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給老男人做貼身護理，離婚後，我讓他們 第一章
-
1
柳揚跟我說她找了個活兒,在養老院當護理。
夜班,工資高。她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一個月頂你小半年。
我正在看電視,新聞裡說哪兒哪兒又修了條新路。
我冇吭聲。
她把一件乾淨衣服塞進包裡,拉上拉鍊。畢程,我想多攢點錢,咱們換個房,這地方太小了。
我還是冇吭聲。
她走過來,蹲在我跟前,仰頭看我。你怎麼不說話
我看著她。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火在裡麵燒。她這個人就是這樣,永遠有使不完的勁兒,永遠想著往上奔。我呢,我就是個普通人,上班下班,吃飯睡覺。
累不累我問。
不累。她笑,就是伺候老人,擦身子,餵飯,簡單。
那就行。我把目光挪回到電視上。
她親了我一下,起身。我走了啊。
門哢噠一聲關上了。
屋裡就剩我一個人。電視裡的人還在說話,我一個字也聽不進去。我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
屋裡靜得慌。
我站起來,在屋裡走了一圈。床鋪得整整齊齊,桌子擦得乾乾淨淨。她總是把家裡弄得好好的。
可我心裡就是覺得不得勁。
夜班。一個女人家,天天在外麵過夜。
我搖搖頭,覺得自己有點多餘。她是為了這個家,我瞎想什麼。
我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氣喝完。水有點涼,從嗓子眼一直涼到胃裡。
我躺到床上,睜著眼睛看天花板。天花板白得晃眼。
我對自己說,畢程,你得相信她。
可腦子裡有個聲音,一直在響。格當嘚——格當嘚——跟個破車似的,停不下來。
2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下去。
柳揚每天下午出門,第二天早上纔回來。她回來的時候,總是很累,倒頭就睡。
她身上開始有種味道。不是她常用的那股洗衣粉的味兒,也不是醫院裡那種消毒水的味兒。是一種我說不出來的味兒,有點甜,又有點膩,像是某種花,但又不是花。
我問她：你們那兒用香水了
她正脫鞋,聞言一愣。冇有啊,養老院哪來的香水。
那你身上什麼味兒
她抬起胳膊聞了聞,然後笑了。可能是哪個老人用的藥膏吧。你彆瞎想。
我冇再問。
她開始買新衣服。不是以前那種挑打折的買,是去商場裡,看中了就買。裙子,高跟鞋,還有一個小包。
發工資了我問。
嗯,發了點獎金。她拿著新裙子在身上比劃,好看嗎
好看。
她開心地轉了個圈。裙子揚起來,像一朵花。
可我心裡那輛破車,響得更厲害了。格掙掙的,跟要散架一樣。
她接電話也躲著我。以前我們之間冇秘密,手機隨便放。現在,手機一響,她就拿著走到陽台去。聲音壓得低低的,我也聽不清說的是什麼。
有一次我起夜,看見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背對著我,對著手機笑。
那笑聲,跟我認識的柳揚不一樣。有點輕,有點飄。
我走過去,她立馬掛了電話。
誰啊我問。
同事,問點工作上的事。她站起來,語氣很平常。
可我看見她螢幕上,是個冇有名字的號碼。
我冇說話,回了臥室。
躺在床上,我睡不著。黑暗裡,我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又重又悶。
這日子,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3
我憋不住了。
那天早上,她剛回來,一臉疲憊。我把她堵在門口。
你到底在乾什麼我問。
她愣住了。我乾什麼了上班啊。
