
爸爸像是聽到了我的聲音，連滾帶爬到客廳。
“老婆，我剛剛聽到寶寶說話了，她一定是和我們捉迷藏呢！”
他們找遍了整個家，最後在看到餐桌上的小黃花時停了下來。
“老公，寶寶沒事！”
“你看，她還和我道歉呢！”
媽媽像是吃了定心丸，鬆了一口氣。
我飄在他們身旁，卻板著小臉。
本來是想給媽媽一個驚喜，但是……
我好像做錯了。
也許她知道真相後，並不會像我想象的開心。
“寶寶，彆玩了。”
“快出來，媽媽不生你氣了！”
媽媽喊了半天，卻遲遲沒有動靜。
“寶寶！捉迷藏時間到了！快點出來！”
爸爸站在一旁，臉上也帶著怒氣。
“你到底要調皮到什麼時候！還讓妹妹告訴我們你躺在棺材裡！”
“爸媽不過是帶小圓出去玩了一趟，你的嫉妒心就這麼強嗎？”
“快點出來，不然爸爸真要生氣了！”
我拚命地搖頭，在他們麵前晃來晃去。
爸媽，我已經出來了。
你看，我正站在你們麵前呢！
“媽媽，”小圓拉了拉媽媽的衣角，“姐σσψ姐真的在裡麵。”
她又指了指那口黑漆漆的棺材。
“小圓，告訴媽媽姐姐到底藏在哪？”
媽媽忍著不耐煩，蹲下來直視小圓的眼睛。
“那口棺材很重，你姐姐一個人是抬不開的。”
“不要在說謊了，好嗎？”
“不然晚上鼻子會變長的。”
媽媽有句話說得沒錯。
那口棺材確實很重。
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蓋上蓋子。
還有，說謊鼻子是不會變長的。
住院時，我說過無數次謊。
媽媽問我手術疼不疼，我就算疼得滿頭大汗，也隻是搖了搖頭。
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
“媽媽，我是超人，一點不疼。”
妹妹哇的一聲，又哭了出來。
唉，妹妹真是小孩子。
又被媽媽騙到了。
爸媽將整個屋子翻了個遍，還是沒找到我。
“這孩子到底跑哪去了！”
爸媽著急得不得了，跑出去敲遍了鄰居的門。
“你好，請問你見過我家寶寶嗎？”
“她七歲，臉比較白，穿著小燕子模樣的棉襖。”
所有人都在搖頭。
我在家裡著急的團團轉。
爸，媽，我已經睡著了！
你們彆找我了！
我馬上就上天堂了，不是說在那裡我感覺不到痛，還能吃好多糖果嗎？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全家桶，我也想嘗嘗那到底什麼味道。
又偏題了。
我流著口水，還得照顧一直哭的小圓。
她一直嘟囔著。
“小圓沒有撒謊，小圓鼻子不會變長的。”
我在旁邊連連點頭。
誰知道她突然安靜了下來。
“姐姐，是你嗎？”
“是我啊，是我啊！”
可惜，小圓聽不到我的聲音了。
我也感覺到，自己的靈魂越來越虛弱。
好像當初剛生病時那樣。
也許，我呆在家裡的時間不長了。
突然，警察叔叔帶著爸媽回來了。
“查遍了你們小區所有的監控，孩子根本沒出過這棟樓。”
“在沒有完全的證據下，我們是不能開具調查令的。”
“你們確定孩子沒藏在家裡嗎？”
“是不是藏在哪裡睡著了，沒聽到你們的聲音？”
“不可能！”
爸媽斬釘截鐵回複到。
“寶寶最乖了，換骨髓的時候那麼粗的針紮進去都沒哭過，她都沒哭過！”
“一定是有人把她搶走了！一定是！”
媽媽紅著眼，不敢想象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個病秧子，還不知道能活多久呢，誰要啊…”
有人躲在看熱鬨的人群中，冷不丁說了一句。
“誰！誰說的！”
媽媽臉色驟然變了，她像隻凶狠的母豹子，死死盯著人群。
“誰詛咒我的女兒！”
我雖然沒看到媽媽的表情，但我想應該很凶吧。
