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前夫很值錢 > 001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前夫很值錢 001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

結婚第十年,我將謝亦賣了五千萬。

走出民政局後,他紅著眼問我:「你這段時間對我好,都是為了這五千萬嗎?」

我看了眼他領口的口紅印,嗤笑:「不然你以為是什麼?」

1

「這裡是三千萬,離開謝亦。」

我端坐著,沒有動。

電視劇上的橋段發生在了我的身上,隻不過對麵坐著的不是男主父母,而是小三的父母。

他們見我不動,有些不悅。

「我爸媽在我上高中的時候就沒了,」我喝了一口咖啡,繼續說,「這世上與我相關的人,隻有我的丈夫謝亦。」

二老微微蹙眉,對視一眼:「你想說什麼?」

「得加錢。」

我的話音剛落,一杯滾燙的咖啡潑了我滿臉。

「你簡直不要臉,謝亦不過是因為愧疚才娶你的,他對你沒有感情,你還想竟然利用他訛詐我們。」

我並不生氣,隻安靜地拿著紙巾擦拭。

「現在,拿著這三千萬趕緊滾,不然……」

「我懷孕了。」

兩人的話還沒有說完,表情凝固在臉上。

我笑著將一張孕檢單送到他們麵前:「我們是夫妻啊,懷孕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二位怎麼這麼驚訝?」

兩人雙手顫抖。

他們知道,謝亦若是因為愛情娶我,如今愛情沒了他或許會和我分開。

但若是因為愧疚,以他的性格,這輩子隻要我不主動離開,他是絕對不會離婚的,更何況如今我又有了孩子。

「現在已經快一個月了,醫生說按照我的身體狀況兩個月後就不能再做人流了。」我提起包,「二位,抓緊時間湊錢吧。」

兩人已經快哭出來了:「我們上哪兒給你湊這麼多錢去?」

「我記得你們不是還有兩套房子嗎?應該也夠這個數吧?」

「你……」薛父拍案而起,指著我,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聳聳肩:「你女兒的命值不值這個價,就得你們自己來衡量嘍。」

他們隻有薛琦一個女兒,很不巧,薛琦上個月為了謝亦自殺了。

這是他們第二次來找我了,上次開價一千萬,我沒同意。

短短一個月,謝亦的價格就上漲了兩千萬。

我很有自信,他們會拿著五千萬來找我。

已經經曆過一次差點失去女兒的痛苦,他們不會再想經曆第二次的。

我坐上車回家,謝亦沒有回來。

薛琦還沒有出院,他這段時間一直是公司醫院兩點一線的。

沒想到,今晚他竟然回來了。

他有些疲倦地走進臥室,看著我久久沒有說話。

我們上次見麵還是在半個月前,我去醫院找薛琦。

和今天的場景很像,我想勸她離開,不要再纏著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親。

不過可惜,我沒有見到她。

謝亦死死守在病房門口,警告我如果敢鬨,他真的會和我離婚。

我看著他的眼睛,本來想告訴他,我們有孩子了,卻什麼也沒能說出口。

我離開的時候,謝亦追出來,求我:「等她好了我就回家,我會好好跟你過日子的,這段時間讓我陪著她吧,這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了。我已經娶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我所有的委屈,都被哽在了心口。

「好好照顧她吧。」

晚上,我收到了一張照片,是謝亦將柔弱的薛琦抱在懷裡,一起在醫院樓下看雪。

「薛琦怎麼樣了?」最後是我打破了僵局,開口問他。

謝亦有些受寵若驚似的,急忙回答:「她出院了,隻不過醫生說她的情緒還是不穩定,依舊有輕生的念頭。」

我點點頭,想再找個話題,腦子裡轉了一圈,最後說:「早點休息吧。」

說罷,我便沒有再看他,自己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剛起床就聞到一股飯香味。

走出去,果然是謝亦做好了早飯。

「醒啦?」他小跑過來拉住我的手,「都是你愛吃的。」

我沒有說話,安靜吃飯。

快到上班時間,謝亦才說:「我今天得出差,這段時間不能陪你了。」

他說完,怕我不信似的翻出和老闆的聊天記錄。

我沒有看,隻是笑著叮囑他:「注意休息,彆太累。」

謝亦握著手機的手僵了一瞬,不解地看著我。

這幾年,我很少這樣大度。

經曆過背叛的人,總是喜歡草木皆兵,我也是。

我沒有辦法對他做到百分之百的信任,不,連百分之六十都沒有,尤其是,他和當初的出軌物件薛琦在他多年合作的甲方公司上班。

「我回來給你帶禮物,想要什麼?」他彎腰想親我,被我躲過了。

見他不悅,我撒嬌:「給我一個鑽戒吧。」

我伸出光禿禿的手指,當年我們結婚,沒有婚禮,沒有婚紗,沒有鑽戒。

本來沒什麼的,或許是因為看到了薛琦手上那枚由他親手設計的鑽戒,竟然也想要一個了。

謝亦盯著我的手指,突然伸手握住,良久,他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2

謝亦的確出差了,不過是和薛琦一起去的。

這話是他的領導親口說與我朋友的,兩人現在是曖昧期,我朋友幾乎沒怎麼費力就將實話套了出來。

「真是個混蛋,實話挑著說就不算撒謊了?隻要不上床就不算出軌了?」

林珊義憤填膺,我將水果遞給她,安慰:「以後彆再為我們倆的事情費心了,不值得。」

林珊盯著我:「你不傷心嗎?」

她是我大學室友,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一個見證了我和謝亦分分合合十幾年的人。

「你怎麼了?」她滿眼擔心:「最近吃藥了嗎?病情怎麼樣?」

我下意識摸了摸肚子,搖頭:「我的病好了。」

她猶豫了一會兒:「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但是……」

她是個直性格,藏不住事。

「什麼事啊?」

林珊攥緊了拳頭,思考片刻,握住我的手:「沈均出獄了。」

我手裡的蘋果掉在了地上,呼吸逐漸急促:「不是,不是十二年嗎?」

林珊煩躁地揉著頭發:「減刑了。」

我腦子嗡得一聲,兩腿發軟,幾乎坐立不住。

林珊見狀,急忙將我抱住:「彆怕彆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如果他再敢來騷擾你,我們還把送進監獄去。」

我並沒有因為她的話放鬆,這是我一輩子的噩夢。

十年了,我已經做了十年的心理治療,我以為我已經忘了,我以為我走出來了。

可是,當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我才發現,我一直活在夢魘裡。

晚上,我怎麼也睡不著,屋裡有任何的風吹草動,我都要下床拿著棒球棍將屋內巡視一圈才安心些。

就這樣,反反複複一晚上,早上太陽升起,我纔有了睡意。

等我再醒來,一睜眼一個人影坐在床頭。

「啊!!!」

「是我,是我。」謝亦將我抱進懷裡:「我回來了。」

我緊繃的心才放鬆下來。

「怎麼今天就回來了?」

他撫摸著我的背,柔聲安慰:「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不放心?」

我以為是林珊將沈均出獄的事情告訴了他,等走出臥室,就看到趙恒坐在沙發上。

他是沈均的大學室友,如今是謝亦公司的甲方,兩人有十年的交情,彼此信任,所以合作了許多年。

他看看我又看看謝亦,隨後站起身:「言心,真是對不住,這次老謝和薛琦一起出差是我那個新來的助理安排的,等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實在找不到人頂上去。」

這個助理可真是不懂事啊,竟然讓一個剛割腕自殺出院的病人去出差。

看著兩人,明白了,一定是趙恒發現自己在林珊那裡說漏了嘴,告訴了謝亦。

兩人一合計,乾脆先認錯道歉,趙恒將事情一力承擔,我不可能去責怪一個外人。

我還未說話,謝亦已經開口替我原諒:「工作是工作,難道因為我的事兒去耽誤正事嗎?」

兩人互通一個眼色,都看向我等著我開口。

我坐在沙發上,站太久了有些累。

其實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薛琦在趙恒公司上班,而且每次負責和謝亦接洽的人都是她。

在趙恒天衣無縫的掩護下,謝亦和薛琦這十年幾乎朝夕相處。

謝亦皺眉有些不悅:「言心,你彆這麼不懂事。」

我這才微微一笑:「趙總,之前去你公司鬨是我不懂事,以後不會了,您正常安排工作就好。」

兩人似乎都有些驚訝。

趙恒不敢看我的眼睛,尷尬地笑了幾聲便告辭了。

房間裡又隻剩下我和謝亦兩個人,相顧無言。

過了一會兒,他坐到我身邊:「真的不生氣?」

我看向他:「我的戒指呢?」

他一拍腦袋:「我忙忘了。」

我有些失落,但很快又覺得沒意思,何必執著一枚戒指呢?

「沒關係,不用買了。」

「你生氣了?」他蹭地站起來,臉上隱隱有怒氣,「我是去工作的,又不是去玩的。」

「我隻是突然不想要了。」我看了看手指,「之前從沒有戴過,現在戴,也會不習慣的。」

謝亦還想說什麼,電話卻響了。

他看了一眼,解釋一句「工作」,便急急拿著手機去了書房。

不過兩分鐘,就著急忙慌地跑出來:「公司有急事,我得回去一趟。」

他沒有看我,也顧不上看我。

晚上林珊告訴我,薛琦又住院了。

我看了眼時間,給謝亦打去電話。

他沒接,我又打過去。

一連打了十幾個,他才接起來:「我在工作。」

「薛琦在你身邊吧?」

他沉默了一會兒:「她住院了,吵著要見我。」

我哽咽:「沈均出獄了你知道嗎?」

3

我在賭,賭謝亦對我的愧疚有多少。

事實證明,我輸了,又一次。

晚上,我夢到了很多之前的事。

我和謝亦是高中同學,我們都來自小地方。

我爸媽隻有我一個女兒,他們對我很嚴厲,我的成績一直都是年級第一,考第二名就得要受懲罰。

高二那年,我和謝亦分到了一個班。

我記憶裡,他從高二開學就開始追我。

我經常在同學的起鬨和撮閤中尷尬度過,對此不厭其煩。

更何況,如果被我父母知道我早戀,我一定會掉層皮。

高三第一學期,我父母出車禍了。

我接到訊息的時候正在上晚自習,是謝亦騎車將我送到醫院。

我爸媽驟然離世,我成了親戚口中最大的麻煩。

一個即將上大學的女孩兒,這意味著一份責任和一筆巨大開銷。

好像一夜之間,全世界隻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站在親戚中間,聽著他們對我父母的數落以及對我的指指點點。

謝亦不知從哪兒跑出來站到我的身邊,他氣紅了眼,和所有人說:「她喬言心從來都不是累贅,她是我最喜歡的人,我會一直陪著她,不會再讓你們欺負她。」

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躲在他身後。

謝亦也是從那天開始打工的,他說他要攢錢,和我一起上大學,將來也會掙很多錢給我好的生活,絕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我。

他做到了,學校裡有人對我父母離世的事說三道四,謠言還沒有傳到我的耳朵裡,他已經拎著凳子和對方打了一架。

我們如願考到了同一所大學,他父母偏心他弟弟,而我,又是一個沒有家的人。

離開的那天起,我們都暗暗在心裡發誓,不會再回來了。

我們是彼此奮鬥的目標,我也以為是這樣的。

可是很快,快到我猝不及防,他的生命裡出現了另一個女生,薛琦。

她潑辣,大膽,開朗,家世好,是個和我截然相反的女孩子。

她像太陽一樣,總有辦法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大二,我和謝亦在一起的第三年,他來和我提了分手。

他說他對我的感情,或許隻是可憐,隻是同情。

他說他第一次見我是在學校門口,我爸打了我一個耳光,因為我英語隻考了年級第二。

他覺得我可憐,所以才會在分班後對我多加照顧。

後來,我爸媽沒了,他不忍心我被人欺負,不得已站出來和我表白。

他說遇到薛琦之後,他才知道什麼是喜歡,他想和她一輩子在一起。

一夜之間,他推翻了自己所有的行為,將我變成一個攀附著他的可憐蟲,他將我的真心扔在地上踐踏。

「不是說好要去看日出嗎?」他主動說,我知道這是他的補償方案。

儘管知道,可我還是貪戀最後的一點溫情。

我捨不得離開他,離開這個唯一對我好,願意護著我的人。

「好。」

這是我們年初的約定,那個時候,他已經喜歡上薛琦了,為什麼還要定下這個約定呢?