上班上出香水味來了上班上出新衣服來了上班上出躲著接電話來了我的聲音很大,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她的臉一下子白了。然後把包往地上一扔,也提高了嗓門。畢程你什麼意思你懷疑我
我不該懷疑嗎你天天晚上不回家,一回來就神神秘秘的！
我為了誰我為了這個家！我不想一輩子住在這個破出租屋裡！我多賺點錢有錯嗎她眼睛紅了,眼淚在裡麵打轉。
賺錢可以,但你得告訴我你在賺什麼錢！
我都說了,是護理！伺候一個快死的老頭！你以為我願意天天聞那股味兒嗎她哭了起來,肩膀一抽一抽的。
看著她哭,我心一下就軟了。
我這個人,最看不得女人哭。尤其是她。
我走過去,想抱她。她一把推開我。
你彆碰我！你不信我。
我信,我信。我趕緊說,是我不好,是我瞎想。你彆哭了。
她還在哭,哭得像個孩子。
我手忙腳亂地給她擦眼淚。好了好了,不哭了。我信你,我以後再也不瞎想了。
她撲進我懷裡,把臉埋在我胸口,哭得更凶了。我的襯衫很快就濕了一大片。
我拍著她的背,心裡那輛破車,總算是停了。
我對自己說,看吧,就是你想多了。她還是那個柳揚,為了這個家拚命的柳揚。
那天晚上,她冇去上班。請了假,我們倆在家待了一天。
她做了我愛吃的紅燒肉,我們還一起看了場電影。
好像又回到了剛認識的時候。
我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我以為,我們和好了。
4
和好冇幾天,柳揚又回去上夜班了。
她走之前,抱了抱我。畢程,你要相信我。
我點頭。我信。
我確實信了。我覺得那天是我混蛋,我不該那麼說她。她那麼辛苦,我還懷疑她。
我決定對她好一點。
她喜歡什麼,我就給她買什麼。她喜歡吃城西那家的蛋糕,我跑大半個城去給她買。她說高跟鞋磨腳,我買了各種各樣的創可貼,給她裝在包裡。
我以為我們的生活會越來越好。
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去想,它就不存在的。
我無意中看到了她的手機。那天她洗澡,手機放在客廳。一個訊息彈了出來,我瞟了一眼。
是個轉賬記錄。五萬塊。
備註是：辛苦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
哪個護理,一個月能拿五萬塊
等她出來,我把手機遞給她。有人給你轉錢。
她擦著頭髮,拿過去看了一眼,臉色冇變。哦,是吳老頭的兒子給的,說我照顧得好,額外給的獎金。
她說得那麼自然,那麼流暢。
我找不到任何破綻。
我隻能點頭。哦。
可我心裡,那根弦又繃緊了。
我開始留心。我發現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收到一筆轉賬,數目都不小。三萬,五萬,最多的一次有十萬。
我們的存款,在以一個不正常的速度增長。
她開始看房子了,看的都是市中心的大平層。一平米就要十幾萬。
有一次,她拉著我去看房。銷售跟在屁股後麵,誇我們年輕有為。
首付準備好了嗎銷售問。
快了。柳揚說,眼睛裡全是光。
出了售樓處,我問她：咱們哪來那麼多錢
我的獎金,加上我自己的積蓄。她挽著我的胳膊,畢程,我們很快就有自己的家了。
我看著她的笑臉,心裡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那錢,燙手。
我覺得自己像個傻子,被人矇在鼓裏,還自以為很幸福。
我決定,我得自己去看看。
她上班的那個養老院,我得去看看。
5
我請了半天假,找到了那家養老院。
名字很氣派,康年頤養中心。大門是金色的,跟個五星級酒店似的。
我冇敢進去,就在對麵馬路邊上蹲著。
我等了很久。下午三點多,一輛黑色的車開了過來,停在大門口。車牌號很牛,全是八。
車上下來一個穿西裝的年輕人,快步跑進養老院。
過了大概十分鐘,柳揚出來了。她換了一身衣服,不是工作服。是一條淡黃色的連衣裙,頭髮也盤了起來,看起來跟個貴婦似的。
她上了那輛黑色的車。
車開走了。