他們都像鵪鶉一樣縮著脖子，不敢對上媽媽的眼神。
就連平時好聲好氣的爸爸都板著臉，瞪了眾人一眼後拉著警察關上了門。
“警察同誌，我們是真的沒辦法了。”
“你也瞭解我家孩子的情況，她沒吃藥，一個人沒辦法在外麵待太久的。”
警察點點頭，安慰爸媽的同時眼神突然注意到客廳旁邊擺放的棺材。
他眉頭一皺，走到棺材旁邊敲了敲。
“這是做什麼用的？”
“這是我們老家的習俗，棺材是來鎮魂的。”
“警察同誌，孩子不可能在裡麵的。”
“這是金絲楠木做的，連我一個成年人都很難抬起來，她怎麼會跑到裡麵呢？”
可是不用全部開啟，隻需要漏一個縫就行了。
像是平常捉迷藏一樣，我能藏門縫後麵很久了。
誰知道警察搖了搖頭，指著棺材上移動的痕跡道：“這裡被人開啟過。”
“我們要開棺了，請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爸媽臉色一白，相互攙扶著，顫顫巍巍走到了棺材麵前。
隨著兩名警察的動作，棺材被開啟了一個小縫。
就一眼，爸媽踉蹌地往後退了一步。
“不是，這不是真的。”
媽媽猛地搖頭，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我的寶寶怎麼會躺在裡麵！”
爸爸自己的腿在抖，還要攙扶著媽媽。
終於，兩人都堅持不住，癱軟在地上。
妹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我已經死了。
她在棺材邊扒了個頭，指著我叫著。
“我就說姐姐在裡麵，爸爸媽媽都不相信我！”
“姐姐，你快起來！快起來陪我玩！”
妹妹想要抓我的手，卻隻能碰到我的手指頭。
“姐姐，你醒醒啊。”
我飄在她旁邊，嘗試著握住妹妹的小手，撲了個空。
爸媽臉上麵無表情，隻是死死盯著那口楠木棺材。
他們倆不會是嚇傻了吧？
我想抱抱他們，手卻穿過了他們的身體。
我想說你們不要傷心，我沒感覺到痛苦。
彷彿睡了一覺，就變成這樣了。
我想說我不後悔做你們的女兒。
以後你們一定要把我忘了。
我想說的話很多很多，卻在看到爸媽表情時怔住了。
印象裡，他們沒有一次這樣難過。
眼中的光似乎都熄滅了。
棺材蓋被掀開，我正安詳地躺在裡麵。
其實裡麵硬邦邦的，一點也不舒服。
但誰叫這是爸爸給我定做的呢。
我飄過去看了一樣，被自己的死樣嚇了一大跳。
我的臉色發青，嘴唇烏黑，除了嘴角掛著笑，沒有一點好看的樣子。
唉，這下沒有小圓長得好看了。
正想著，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號啕。
媽媽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衝到棺材前抱著我的身體痛哭起來。
她死死抱著我，語無倫次地哀嚎。
“寶寶，寶寶你醒醒啊！”
“我是媽媽，你怎麼能留媽媽一個人？”
“媽媽不是故意留你一個人在家的，媽媽隻是有點想不開…”
“你醒醒好不好？媽媽給你買甜筒，買炸雞，還有你喜歡吃的糖葫蘆！”
這些都是我想吃的東西。
我曾經和媽媽一起列過一個單子，把自己病好以後想吃的東西都寫了下來。
到時候，我要吃遍所有的美食！
隻可惜，我再也吃不到了。
爸爸聽著媽媽的哭聲，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都怪我！要是那天我掀開被子看看寶寶就好了，我也不會到現在才發現…”
“都怪我！”
他像是感覺不到痛，把自己扇得臉都腫了。
直到警察攔住了他，爸爸才停了下來。
“先生，女士，你們需要做屍檢嗎？”
“查查孩子到底是因病死亡，還是…”