那天晚上,我在山下等他。

等了很久,他發來訊息說很快就到。

可是,我沒有等到他,來的人是沈均。

他一直在追求我,哪怕知道我有男朋友,還是對我言語輕佻,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我很厭惡,轉身想走卻被他拉住。

「在等謝亦?」他嗤笑:「人家和新女友在酒店的床上不好玩嗎?要來這兒陪你爬山?」

「你胡說八道。」

他聳聳肩:「你還真是不瞭解男人啊。」

說罷,一把捂住我的嘴,將我拖到了樹林中……

等我再次醒來,人已經在醫院裡。

是景區的工作人員將我送到了醫院,又報了警。

謝亦滿臉淚痕地跪在我的病床前,狠狠扇了自己幾個耳光。

我意識模糊,卻還是看到了他脖子上的吻痕。

他眼中溫熱的液體透過我指尖的麵板,滲透到心底,慢慢將我的心臟撕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謝亦求我原諒,說要娶我,說再也不會讓我受到傷害。

這是他第二次和我說這樣的話,每次都在我最脆弱無助的時候。

他陪著我打官司一年之久,終於將沈均送進了監獄。

沈均被押著從法庭離開的時候還在衝我笑,他無聲地說了個字「等我」。

謝亦也看到了,將我一把護在懷裡,在我耳邊輕聲安慰:「彆怕,有我在。

「彆怕,有我在。」

夢境與現實重疊在一起,我全身是汗地驚醒。

謝亦用毛巾為我擦著汗:「你發燒了,一直在說胡話。」

我鬆了口氣,夢裡的恐懼沒有徹底消散,啞著嗓子問他:「我說了什麼?」

他眼神微微閃躲:「我沒聽清。」

我沒有再問。

也沒有問他,為什麼昨天晚上沒有回來。

「林珊給你打了幾個電話。」

他將手機遞給我,我回撥過去。

林珊尖利的聲音傳出來:「我剛剛打聽到,沈均出獄後沒有回家,直接來了滬市。」

4

因為沈均這個禍害,我和謝亦的生活又恢複到了以前的和平。

他當著我的麵,將薛琦的所有聯係方式都拉黑了。

薛琦來家裡找過他一次,謝亦沒有出門去見她,任由她在門口坐了一晚上。

而他,也在書房裡抽了一晚上的煙。

我給薛琦父母打了電話,二老匆匆趕來。

薛琦麵如死灰,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薛母急忙將藥喂進她的嘴裡,薛父抱著女兒下樓。

「你離開謝亦吧,再這樣下去琦琦會死的。」

她的女兒做了第三者,他們全家都來逼我這個原配離開。

「你們這樣糾纏下去又有什麼意思呢?你也痛苦不是嗎?」

我輕輕挑眉:「你女兒應該比我更痛苦吧?」

薛母似乎是想到了方纔女兒生無可戀的樣子,扶住牆捂著心口,瞪著我:「怎麼會有你這麼惡毒的女人。」

我沒有理會她,準備進門。

她卻將我喊住:「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想要的,早就告訴過你了呀。」

她認命地閉上眼,眼淚從眼角滑落:「好,我和她爸會儘快將錢湊給你。」

「現在隻剩下半個月嘍,二位抓緊吧。」

週五,我剛下班就聽到謝亦在書房裡麵打電話。

我走近才聽清談話內容,瞬間沒了興趣。

他在給薛琦的心理醫生打電話,這個電話在他的手機裡存了七年,薛琦患上抑鬱症之後,他每週都要打電話問了醫生她的病情才安心。

我將菜拿進廚房,開始洗菜做飯。

一轉頭,謝亦站在廚房門口,眼神有些飄忽:「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打電話那會兒。」

他一時語塞,垂下眸子,過了一會兒他又問:「你都聽到了?」

「聽到了。」

我手上動作不停,焯肉,倒水。

「言心,這些年我是真心想和你好好過日子的。」

我將排骨燉進鍋裡,才慢慢走到他麵前:「那以後呢?你是怎麼打算的?」

他皺眉:「當然是繼續和你過日子啊,我和薛琦已經是過去式了,隻是因為她現在病了。」

我沒有說話,等著他的後話。

謝亦極少和我解釋他與薛琦之間的事,這是屬於他們之間的秘密,我是外人。

一旦說了……

「她的醫生說,她最近情況很糟糕。」

「然後呢?」

謝亦有些為難,將我拉到客廳坐下:「我是真的想和你過平靜安穩的生活,可是她是因為我才得了這個病,我不能就這樣撒手不管,如果她不能痊癒,我一輩子都沒法安心你跟你過日子。」

他是在懇求我,還是在威脅我?

「那我呢?你騙過我多少次,你數過嗎?」我將手抽回來,「我有什麼理由相信你們之間沒有姦情?謝亦,這不是你第一次背叛我了。」

謝亦的臉色冷下來,盯著我,突然笑了一聲:「我早就該知道的。」

我不明白他這層笑裡的意思。

他看著我的眼神突然變得厭惡:「你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希望琦琦好的人了,你巴不得她去死,我竟然還天真地奢望你能幫幫她。」

自從我父母去世後,我聽到過許多謠言,有說我剋死父母的,有說我和男同學私奔我父母去追我纔出車禍的,甚至連我去同學家裡做客,她父母都會悄悄將她拉到一旁說我命硬,不許她以後再帶我回家……

我以為我經曆了這些後,麵對任何人的汙衊指責,已經可以輕鬆應對。

可是對麵的是我的丈夫,是我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人。

謝亦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但是他依舊端坐著要與我對峙到底,哪怕是用傷害我的方式。

他不能輸,薛琦還在等他。

「沈均來了滬市,你也聽到了。」

謝亦皺眉,這些年我們很少提起這個名字。

他對我們其中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一種傷害,我因為他十年來生活在夢魘裡,謝亦因為他不得不放棄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和我結婚。

「他被判的那天說了什麼你也知道的,這個時候你作為丈夫,要去找彆的女人,合適嗎?」

謝亦煩躁地搓了一把臉:「他隻是來這裡,不代表會真的對你做什麼,難道我們要一輩子活得像個驚弓之鳥?」

他一腳踢翻了旁邊的垃圾桶:「我真懷疑,這隻是你和林珊聯合起來做的一場戲,為的就是將我一輩子捆在你身邊。」

我的小腹突然一陣墜墜的疼,臉色也變得蒼白。

一股焦味傳過來,我燉的肉糊了。

我急忙跑到廚房去,肉已經無法挽救了。

我有些喪氣,這個做菜方法我已經學了很久,今天原本是最成功的一次。

我將火熄滅,走出廚房:「你去吧。」

見我如此平靜地答應,他反而有些詫異:「你,你答應了?」

我捂著小腹,點頭:「早去早回。」

像每天他出門時一樣,我看著他,一切都沒有變。

是的,一切都沒有變,隻是又回到了十年前而已。

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從小就有人告訴我,隻是我不信罷了。

人不是瓜,人是有心的,人心是可以焐熱的。

出門前,謝亦輕輕抱了我一下,說:「等我回來,我們就要個孩子,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我將行李箱推到他身邊,沒有再說什麼。

5

謝亦坐上飛機,看了眼一旁熟睡的薛琦。

他們這次是去看海,去他們上大學的城市。

其實已經去過好幾次了,但都是因為工作。

薛琦說,想他能心無旁騖地陪她去一次,以後他們就是陌生人,再也不糾纏。

薛琦睡著了,手無意識放著,手腕露出來。

上麵乾乾淨淨沒有任何傷痕,他微微皺眉,正好這時候薛琦睜開了眼睛。

看到謝亦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她急忙用袖子遮住,但也知道晚了。

她眼中蓄滿淚水:「我是怕你不出來才這麼說的,最後一次了,我不想出任何意外。」

她說得小心翼翼,模樣很可憐。

謝亦有些內疚,薛琦之前是個多麼明媚活潑的女孩子,如今卻因為自己變成了這樣。

他沒有說話。

薛琦定的酒店就在海邊,隻有一間房。

謝亦立即和前台說要兩間,薛琦卻有些不開心:「你怕我吃了你啊?還是說你對我還有感情,怕自己把持不住?」

謝亦進退兩難,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最後,還是跟著薛琦進了房間。

床上放著玫瑰花,薛琦抱起來放到他懷裡:「一定沒有女孩子送過你花吧?」

謝亦遲遲沒有伸手去接,半晌他才開口:「有,言言送過。」

薛琦的臉色冷下來。

謝亦腦海中閃過喬言心送他出門時的臉,他總覺得哪裡不太一樣,可,她一直是這樣的。

他逐漸放心下來,喬言心不是薛琦,她,離不開他的。

「在想你老婆?」薛琦將花一把扔進了垃圾桶,「你這些年是不是演著演著自己都信了?」

謝亦微微皺眉:「什麼意思?」

薛琦冷笑:「當初如果不是因為她被人強奸,你會娶她嗎?她不過是拿捏住了你心軟這一點,所以這些年……」

「我不是因為這個才娶她的。」謝亦突然開口打斷了她的話,「我是愛她的,隻是我當時被……」

他看著薛琦頓住,意思是什麼兩人都清楚。

謝亦繼續說道:「在看到她被傷害的那一刻,我很清楚我愛的人是她,隻有她。」

6

「解鎖成功!」

半夜兩點,家裡的密碼鎖突然響了一聲。

「歡迎回家!」

我猛地睜開眼,撈起床頭放著的棒球棍,後背滲出一層冷汗,正要拿手機,臥室門被開啟。

客廳的燈光映照那人寬大的背影,寸發,不是謝亦。

我心裡最後的一絲希望,熄滅了。

「言言,好久不見。」

男人沙啞的嗓音裡帶著興奮與笑意:「我終於找到你了。」

110沒有撥出去,電話就被他一把奪走,棒球棍也被他扔在地上,我們之間體力的懸殊我早就領教過了。

「救命!!!」

我隻喊了一聲,嘴就被他捂住:「言言,我不想傷害你,我隻是想帶你走。」

他的胸膛緊緊貼著我的後背,低聲勸慰著:「謝亦都和彆的女人走了,你還守著他乾什麼?你看看我,我這麼一個大活人你為什麼總是視而不見?」

多年來深藏在心底的恐懼讓我呼吸困難,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

「跟我走吧,我一輩子都不會背叛你,我隻要你。」

說罷,便要將我帶走。

我死死抓著床頭,沈均被我誓死不從的樣子激怒,一個耳光打過來。

我直直倒在地上,肚子磕在早已掉落在地上的棒球棍上,劇烈疼起來。

很快,血染紅了我身下的白色地毯。

我看著沈均驚恐的眼睛,嘴角笑意越來越大,這一切好像都在和十年前重疊,沈均又纏上了我,謝亦再一次跟著薛琦走了。

「你怎麼了?」

「我懷孕了。」我忍著痛,「你可以不送我去醫院,然後看著我死。」

「那樣我就解脫了,」我哈哈大笑,「反正自從那夜過後,我每天都生不如死。」

沈均後退兩步,像是被我眼裡的恨意刺痛了一般,顫抖著手拿過我的手機打了120。

我被送去醫院的過程中,央求醫生報警:「他蓄意報複,他想殺我,求您幫幫我。」

說罷,我便暈了過去。

等我再次醒來,就看到林珊趴在病床上睡著了。

我一動,病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她很快醒來,還沒說話,眼眶就紅了。

「你怎麼樣?」她哭聲越來越大,「你懷孕了都不告訴我。」

沒什麼好說的,這個孩子我也沒打算留下來。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沈均那個王八蛋被抓了,我給謝亦打電話了,他很快就回來了。」