我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我站在路邊,人來人往,車來車往,我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
我攔了輛出租車。師傅,跟上前麵那輛黑色的車。
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了我一眼。兄弟,追債啊
我冇說話。
車子一路開,開到了一個高檔小區。黑色的車直接開進了地下車庫。
我付了錢,也跟了進去。
車庫很大,燈光明亮。我看見那輛車停在了一個車位上。柳揚和那個年輕人下了車,一起走向電梯口。
我躲在柱子後麵,看著他們走進電梯。電梯門上的數字,停在了18樓。
我走到電梯前,看著樓層指示牌。18樓,是空中花園,一戶一層。
我回到地麵上,坐在小區門口的花壇上。太陽曬在身上,我卻覺得冷。
我掏出手機,開始查。查那個養老院,查那個小區,查那個車牌號。
查了一下午,我腿都麻了。
我終於查到了一些東西。
那個養老院,是私人產業。主人姓吳,叫吳連成。一個做地產生意的老頭,很有錢,但身體很差,據說活不了多久了。
那個小區,也是吳家的產業。
那輛黑色的車,是吳連成的大兒子吳波的座駕。
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叫吳連成的老人。
柳揚護理的那個,快死的老人。
我坐在那兒,看著天一點一點黑下來。路燈亮了,一盞一盞,跟天上的星星似的。
可我的天,已經全黑了。
6
我冇有當場戳穿她。
我想不通。我想不通為什麼。錢就那麼重要嗎比我們的感情還重要
我像個偵探一樣,開始偷偷摸摸地調查。我查她的消費記錄,查她的通話記錄,查她的社交賬號。
我發現了很多事。
她跟吳連成的大兒子吳波,聯絡很頻繁。不隻是轉賬,還有很多聊天記錄。那些記錄很曖昧,充滿了暗示。
吳波會跟她說：我爸今天誇你了,說你比他以前那些女護士都好。
柳揚會回：那當然,我可是專業的。
吳波：專業不專業,我爸說了不算。我說了纔算。
柳揚：討厭。
就這種對話,看得我噁心。
我還發現,柳揚在陷害我。
我最近在公司,總是出問題。一個很重要的項目,數據被人動了手腳,導致整個方案都得重來。老闆把我罵得狗血淋頭。
我一直以為是意外。
現在我才明白,不是意外。
柳揚知道我電腦的密碼。她有好幾次,趁我洗澡的時候,用過我的電腦。
她動了我的數據。
她想讓我丟掉工作。她想讓我徹底依賴她。讓我變成一個隻能靠她養活的廢物。
我拿著那些證據,手一直在抖。
我看著鏡子裡麵的自己。眼睛裡全是血絲,臉色白得像紙。
我笑了。
笑得比哭還難看。
我畢程,活了三十年,一直覺得自個兒是個堂堂正正的人。不偷不搶,努力工作,好好愛自己的老婆。
結果呢
我活成了一個笑話。
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我把那些證據,都拷貝到了一個U盤裡。
我在等。
等一個機會。
一個讓她無法否認,無法辯解的機會。
7
機會很快就來了。
那天是柳揚的生日。
她跟我說,晚上不回來了,吳老頭情況不太好,她得守著。
但我知道,她撒謊了。
我朋友給了我訊息,說吳連成今天被轉到了市一院的特護病房。而康年頤養中心,今晚有個酒會。
她根本不是去上班。
她要去參加酒會。
她要去見那個吳波。
下午,她化了精緻的妝,穿上我給她買的那條最貴的裙子,拎著那個新包,出了門。
她走的時候,還跟我說,畢程,等我回來給你帶蛋糕。
我看著她的背影,心裡一點感覺都冇有。
那個我愛了這麼多年的人,已經死了。現在站在我麵前的,隻是一個叫做柳揚的陌生人。
我等她走了,也開始換衣服。
我也穿上了我最好的西裝。那是我去年年會時買的,就穿過一次。
我把那個存著所有證據的U盤,放進了口袋裡。
我給柳揚發了條資訊：生日快樂。我在樓下等你,有驚喜給你。
她冇回。
我知道她在忙。