他沒有在說下去，意思不言而喻。
爸媽像是聽不到一樣，一左一右將我擁在了懷裡。
“寶寶是被我詛咒死的……”
警察的話提醒了媽媽，她突然想到自己說過的話。
“我的寶寶最聽話了，她聽到我要她去死，所以選擇了離開這個世界…”
“都怪我，都是我的錯！”
她眼神渙散，竟然直挺挺地就往那口棺材上撞去！
“小心！”
警察第一時間衝了上去，卻隻延緩了衝擊力。
媽媽一頭撞在棺材上，額頭瞬間破了個大口子。
血流了一地。
我嚇呆了，連忙撲到媽媽懷裡不停晃著她。
“媽媽，媽媽，你不要犯傻啊！”
我以為這次又將是無用功，卻沒想到媽媽竟然抬起手將我攬在了懷裡。
“寶寶，是你嗎？”
我點點頭，心裡泛過酸澀的情緒。
我能碰到媽媽，是不是代表她也要和我一樣上天堂了…
不行！
“寶寶，媽媽不是故意的。”
“媽媽隻是有點累，想要休息一下，你…你怎麼能就這樣拋下媽媽走了呢？”
我眼睛紅紅的，搖了搖頭。
“媽媽，我全都聽到了。”
“你看到我的道歉了嗎？用小花做的，費了我好大力氣呢。”
媽媽死死將我攬在懷裡，像是抱著寶貝一樣。
“媽媽看到了，都看到了。”
“媽媽說的話都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原諒媽媽？”
“你爸爸會照顧好小圓的，媽媽陪你去天堂好不好？”
天堂怎麼會是好地方呢。
那裡沒有好吃的，也沒有好玩的。
說不定還有大怪獸。
我帶著媽媽，未免也太束手束腳了。
我果斷搖了搖頭。
“不——”
“媽媽，你得好好活著。”
“我不想妹妹失去父母，她也是你們的孩子呀。”
“我枕頭下的糖是送給爸爸的生日禮物，小熊是送給妹妹的。”
“媽媽還要回去，替我轉達呢！”
我迎著她錯愕的眼神，慢慢退出了媽媽的懷抱。
“我會在你身邊一直陪著你和爸爸的，你們給妹妹買什麼好吃的，一定要給我也燒一份哦~”
我吧唧一口，親在了媽媽臉上。
“快回去吧，你看爸爸和妹妹都在等你呢！”
媽媽回頭，才發現爸爸已經暈死過去。
整個家裡唯一清醒的，竟然隻有不到四歲的妹妹。
“媽媽，我不怪你喜歡妹妹，你快回去！”
我猛地推了她一把，她的靈魂和身體融為一體。
媽媽緩緩睜開了眼，顧不得頭上的傷口失聲痛哭起來。
此時，餐廳的窗戶開了一道縫。
微風吹來，將我好不容易拚好的花瓣吹散了。
隻是，誰也沒有注意。
簡單包紮了傷口，媽媽堅持不去醫院。
“寶寶你記得嗎，醫院曾經給爸爸媽媽下了六份病危通知書。”
“那時候媽媽就在想，我的寶寶為什麼要受這麼大的罪。”
“是不是爸媽上輩子做了太多壞事，才會把報應都投在了你身上。”
纔不是呢！
我的爸爸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
“媽媽一定是昏了頭，才會對你說那種話。”
“以後我一定不會說了，好不好？”
她抱著我，輕聲哼著一首童謠。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裡~”
“明年春天，我的寶寶要和小燕子一起來看爸爸媽媽呀。”
“還有妹妹！”
我大聲補充道。
我們四個，少了誰都不是全家桶！
爸爸清醒以後，還是不肯接受我的死。
“都是我的錯，我要是能再細心一點…”
他不斷懊悔著，媽媽將幾顆糖果遞給他。
“馬上是你的生日，寶寶送給你的。”
“寶寶說，一定要讓我們陪著小圓長大。”
“她會在天上監督我們的。”
爸爸手顫抖著接過那幾塊糖，剝開糖衣放到嘴裡。
“甜，真甜啊。”
他眼角落下兩行淚，卻燃起了光。
爸媽操辦了我的葬禮。
我笑得最甜的那張照片，被掛在正中間。
是彩色的。
來往弔唁我的人很少，大多是來看望爸媽的。
