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們,抉擇吧 第382章 齊司禮的脆弱
大客戶前腳剛走,珠珠便迫不及待地催促師傅快點分錢。她那雙大眼睛緊緊盯著師傅,似乎生怕師傅會忘記這一重要事項。
老者無奈地搖頭,從抽屜裡取出存摺:“行行行,分錢!一會兒去銀行給你取三萬。”
珠珠眼睛一亮,小臉瞬間笑開了花,掰著手指頭算:“三萬……可以付清房租,還能租兩年!”她攥著拳頭,興奮地原地蹦了兩下,“再也不用擔心被攆出去了!”
等師傅從銀行回來,把錢遞給她時,珠珠小心翼翼地接過,一張一張數清楚,然後鄭重地塞進自己的小布包裡。她衝師傅鞠了一躬:“謝謝師傅!我明天還來!”說完,一溜煙跑出門,跳上了去中央民族大學的公交車。
紮西正在校門口整理宣傳單,遠遠看見珠珠蹦蹦跳跳地跑過來,眉頭一皺,抬頭看了看太陽:“又沒去上學?”
珠珠噘著嘴,理直氣壯:“學的那麼簡單,還不如出來賺錢!”
紮西歎了口氣,伸手揉了揉她亂糟糟的頭發:“走,帶你去吃你最喜歡的那家牛肉麵。”
珠珠搖搖頭,拍了拍自己的小布包,壓低聲音:“我今天賺到錢了!快,去交房租,不然房東阿姨又要扔我們的行李了!”
紮西一愣,隨即笑了:“行,說說你這次賺了多少,怎麼賺的?”
兩人一路小跑回到出租屋,房東阿姨正叉著腰站在院子裡,見到珠珠,眉毛一挑:“喲,這是回來收拾行禮的?”
珠珠笑嘻嘻地從包裡掏出錢,遞過去:“哪能啊,我們就喜歡阿姨這房子,是來送房租的!”
房東阿姨數了數,看到多出來半年的房租,滿意地點頭,順手從院子裡摘了個大西瓜塞給她:“自家種的,甜著呢!吃完再來拿。”
紮西抱著西瓜,和珠珠一起去了醫院。
病房裡,老丹增坐在輪椅上,目光有些茫然地看著窗外。他的腿在地震時受了傷,雖然當時手術成功,但沒養好,現在不僅落下病根,連走路都困難。更糟的是,一個月前,他突然開始不認人了,醫生說是老年癡呆症。
“老丹增!”珠珠跑過去,把西瓜放在床頭櫃上,踮著腳給他看自己賺的錢,“我今天賺了好多!”
老丹增緩緩轉過頭,眼神渾濁,看了她一會兒,突然笑了:“卓瑪啊……彆忘了擠羊奶”
珠珠鼻子一酸,用力點頭:“嗯!一會就給你端過來!”
紮西站在一旁,眼眶微紅。
珠珠催他拿著剩下的兩萬塊錢去交醫藥費。
他們三個人都能領政府補助,生活勉強夠,但看病遠遠不夠。所以紮西一邊上學一邊打工,珠珠更是賴在藥房,死乞白賴地認師傅,管吃就行,幫忙賣藥,賣得好還能拿提成。
今天這三萬塊,終於讓他們鬆一段時間。
珠珠趴在病床邊,小聲跟老丹增說著今天的事:“……那個大哥哥可有錢了,一刷卡就是三百萬!師傅說那根人參可值錢了……”
老丹增聽著,偶爾點點頭,雖然不太明白,但看著珠珠亮晶晶的眼睛,也跟著笑了。
從醫院出來,珠珠拉著紮西直奔師傅家。
師傅住在一棟老式四合院裡,院角堆滿了曬乾的藥材,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藥香。一進門,就聽見師傅中氣十足的吼聲:“這味藥是什麼?背不出來今晚彆吃飯!”
珠珠探頭一看,師傅的胖孫子劉繼祖正愁眉苦臉地對著藥材冊子抓耳撓腮,見到珠珠,眼睛一亮,立刻嚷嚷:“爺爺!您教珠珠吧!以後我娶了她,又能繼承家業。我還不會被掃地出門!”
師傅竟然真的摸著鬍子思考起來。這也是他不敢收大齡徒弟的原因,真怕教會徒弟,等他死了,徒弟把他孫子掃地出門。
見師傅上下打量著珠珠,珠珠嚇得心都跟著哆嗦
珠珠立刻跳腳:“我纔不嫁你!我有要嫁的人!”