我打了個車,直奔康年頤養中心。
今晚,我要親手把我的婚姻,埋葬。
到了地方,我直接走了進去。門口的保安想攔我,我亮了請柬。
請柬是我搞來的。我冒充了一個吳家生意上的朋友。
酒會很熱鬨。人很多,音樂聲很大。男男女女,端著酒杯,說說笑笑。
我在人群裡,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站在吳波身邊,笑得花枝亂顫。吳波正低著頭,在她耳邊說著什麼。她一邊笑,一邊用手捶吳波的胸口。
那樣子,親密得像一對情侶。
我端起一杯酒,慢慢走過去。
我走到他們麵前,站住。
柳揚看見我,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畢程你怎麼來了她聲音發緊。
吳波也看了我一眼,眼神裡充滿了警惕和不屑。這位是
我冇理他。我隻是看著柳揚,笑了。
我來給你驚喜啊。我說。
8
驚喜柳揚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什麼驚喜
我把我手裡的那杯酒,遞到她麵前。生日快樂。這杯酒,我敬你。
她冇接。
吳波一把把我的手打開。這位先生,我女朋友好像不認識你。請你離開。
女朋友我看著他,笑了,吳大少,你知不知道她有老公
吳波的臉色變了。你他媽誰啊有病吧
柳揚趕緊拉住吳波的胳膊。連成,你彆理他,他是我……一個親戚,腦子不太好。
她說我腦子不太好。
我看著她,心裡那輛破車,徹底碎了。連零件都找不到了。
親戚我從口袋裡掏出那個U盤,扔在他們麵前的桌子上。柳揚,你再想想,我到底是誰
U盤啪的一聲,掉在桌子上,又彈了一下。
柳揚的臉,刷一下全白了。
這是什麼吳波問,皺著眉頭看著那個U盤。
這是你送給柳揚的那些轉賬記錄,還有你們倆那些有趣的聊天記錄。我一字一句地說,哦,對了,裡麵還有一些彆的東西。比如,柳揚是怎麼在背後搞我工作的。還有一些,她跟吳老頭的照片。
照片吳波的聲調一下子高了八度。
對,照片。我看著柳揚,你為了錢,真的什麼都乾得出來啊。
你胡說！柳揚尖叫起來,畢程你這個瘋子！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胡說我拿出手機,點開一張照片,舉到吳波麵前。
照片上,柳揚坐在一個病床邊,正彎著腰,給一個枯瘦的老男人喂東西。她的手,放在那個男人的大腿上。那個男人,就是吳連成。
吳波的眼睛,都紅了。
他一把搶過我的手機,死死地盯著螢幕。
柳揚！他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她的名字。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柳揚慌了,想去搶手機,是他陷害我！是他畢程陷害我！
我陷害你我冷笑,我怎麼陷害你這些照片是我P的這些聊天記錄是我編的柳揚,到了現在,你還要撒謊嗎
我看著她,看著這個我曾經愛到骨子裡的女人。
現在,我隻覺得噁心。
我們離婚吧。我說。
這三個字,我說得很平靜。
就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
9
柳揚愣住了。她看著我,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畢程……我……
彆說了。我打斷她,我不想聽。
吳波把手機狠狠地摔在地上。螢幕碎得像蜘蛛網。
他指著柳揚,手都在抖。你他媽敢騙我你居然敢騙我還敢動我爸
我冇有！吳哥你聽我解釋！柳揚哭著去拉他的手。
吳波一把將她推開,力道很大,柳揚踉蹌著後退了幾步,撞到了身後的桌子,杯子盤子稀裡嘩啦掉了一地。
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指指點點。
滾！吳波衝她吼,給我滾！
柳揚哭著,看著我,又看看吳波,然後轉身跑了。高跟鞋跑丟了一隻,狼狽極了。
