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們,抉擇吧 第416章 一天暈兩次
張昊穿著厚重的戲服,臉上帶著特效妝,正坐在小馬紮上閉目養神,助理小劉蹲在旁邊,一邊幫他擰開氧氣瓶閥門,一邊帶著點羨慕的語氣小聲說:
“昊哥,剛接到電話,阿姨她去機場接你朋友了。”
張昊眼皮都沒力氣抬,含糊地“嗯?”了一聲。
“就是陸少他們那幾個,”小劉繼續說,語氣裡有點討好,“說是給你驚喜,直接飛過來了!阿姨擔心他們沒準備,趕緊安排車去接了。”
小劉給他遞上吸氧麵罩,感歎道:“昊哥,你第一次拍戲真有儀式感,家人朋友都這麼重視。高原這麼辛苦,阿姨全程陪著不說,兄弟們也都二話不說就飛過來給你撐場子,真沒話說。”
張昊吸氧的動作頓了一下。
重視?儀式感?撐場子?
他腦子裡瞬間閃過陸少安他們幾個那副唯恐天下不亂的嘴臉,想起那幫家夥在酒吧裡鬨笑著看他出醜的樣子,再想到他們此刻正被他媽當貴客接來片場……
這哪是來撐場子的?這分明是組隊來圍觀他高原反應兼演技處子秀,順便在氧氣最稀薄的地方給他的人生添上濃墨重彩的恥笑一筆!
一股混合著窘迫、絕望和“吾命休矣”的複雜情緒猛地衝上天靈蓋,比高原反應還上頭。
他眼前似乎已經浮現出陸少安那廝抱著氧氣瓶、笑得直捶桌子、喘不上氣還要擠兌他的場景。
“呃……”一聲短促的哀鳴從他喉嚨裡擠出來,不是缺氧,是絕望。他猛地往後一仰,後腦勺重重磕在椅背上,也顧不上疼,抬起發抖的手指向小劉:
“快……快給我媽打電話……讓他們……讓他們直接……直接……”直接什麼?直接原路返回?可能嗎?
話沒說完,一陣更強烈的眩暈襲來。
完了。全完了。他的演藝生涯。雖然才剛開始和他的尊嚴,即將一起葬送在這片雪域高原,並被他最好的朋友們全程見證且錄影留念。
他眼睛一翻,這次不是裝的,氧氣麵罩歪在一邊,人徹底癱軟在椅子上,隻剩出的氣沒進的氣了。
小劉嚇壞了:“昊哥?!昊哥你怎麼了?!醫生!醫生快來啊!”
而張昊腦子裡最後一個念頭是:現在暈過去,能不能暈到他們看完笑話走人?
高原的陽光穿透稀薄的空氣,毫無保留地傾瀉在臨時搭建的拍攝區。今天不實拍,隻拍定妝照和宣傳劇照,現場少了些緊張,多了些閒散的嘈雜。
整個劇組都籠罩在一種被迫的、小心翼翼的緩慢之中。高原用它最原始的方式,給了這群習慣了快節奏的現代人一個下馬威。
然而,在這片“慢動作世界”裡,卻有一個格外輕靈的身影。
珠珠穿著一身藏袍,頭發編成辮子盤在腦後,正利落地幫著劇務整理一堆拍攝用的哈達。她腳步輕快,抱起一摞哈達走到指定地點,放下,又轉身去拿下一摞,動作行雲流水,氣息平穩,臉頰甚至還帶著高原陽光曬出的健康紅暈。
一個場記扶著器材箱喘粗氣,一抬頭正好看見珠珠抱著一大捆東西從麵前輕快地走過,忍不住哀嚎:“珠珠……你……你怎麼跟沒事人一樣……”
珠珠聞聲停下,轉過頭來,眼睛彎成了月牙兒,裡麵藏著明顯的、忍俊不禁的笑意。她故意踮起腳尖,輕盈地原地轉了小半圈,藏袍的裙擺劃出優美的弧線。
“因為我就是高原長大的呀,”她的聲音清脆,像山穀裡的溪流,在一片壓抑的喘息聲裡格外突出,“你們呀,就得學著我們的樣子,慢一點,再慢一點,彆跟氧氣過不去。”
她看著那幾個平時生龍活虎、此刻卻恨不得把自己焊在氧氣瓶上的工作人員,終於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又趕緊捂住嘴,但眼裡的笑意卻明晃晃的,盛滿了高原通透的陽光。
她是這裡目前唯一一個能跳能跑、毫無負擔的人,像一隻真正屬於這片天地的精靈,悠閒地看著一群不小心闖入、正被自然環境狠狠教育的“外來者”。
拍攝現場一片忙碌,巨大的反光板將高原灼熱的陽光折射得更加刺眼。空氣中彌漫著塵土和油漆未乾的道具味道。
張昊醒後剛拍完一組照片,正被助理扶著坐到休息椅上,接過氧氣瓶小口吸著,試圖平複因說了幾句台詞就急促起來的呼吸。他抬起有些發暈的頭,視線漫無目的地掃過現場。
突然,他的目光定住了。
不遠處,一個穿著藏族少女戲服的女孩,正利落地幫道具組搬著一捆做舊的經幡。她動作輕盈,臉頰紅潤,在一群或喘或蔫的工作人員中顯得格格不入的活力充沛。
張昊猛地眨了幾下眼睛,懷疑是自己缺氧出現了幻覺。他掙紮著站起來,踉蹌著朝那邊走了幾步,不確定地開口:
“你……你……”他手指著那女孩,因為氣喘,話都說不連貫,“你不是那個……賣人參的女孩嗎?”