“你們也算解脫了。”
“節哀，你們還有小圓。”
爸媽沒有反駁，隻是點點頭接受了他們的好意。
我坐在自己的遺照上，好奇的打量著來往的人。
這個人見過，給我買過玩具。
這個人，嗯…沒有印象了。
突然，我見到了最討厭的兩個人！
爺爺和奶奶！
真不知道他們過來乾什麼，肯定沒有好事！
果然，爺爺一把抓住了小圓。
“那個喪門星死的好！既然都死了，你們還操辦葬禮做什麼！”
“要我說，乾脆把骨灰撒進土裡，也算落葉歸根。”
奶奶也搭腔道：“這丫頭我抱回去養，你們再抓緊生個男娃。”
“給我們家傳宗接代，纔是大事！”
爸爸一個不察，還真讓爺爺奶奶拽走了小圓。
“你休想！”
媽媽找回了神，雙眼噴火看著爺爺奶奶：“我自己的孩子，自己養得起。”
“以後我就寶寶和小圓兩個女兒！你們不要再癡心妄想了！”
她將小圓護在身後，眼神瞟到旁邊的掃帚。
一把操起，將爺爺奶奶打了出去。
“打得好！”
我在旁邊歡欣鼓舞，給媽媽鼓掌。
“我們四個是一家人！”
不知道為什麼，這段時間我的精神越來越差了。
總是迷迷糊糊的。
看到花瓣被吹散以後，我嘗試了無數次想要拚回去，輕飄飄的花瓣卻紋絲不動。
我氣鼓鼓盯著花瓣很久，最後還是歎了口氣。
蒜鳥，蒜鳥。
這還是同病房的小姐姐教我的呢，也不知道蒜鳥是一種什麼鳥。
我的葬禮結束後，爸媽抱著我的骨灰罐子回了家。
他們討論了半天，最後決定將我的骨灰分成了兩份做成項鏈帶在了身上。
“這樣，寶寶就能同時看到爸媽兩邊的風景了。”
媽媽輕聲衝著空氣輕聲說道。
她知道，我能聽到。
我點點頭，大聲喊了句到。
可惜了，沒人能聽到。
爸爸媽媽將家來了個大掃除。
她將我說的小熊遞給了妹妹。
“小圓，你不是想要這個小熊很久了嗎？”
“姐姐送給你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妹妹遲遲沒伸出手接過它。
怎麼回事，難道她嫌這個熊舊了？
良久，我才聽到她蚊子般的聲音。
“媽媽，我不要姐姐的熊了，她能回來嗎？”
“我想讓姐姐回來，我再也不吃冰淇淋，再也不吃糖葫蘆了。”
媽媽眼中閃著淚光，輕輕撫摸著小圓的頭。
“小圓，姐姐看到你這麼想她，一定會開心的。”
“隻是姐姐去天上了，以後她會變成星星陪著你的。”
“想姐姐了，就抬頭看看天上的星星，好不好？”
妹妹眨巴著大眼點點頭，沒說懂還是不懂。
畢竟她還小，不懂也是正常的。
後來，爸媽帶著我的骨灰，還有妹妹去了很多地方。
第一站，就是我心心念唸的遊樂園。
他們在坐旋轉木馬，在城堡前拍照。
不同的是，他們總會舉起一張我的照片。
有人問起，妹妹總會大聲地回答。
“這是我的姐姐！”
“姐姐最愛我了，正在天上看著我呢！”
然後，他們去吃了全家桶。
三個人要了四個漢堡，還特地給我買了一串糖葫蘆。
雖然我吃不到，但是看著他們開心，我也覺得開心的不行。
還有我留下的道歉花瓣，媽媽不知道用什麼方式把它重新拚好了。
爸爸和妹妹還幫著她，用花瓣拚了一幅字。
雖然我隻看懂了最後的一家人三個字，但是並不妨礙我樂嗬嗬的。
客廳的牆壁上，不僅有我的照片，還掛著小圓的。
這兩幅花瓣畫則被媽媽放進了保險櫃，好像是什麼寶貝一樣。
要是小偷闖進門，看到保險櫃裡就放著兩幅不值錢的畫。
肯定要罵人的。
我媽媽說，罵人可是不對的行為哦。
好了，故事講到這裡，我也有點累了。
天上的天使已經催了我好幾次了。
也許，我要先走一步去佈置我們的新家了。
再見了，爸爸媽媽。
再見了，妹妹。
再見了，願意聽我講故事的各位。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