我慢慢又暈暈沉沉地睡了過去,然後被一陣爭吵聲吵醒。

林珊哭喊著:「你跟那個女人去開房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言言會出事?我早就告訴過你了,沈均出來了,他來找言言了,你口口聲聲說愛她,為什麼她每一次受到傷害,你都不在她身邊?」

謝亦臉頰有個很醒目的巴掌印,他沒有反駁,一副認打認罰的樣子。

見我醒,謝亦第一時間撲過來:「我回來了。」

他又一次跪在我的病床前,眼中滿是痛苦:「對不起,我不該放你一個人在家的。」

我喉嚨乾澀,腦海中還在回響著前天晚上門鎖的提示音「解鎖成功」、「歡迎回家」。

「為什麼沈均會知道我們家的密碼?」

謝亦的視線慢慢失焦,似乎想到了一些什麼。

我繼續問他:「你告訴過誰?」

他的額頭慢慢滲出細汗,手指微微發顫。

我沒有催促,等著他的答案。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的心也逐漸涼透,謝亦緩緩說道:「沒有。」

他抬起頭,堅定地看著我:「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7

「是嗎?」我轉過頭看向窗外,平靜地問他:「孩子沒了是嗎?」

謝亦眼淚從眼眶滾落,一滴一滴地砸在我的手背上:「對不起。」

他哭得喉嚨沙啞,低聲問:「你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

「早些告訴你會怎樣?」我譏笑幾聲,「你會扔下薛琦不管?她可是為了你才變成這樣的,她可是你最愛的女人。」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愛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

我將手抽回來:「我去醫院找你那次,本來是想告訴你的,可惜,你隻顧著做護花使者,沒給我開口的機會。」

謝亦看著我,眼神有些渙散,他似乎想到了那一天,我是抱著怎麼樣的心情去找他,想要告訴他,我們的家庭即將迎來一個新生命,是我們期盼已久的新生命。

可是,他作為孩子的父親,將我擋在門外,問我:「我都娶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謝亦,你當初不應該娶我,我也不應該嫁給你。」

「不,我要娶你,因為我愛你。」

我看著他的眼睛,真摯,誠懇,看不出一點兒撒謊的樣子。

「為什麼到現在了你還要騙我?」

謝亦抹了一把眼淚:「我沒有騙你,我娶你是因為我愛你,否則我有很多可以彌補你的方式,我不會選擇和你結婚的。」

他將臉貼近我的脖頸:「還記得嗎?我跟你說過的啊,我結婚的原因隻會有一個,我足夠愛她。」

這是他許久都沒有對我說過的情話,動聽,但我不會再相信了。

我的眼淚適時從眼角滑落:「彆再離開我了,好嗎?」

謝亦急忙點頭:「我以後不會再見薛琦,我不會再做任何讓你受傷的事了,相信我。」

「我想你之前給我買過的那個梨湯。」

謝亦二話不說站起身:「我現在就去給你買。」

走的時候,甚至忘記了穿大衣。

等他走了,我才安撫林珊,順便將錄音關掉。

「你怎麼還錄音啊?」林珊驚訝地看著我。

我抬手找到一個號碼,將錄音傳送過去。

我沒有給這個號碼任何備注,資訊往來也都是她發給我,其中包括那天謝亦抱著薛琦看雪的照片。

禮尚往來,我也要回擊一二。

接下來的幾天,謝亦安心在醫院陪我。

一開始總有陌生號碼打電話過來,都被他一一拉黑,最後乾脆將手機關機。

「等你病好了,我們去雲南,日照金山,蒼山洱海,很美。」

他說得很篤定,因為他見過,和薛琦一起。

這世間有那麼多美好的風景,可與我在一起時卻總守著眼前的一畝三分地。

或許在他心裡,能與他共賞美景的人隻能是薛琦。

「你進來乾嘛?」

病房門被大力推開,我轉頭看過去,是薛父。

謝亦看了我一眼,趕緊將人推出去。

薛父卻一拳打在他的臉上:「你還是不是個男人?琦琦懷孕了。」

8

林珊急忙跑過來,緊緊地攥住我的手,試圖給我一些力量。

謝亦呆呆地看著我,嘴裡呢喃:「不可能,就一晚上而已,怎麼可能?」

林珊憤然起身:「你他媽還有臉說?」

我將她拉住:「你先去忙,我和他談。」

林珊依舊拉著我的手,不願離開。

見我衝她點頭說沒事,她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薛父卻還是不依不饒,要將人拉到女兒身邊去。

「言言,你相信我,我那天晚上是喝醉了。」

薛父聽到他這樣說,又揮拳打過來,卻被謝亦一手握住,狠狠將人推出了病房,反鎖上門。

「言言,對不起,我真的是……」

「你喝醉了,」我坐起來,自嘲一笑,「然後就和她住了同一個房間,還讓她懷孕了?」

謝亦臉色慘白,無從狡辯。

「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我對你怎麼樣你是最清楚的吧?」我的眼淚奪眶而出,「我做錯了什麼,才讓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我。」

謝亦踉蹌著過來,將我緊緊抱進懷裡,他的眼淚打濕了我的肩頭:「對不起,我們不是說好以前的事情都翻篇了嗎?」

我將他推開:「怎麼翻篇?她現在有了孩子,你能讓那個孩子消失嗎?

「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我才剛沒了孩子,我們的孩子離開還不到一個月。」

我一個耳光打過去,謝亦沒有躲開,生生受了。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他抓起我的手,一下一下朝著自己的臉上打去,直到嘴角滲血才停下。

我的手掌紅腫發麻,不過好在,心早就麻木了。

「離婚吧,我不想再看見你了。」

「不,」謝亦低聲咆哮,「我什麼都能答應你,除了離婚,我不會和你離婚,這輩子都不會。」

對他的反抗,我麵無表情,已經做了決定。

謝亦慌亂地看著我:「我讓她把孩子打掉,你相信我,我不會讓那個孩子出生的。」

我這纔看向他:「她會聽你的嗎?」

謝亦微微垂眸,像是下了某種決定:「她會的,沒有人能將我們分開的。」

他捧著我的手,輕輕吹著我紅腫的掌心:「以後不要再說離婚的話了,好嗎?」

我沒有回答他,指了指門口還在叫罵的薛父:「把他打發了,吵得我頭疼。」

「好。」謝亦扶著我躺下,又幫我掖好被角,纔出去。

病房門關上,我將手機的錄音儲存下來,傳送給那個電話號碼。

半個小時後,謝亦回來了,臉上又添了些新傷。

「言言,我和他們說清楚了,以後絕不會再見薛琦。」他倚靠在我身邊,又說了一句對不起。

這三個字,我不知聽了多少次,心裡早就明白,他的道歉就像一陣風,沒吹過了就吹過了,除了把人心吹涼,沒有任何用處。

「謝亦,我隻原諒你這一次。」

謝亦急忙點頭:「這是最後一次,真的。」

半個月後,我出院了。

謝亦將近一個月沒有上班,薛琦也沒有來鬨。

「跳樓啊?」

我們剛走到醫院門口,就聽到很多人在討論:「說是懷了孩子,男的不要她了。」

「真可憐啊,看上去年紀挺小的。」

幾個老年人拿著手機,裡麵的聲音突然放出來:「謝亦,我這就和孩子一起去死,我要讓你後悔一輩子。」

我和謝亦的腳步都頓住,這個聲音我倆都太熟悉了。

謝亦快步走過去,一把躲過一個老年人的手機,畫麵裡那個穿著jk服的女人舉著手機一邊直播,一邊聲淚俱下地控訴著。

謝亦瞳孔收縮,心猛然疼了一下,他們第一次見麵時,她穿的就是這身衣服,沒想到她一直留到了現在。

他將手機往老年人手裡一塞,就要往外跑。

「謝亦,」我將他喊住,「你答應過我,以後不會再見她的。」

謝亦滿臉寫著痛苦:「言言,等我回來再跟你請罪,好嗎?」

說完,不等我說話,他便衝了出去。

林珊這時走過來:「我開車更穩,我送你回去。」

我感激地看著她:「謝謝。」

車上,我開啟了手機看著薛琦的直播。

消防員和警察都到了,她的母親身體癱軟被人扶著,薛父跟在警察身後,老淚縱橫地勸著女兒:「琦琦,你想想我和你媽,我們隻有你這麼一個女兒啊,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和你媽怎麼活啊?」

薛琦卻是一臉死寂,丹淡淡開口:「我隻要謝亦,我隻要他。」

她的情緒很激動,半隻腳已經被踩空,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不敢再刺激她。

薛琦掃視一圈,尋找著,突然,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眼淚慢慢流出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謝亦的聲音傳出來:「你先下來,我們好好說。」

薛琦搖頭:「你讓我把孩子打掉,你要和她在一起了。」

謝亦沉默了一瞬,堅定地開口:「不打掉,這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怎麼可能讓你打掉呢?」

「那你愛我還是愛她?」

「我愛你。」

「你會離婚娶我嗎?」

謝亦沒有回答。

薛琦的腳又向後微微挪動。

謝亦立馬答應:「離離,我會和她離婚。」

9

薛琦張開雙臂,謝亦立即上前將人抱下來。

此時彈幕的畫風已經變了:【搞了半點是三姐啊。】

【我撤回剛剛勸她彆跳下去的話。】

【原配現在肯定也在看直播吧?】

【渣男賤女鎖死。】

林珊怒不可遏:「她爸媽是怎麼教育出這種孩子的?」

我看向窗外:「是謝亦給了她一次又一次地希望。」

十年時間啊,要有多深情才能堅持十年?

如果不是謝亦的左右搖擺,誰會為了一份沒有希望的感情以死相逼?

