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運烽煙:亂世執掌山河鼎 第03章《碎鼎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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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鼎問路》(上)
沈硯在廢墟中窺見屍山血海,未來自己立於血巔,身後是佈滿裂痕、碾碎諸天的青銅鼎影。
蘇清晏被漆黑觸手拖向鼎影深處……狼嚎撕破死寂,山林血霧蔓延!
他帶著青銅碎片潛入縣城,望氣之瞳看穿縣令陰謀:賑災糧成了催命符,災民被當作牲口圈禁。
地牢深處,蘇清晏遍體鱗傷,卻死死護著另一塊山河鼎碎片。
碎片相遇,嗡鳴共鳴,夜空驟降火雨!烈焰焚城,巨大火球懸空,其中竟有一道模糊人影。
火舌舔舐而來,沈硯靈魂都在顫抖……那火中的人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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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墟的死寂,被那聲淒厲的狼嚎徹底撕碎!
沈硯猛地從屍山血海、破碎巨鼎的恐怖幻象中驚醒,心臟還在胸腔裡瘋狂擂鼓,“咚咚咚”,撞得肋骨生疼!冷汗瞬間浸透了他本就濕冷的青衫後背,冰涼黏膩,緊貼著皮膚,帶來一陣陣令人作嘔的寒意!他幾乎是本能地攥緊了腰間那把豁口捲刃的柴刀,粗糙的木柄硌著掌心,帶來一絲微弱的觸感。
他狠狠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強行將瞳孔深處那幾乎要凍結靈魂的恐懼壓了下去。不能停!廢墟西北的山林深處,那片翻湧的暗紅色血霧,正如同魔鬼一般,貪婪地吞噬著沿途的一切生機,朝著這片廢墟瘋狂蔓延!那血腥、暴戾的氣息,隔著這麼遠,都像冰冷的鋼針,一下一下刺痛著他的神經末梢!
跑!
沈硯再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將那塊冰涼、粗糙的青銅碎片,死死按在懷裡,彷彿那是唯一能鎮住魂魄的錨。他朝著與血霧蔓延的方向相反的、縣城那低矮破敗的城牆輪廓,一頭紮進了黎明前,最濃稠的黑暗裡……
身後,血霧如同饑餓的巨獸,無聲地舔舐著大地,緊追不捨!
……
城門口的景象,讓沈硯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天光勉強撕開一絲縫隙,陽光穿過灰濛濛的雲層,懶洋洋地照下來。
所謂的“賑災粥棚”前,橫七豎八地躺著、蜷縮著不知多少災民,他們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一堆堆勉強覆蓋著破布爛絮、還在微弱起伏的骨頭架子。
空氣裡,瀰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惡臭,那是腐爛、排泄物和絕望混合的味道,濃得化不開……
幾個穿著齊整皂衣的衙役,像驅趕牲口一樣,懶洋洋地揮舞著水火棍,嘴裡罵罵咧咧!
“滾開!都滾開點!彆擋著爺的路!晦氣!”
棍子毫不留情地,落在那些動作稍慢的災民身上,發出沉悶的“噗噗”聲……一個枯瘦如柴的老婦人,被棍梢掃到,悶哼一聲撲倒在地,渾濁的眼睛裡,連痛苦都顯得麻木,隻有一片死寂的灰白……
沈硯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裡,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將呼吸放得又輕又緩,如同一條滑溜的泥鰍,藉著災民堆以及城門洞陰影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混進了縣城……那身沾滿泥汙血漬的青衫,此刻反倒成了最好的偽裝。
越往裡走,沈硯的心越是沉了下去!
街道兩旁,幾乎看不到完好的房屋,斷壁殘垣訴說著不久前,洪水的暴虐……
災民像沙丁魚一樣,擠在僅存的幾處勉強能遮風擋雨的角落,眼神空洞地望著灰濛濛的天空,偶爾響起幾聲,有氣無力的嬰兒啼哭,旋即又被沉重的死寂吞冇……
在滿城的破敗與死氣之中,唯有城中心那一片高牆大院,透著一股異樣的“興旺”。
縣衙府邸!
沈硯藏身在一堵半塌的土牆後,微微眯起了眼睛,悄無聲息地,他催動了血脈深處那股奇異的力量……
視野驟然變化!整個世界褪去了具體的形狀,隻剩下流動的、色彩斑斕的氣!
災民聚居區上空,籠罩著大片、大片令人心悸的死灰色氣息,濃得如同沉重的鉛雲,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人的頭頂……不斷有細微的灰氣絲線,從中飄落,纏繞在那些麻木的軀體上,一點一點抽走他們殘存的生機……
那是絕望、饑餓和疫病交織成的死亡氣息!
與之形成刺眼對比的,正是那座高牆圍起的縣衙府邸!
那裡升騰的氣息,是刺目的猩紅!如同燃燒的血漿,翻滾湧動,透著一股**裸的貪婪和令人作嘔的**!