我冇追。
我看著她跑掉的背影,心裡空落落的。
吳波轉過頭,瞪著我。你他媽早乾嘛去了
我看著他,這個不可一世的富二代。現在,他也像個傻子。
我冇說話,彎腰撿起地上的U盤,放進口袋。
然後我轉身,也走了。
走出那金碧輝煌的大門,外麵的冷風吹在臉上,我打了個哆嗦。
我抬頭看了看天。冇有星星,也冇有月亮,黑漆漆的一片。
就像我的未來。
第二天,我們去辦了離婚。
她冇哭,也冇鬨。眼睛紅腫著,看起來憔悴了很多。
在民政局門口,她叫住我。
畢程,對不起。
我冇說話。
那些錢,我可以都給你。她說。
我不要。我說,臟。
她沉默了很久。
你當初……如果信任我,就不會這樣了。她說。
我笑了。
是啊,我不該信任你。我說,我不該信任一個為了錢,就能跟彆的男人上床的女人。
她臉色一白,不再說話。
我們拿到了離婚證。紅色的本子,跟結婚證一樣。一個本子進來,一個本子出去。
一場婚姻,就這麼結束了。
她開著她新買的小車走了。我站在路邊,看著她的車消失在車流裡。
我一無所有了。
冇有老婆,冇有錢,冇有家。
我就像個被扔在大街上的垃圾。
10
我冇地方去。
公司我也回不去了。項目出了那麼大的事,就算我不走,老闆也會讓我走。
我找了個便宜的旅館住下。十塊錢一晚,房間小得轉個身都費勁。牆皮都掉了,一股黴味兒。
我躺在床上,睜著眼睛,一天一夜冇閤眼。
我不想吃飯,不想喝水,什麼都不想乾。
我就想躺著。
我覺得自己死了。心死了。
腦子裡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著那些畫麵。柳揚和吳波笑的樣子,柳揚在酒會上驚慌失措的樣子,柳揚在民政局門口說對不起的樣子。
還有她和吳連成的照片。
我一閉上眼,就是那張照片。
我抓起床頭櫃上的空酒瓶,狠狠地砸在牆上。
嘩——許！瓶子碎了,玻璃渣子飛得到處都是。
我坐起來,看著牆上的那片濕跡,看著地上的玻璃。
我笑了。
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畢程啊畢程,你真是個廢物。
被人戴了綠帽子,被人搞得工作丟了,被人像垃圾一樣扔了,你就在這兒等死
我站起來,走到鏡子前。
鏡子裡的那個人,頭髮亂糟糟的,鬍子拉碴,眼睛裡全是血絲,跟個鬼一樣。
這是我嗎
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不。
這不是我。
我伸手,摸了摸鏡子裡的那張臉。那張臉,也開始變了。眼神不再是空洞的,而是慢慢地,凝聚起了一點東西。
那點東西,是冰。是火。
是恨。
我對自己說,畢程,你不能就這麼算了。
他們把你踩在腳底下,你就得爬起來,把他們踩回去。
他們讓你活在地獄裡,你就得拉著他們,一起下地獄。
我開始洗漱。刮鬍子,洗臉,把頭髮梳整齊。
我換上乾淨的衣服。
當我再次走出那個小旅館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像個人了。
一個活人。
一個準備複仇的人。
11
我的第一步,是找柳揚。
我知道她肯定會來找我。她丟掉了吳波這個靠山,她需要錢。她會以為,我還是那個可以隨便拿捏的畢程。
我冇回我們以前住的地方。我租了個新的單間。
果然,第三天,她就找來了。
她按門鈴的時候,我正在電腦前忙。
我通過貓眼看了一下,是她。
我打開了門。
她站在門口,看著我,眼神複雜。
你搬家了。她說。
嗯。我側身讓她進來,坐吧。
她走進來,打量著我這個小單間。眉頭皺了起來。你就住這兒
不然呢我給她倒了杯水。
畢程,她坐下來,開門見山,我知道你心裡有氣。但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們好歹夫妻一場。我現在很困難,你能不能幫幫我
幫你我笑了,我怎麼幫你我也冇工作了,也住著小單間。
那些錢,你不是不要嗎你現在可以要。她說,我還有一點,都給你。你幫我跟吳波解釋解釋,他誤會我了。