到家後,林珊便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謝亦纔回來。

他進門,見我在吃早飯,急急過來:「言言,你,你昨天是怎麼回來的?」

「林珊送我回來的。」

「哦。」他低著頭,久久沒有說話。

我吃完飯,將碗放回廚房,正要洗他過來了:「你去休息吧,我來洗。」

我沒有推辭,將碗遞給他:「辛苦你了,我要出門一趟。」

「去哪兒?」

「見個朋友。」

謝亦臉上的狐疑越來越重:「什麼朋友?」

「你不認識。」

我穿上大衣,準備出去,謝亦去追過來,「我陪你去吧。」

「你昨天應該累壞了吧?」

他愧疚地看著我,雙手緊握:「我……」

「在家休息吧。」

說完,我沒有看他,轉身出門。

等我去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

我要見的人,正是薛琦的父母。

經過這幾天的鬨劇,兩人像是老了十幾歲,眼中是說不出的疲憊。

「錢湊齊了?」

兩人瞪著我:「你眼裡隻有錢嗎?」

「人不是已經被你女兒搶走了嗎?總不能讓我人財兩空吧?」

薛母突然哽咽:「琦琦什麼也沒有搶走,謝亦昨天是騙她的,隻是為了穩住她而已,他不會和你離婚。」

我猜到了。

如果謝亦堅決要離婚,我們今天也就沒有必要見麵了。

我和謝亦認識十五年,在一起十四年,我比他自己還要瞭解他。

隻要我一直處於弱勢,他是絕對不會主動提離婚的。

他欠我太多了,一旦提了離婚,我十足把握可以分走他百分之七十的財產。

所以,這筆買賣我是怎麼都不會虧的。

「醫生說琦琦肚子裡的孩子……」薛母說著眼淚控製不住地流下來,「她因為這些年一直在吃治療抑鬱症的藥,這個孩子可能是個畸形兒。」

薛父也跟著哭訴:「看在我們老兩口百般求你的份兒上,三千萬可以嗎?」

我歎氣:「愛之不以道,適所以害之也,薛琦能有今天這……」

「夠了,」薛父狠狠拍了下桌子,「還輪不到你這個無父無母的賤種來教我們怎麼教育女兒。」

我聳聳肩,並不在意他們的謾罵:「錢湊齊之前,彆找來我。」

我起身,往外走,毫不停留。

「等等,」薛母喊住我,「我們給你,琦琦是我們的命,她再這樣折騰下去,遲早沒命,沒有她,我們也不想活了。」

薛父的頭垂下去,深深悲歎。

薛父將一張支票遞給我,上麵正是五千萬。

我遞上一份贈予合同,簽字,蓋章,雙方愉快地走完了所有流程。

「希望你答應我們的,儘快做到。」

我將所有票據檢查之後裝進包裡:「當然,我正好一秒都不想和他多待。」

二老冷哼一聲,打車走了。

我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突然想到我的父母。

他們對我雖然嚴厲,卻事事都護著我,生怕我受一點兒委屈。

如果他們還在,一定會像這樣保護我的吧?

我心裡一陣酸澀,我一直都是羨慕薛琦的。

我從沒有試過一哭二鬨三上吊,因為我的身後向來空無一人。

所以他們是清楚沒人會為我撐腰,才這樣欺負我嗎?

我隻知道,我終於能自己保護自己了,這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我沒有回家,去了林珊那兒。

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酒味兒,鞋子衣服胡亂扔在地上。

她是最愛乾淨的,我每次來她家,永遠都一塵不染。

「林珊?」

我急忙進了臥室,她揉著眼睛爬起來:「你怎麼來了?」

她嘿嘿一笑:「我昨晚喝多了,你先坐。」

見她的神誌還不那麼清醒,我走出去幫她熬了醒酒湯,又把客廳打掃了。

「哎呀,田螺姑娘來我家了。」

我笑著拍她的腦袋:「先把醒酒藥吃了,再喝點兒湯,小心頭疼。」

她雖然在笑,眼神卻是黯淡的。

不,她在醫院陪我的時候,我就該看出她是在強顏歡笑的。

作為朋友,我真是失職。

「乾嘛這樣看著我啊?」

「珊珊。」我握住她的手:「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她一愣,吸吸鼻子,啞著嗓子,故作輕鬆地說:「能有什麼事啊,不就是失戀嗎?」

「失戀?」

她頹廢地點點頭:「我和趙恒在一起快一年了,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他,就沒敢告訴你。」

我看著她憔悴的小臉,心裡湧上濃濃的心疼:「為什麼會分手?」

「他……」林珊仰起頭,眼淚還是順著她的眼角流下來,「他訂婚了,幾個月前就定了,我竟然才知道的。」

「王八蛋!」

「王八蛋!」

我倆幾乎是異口同聲地罵道。

謝亦一定是清楚的,可他沒有告訴我。

也是,他倆向來都是蛇鼠一窩,相互掩護。

「他說,除了婚姻什麼都能給我,包括愛。」林珊怒極反笑:「他算個什麼東西?還想三妻四妾,我隻恨自己瞎了眼。」

「沒事的,沒事的,」我抱住他,「你還有我呢,我會陪著你的。」

林珊也緊緊抱住我,哭聲越來越大,無需壓抑,她放肆地哭著罵著。

我就這樣安靜地陪著她,直到她腫著眼睛問我:「我愛了兩年就已經痛不欲生了,你,愛了謝亦十四年。」

我心裡突然空了一下,我竟然將自己放在這樣的境地下這麼久了。

「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麼挺過來的。」

她抬手幫我擦眼淚時,我才發現我哭了。

沒想到我還會為了謝亦流眼淚,有些詫異。

既然來都來了,索性哭個痛快吧。

於是,我倆又抱頭痛哭,直到兩人差點缺氧。

「差點把正事兒忘了。」林珊豪邁地擦乾臉上的眼淚,跑進臥室去,不一會兒拿著iPad出來:「快看看。」

我接過,是薛琦那天跳樓的視訊。

「你看評論。」

幾乎一邊倒地罵薛琦,隻有一條評論放出一個模糊的身影:【大家也彆放過這個渣男。】

立馬就有熱心網友提供了謝亦確切的資訊:【他是我乙方公司的老闆,和他老婆結婚都十年了。

【這個小三是我前同事,我前老闆是渣男的兄弟,小三在這兒上班十年,兩人經常一起出差,我前老闆一直給渣男打掩護欺騙原配。

【原配好像前幾天孩子沒了,應該就是發現他倆的姦情了。】

【我天,原配好可憐,趕緊脫離苦海吧。】

林珊解釋:「趙恒公司現在也被牽連了,好多人都去投訴,還有人往公司送花圈呢。」

我記得趙恒公司最近在和政府接洽,接了一個不錯的單子。

「黃了,」林珊得意地笑,「可靠訊息,這個專案要換人了,趙恒現在快氣炸了。」

「我得先回家一趟。」我趕緊起身出門,回去的路上打了一個電話,對方點頭說可以,我才安心了些。

我剛進家門,就看到謝亦拿著電話氣急敗壞地罵:「你他媽想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這麼多年兄弟你就這樣對我是吧?」

我大概猜到,對麵是趙恒。

謝亦還在說話,對方卻已經掛了。

他恨恨地看著手機,突然將手機用力摔在地上,手機瞬間四分五裂。

「怎麼了?」

謝亦聽到聲音轉過頭看著我,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沒什麼,工作上的事情。」

我走過去,將他拉到沙發上坐下,溫柔地幫他按著太陽穴:「你還要瞞著我?」

謝亦睜開眼,嘴唇動了動。

我紅了眼眶:「我本來很恨你的,可是看到你被趙恒欺負,又很沒出息地心疼你。」

謝亦握住我的手:「言言,這些年隻有你一直默默在我身邊,隻有你是一心一意為我好。」

我抱住他:「這件事過去了,我們不要再吵架了,好好在一起,我同意讓薛琦把孩子生下來。」

「真的?」他喜出望外地看著我:「你真這麼想?」

我安然神傷片刻:「但是你每個月隻能見他們一次。」

「好好好,我一定做到。」

我這才滿意地坐到他身邊:「趙恒怎麼說?」

「他說要追究我的責任,要起訴我,讓我賠償。」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本來這些年,公司就一直在賠本,他這一告,我真得傾家蕩產了。」

「沒事的,還有我啊,我有工資,可以養你的。」

他無奈又感動地笑笑,摸了摸我的頭發:「傻瓜。」

說罷,又皺眉思考著,微微眯眼:「不可能,我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門鈴這時候響起,我開啟門,是謝亦的助理小陳。

「你問過律師,他怎麼說?」

小陳看了我一眼,開口:「律師的建議是假離婚,轉移財產,到時候公司宣佈破產,錢就能保住。」

「假離婚?」謝亦嘴裡呢喃著,想來是已經思考過這件事了。

10

我噌地站起來,指著他:「你想和我離婚,然後和薛琦在一起,到時候你們一家三口就能團聚了是嗎?」

說著說著,我痛哭失聲:「你要離婚可以直接和我說,難道我還能纏著你嗎?何必兜這麼大一個圈子呢?」

謝亦急忙將我抱起來:「我沒有騙你,真的,這次是真的公司出事了,我怎麼會拿這種事情騙你呢?」

「真的?你真的沒有騙我?」

「沒有。」

趙恒果然將謝亦一紙訴狀告上了法庭,與此同時,我和謝亦簽署了離婚協議。

百分之九十的財產給我,剩下的他要給員工發工資。

走出民政局的那一刻,我的心從未如此輕盈過。

「言言,我會安排你先去國外住一段時間。」他伸手想抱我,被我推開了。

他有些詫異:「怎麼了?」

「我感冒了,怕傳染給你。」

他鬆了一口氣,笑起來:「你對我這麼好,我該怎麼報答你呢?」

我微笑著看他:「你不是已經報答我了嗎?」

走之前,我陪著林珊為她的感情做了一個終結。

趙恒結婚,我們大鬨了婚禮現場。

「姐妹,你家世好,長得好,怎麼就眼神不好看上這種渣男呢?」林珊將她和趙恒的聊天記錄拿給新娘看。

趙恒口口聲聲承諾,隻是因為新孃家對他的事業有助力,但是他愛的人隻有林珊。

可是林珊查過,新娘是從小就暗戀趙恒的,她大概也是被騙了。

果然新娘看到聊天記錄後臉色慘白。

趙恒氣急敗壞想搶手機,被林珊躲開。

他揚起手,林珊也不躲,視死如歸地看著他,眼淚從眼角一滴滴滑落。

她並沒有嘴上說得那麼灑脫。

趙恒看著她,手到底沒有揮下來,鬆開了林珊的胳膊,低聲喊:「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林珊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你以為我很想見你?」

趙恒的婚禮沒有辦成,新娘走了。

兩家的合作也談崩了。

林珊說著說著哭了起來:「老孃值得更好的。」

「是的,」我替她整理碎發,「他配不上你。」

臨走的那天,謝亦要去公司沒法來送我,隻能由小陳代替。

我將一張支票遞給小陳:「辛苦你了,這是之前答應要個被你的。」

小陳看著看了一眼,有些驚喜,因為我又多給了十萬。

這次我能順利將謝亦的財產轉移到我名下,多虧了小陳幫忙。

這些年謝亦最信任的人除了我,隻怕就是小陳了,所以他將這件事全部交給小陳去辦。

等到他知道自己最信任的人,竟然聯合欺騙了他,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我不禁有些期待了。

「言言,」林珊匆匆趕來,「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我幫她擦著眼淚:「你想我的話可以來看我啊。」

林珊吸吸鼻子:「還是走了安全,沈均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放出來了。」

沈均被抓後,我以為能再次將他送進監獄,沈家卻弄來了一張精神病院的診斷單,沈均被確診為「精神分裂症」。

他隻是被關進精神病院做治療,不久之後就會被放出來的。

即便他在精神病院裡,卻還是能用不同的號碼給我打來騷擾電話,要我一定要等他。

我不放心地叮囑:「有事一定要打電話給我,不管多遠,我都會回來幫你的。」

林珊猛點了幾下頭。

我沒有坐上謝亦為我安排好的航班,從今天起,我的路上隻有我一個人,我再也不會因為不值得的人不值得事傷感,難過,自我懷疑。

11(謝亦)

謝亦從法院出來,隻有小陳站在外麵等他。

公司宣佈破產,小陳也就不再是他的下屬。

「等我東山再起,你還願意回來幫我嗎?」

謝亦篤定對方會感激涕零地說當然願意,誰知小陳竟然說:「不了,謝總,我要回老家去了。」

謝亦微微皺眉,有些不悅。

小陳自從他創辦這個公司,就跟在他身邊了。

一時間,他竟然有種失去臂膀的感覺。

不過好在,過段時間喬言心就會回來了,日子還會像往常一樣過。

他沒有和小陳說一句話,徑直朝著自己的車走去。

「謝亦。」

謝亦聽到熟悉的聲音回頭,薛琦慢慢走過來。

她的肚子已經顯懷了,這個孩子讓她有多辛苦,從她的臉色就能看出來。

謝亦這段時間為了公司的事焦頭爛額,如今看到薛琦心裡有些震驚,在他心目中薛琦一直是一朵向陽花,熱烈奔放,生生不息。

他差點沒認出眼前的人。

薛琦自然也看到了謝亦的眼神,她被刺痛了。

「你怎麼來了?」謝亦皺眉問了一句。

薛琦走到他身邊:「我不能來看你嗎?怕喬言心知道啊?」

謝亦皺眉:「彆提她的名字。」

薛琦哀怨地看著眼前人:「為什麼不能提?我連提起她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謝亦不予理會,抬步便打算越過她回家去。

不,他沒有家了,房子被賣了,他如今住在酒店裡。

薛琦突然淒厲地笑了起來:「你還做著和喬言心白頭到老的夢呢?」

謝亦聽出了她話裡的陰陽怪氣,停下腳步問:「你什麼意思?」

「喬言心以和你離婚為要挾,騙走了我爸媽所有的錢。」

「你說什麼?」謝亦兩步跨到薛琦身邊,一把抓住她瘦弱的肩膀:「你敢胡說八道,我不會放過你。」

她並不害怕,譏諷地看著他:「你以為和你離婚是她在幫你?實則,是她捲走了你所有的錢。」

謝亦看著薛琦的眼睛,隻覺得她不像是在撒謊。

但是喬言心呢?

