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過儘終非你 第1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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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楚雲出門一看，隻見宴會廳站滿持槍的灰布軍裝士兵，

賓客們見事不對，紛紛離席逃竄。

廳堂中央，一位副官戎裝筆挺，正給戲班子的成員分發著喜品盒子。

顧楚雲大步上前，怒氣沖沖地一把掀翻桌子，做工精緻的喜果子散落一地。

“讓舅舅親自來見我！”

副官麵色不變：“大帥要給新娘接風洗塵，冇功夫見客。”

“對了，他還托我帶句話，多謝顧侄兒這三年的“照料”，改日請喝喜酒。”

話音未落，門外汽車轟鳴，顧楚雲透過戲院大門，看見雨幕那頭的長街上，一輛黑色派卡徳碾過水窪。

車窗裡閃過半張白玉般的側臉，鳳小桐竟穿著一身嫁衣，鳳冠流蘇垂在緊閉的睫前，看不清神情。

他一時有些怔愣，卻聽耳邊響起膩耳的抱怨聲。

“不好玩，這遊戲真不好玩，那不要臉的耍著我們玩呢！”顧竹心抓住他的手臂，嘟起小嘴，

“原來她早就計劃好了，今天要掃我們的興！她以為混個軍閥小老婆的名頭，就能享儘榮華富貴了？

“嗬依我看，過不了幾天，軍閥的刀就要割破這條小野狗的喉嚨啦！”

“住嘴！你還冇鬨夠嗎！”

顧楚雲也不知哪裡來的一股無名火，一把甩開顧竹心的手。

這是顧楚雲第一次這麼凶她，顧竹心愣在原地，不敢再說話。

顧楚雲幾乎紅了眼，把能砸的東西全砸了，就連那些喜果子他也讓人打開扔進了茅廁。

等情緒宣泄完，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盯著大門的方向，愣愣地站了幾個時辰。

直到深夜，顧竹心試探地靠近，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柔軟，

“她走了雲哥哥不高興嗎，難不成哥哥動心了？可是你不是答應了保護心心一輩子嗎？”

顧楚雲在一片淩亂中回頭，看著養妹泫然欲泣的臉，終究是緩了語氣，

“怎麼可能，傻瓜，我們回家吧。”

德祥戲院少了一個楚霸王，首富公館多了一個顧少，這次回家，父母終於同意了他和顧竹心的婚事。

三年前，顧楚雲因父母反對與竹心的感情，負氣離家。

顧家隻知他們離家出走，卻不知他隱姓埋名進了戲班，更不知這三年裡發生的種種荒唐事。

如今時局動盪，父母年事已高，顧家家業急需繼承人，知根知底的顧竹心也未為不可。

因而婚事就此定下，顧家迅速籌備起來。

顧楚雲也對顧竹心極儘體貼，珠寶華服，日日相陪。

顧竹心多瞧兩眼珠寶櫥窗，第二天那整排鐲子就送進顧府；

她微微蹙眉，他就換掉全府的廚子、傭人；

他為她慶生，包下了六國飯店的玫瑰園，煙花放得整個京城都亮如白晝；

外人皆稱顧少爺浪子回頭，與顧小姐佳偶天成。

一切都像他所希望的那樣發展，

這天備婚小聚時，他正為顧竹心剝蝦，就聽到小弟們調侃他，

“顧少可真是闊氣，單單聘禮單子就寫了三頁紙，結婚戒指是全城獨一無二的鴿子蛋，還有那套三進三出的洋樓，你眼都不眨就過到了竹心名下？”

“顧少可是個情種，二十多年了就動心這麼一回，那可不得捧在手心嗎？”

顧楚雲冇有回答，他回憶起自己五歲時，第一次見到進家門的，楚楚可憐的顧竹心，

他就牽住女孩的小手，“從今天起，哥哥護著你，這裡就是你的家。”

從有記憶起，留在顧竹心身邊保護她，就是他的唯一願望。

怕她受傷害，要把她身邊的壞人都趕走，想一直陪在她身邊保護她。

二十年，這個願望隻增不減，現在，它終於實現了。

可為什麼，他並冇有想象中那麼開心。

聚會結束，到家已是傍晚。

他獨自在書房，看著掛在牆上的那身戲服出神，他又想起和鳳小桐的那三年。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正在練功，壓腿那麼疼，汗珠都不斷滾落，可她硬是一聲不吭，堅強得讓他產生一種，想去為她做點什麼的衝動，

練習完畢，她轉眼看見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是新來的小師弟嗎？以後你就跟著我混吧。”

他向她表白時，淚珠從她的眼眶滾落，她看著他的雙眼，認真地點點頭，

想到她清澈天真的眼睛，顧楚雲更加煩躁了，

人人都知道顧少最討厭蠢女人，可她偏偏那麼蠢。

隻為他補身體，就浪費一下午的時間燉魚湯，卻被燙紅雙手；

她穿著絲綢肚兜擺成妖嬈的姿勢裝睡，等他來披衣服，睫毛卻緊張得不停顫動；

最蠢的是，他說什麼她都信，就連他說自己是逃難來的，靠唱戲為生，她也毫不懷疑。

可就是這麼蠢的人，卻帶給他那美好難忘的時光，

有時他幾乎要忘了自己是顧家少爺，彷彿真是那個與她相約一生的顧楚雲

他在這裡胡思亂想什麼？顧楚雲回過神來，驚覺自己的不對勁，馬上就要和竹心結婚了，怎麼會一直在想彆的女人？

他強壓下心中的煩躁，抱著愧疚親自去廚房煨了一盅冰糖雪梨，想給顧竹心送去，卻發現房間內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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