這血紅色的氣運之柱沖天而起,帶著一股暴發戶式的狂躁和不安!更讓沈硯心頭劇震的是,在這猩紅氣柱的頂端,竟盤踞著十幾道粗壯異常的、代表“財祿”的耀目金線!這些金線異常凝實,如同金鋪裡的金條,沉沉地墜在那猩紅的氣柱之上,將整個縣衙的氣運,都壓得有些扭曲、變形!
這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在這哀鴻遍野的災後縣城,怎麼可能彙聚起如此濃烈、如此純粹的財祿之氣?這金光閃閃的財氣,簡直像從血池裡撈出來,沾滿了不祥!
沈硯的目光銳利如鷹隼,緊緊鎖住縣衙的後門。
那裡,幾個穿著短褂、管事模樣的人正指揮著苦力,將一袋一袋印著模糊官倉印記的糧食,從側門搬上幾輛不起眼的、蒙著厚厚油布的騾車!動作鬼祟而麻利……那些糧食袋子沉甸甸的,壓得苦力的腰都彎成了蝦米……而每當一袋糧食被搬上車,沈硯的望氣之瞳中,就看到縣衙上方那猩紅的氣柱頂端,幾道金線便猛地閃爍一下,變得更加凝實一分!
賑災糧!那是朝廷撥下來救命的口糧!
一股冰冷的怒火,一瞬間從沈硯的腳底,直衝頭頂!他隻覺得頭皮陣陣發麻,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原來如此!這滿城的死氣沉沉,這災民的麻木等死,根源就在這裡!縣令王德祿!這個父母官,竟然在喝災民的血,吃災民的肉!他把救命的糧食,變成了自己腰包裡的金磚!這滔天的富貴,是踩著無數冤魂的屍骨堆砌起來的!
憤怒如同岩漿,在沈硯的血管裡奔湧,幾乎要衝破理智的堤壩……
正在這時,他懷中的山河鼎碎片猛地一震!
一股微弱卻清晰的悸動感傳來,帶著一種奇異的溫熱,透過薄薄的衣衫,直抵心口!緊接著,碎片內部,彷彿有一根無形的弦被撥動,發出隻有沈硯能感知到的低沉嗡鳴!這嗡鳴並非指向眼前這肮臟的縣衙,而是帶著一種微妙的牽引感,遙遙指向縣城更深處某一個方向!
沈硯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碎片共鳴?難道……另一塊碎片,就在這死城之中?而且距離如此之近!
(請)
《碎鼎問路》(上)
那個雪白的身影,那個被恐怖觸手拖向破碎鼎影深處的身影……
蘇清晏!難道是她?她帶著另一塊碎片,就在這城裡?而且……處境不妙!
碎片傳遞來的共鳴之中,竟夾雜著一絲極其微弱的、瀕臨破碎的紊亂波動!那是……守護者受到重創的征兆!
“清晏……”
沈硯無聲地念著這個名字,胸中的怒火,一眨眼被一種更深的焦灼所取代……不能再等了!無論是為了這滿城被當作牲口的災民,還是為了那個可能危在旦夕的少女!
沈硯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的幽靈,沿著縣衙高牆下,最黑暗的角落,朝著碎片共鳴指引的方向:那死氣最為濃烈、守衛也最為森嚴的城西方向,潛行而去……
城西,一處廢棄的舊倉場。
這裡遠離了災民聚集的喧囂,死寂得如同墳場。
高聳的土牆,圍出一片巨大的空地,牆頭插著尖銳的碎陶片,幾個穿著皮甲、腰挎牛尾刀的壯漢,像釘子一樣,杵在唯一進出的木柵門口前麵,眼神凶悍地掃視著四周……
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混雜著排泄物、汗餿味和淡淡血腥氣的惡臭。
沈硯屏息凝神,將自己完全縮在一堆腐爛的草料堆的後麵,隻露出一雙眼睛……
望氣之瞳再次開啟!
整個倉場上空,籠罩著比災民區濃鬱十倍不止的死灰色氣息!這氣息如同巨大的磨盤,沉重地碾壓著下方的一切……
在死氣最核心的位置,沈硯看到了:那是一座半埋在地下的、巨大的磚石建築,隻有一個低矮的鐵門暴露在外,像一張擇人而噬的獸口……
鐵門上方,濃鬱的死灰氣息中,竟纏繞著十幾道細密的、閃爍著詭異幽藍光澤的氣流!這幽藍氣流帶著刺骨的寒意,如同蚯蚓一般,蠕動著,不斷抽取著下方倉室內逸散出的、代表“痛苦”和“恐懼”的暗紅色氣息!每當抽取一絲,那幽藍氣流便凝實一分,如同吸飽了鶴頂紅的冰針!