不,不可能,謝亦在心裡否認,言心從未欺騙過他,更不會離開他。

他著急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想打給喬言心,手機摔在了地上,他急忙撿起來,找到號碼撥過去。

他滿心期待聽到喬言心的聲音,他會當著薛琦的麵問清楚,讓她無話可說。

但是,對麵隻有冰冷的提示音:「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查證後再撥……」

謝亦不死心,又撥打了一遍,還是隻有冰冷的提示音。

他站在法院門口,急得渾身是汗,一遍遍聯係喬言心,用所有能聯係到的方式。

他甚至給喬言心的老闆打去了電話,但是對方說:「小喬半年前就提了離職。」

老闆的語氣頗為惋惜,她能力出眾,為人隨和,在公司人緣向來不錯。

暑熱的天氣,謝亦抬眼,突然被耀眼的太陽灼傷似的,一陣頭疼,直直倒下去。

薛琦嚇了一跳,忙打了120,將人送去醫院。

謝亦燒得迷迷糊糊,他睜開眼看到病床前坐著的女人,嘴角勾起:「言言……」

女人身體僵硬。

謝亦又喊了一遍,掙紮著起身看到了女人微隆的肚子,他心裡喜悅,是的是的,言言懷孕了,他們馬上就要有孩子了。

「你看清楚我是誰。」

謝亦揉了揉眼睛,看清了女人的臉,是薛琦。

他猛地將人推開,薛琦被推倒在地,肚子微微發緊:「你發什麼瘋?」

她爬起來,指著謝亦;「還想著喬言心?她都不要你了,你以為這段時間她為什麼這麼包容你?你以為她不離開是因為愛你?你錯了,她是在等,等我爸媽的錢,等一個機會讓你變成窮光蛋。」

「你閉嘴。」

在謝亦心裡,喬言心是這個世界上最單純的女人,她就算變了,也絕對不會騙他的。

「是不是你?你對言言做了什麼?」

薛琦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衝過去將人抱住:「你醒醒吧,這個世界上隻有我不會欺騙你,隻有我不會離開你,哪怕你一無所有。」

謝亦掙紮要將人推開:「放開我,我要去找言言,我要問清楚。」

薛琦死死抱著他,不讓對方離開。

謝亦本來就發著高燒,突然急火攻心,又暈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他平靜了很多,隻看了眼薛琦,淡淡開口:「把手機給我,我要打電話。」

「打給誰?」

薛琦不依不饒,將手機背在身後。

謝亦想起身,但無奈還在病中,隻好妥協:「打給林珊。」

「你還想找喬言心?」

薛琦一副打死也不會給的表情。

謝亦無奈:「她拿走了我全部身家,我當然要問清楚。」

薛琦將信將疑:「真的?」

男人深呼吸幾下,重重嗯了一聲。

手機這纔回到他的手上,他找到林珊電話打過去,開門見山地問:「言言呢?」

林珊在敷麵膜,嘻嘻一笑:「找言言乾嘛?」

謝亦怒火更甚:「我找我老婆,跟你有什麼關係?」

對方不吃這一套:「哦,那我掛了。」

「彆……」謝亦阻止的話還未說出口,對方就真的掛了他的電話。

他咬緊了牙關,再次撥過去。

「呦,咋又打過來了?你老婆去哪兒你都不知道,問我一個外人。」

林珊嗤笑一聲,繼續刺他:「真對不住我給忘了,你和言言離婚了,她,不是你老婆了。」

謝亦知道林珊向來對他說話毫無禮貌,這次也是做足了被譏諷的準備,可她的最後一句話,還是深深刺痛了他。

他突然有點委屈,忍著心裡的酸楚,換了種語氣問她:「能麻煩你告訴我,言言去哪兒了嗎?」

林珊這才收起了玩笑的語氣,嚴肅起來:「你知道言言為什麼離開嗎?」

謝亦無言以對。

「你每週都打電話問薛琦的病情,七年來從無間斷,你有問過言言嗎?如果你問了,你早就會發現她因為懷孕停藥了,但是你沒有。」

林珊越來越激動,帶著哭腔,「我早就告訴過你,沈均來了這裡,他是奔著言言來的,你有將她的安危放在心上嗎?當年那件事對言言的傷害有多大,她現在還會時不時從夢中驚醒,可是你有把這些放在心上嗎?

「你和薛琦在那玩兒虐戀情深,告彆之旅啊,真他媽浪漫,這時候的言言被沈均那個王八蛋恐嚇,被打到孩子都沒了。」

謝亦嘴唇顫抖,往事種種都在腦海中一一浮現。

他口口聲聲說愛她,可為她做過什麼呢?

謝亦捶了捶腦袋,一件也想不起來,除了給了她一張結婚證。

他總覺得選了言言,就虧欠薛琦,所以加倍對她好,她過得不好,得了抑鬱症,他比她更痛苦。

他一直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就和言言好好過日子。

這話,他說十年,言言就聽了十年。

她不是信了他,隻是太愛他,所以捨不得離開。

那現在呢?

她走了,是,是不愛他了嗎?

謝亦不敢往下想,他從未想過和喬言心分開,從未想過。

林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痛罵:「你算什麼東西?你憑什麼覺得言言在一次次被傷害後還會堅定不移地原諒你守著你?你憑什麼這麼欺負她?就因為她沒有爸媽撐腰?就因為她被一個畜生強奸過?」

謝亦覺得自己沒有這樣想過,可事實是,他潛意識裡覺得喬言心無處可去,所以他不怕哄不好她。

「你這個混蛋,她都這麼慘了,你還欺負她。」林珊突然鼓足氣來,「去你媽的,她再也不會回來了,她看到你就惡心。」

謝亦默默掛上了電話。

薛琦安靜地站在一旁,哽咽:「你哭了?如果今天消失的人是我,你會為了我哭嗎?」

謝亦以手覆麵,眼淚還是從他的指縫裡流淌出來。

病房裡的交談聲停止了,都看向此刻這個哭得像個被遺棄的孩子似的男人。

薛琦看他哭,心裡也疼,也跟著哭。

男人發出嗚嚶的痛呼聲,她湊上前,聽到他說:「她不會回來了,我的言言,不要我了。」

薛琦攥緊了手指。

一個週末,林珊看著喬言心發過來的照片,滿意地點頭:「這兒風景不錯啊,等我休假我也去。」

喬言心很快回複:「快來快來,我最近學習攝影,缺個大美女模特呢。」

林珊嘿嘿一笑:「那我完全可以勝任啊。」

林珊猶豫著,要不要把謝亦要和薛琦結婚的事告訴她呢?

但是看她如今這麼開心,最後決定還是不要說掃興的話了。

新婚之夜,謝亦和大著肚子的薛琦形成鮮明對比,一個事不關己冷漠至極,一個撫摸著肚子臉上洋溢著幸福。

「你答應我的彆忘了。」謝亦看了眼周圍,是個二手的二居室,離市中心非常遠,和薛家之前的住宅完全沒法比。

他有點懷疑當初答應薛琦的決定是否正確。

薛琦父母現在連像樣的房子都買不起的人,能幫助他東山再起嗎?

12

「言言,這裡。」

我看過去,林珊開心得快要蹦起來了。

時隔六年,我再次回到這裡,因為林珊的婚事。

她要結婚了,她的愛人此刻就站在她身旁,一臉寵溺地看著她。

「你怎麼把頭發剪短了?」林珊摸著我的期間短發,「不過更利索了,看著生人勿近。」

我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她的眼睛卻不在我身上,一個勁兒用眼神示意,見我不理,直接開口問:「不跟我介紹介紹你身邊的帥哥?」

「旅遊時候認識的,沒想到他也是滬市人,就一起回來了。」

林珊撞了下我的肩膀:「那可真夠湊巧的呢~」

「顧成晏。」他主動和林珊握了手,隨後低頭看著我笑。

林珊的愛人也跟著介紹:「徐舟。」

我看過兩人的結婚證,早就知道徐舟一表人才,沒想到本人比照片上更好看。

「死丫頭,背著我吃這麼好啊你。」

林珊撇撇嘴:「老孃應得的。」

我笑著說是。

這六年,我和林珊見過了三次,每次都要聊個通宵,這次也不例外。

我知道她肯定要問有關於顧成晏的八卦,果然第一個就是:「他是不是在追你?」

我想起第一次見顧成晏的時候還是在西班牙,他被當地的導遊騙了,因為語言不通,一個人孤零零坐在街頭,頭發淩亂,頹廢極了。

還時不時有人上去問他的價格,顧成晏聽不懂,微笑著擺手。

對方以為他同意了,伸手就要摸他的臉。

我急忙拉著朋友上前解圍。

後來,發現他也定居英國,我們幫他辦理了臨時證件後,一起回去。

一開始他對我隻有感謝,直到發現與我同行的朋友並不是我的伴侶後,才格外熱情。

「他是在追我,但他比我小。」

「小怎麼了?」林珊突然邪魅一笑,「那兒不小就行。」

我竟然認真思考起來。

林珊咳嗽兩聲:「不阻止你進入愛河,但是要警惕殺豬盤。」

這幾年林珊提醒我最多就是捂緊自己的錢袋子,給男人花錢是大忌。

「哎,」她用胳膊戳了戳我的腰,「你想不想聽聽謝亦的近況啊?」

「呃……」我翻了個身:「說說說。」

林珊一個猛子起來,將燈開啟,拉過零食小推車:「說來話長……」

林珊說,薛琦生了一個殘疾的孩子,還不到六歲就需要坐輪椅,時不時就住院。

二老的養老金,幾乎都給孩子看病了。

因為孩子的病,薛琦沒有去上班。

「薛琦的孩子什麼病啊?」

「聽說有很多種先天疾病,產檢的時候就檢查出來了,但是薛琦為了用孩子捆著謝亦,非要把孩子生下來。」

林珊看了眼門口:「我聽徐舟的朋友說,那個孩子大概是活不到過年了。」

我心裡突然一陣悲哀。

林珊也在備孕,大概也是能理解為人母親的心情,歎氣:「那個孩子當時產檢的時候,醫生就說過生下來也活不過三歲的,薛家拚了命才讓這孩子多活了幾歲,也是儘力了。」

我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第二天,我們倆睡到下午才醒。

徐舟的朋友也從五湖四海趕過來,大家聚在一起吃個飯。

「把顧成晏也叫來。」

我想了下,點頭同意了。

沒想到他過來的時候,還給林珊和徐舟帶了禮物,祝福他們新婚快樂。

林珊很隆重地向朋友介紹我:「這是我大學室友,也是我最好的閨蜜,也是我這次婚禮上唯一的伴娘。」

伴娘?