解釋我看著她,柳揚,你是不是覺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傻
她臉色一變。你什麼意思
你以為,吳波隻是因為照片才生你的氣我靠在椅背上,看著她,你太天真了。
我從抽屜裡拿出一個檔案夾,扔到她麵前。
這是什麼她問。
你自己看。
她疑惑地打開。裡麵是一些檔案。是吳連成的遺囑草稿,和一些股權轉讓的協議。
這是……你怎麼會有這個她聲音發抖。
我怎麼不能有我說,你為了錢,什麼都敢乾。吳波那個人,疑心重得很。你以為他會真的相信你他早就找人查你了。在你之前,他爸身邊已經換了好幾個護理了,都因為手腳不乾淨被趕走了。
你……你和吳波聯手她瞪大了眼睛。
談不上聯手。我慢悠悠地說,我隻是,把他想知道的東西,賣給了他而已。
她手裡的檔案,嘩啦啦掉了一地。
畢程！你瘋了！她尖叫。
我冇瘋。我看著她,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是你,是你把我逼瘋的。現在,我隻是清醒過來了而已。
12
柳揚走了。
走的時候,跟丟了魂一樣。
她終於明白了。她以為掌控了一切,結果,她也隻是彆人棋盤上的一顆棋子。一顆用完就可以扔掉的棋子。
而我,也成了那個下棋的人。
我的下一步,是吳波。
他不是想對付他爸嗎不是想早點拿到家產嗎我幫他。
我手裡有吳連成簽過字的檔案。雖然是草稿,但有法律效力。
我拿著這些檔案,找到了吳連成的大女兒,吳靜。一個在國外留學,很少回國的女人。
吳靜跟她哥不一樣。她有自己的事業,對家裡的生意不怎麼感興趣,但也不代表她會任由她哥胡來。
我把東西交給了她。
吳小姐,你哥哥為了早點拿到股權,跟柳揚一起,試圖修改你父親的遺囑。
吳靜看了那些檔案,臉色很冷。
證據呢她問。
證據,很快就會有的。我說。
我冇告訴她,我早就給吳連成的病房裡,裝了針孔攝像頭。
柳揚最後一次去見吳連成,他們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被我錄了下來。
那纔是真正的,致命的證據。
幾天後,吳靜給了我答覆。
她拿到了錄音。
那天晚上,吳波從吳連成的公司裡,被警察帶走了。
罪名是,商業欺詐,和試圖謀殺親生父親。
是的,謀殺。
柳揚在錄音裡,親口承認,她給吳連成用的藥裡,加了一種會讓他身體加速衰竭的東西。
是吳波讓她這麼做的。
我拿到那段錄音的時候,都驚了。
我冇想到,柳揚會這麼狠。
我也冇想到,吳波會這麼蠢。
為了錢,連親爹都殺。
我看著手機上的新聞,吳波被戴上手銬,塞進警車。他滿臉憤怒和不敢置信。
我關掉手機。
這一切,隻是個開始。
13
吳波進去了。
柳揚徹底慌了。
她成了那個唯一的,被推出來頂罪的人。
她開始給我打電話,一天打幾十個。
畢程,你救救我！
畢程,我知道錯了！你放過我吧！
畢程,我們複婚好不好我把所有錢都給你！
我一概不接。
我換了手機號。
她開始來我公司樓下堵我。我冇工作,她就去我租的房子樓下堵我。
那天我下班回來,看見她蹲在樓道裡。
瘦得跟個鬼一樣,頭髮亂糟糟的,臉上也冇有化妝,一臉的憔悴和絕望。
看見我,她一下子站起來,衝了過來。
畢程！她抓住我的胳膊,你終於肯見我了！
我甩開她的手。你乾什麼
畢程,你救救我！她哭了,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吳家的人要告我！我會坐牢的！我不想坐牢！
那你當初,為什麼要那麼做我冷冷地看著她。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她跪了下來,抱著我的腿,畢程,我求求你！我給你磕頭！
她真的開始往地上磕,砰砰砰的,磕得特彆響。
樓道裡的鄰居都探出頭來看。
我看著她,心裡冇有一點波瀾。
我曾經愛過的那個柳揚,那個會笑著叫我畢程的柳揚,已經死了。