劉繼祖撇撇嘴,轉頭看見紮西,又陰陽怪氣:“喲,飯桶又來蹭飯了?”
紮西抿了抿唇,沒吭聲。他確實不好意思總來蹭飯,但有時候實在捨不得花錢,隻能厚著臉皮跟著珠珠來。每次吃飯,他都隻敢盛半碗,生怕被人嫌棄吃得多。每次飯後都洗碗,打掃衛生,幫忙把大缸裡壓滿水。
有一次紮西過來蹭飯,路上碰到劉繼祖被衚衕裡幾個小混混堵在牆角,逼他交“孝敬錢”,還羞辱他:“死胖子,胖得像頭豬,學兩聲豬叫聽聽!”劉繼祖氣得發抖,卻不敢反抗。
紮西二話不說衝上去,幾下就把那群混混揍得哭爹喊娘,紮西卡點送胖子回了幾次家。從此再沒人敢欺負劉繼祖。
劉繼祖對紮西不好意思嘴欠了,可是後來發現爺爺把剩飯都給紮西吃,說長身體多吃點。讓他少吃點,減肥!!他忍不了了,他最愛吃,吃是他最容易有滿足感的事。所以他又開始恢複了每次見紮西都要嘲諷兩句。
珠珠每次氣得跺腳,威脅道:“劉繼祖!你再欺負紮西哥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劉繼祖就會縮縮脖子,不情不願地閉了嘴。他最稀罕珠珠了,她不理他,他以後去哪裡找願意背藥典的媳婦。他周圍就沒一個能把藥典背下來的,珠珠卻背得又好又快又會用。
師傅像往常一樣歎了口氣,招呼他們吃飯。飯桌上,珠珠拚命給紮西夾菜,小聲說:“多吃點,彆理他。”
紮西低頭扒飯,眼眶微熱。
如果當初沒有這個救回來的小蘿卜頭,不知道能不能撐下去。
夜色深沉,齊司禮又一次跌入那個纏繞他多年的夢境。
花海無邊無際,在朦朧的月光下搖曳著,像是被風揉碎的星河。
珠珠小小的身影在花叢間穿梭,她穿著顏嫣最愛的鵝黃色連衣裙,發梢係著銀鈴,跑起來時清脆的鈴聲像一串散落的音符。他拚命追上去,可無論怎麼呼喊,她的名字都被風吹散了。
“珠珠!彆跑!等等爸爸”他的聲音哽在喉嚨裡,眼睜睜看著她消失在花海深處。
突然,漫天的花瓣旋舞而起,顏嫣的身影浮現在花海中央。她朝他微笑,眉眼溫柔如初,彷彿從未離開過。他衝過去,緊緊攥住她的手,可就在他想要擁抱她的瞬間。
她的身體驟然破碎,化作千萬片紛飛的花瓣。
他徒勞地伸手去抓,可那些花瓣從他指縫間溜走,像細雪般消融在風裡。
“顏嫣……回來吧……珠珠回來吧……”
他站在花海中,聲音嘶啞得幾乎泣血。
“爸爸!你又夢魘了!”
謹文被他劇烈的動作驚醒,掙紮著從他懷裡掙脫,小手熟練地摁上他的穴位,指尖微微用力,一點點把他從夢境的邊緣拽回來。
齊司禮猛地睜開眼,冷汗浸透了後背,黏膩的睡衣緊貼在麵板上,像一層掙脫不開的繭。
他下意識收緊手臂,將謹文小小的身體摟進懷裡。男孩溫熱的體溫透過單薄的睡衣傳來,可他的心卻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幾乎窒息。
他想他的珠珠,那個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的小姑娘,那個他捧在手心裡都怕化了的寶貝。他記得她軟乎乎的小手攥住他手指的溫度,記得她奶聲奶氣喊“爸爸”時上揚的尾音。可如今,他連在夢裡都抓不住她的一片衣角。
他更想顏嫣,想她帶著淡淡花香的長發掃過他臉頰的觸感,想她在他疲憊時輕輕環住他腰身的手臂。他太需要一個擁抱了,一個能讓他把臉埋進她肩窩、放任自己崩潰片刻的擁抱。可如今,他連在夢裡擁抱她的資格都被剝奪,她化作花瓣消散時,甚至沒給他留下一個回眸。
齊司禮深吸一口氣,將臉埋進兒子柔軟的發頂。那裡有兒童洗發水甜甜的香氣,卻再也找不到顏嫣常用的茉莉花香。
月光沉默地漫過窗欞,他抱緊懷中小小的溫暖,獨自嚥下滿喉的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