我急忙拉住她,林珊喝了兩杯酒,臉色泛紅,眼神飄忽。

「我怎麼能當你伴娘呢?」

她一臉迷茫:「為什麼不能?」

「我,我離過婚啊。」

林珊笑著摸摸我的臉:「伴娘是要很好很好的人做,你就是我遇到過的最好的人,我隻要你做我的伴娘。」

我看向徐舟,難道他也同意嗎?

人生中最重大的場合之一,讓一個離過婚的女人做他們的伴娘?

徐舟懂了我的眼神,安撫的笑:「彆管那些封建迷信,我小時候因為剩飯還被我奶奶說娶不到漂亮媳婦呢,你看看現在呢?」

林珊有些喝多了,死死抱著我,哭了起來。

飯桌上瞬間安靜了。

我有些尷尬,想著調節氣氛,便說起小時候的一件事:「原來我們都是封建迷信的受害者啊,我高三那年回家,在巷子口跟鄰居家的狗玩了一會兒,第二天狗死了,鄰居非說是我剋死的。」

滿桌鬨堂大笑。

我也跟著笑。

林珊在這個時候抬起了頭,眼眶愈發紅了。

我剛要說話,一隻打手按在我的頭頂。

我轉過頭,視線與一雙憐惜又心疼的眼睛撞在一起,顧成晏是微笑的,眉頭卻沒有舒展開。

我有些無措,想換個話題,顧成晏卻揉了揉我的頭發,低聲說:「你就是最好的。」

他的聲音裡好像帶著一絲哽咽。

這個笑話我也給謝亦講過,他也是哈哈大笑。

這不隻是一個笑話嗎?

我看看林珊又看看顧成晏,原來有人會因為這個笑話心疼我。

原來,這並不是一個笑話。

我不再堅持,答應林珊做她的伴娘。

她開心得差點蹦起來。

第三天,我們去試伴娘服。

「這會不會太隆重了?」

林珊卻絲毫不在意,嚷著要在結婚那天,讓大家看到一個最美的伴娘。

我看著滿目的婚紗,我以前以為自己是不喜歡的。

沒想到在看到的那一刻,還是有些心動。

林珊很幸福,我看得出來,徐舟是個很好的人,對她很好。

婚禮開始前夕,趙恒來找林珊。

他兩年前結婚了,前幾天又離了。

據他所說,是因為心裡的人始終是林珊,所以選擇離婚。

林珊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如果是祝我新婚快樂,我接受,你可以滾了。」

趙恒有些頹廢:「你就這麼恨我嗎?」

林珊翻了個白眼:「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嗎?我有那麼多閒工夫整天恨你啊?」

趙恒仔仔細細看著林珊,分辨不出她話裡的真偽。

「你嫁給徐舟,是因為想報複我嗎?」

徐舟和趙恒從小就認識,可以說趙恒從小是在徐舟的陰影相愛長大的。

「如果是的話,我希望你考慮清楚。」趙恒急急解釋,「我,我喜歡你,我可以娶你,這次我不會再辜負你了,相信我最後一次。」

林珊徹底無語了,哭笑不得:「你到底吃什麼長大的啊?這麼自信?你聽清楚,我和他結婚隻是因為我愛他,他也愛我,除這二者之外,沒有其他任何原因,至於你,如果不是你今天出現在這兒,我早就不記得這個世界上還有你這號人物了。」

趙恒不相信,還想糾纏,卻在看到徐舟後,畏縮了。

他灰溜溜地離開,走的時候還說自己願意一直等林珊。

他們在一起一年左右,他竟然這麼不瞭解林珊。

她比我剛強,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既然說了分開,就絕不會再回頭的。

不過,我們都沒有將趙恒的到來放在心上,心力全在第二天的婚禮上。

看到林珊穿上婚紗的那一刻,我的眼淚有些控製不住。

交換戒指時,台上的四個人都哭成了狗。

我願意將我這一生的幸福都給林珊,隻要她一直快樂。

顧成晏在我下台後,第一時間遞過來紙巾和粉撲:「你需要的。」

我被他逗笑了。

「你也會一直幸福下去的。」他說得很篤定,讓我以為麵前的人是上帝。

婚禮結束,我和顧成晏剛走出酒店,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謝亦,與我記憶裡不太一樣的謝亦。

13

他看到我,急急走過來:「言言,你回來啦?」

顧成晏下意識擋在我麵前。

謝亦原本空茫茫的眼睛變得銳利帶著憤怒:「他是誰?」

我不耐煩地看著他:「跟你有關係嗎?」

顧成晏低頭看我,我低聲回答他:「我前夫。」

他點點頭。

「你先去那邊等我。」

等顧成晏走了,謝亦又問了一句:「剛才那個男人是你什麼人?」

「你有什麼事嗎?」

我上下打量他。

謝亦從前在穿著上是極為講究的,每套衣服都是我精心搭配。

如今卻……

他沒了當年的英俊和意氣風發,此刻站在我麵前的不過是一個極為普通的男人,與大街上的芸芸眾生彆無二致。

他有些迴避我的眼神,有些自卑似的:「我聽人說你回來參加林珊的婚禮,打聽了好久纔打聽到地點。」

「所以?」

他臉上的笑容微微僵硬,很快又恢複自然:「你彆這麼抗拒我,當初你拿走我的錢,我一點兒也不怪你,真的。」

我忍不住發笑:「你有什麼資格怪我?你和薛琦眉來眼去十年,還和她弄出來一個孩子,這本來就是你應該付出的代價,隻是你這個人太自私太無恥,竟然還需要我用些手段才能得到。」

謝亦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又從兜裡掏出來一枚鑽戒:「你想要的戒指,我買了。」

他眼裡慢慢滲出淚水:「這些年無論日子如何難過,我都沒想過賣掉它,隻希望終有一日我能親手為你戴上。」

這次我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隻有深深的悲哀。

「你的意思是,你兒子在病房裡等著錢救命的時候你也沒捨得賣掉?」

謝亦被我問住。

「你兒子躺在病房裡,你卻在這兒對著你的前妻扮演深情?」

謝亦嘴唇動了動,最終沒能說出一句話。

我越過他,走向顧成晏。

林珊要去度蜜月,我難得回來,便想著回去祭拜一下我爸媽。

顧成晏聽說後,毫不猶豫:「我陪你去。」

我看著他,想了很久還是告訴他:「我離過婚,還比你大很多。」

顧成晏無所謂地看著我:「所以呢?這隻是你的過去而已,我為什麼要這麼在意你的過去?」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我們買了當天晚上的機票,之後又坐高鐵到了我的老家。

到的時候正好是青春。

這裡變化有些大。

中途路過我的高中,大門還是那個樣子,那個很凶的大爺不在了。

校服竟然這麼多年了還是那個樣子,匆匆跑進校門的學生那麼青澀,那麼快樂。

「帶我去轉轉?」顧成晏指著高中門口。

「好啊。」

我們剛到門口就被攔住,最後還是給當年的語文老師打了電話,才被放進去。

周老師看看我,又看看我身旁的顧成晏:「這是?」

「這是我朋友。」

周老師瞭然:「謝亦沒來?」

「嗯……我們離婚了。」

她歎了口氣。

我們結婚的時候回來過一次,一是為了給謝亦的家人說一聲,二是祭拜我父母。

誰知,我們沒進得去謝家的門,因為謝亦拒絕供他弟弟上大學。

我們在去酒店的路上遇到了周老師,她很熱情地讓我們住到她家去。

那天晚上,我聽到周老師勸他:「言心是個可憐孩子,這些年她一個人太不容易了,你作為丈夫是她唯一的親人也是她唯一的依靠,一定要好好對她。」

謝亦鄭重地點頭,發誓似的承諾:「您放心,我一輩子都會對她好,絕不會讓她受一點兒委屈。」

那番話,猶在耳邊,隻可惜物是人非了。

「好孩子,你的品行老師是清楚的。」她握住我的手:「離婚有什麼?你看多少成功女性都是離婚了才開始活出自我?想家了就回來,住在老師家,老師永遠歡迎你。」

我鼻子酸澀,眼淚有些控製不住地流下來。

周老師將我抱進懷裡:「這些年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

我幾乎是失聲痛哭,不知哭了多久,隻覺得頭暈目眩。

顧成晏扶著我,周老師還要去上課,非要我們答應晚上去她家吃飯,才離開。

我帶著顧成晏慢慢轉著。

「我們當初考前十名,可以在這裡種下一棵屬於自己的樹,然後刻上自己的名字。」

我有些興奮地跑過去,我那棵樹一直不太健康,蔫蔫的。

謝亦日夜嗬護,才沒讓它死了。

隻是我們都離開這麼久了,不知道它還活著沒有。

「就在這個位置,長得這麼高,應該不是我那棵了。」

顧成晏笑笑:「那可不一定,說不定就是你太過在意,才讓它失去了生命力,離開後,它反而厚積薄發了。」

他的眼睛亮亮的,可惜我不敢直視。

謝亦的樹就在我這棵樹的旁邊。

當初他的成績一直在第十名左右徘徊,他說我的身邊隻能是他。

後來沒日沒夜地學習,最後真的考了第二名。

他的樹,也成功栽在了我的身旁。

我們在這個校園裡留下的回憶太多了。

晚上,我們去周老師家吃飯。

離開的時候,周老師猶猶豫豫說了一句:「謝亦前幾年回來過一次,拿走了你的照片。」

我走的時候,將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扔了。

結婚十年,他的手機裡沒有一張我的照片,竟然要千裡迢迢跑到老師這裡來拿。

「這樣啊。」

我沒有再說什麼,和顧成晏回了酒店。

第二天,我買了些我父母愛吃的,還有我媽媽喜歡的,一個人去了墓園。

上一次來,我請求他們安心,以後我不再是孤單一個人了。

然而這一次……

「我一個人也能照顧好自己,不,我會將自己照顧得更好,所以,不用為我擔心啦。」

一陣風吹來,輕輕擁抱過我之後,離開了。

我慢慢走出墓園,看到顧成晏拿著兩把傘站在門口。

「快下雨了,我怕你淋濕。」

「謝謝。」

我們在這裡待了幾天,顧成晏吃不了辣,但為了不讓我掃興,故意說自己很能吃辣,結果晚上胃穿孔進醫院了。

「對不起。」

他剛醒,整個人都是迷茫的,張口便道歉。

「你不能吃辣應該早點說的,很危險。」

他低著頭,模樣有些可憐:「對不起。」

我也不忍心再責怪他:「得住院觀察幾天,下次彆這樣了,身體最重要。」

「我知道了。」

他像個挨訓的學生,一句也沒有反駁。

顧成晏在醫院住了一週,又在酒店休養了幾天,才恢複往日生龍活虎的樣子。

「你這幾天累壞了吧?」他心疼地看著我,又說了句謝謝。

林珊比我們早一天到,飛機剛落地她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你這幾天還是彆回來了,沈均出院了。」

14(謝亦)