現在跪在我麵前的,隻是一個為了活命,可以拋棄一切尊嚴的陌生人。
你起來。我說。
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她哭著說,畢程,我們那麼多年的感情,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念舊情嗎
舊情我笑了,柳揚,你跟我談感情你為了錢,跟彆的男人上床的時候,你跟我談感情了嗎你為了錢,在背後陷害我,想讓我身敗名裂的時候,你跟我談感情了嗎
我蹲下來,看著她的眼睛。
你現在所受的一切,都是你應得的。這不叫報應,這叫代價。
我站起來,掏出鑰匙,開門。
在她絕望的哭喊聲中,我關上了門。
世界,清靜了。
14
柳揚還是進去了。
證據確鑿,她自己也認了。
法院判了她十年。
吳連成冇過多久,也死了。聽說是得知自己兒子想殺他,一口氣冇上來,人就這麼冇了。
吳家的公司,因為醜聞,股價大跌。吳靜接手之後,變賣了很多資產,才勉強穩住。
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吳家,就這麼衰落了。
而我呢
我用從吳靜那裡拿到的錢,加上我自己的積蓄,開了家小小的谘詢公司。
我把我被柳揚毀掉的那個項目,重新做了出來。我拿著方案,找到了以前合作過的一家公司。
他們看了我的方案,很滿意。
我接到了第一單生意。
公司慢慢走上正軌。我也搬進了新的公寓。不大,但很明亮。有個小陽台,可以看見遠處的山。
我過著很規律的生活。上班,下班,自己做飯,偶爾跟朋友喝喝酒。
我好像把過去都忘了。
但我知道,冇有。
我隻是把它們藏起來了。
藏得很深,很深。
有一天晚上,我做了個夢。
我夢見柳揚了。
她穿著那條淡黃色的連衣裙,站在陽光下,對我笑。跟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說,畢程,我們回家吧。
我醒了。
天還冇亮。窗外一片漆黑。
我坐起來,點了根菸。
煙霧繚繞中,我看著自己的影子。
我知道,那個畢程,已經死了。
死在了那個發現柳揚出軌的下午。
現在活著的,是一個新的畢程。
一個冇有心,也冇有感情的畢程。
我掐滅了煙,重新躺下。
天亮之後,還有很多事要做。
15
五年後。
我的公司,已經小有規模。我不再是那個單打獨鬥的小老闆,我有了一幫跟著我乾的兄弟。
我買了房,買了車。有了彆人眼中成功人士該有的一切。
我身邊也有很多女人。漂亮的,溫柔的,性感的。她們都想靠近我。
但我知道,誰也走不進我的心裡。
因為那裡,已經是一片廢墟。
我回過一次以前和柳揚住的那個地方。
那裡已經拆了,蓋起了高樓。我找不到一點過去的痕跡。
就像那段婚姻,就像那個人,好像從來冇有存在過一樣。
我聽說,柳揚在獄裡表現不好,整天惹事,刑期被延長了。
我也聽說,吳靜把吳家的生意徹底轉行,做得還不錯。隻是她再也冇有回過國。
那個曾經攪動我人生的風暴,就這麼平息了。
一切都結束了。
一個週末,我開車去了海邊。
我一個人坐在沙灘上,看著太陽從海平麵一點點落下去。把整個天空,都染成了紅色。
很美。
我拿出一罐啤酒,打開。
對著大海,我輕輕地說了一句。
柳揚,祝你下輩子,能做個好人。
說完,我把啤酒一飲而儘。
海風吹過來,帶著一絲鹹味。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
我轉身,朝著我的車走去。
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了。天邊,還有一點餘暉。
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我知道,我的人生,纔剛剛開始。
新的生活,冇有她,冇有恨,也冇有愛。
隻有我自己。
這就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