珠珠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斷弄得一愣,她從鏡頭方向轉過頭,看向這個臉色蒼白、穿著戲服、一副“重病號”模樣的男演員,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全是茫然和被打擾的不悅。她皺了皺鼻子,毫不客氣地問:
“你誰啊?你見過我?”
見她完全沒印象,張昊更急了,也忘了喘不上氣的事,聲音都拔高了幾分,在空曠的場地顯得格外突兀:
“就前段時間!在北京!老衚衕那個一品堂!”他激動地比劃著一個誇張的長度,“你!拿著一根那麼老長的人參!我們!花了三百萬!買的!忘了?!”
他特意加重了“三百萬”和“一品堂”,試圖炸醒她的記憶。
珠珠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似乎在記憶庫裡搜尋。當時去一品那夥少年不少,形形色色都穿的像花蝴蝶,她哪能個個都記得,他隻記得那個給她摔銀行卡的有錢哥哥!珠珠撇撇嘴,語氣平淡甚至帶點不耐煩:“哦。可能吧。你怎麼在這?”
“我在這拍戲啊!”張昊說完,腦子裡那根線突然接上了,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倒吸一口涼氣,雖然也沒什麼氣可吸,“等等!你是……你是演我女兒那個?!劇本裡那個小時候的……”
珠珠點點頭,一副“這不明擺著嗎”的表情,還帶著點“你才知道啊”的嫌棄:“對啊,我是女主的女兒啊。”
巨大的荒誕感和他鄉遇“故知”,雖然對方根本不記得他的喜悅瞬間淹沒了張昊。他想起了陸少安當時吊兒郎當開玩笑的樣子,想起了那根天價人參……而現在,他居然要在戲裡演這個賣參姑孃的爹!雖然是年輕版的爹!
這劇情比劇本還離譜!他必須立刻分享給陸少安!
強烈的分享欲讓他忘了自己正身處高原,他一邊手忙腳亂地摸手機,一邊因為想笑又缺氧,氣息混亂得厲害:
“少……少安!哈哈哈!喂!你猜我碰到誰了?!”他對著剛接通的電話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因為激動和缺氧而嘶啞變形,“就北京老衚衕一品堂賣人參那女孩!對!就她!絕了!我演他爸!年輕的時候!哈哈哈哈——咳!咳咳!”
劇烈的笑和喊耗光了他肺部本就稀缺的氧氣。
笑聲戛然而止。
他眼前猛地一黑,手機脫手掉在草地上,人像個被突然抽掉線的木偶,抱著氧氣瓶直挺挺地就朝後栽倒下去。
“砰”的一聲悶響,伴隨著周圍工作人員的一片驚呼。
珠珠站在原地,看著剛才還又笑又吼、此刻卻直接躺平人事不省的小男一號,又看了看掉在腳邊的昂貴手機,裡麵還傳出“喂?喂?昊子?你他媽怎麼了?說話!”的焦急喊聲。
她嫌棄地皺了皺眉,這人已經暈兩次了,隨後小聲嘀咕了一句,聲音清晰地落在旁邊趕來幫忙的工作人員耳裡:
“……這人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