謝亦回到家,薛父就衝上來一個耳光打過來,被他熟練地躲過。

薛父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薛母急忙跑出來,看到這一切捂著嘴流眼淚。

謝亦冷漠地看著:「你再敢跟我動手,我不會再給你們生活費。」

薛琦這時候跑出來,懷裡抱著一個瘦弱的孩子。

本來已經五歲多的小孩,個頭竟然看上去和三歲的孩子差不多大。

孩子氣息奄奄,緊緊抓著母親的領口。

「你這幾天去哪兒了?」薛琦冷聲質問。

謝亦並不回答,將雨傘放好,轉身進了衛生間。

薛母這才上前將丈夫扶起來:「你好好說話,彆動手。」

薛父一把推開她:「好好說話?我哪次好好說話他聽過?」

謝亦突然在衛生間聽到客廳裡的交談,心中的怒火噌的躥起來,他關掉水龍頭,一把拉開門:「如果不是你女兒騙我結婚,我至於落到現在的境地嗎?」

「你……」

謝亦又指著薛琦懷裡的孩子:「為什麼要生下他?為什麼不聽醫生的話?為什麼要將這個累贅生下來?」

他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將自己的不滿和委屈咆哮出去。

孩子被嚇得啜泣,咬著嘴唇不敢出聲,怕引起爸爸更大的怒吼。

薛琦哄著孩子,也跟著哭:「但凡我有一次產檢你能跟著去,他就不會出生,可你呢?一心想著你的事業,一心想著你的前妻,你寧願花一週的時間去拿回她的照片,也不願意騰出幾個小時陪我產檢。」

她說著說著心裡的恨意湧上來,將孩子一把塞到薛母懷裡,衝到謝亦麵前:「現在她回來了,你想離開我們母子了?」

她哈哈大笑,由上到下認認真真看了眼謝亦:「可惜啊,喬言心現在看不上你了,她不會要你的。」

謝亦被戳到痛處,想也沒想一個耳光打過去。

薛琦沒想到他會動手,猝不及防得被打倒在地。

謝亦看著薛琦的臉,上前狠狠掐住她的脖子:「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

薛琦皺眉:「什麼事?少拿那些子虛烏有的事情誣陷我。」

男人手上越發用力,咬牙切齒地問:「沈均為什麼會有我家的密碼?我隻告訴過你一個人,他能旁若無人地進到我家,傷害言言,為什麼?」

薛琦臉憋得漲紅,眼中恐懼更甚。

薛父上前拉著謝亦,卻怎麼也拉不開對方的手。

直到薛母的一聲「安安」,才讓眾人停下。

薛母抱著孩子,大聲喊著:「安安?安安?你看看外婆。」

薛琦掙紮著跑過去,用力拍著孩子的屁股,可懷裡的孩子眼睛緊緊閉著。

「快送醫院。」

謝亦一把搶過孩子,快步衝下樓。

可惜,等到醫院的時候,孩子已經沒了。

謝亦在殯儀館門口抽煙,這個孩子他不喜歡,卻也不代表毫無感情。

畢竟這是他唯一的孩子,若是真的不放在心上,怎麼會將所有的積蓄都拿來給孩子治病呢?

他仰頭看著陰雲密佈的天空,眼角慢慢濕潤了。

「安安,你看看媽媽,你看看媽媽呀!!!!」

薛琦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傳到謝亦耳中,他突然想起喬言心來。

她也沒了一個孩子,那時候她並未有太多情緒,他便自然而然地以為,她是不傷心的。

直到那天,他們在醫院樓下散步,一個小孩跑過去抱住了喬言心的腿,奶聲奶氣地喊她媽媽。

喬言心愣住了,她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想撫摸那個孩子,可是孩子真正的媽媽過來了。

她又收回了手。

喬言心很少在他麵前哭,那天她哭得暈倒在他懷裡。

如果不是因為他,如果不是因為薛琦,他和言言現在該是多麼幸福呢?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薛父再一次厚著老臉去借錢,想給外孫買個墓地。

謝亦將手伸進兜裡,握著那枚戒指,看著嶽父佝僂著背出門,他又將手鬆開,不捨得,好像這個戒指賣了,他和言言就真的結束了。

葬禮結束,薛琦病倒了。

薛母年紀大了,整夜整夜發高燒,嘴裡胡言亂語地說著。

薛父將她關進房裡,不讓出來。

可是那天,謝亦還是聽清楚了。

薛母說的是:「報應啊,都是報應。」

薛父怒斥她:「閉嘴。」

薛母依舊喊著:「當初我就說了,不能那麼乾,你為了琦琦,哎……」

謝亦皺眉,輕手輕腳地上前,站在門口安靜聽著。

薛母哭一陣笑一陣:「我怎麼會生出這種女兒?你怎麼能這麼縱容她,怎麼能給女兒出主意讓人去強奸人家女孩子呢?」

謝亦瞬間手腳冰涼。

好像一切都浮現在了他的麵前,為什麼那天他明明已經快到山下了,薛琦卻說自己被幾個混混圍住,讓他趕緊過去。

可等他去的時候,沒有混混。

這個約定隻有他和言言知道,為什麼沈均會那麼精準地找到言言。

為什麼沈均會知道他家的密碼?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們設計好的。

謝亦心裡滿是恨意,可他更恨的人是他自己,言言被他們算計侵犯的時候,他和罪魁禍首在床上纏綿。

15

林珊嚇壞了,她一個勁兒地安慰著我,但是發抖的卻是她。

沈均家裡很有錢,這一點我們在第一次打官司就知道了。

「你出國吧。」

說完,林珊又搖頭:「萬一他也出國怎麼辦?到時候你更加孤立無援了。」

我心裡對他的恐懼不像之前那樣濃烈,恨卻是與日俱增。

「我不能躲一輩子。」我看著她,「有些事,得有一個了斷。」

晚上,顧成晏打來電話:「你今天臉色不對,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沒什麼。」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說:「如果需要幫助,一定要找我。」

「好,謝謝你。」

顧成晏似乎還是不放心,第二天早上又問我出門需不需要車,他可以全程當免費的司機。

林珊一臉看好戲的曖昧:「讓他來唄,戀愛還是很美好的,不要因為一段錯誤又失敗的感情,拒絕眼前的甜蜜呀。」

我點頭答應了。

我隻是陪林珊去銀行辦一些東西,顧成晏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我很清楚。

「你心情不好。」

「啊?」我被他突然的一句弄蒙了。

他微微蹙眉:「你今天心情很不好。」

「沒什麼。」

顧成晏沒有再追問,隻是安靜地陪著我。

我們接觸兩年多,他是個很好的朋友。

我開心的時候,他就陪著我瘋,保護我的安全。

我難過的時候,他就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地待在我身邊。

這兩年,在我需要幫助時他總是第一時間出現。

回去的時候,顧成晏非要將我們送進家,才安心。

結果我們一下車,就看到謝亦站在那裡。

林珊皺眉:「這些臭蟲怎麼趕都趕不走啊?」

我拍拍她的手背,走到謝亦身邊:「上次我有什麼沒和你說清楚的嗎?」

謝亦搖頭:「我是聽說沈均出院了,有些擔心你。」

「你想保護我?」

他點點頭:「是,我想保護你。」

我歎氣:「六年前我也希望你能保護我,可是你什麼都沒做,你覺得我現在還能相信你嗎?」

我嗤笑著看他:「你甚至連為什麼沈均會知道家裡的密碼都不願意告訴我。」

「對不起。」他盯著我的眼睛,聲音有些沙啞。

這三個字我聽得已經夠多了,尤其是在他口中。

我轉身跟著林珊上樓,顧成晏戒備地看了眼謝亦,緊隨其後。

隻是我沒想到,沈均這次沒有以那麼莽撞的方式來找我,而是給我打了電話,約我見麵,說要真摯地跟我道歉。

我去了。

我期待著,他是真的想通了,然後大家相安無事的生活。

我的恨不能讓他死,我選擇忘記過去,重新生活。

沈均的樣貌並未有任何改變,可見這些年他沒有受苦。

「請坐。」他起身幫我拉開凳子,像極了一個紳士。

隻是在他靠近我的時候,我還是一身冷意。

「你想說什麼?」

他滿臉懊悔,深深歎息:「我很抱歉,做了那麼多對不起你的事。」

我心裡的警惕沒有鬆懈,他最會表演了。

我腦海中浮現出第一次見他的樣子,他蜷縮在地上,額頭全是冷汗。

因為我是班長,班導曾經特意叮囑過我,沈均有病,要我在集體活動室特彆照顧一下他。

具體什麼病,我不清楚。

沒想到我們第一次見麵,他就一副將死的模樣。

我將他送到醫院,又陪著他,等他父母來了才離開。

我至今都記得他父親一進病房時那種冷漠,他沒有關心兒子的身體,而是低聲罵了句:「廢物。」

夫妻倆就在病房裡吵了起來,互相揭短咒罵。

沈均微微睜眼,疲憊地喊了一聲爸媽:「還有外人在呢。」

夫妻倆這才停下,又恢複了相敬如賓的模樣。

沈母握著我的手:「好孩子,太感謝了,今天多虧了有你。」

「我是班長,這是我應該做的。」

沈均在病床上發出一聲嘲笑,眼裡滿是不屑。

他像極了中學時候,那種瞧不起好學生的小混混。

我並沒有計較。

那天後,他總是找我。

「班長,我冷,你暖寶寶給我用一下唄。

「班長,我頭暈,你扶我下樓吧。

「班長,一個人吃不下飯,你陪我吃吧。」

……

他像個影子似的,跟著我,纏著我。

我不勝其煩,最後跟班導說不願意當班長了。

誰知,沈均知道這件事後,冷冷地看著我。

他總是笑嘻嘻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那種表情。

那次他沒有和我說話,也沒有湊過來撒嬌,目不斜視地與我擦肩而過。

我也沒有放在心上。

他好幾天沒有來學校,再次見到他是在宿舍樓下,他像我們第一次見麵時那樣,臉色慘白地躺在地上。

我一眼就認出了他,趕緊上前:「沈均?醒醒……」

他緊緊地閉著眼,連呼吸都沒有。

我嚇得三魂丟了七魄,正要打電話叫120,他卻睜開了眼,衝我得意地笑。

「你乾嘛這樣騙人?」

他抱住我的胳膊:「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和以前一樣在意我。」

我用力將手抽出來:「哪怕是隻流浪狗躺在那裡,我也會將它送去醫院的。」

那時候,我已經知道了沈均的心思不單純。

多次拒絕他,有時候會說許多狠話。

可是,每一次他這樣都會騙到我。

大約是我見過他真正脆弱的樣子,總怕自己錯過,他真的會死。

他像個沒長大的孩子,要時時刻刻用極端的方式證明我在意他。

「你就那麼喜歡那個謝亦?」

「是,我隻喜歡他,不會再喜歡任何人了。」

我以為他會生氣,沒想到他又貼過來:「你不最喜歡我也沒關係,隻要分一點兒喜歡給我就好了,我會乖乖地在你身邊,不會鬨的。」

我無奈:「我有男朋友。」

他無所謂地聳肩:「我知道啊,我們不讓他知道不就好了嗎?」

我不記得那天我說了什麼,隻記得我們不歡而散。

那天是寒假,等開學再次見到沈均,他告訴我,謝亦出軌了。

我第一反應竟然是按下不說,我不敢承擔將這一切撕破的後果。

沈均比我更加憤怒:「你連這種臟男人都要,不要我?我哪裡比他差?」

我心亂如麻,不願和他多說。

他也負氣離開,直到謝亦來和我提分手,我們相約去看日出。

最後,發生了那件事。

沈均絲毫沒有悔意:「如果你聽話一點,如果你肯把你的目光分給我一點,哪怕隻有一點,我都捨不得這麼對你的。」

他咬住我的脖子,狠聲說:「如果謝亦真的對你好,我會放手的,可是你連他出軌都願意接受原諒,卻一個機會都不願意給我。」

我疼得全身顫抖,告訴他:「即便我和謝亦分開,也不會和你在一起。」

沈均徹底被激怒,我身上沒有一塊好麵板。

等他發泄結束,看到我的樣子,他比我先流淚,一邊哭一邊說著對不起。

我被送到醫院,後來起訴他。

他母親來求過我,不,也不能算是求,隻是要我放棄起訴,她會給我補償。

我不願意,她便再也沒來過。

沈均的父親,全程沒有出現過,隻有他的律師忙前忙後。

「言言。」

我的回憶被眼前男人的一句呼喚打斷。

我皺眉:「彆這麼叫我。」

他眼神中閃過一絲憤怒,隻是太快了,快到我沒有注意到。

「喬女士,這樣稱呼你可以嗎?」

我沒有說話。

他苦笑一聲:「我知道任何的補償,都不足以彌補我對你的傷害,那就請允許我認真跟你說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他直起身,九十度鞠躬致歉,「以前是我年輕不懂事,傷害了你,以後我不會再出現在你的眼前。」

