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約燼處晚風來 013

    追光燈下那張轉過來的臉眉眼間確有幾分蘇唸白的影子，但細看之下氣質天差地彆。

周璟澤腦袋嗡地一聲，踉蹌著後退兩步，“你是誰？”

那女人被這陣勢嚇了一跳，老實回答：“我就是被雇來當伴孃的啊，婚禮結束了吧？我能走了嗎？”

被雇來的伴娘？

周璟澤衝下舞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誰雇的你？是念念嗎？”

女人掙紮著想掙開他，“我不知道是誰，網上接的單。你放開我！”

周璟澤失魂落魄地鬆開手，蘇唸白呢？他的念念去哪兒了？

他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顫抖著按下爛熟於心的號碼。

冰冷的機械的女聲傳來：“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不信邪，一遍又一遍地撥打。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對不起……”

這幾天蘇唸白所有的反常舉動——痛快地讓出婚禮，平靜地接受伴娘身份……

她早就計劃好要離開，所以才能那麼冷靜，那麼懂事地答應他所有荒唐的要求。

“噗！”

一股腥甜湧上喉嚨，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後倒去，重重摔在地板上。

“周總！”

“快叫救護車！”

現場頓時一片混亂。

台上的趙小柔也懵了，她一直以為那個伴娘就是蘇唸白，上台前還特意朝那個方向投去挑釁的眼神。

蘇唸白是什麼時候掉包的？還是說她從一開始就沒出現？

她父母的視訊絕對是蘇唸白乾的，除了她沒人會這樣處心積慮地毀掉自己。

她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周璟澤吸引，倉皇地溜出宴會廳。

她必須在周璟澤和他奶奶清醒過來之前，找到一個能挽回局麵的說辭。

否則，她這十年的算計和她爸媽十年的躲躲藏藏，都白費了！

昏迷的周璟澤被緊急送回周家祖宅。

夢裡，他一遍又一遍地經曆著那十場半途而廢的婚禮。

第一場，他在機場接到趙小柔哭哭啼啼的電話，回頭看到蘇唸白穿著潔白的婚紗站在禮堂門口，眼裡是對他的理解和信任，“去吧，我等你。”

第二場，他在醫院陪著隻是輕微剮蹭的趙小柔，手機裡是蘇唸白發來的資訊：“她沒事吧？婚禮我們可以推遲，沒關係的。”

第三場，第四場……第九場……

每一次，他因為趙小柔一個荒誕的理由轉身離開時，蘇唸白眼中的光一點點地黯淡下去。

她的笑容越來越勉強，理解的話語越來越乾澀，直到第十次……

他對著她說出“最後一次”，她平靜地點頭，眼裡已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死寂。

夢中，場景變幻。

蘇唸白穿著那件他從未見她真正穿上迎接他的主婚紗，美得驚心動魄。

她微笑著，一步步向他走來。

他狂喜，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他想告訴她他錯了，他後悔了。

“念念！”

下一秒，她猛地轉身向著相反的方向頭也不回地跑去。

“念念！彆走！”

他在夢中撕心裂肺地大喊，拚命地追趕。

可無論他跑得多快，穿著婚紗的背影始終在他一步之遙的前方。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身影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黑暗儘頭。

“念念！”

周璟澤大喊著蘇唸白的名字從床上彈坐起來，冷汗浸透了睡衣。

窗外，天色微亮。

房間裡隻有他粗重的喘息聲，他捂著臉痛苦不已。

他弄丟了愛了十年，也傷害了十年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