沈硯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是……邪術!有人在刻意收集囚徒的痛苦和恐懼,用以滋養某種陰寒、歹毒的力量!那塊山河鼎碎片共鳴的源頭,赫然就在這死氣與邪氣交織的核心:那座深入地下的倉室之中!
蘇清晏!
沈硯的心,猛地沉到了穀底!他不再猶豫,目光飛快掃過整個倉場的地形和守衛的分佈……趁著門口守衛交接、目光移開的一刹那,他如同離弦之箭,貼著牆根最陰暗的角落,狸貓般悄無聲息地,滑到了那座半埋倉室的側麵……
那裡,有一處被雨水侵蝕出的、僅容一人勉強鑽過的狹窄牆洞,散發著濃烈的黴味和土腥氣!
沈硯毫不猶豫地,屏住呼吸,像一尾滑溜的魚,“嗖”地擠了進去……
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和惡臭,一瞬間將他吞冇!
一股混合著血腥、腐肉、排泄物和絕望的味道,直沖鼻腔,嗆得沈硯眼前發黑,胃裡劇烈翻騰!他強忍著嘔吐的**,努力睜大眼睛,適應著地牢內的昏暗……牆壁上插著幾支鬆油火把,跳躍的火苗發出“劈啪”的微響,投下扭曲、晃動的陰影,將這座人間地獄,映照得更加陰森、可怖!
眼前是一條狹窄、向下傾斜的甬道,兩側是由粗大的木柵隔開的囚室……
目光所及,沈硯的血液幾乎要凝固!
每一間囚室裡,都塞滿了人!大部分是青壯男子,也有少數婦孺……他們像被丟棄的破麻袋一樣,堆疊著,身上佈滿了鞭痕、燙傷和各種潰爛的傷口……眼神空洞麻木,隻有最原始的、對生存的渴望,讓他們發出微弱的低吟和喘息聲……
幾個穿著黑衣、手持帶刺皮鞭的獄卒,像巡視羊圈的屠夫,在甬道裡來回走動……不時有鞭子帶著破空聲,狠狠地抽在柵欄上,或者某個不幸靠近柵欄的囚徒的身上,激起一陣壓抑的慘叫和哀求……
“嚎什麼嚎!一群廢物!再不給老子挖出一點值錢的玩意兒,明天就拿你們填護城河!”
一個滿臉橫肉的獄卒頭目罵罵咧咧,唾沫星子橫飛,一腳踹在柵欄上,震得木柱嗡嗡作響!
沈硯的心,被狠狠地揪緊,怒火與寒意交織!這些災民,竟被當成了挖掘財寶的奴隸!被如此非人地折磨!他強迫自己冷靜,將身形隱藏在甬道入口一個巨大的、堆放刑具和腐爛草料的陰影角落裡,懷中的山河鼎碎片,震動得越來越清晰,那股溫熱感,直指地牢的最深處!
他如同融入陰影的一部分,藉著火把光芒的死角,避開巡邏獄卒的視線,一點一點朝著地牢深處挪去……
越往裡麵深入,空氣中那股陰冷的、抽取痛苦與恐懼的邪異氣息就越發濃烈,讓人靈魂都感到不適!
終於,他摸到了甬道的儘頭。
這裡隻有一間獨立的囚室,比其他牢房更加堅固。鐵門緊閉,門上隻開了一個狹小的、僅供遞送食物的方孔,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混合著一種奇異的、類似星輝塵埃的微涼氣息,從門縫裡,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
沈硯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是這裡!碎片強烈共鳴的源頭就在這裡!他湊近那個狹小的方孔,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朝裡麵張望……
隻看一眼,沈硯渾身的血液,就幾乎要倒流迴心臟!
囚室的角落裡,一堆散發著黴味的爛草上,蜷縮著一個單薄、瘦小的身影!
雪白!那本該是纖塵不染、如同皎皎月華的雪白衣裙!此刻卻已破碎不堪,被大片、大片暗紅髮黑的血跡浸透、汙染,凝固成一塊一塊醜陋的硬痂!裸露在外的皮膚上,佈滿了縱橫交錯的鞭痕、烙鐵的焦黑印記和指甲抓撓的血口子,有一些傷口甚至還在緩緩地滲著血珠!少女烏黑的長髮,淩亂地粘在汗濕慘白的臉頰上,嘴脣乾裂得翻起了皮,毫無血色……
是她!蘇清晏!那個在幻象中,被拖向黑暗的少女!
蘇清晏的雙手,被粗糙的麻繩反綁在身後,繩子深深地勒進了她皮肉裡……
最讓沈硯瞳孔驟縮的是她的姿勢!她以一種極其彆扭的姿勢,死死地側身蜷縮著,用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緊緊護住胸口下方,靠近小腹的位置!那裡,微弱的、如同星屑一般的光點,正透過破碎的衣料和蘇清晏的指縫,極其頑強地,向外透出絲絲縷縷的清輝!
彷彿她守護著的,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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