「真的?」我隻在意他的最後一句話:「真的不會出現在我的麵前?你要說到做到。」

他抬起頭,微微一笑:「當然,因為這件事你的人生毀了,我又何嘗不是呢?我想重新開始了,徹底和過去告彆。」

16

從餐廳出來後,我回了林珊家,將今天談話的內容告訴林珊。

她皺著眉頭:「聽著好像是真的悔過了。」

晚上睡覺前,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對方一開口,我便聽了出來,是薛琦。

謝亦做得很到位,這麼多年來,我和薛琦竟然都沒有正式見過麵。

沒想到多年後,她會主動約我見麵。

我和她似乎沒有見麵的必要。

她察覺出我的抗拒,突然說了一句:「難道你不想知道你當年被強奸的真相嗎?」

我結束通話的手頓住:「你說什麼?」

「明天來我家,我會告訴你真相的。」

隨後,她在給我的手機上發了一個地址。

我找人問過,確實是她和謝亦的家。

我拿著電話想出去,她的另一條簡訊發過來:【你一個人來,不許告訴任何人。】

我又坐回到床上,思索著。

第三天,林珊上班,顧成晏也有約,我一個人出門,朝著薛琦給的地點去了。

是在城外,一個老破小的小區裡,頂樓,沒有電梯。

我上去時,有些喘,看眼門牌號,確定是這兒,輕輕一推門就開了,沒有鎖。

薛琦坐在沙發上,看到我後,微微一笑:「來啦?」

家裡似乎隻有她一個人。

「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先坐。」她指了指沙發,意思是我不坐下她便不告訴我。

我走過去坐下,房間裡有點難聞。

這些年她和謝亦就是這樣生活的嗎?

「怎麼?看到我這麼落魄你很開心?」

我沒有回答。

她自嘲一笑:「也是,為了一個男人將自己搞成這樣,是不是很蠢?」

「你想說什麼?」

薛琦收斂起笑容:「你當初被沈均強奸,是我和他串通乾的。」

我並不驚訝。

「你知道?」

我點頭:「我知道你和沈均這些年一直有聯係,否則他不會知道我家的密碼。」

我話音剛落,門被通的一聲鎖上。

我轉過頭,沈均穿著一身黑色衝鋒衣,站在門口。

「這個小區沒監控,你知道嗎?」他笑得得意而放肆:「言言。」

「我說過了,彆這麼叫我,我和你不熟。」

他慢慢走向我:「很快就熟了,他走過來一把握住我的手腕。」

薛琦瘋狂地朝他喊:「你不是要殺了她嗎?現在就動手,快點。」

沈均卻充耳不聞,目光牢牢黏在我的身上。

「你要殺我嗎?」

他急忙搖頭:「怎麼會?我怎麼捨得殺你?隻是你對我的戒備太深了,想把你騙出來太難了。」

他將我緊緊按在懷裡,臉埋在我的頸間,上癮似的嗅著:「走吧,我們離開這兒,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絕不會背叛你。」

說罷,他從兜裡掏出一個藥包按在我的臉上。

很快,我就意識模糊。

等我再次醒來,人已經在醫院裡了。

林珊和顧成晏見我醒來,齊齊跑過來:「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搖了搖腦袋:「頭疼。」

顧成晏已經出門去喊醫生了,我透過門縫看到門口站著的警察。

醫生進來檢查之後,告訴林珊我沒什麼大礙,沈均的迷藥隻會讓我昏睡而已,沒有傷害。

林珊和顧成晏鬆了一口氣。

「抓住了嗎?」

林珊臉色有些為難。

「沒抓住?」

昨天我去薛琦那裡時,便已經和顧成晏聯係,告訴了他一切。

我需要一個罪名,將沈均再次送進去。

原本我隻是懷疑,沈均和薛琦有聯係,包括當年那件事她也隻是知情的,直到她給我打了那通電話,我便更加篤定。

沈均出獄來滬市時,我報過警,但是他並未對我造成傷害,警方也沒有理由限製一個人的自由,即使他剛出獄。

我便明白了,沒有一個正當的罪名,他是不會進去的。

這期間,我已經查到了六年前沈均那份精神分裂症的報告是偽造的。

隻要在他傷害我時,顧成晏帶著警察過來,將他當場抓獲,就有了正當罪名。

這步棋很冒險,但是我真的不想再躲躲藏藏,一輩子活在恐懼裡。

「怎麼會沒抓住呢?」

「言言你聽我說,」林珊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沈均死了。」

「什麼?」

她微微皺眉:「是謝亦殺的。」

17

原來,謝亦也察覺到了薛琦的不對勁。

那天他並沒有去公司,他就在樓下,看著我上去。

等我被迷暈差點被帶走時,謝亦衝了進來。

兩人打了起來,將沈均從樓上推了下去,沈均當場斃命。

林珊說完後,我心裡有些隱隱的異樣。

我想過一萬種可能,唯獨沒有想過謝亦。

病房門被開啟,薛琦猛地撲過來,顧成晏眼疾手快地將人推開。

「求你救救謝亦,沈家不會放過他的。」

我忍著不適爬起來,虛弱地問她:「你為什麼要幫沈均?你這麼恨我嗎?」

薛琦愣住,眼淚就在她臉上肆意地流淌。

半晌,她的眼睛紅腫,裡麵是濃濃的恨:「我恨你,沈均說隻要他成功了,就給我一筆錢,我需要這筆錢,我要把這筆錢給謝亦,他的公司才能存活下去,這是他唯一的念想了。一舉兩得啊,我有什麼理由不幫他?」

她慟哭,隨後又口齒不清地解釋:「當初是我不要臉勾引謝亦的,都是我的錯,你要怪就怪我吧,謝亦是無辜的,他為了救你把一輩子都搭進去,隻有你能幫他了。」

她將所有的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先回去吧,我需要考慮一下。」

薛琦擦乾眼淚,生怕惹我不快似的,畏畏縮縮出了病房。

警察進來詢問我當時的情況,我如實告知。

他們考慮了一會兒:「你的意思是,薛琦也是知情的?」

我點頭:「如果不知道為什麼沈均會選在那裡綁架我呢?」

兩位警察對視一眼,看向我:「謝亦知情嗎?」

「我不知道。」我趁機問他們,「我能見他嗎?」

「可以,不過,需要律師陪同。」

第二天下午,我帶著律師去見了謝亦。

他竟然比前些時候更多了些神采。

「言言,」他看著我笑,「他死了,你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謝亦微微怔住,他思考著,為什麼呢?

或許是因為曾經的承諾他從未兌現過,這次不願再失言了吧。

他心裡一直有個念頭,如果一切都沒有變,他們現在一定生活得很幸福,還會有個可愛的孩子。

原本他們的世界裡隻有彼此,可是,他將另一個人拉了進來。

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請了律師,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了。」

「不用。」我要離開時,謝亦卻將我喊住,「我已經和警察說了,我殺沈均不是意外,我知道他和薛琦的秘密,我是故意在那裡埋伏的,我就是要殺他,這次不行還有下一次,總有一次我能殺了他。

「我不想出去,不想麵對薛琦,不想麵對那個家,更不想麵對失敗的人生,我在這兒挺好的,你什麼都彆做就是幫我了。」

我喊了他一聲,他抬起頭看我:「其實罪魁禍首就是我,是我害了你,所以你也不欠我什麼,不要有負擔,好好生活吧。」

謝亦說完,便要起身離開。

無論我再怎麼喊他,他也沒有回頭。

薛琦將自己當初是如何和沈均策劃對我實施強奸,之後又是如何告訴他我家的密碼,讓他登堂入室對我造成傷害的事,統統交代了。

她隻有一個要求,就是要見我。

「謝亦怎麼樣?」她緊張地看著我,「他還好嗎?」

「你母親昨天去世了。」

她頹唐地坐在椅子上,一臉灰敗。

「你父親進了醫院,醫生說,可能也就是這幾天的事兒了。」

她突然笑了,狀似癲狂:「是他們自己沒用,我從小他們就說,隻要是我想要的,他們都會弄來給我,這些年他們都是這樣做的,唯獨這件事失敗了,
為什麼偏偏是這件事?他們明知道我愛謝亦,
卻沒有辦法幫我。」

我眉頭緊緊皺起。

「之前也是這樣的啊,
我高中的時候喜歡一個男孩子,
可他不喜歡我,
我爸爸就想辦法讓他喜歡我。」

我心猛地跳了一下:「什麼辦法?」

她嘿嘿一笑:「他媽媽擺攤,我爸就讓去買然後食品中毒,後來他媽乾不下去了,
他爸沒錢治病死了,
他媽也改嫁了,
他身邊隻有我了。」

我聽得汗毛直立,一陣惡寒,
快步跑了出去。

薛琦淒厲的聲音還在身後嘶喊著:「一定要幫我救謝亦。」

幾個月後,薛琦數罪並罰,
判了七年,謝亦無期徒刑。

是林珊告訴我的。

那天見完薛琦不久,
我就和顧成晏出國了。

待在這裡一刻,我就能想到薛琦,謝亦,
沈均,
讓我有些窒息。

顧成晏看出了我的難受,
連夜製定了一條旅遊路線:「我陪你散散心。」

兩年後,林珊孩子滿月,
我這個乾媽自然不能缺席。

「顧成晏沒和你一起來?」

「分手了。」

「啊?」林珊瞪大眼睛看著我,
「為什麼?」

我也想象出來一個原因,
最後隻得出:「不合適。」

其實是我想回國,他在國外有事業,我們都不願妥協,索性分開算了。

「那你現在一個人?」

我曖昧一笑:「姐有一大片森林。」

「你知道嗎?薛琦死了。」

我有些失神:「怎麼會這樣?」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但是她的身體狀況一直很差,
聽說入獄後也經常被送去醫院,但這一次沒有搶救過來。」

我看著窗外,
突然有一瞬間慼慼然,又想起剛進大學的時候,
我和謝亦壯誌滿懷,想打拚出一番天地。

後來,他遇到了薛琦,被她吸引,我又被沈均纏上,我們的路開始變得崎嶇坎坷。

可是無論如何,
我也沒有想過,我們的人生會朝著這樣的方向發展。

「還回去嗎?」

我低頭逗弄懷裡軟軟的孩子:「不走了,
要看著我乾女兒長大呀。」

林珊抱住我:「真好,
我可算有人陪了。」

徐舟端著水果進來,將孩子抱過去。

晚上我和林珊窩在床上說話,我突然想起:「你不和孩子睡啊?」

「和她爸睡,我睡覺輕,孩子一動我就醒了。」

她還是一臉幸福的樣子。

我們像之前那樣聊身邊的八卦,一直到太陽升起。

林珊身體恢複好之後,
便陪著我看了看店麵,我想開個咖啡店,
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店鋪很快開起來,麵積不大,隻招了兩個員工,偶爾我會去幫忙。

「老闆娘,
哪款咖啡最好喝啊?」

我本來在打遊戲,聽到熟悉的聲音,
以為自己幻聽,
一抬頭,就看到顧成晏笑意盈盈地看在那裡。

「你怎麼回來啦?」

他進來,抱住我:「因為我愛的人在這兒啊。」

(完結)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