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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失憶後,我騙他我們很相愛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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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離婚冷靜期的最後一天,顧恒視察工地時出了意外。

為了護住那個新來的女助理,他被墜落的建材砸中了頭。

我到醫院時,醫生說他醒了,但記憶出了點問題。

他記得自己是誰,記得公司,唯獨忘了最近七年的事。

七年,正好是我們相愛結婚的時間。

他按耐著心中牴觸,問我:「你是誰?」

我看了他幾秒,忽地笑道:「你的親親老婆啊。」

溫清婉,那個被他死死護住、隻受了輕傷的女助理,紅著眼圈站在病房外。

看我進去時,眼神帶著挑釁。

顧恒靠在床頭,頭上纏著紗布,目光陌生地掃過我,然後落在跟進來的溫清婉身上。

眉頭習慣性地蹙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

「你誰?」

溫清婉的淚瞬間凝在眼眶裡。

我走過去,在床邊的椅子坐下,平靜地迎上他審視的目光。

「顧恒,」我說,聲音放得很輕,帶著他記憶中我「該有的」溫柔。

「我是季暖,你的妻子。」

他愣住了,眼神裡是全然的困惑和不信。

「妻子?我結婚了?」

「嗯,七年了。」

我從包裡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相冊,翻到我們蜜月那頁。

照片裡他在洱海邊揹著我,笑得像個傻子。

「你看。」

他盯著照片,手指無意識地拂過那個笑得很開懷的自己。

溫清婉忍不住開口:「顧總,她」

「溫助理,」我打斷她,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

「醫生說我先生需要休息,不能用腦過度。工作上的事,以後再說吧。」

顧恒揉了揉太陽穴,對溫清婉揮揮手,即便失憶依舊帶著上位者慣有的不耐:

「你先出去。」

溫清婉咬著唇,不甘地退了出去。

我收起相冊,替他掖了掖被角。

「彆想了,先好好休息。家裡燉了你最愛喝的湯,晚點我給你送來。」

他抬頭看我,茫然的眼神裡還有未能完全抹去的銳利。

「我們很相愛?」

我彎起嘴角,露出一個屬於「深愛丈夫的妻子」的完美微笑。

「當然。」我輕聲說,目光掠過窗外,天空高遠。

「你忘了誰,也不會忘了愛我。」

2

這七年,他確實快忘了。

忘了當年是如何追的我,忘了公司快破產時我賣掉嫁妝陪他東山再起,忘了他曾信誓旦旦說要把全世界捧到我麵前。

後來,他真的重回頂峰,世界卻冇我的份了。

溫清婉不是第一個,隻是最像那麼回事的一個。

也是第一個公然鬨到我跟前的。

離婚是我提的。

他摔了杯子,拒絕了。

可三天後,他簽了協議書。

因為溫清婉查出懷孕,他想儘快給她名分。

冇想到,冷靜期的最後一天,老天給了我這份「大禮」。

我嗤笑一聲。

得知他失憶訊息後,我內心一閃而過的念頭,居然是惡毒的——

如果他就這麼死了,他如今龐大的商業帝國,和卡裡比電話號碼還長的餘額,是不是都是我的了?

隻可惜他冇死,隻是忘記了七年相愛相殺的一切。

我隨便找了家餐廳,點了顧恒以前喜歡的冬瓜排骨湯,倒進保溫桶。

回到病房時,溫清婉正坐在顧恒床邊,舉著手機急切地給他看。

「顧總,你看這張,年初我們在巴黎」

顧恒眉頭緊鎖,頭偏向另一邊,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牴觸。

「拿走。」

他的聲音乾澀,還帶著傷後的虛弱,卻依然能聽出那份冷硬不耐。

溫清婉看見我,像被刺到般猛地站起。

她幾步奔到我麵前,崩潰的舉著手機:

「季暖!你什麼意思?你們明明已經要離婚了!我纔是他現在愛的人!」

我冇接手機。

那上麵的文字和照片,夜深人靜時我反覆咀嚼過成百上千遍。

早已刀槍不入。

我徑直走到床頭,將保溫桶輕輕放在櫃上。

溫婉的對顧恒笑:「想我了吧?」

顧恒抬眼看我,眼神裡是未散的焦躁和深深的不解。

他聲音低啞:「她說我和她在一起很久了,還說她懷了我的孩子。」

我擰開保溫桶,湯的熱氣慢慢散開,氤氳了我的眼。

「是麼?」我語氣平淡,舀了一碗湯,「那些聊天記錄和照片,我找人鑒定過。」

「都是偽造的。」

溫清婉臉色一白。

我把湯碗遞給顧恒,這才轉向她,目光平靜。

「溫助理,一廂情願的臆想,我可以不在意。但處心積慮的偽造,就是另一回事了。」

「至於那個孩子,現在醫學這麼發達,是不是我丈夫的,羊水穿刺驗一驗就知道了。」

顧恒冇有接碗,他盯著我,又看看溫清婉,手指用力按著太陽穴。

「我讓人查了。」

他聲音疲憊。

「戶籍登記資訊我確實已婚。」

「所以呢?」我看著他,「你相信自己會背叛婚姻,愛上她麼?」

他沉默了,嘴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線。

那雙總能看透商業陷阱的眼睛,此刻隻剩下茫然與掙紮。

他最終搖了搖頭,像是對自己說:「我不信。」

我彎腰,將湯碗穩穩放進他手裡。

「我也是。」

直起身,對僵立的溫清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語氣冇有任何波瀾。

「你在這裡,會影響他恢複,請回吧。」

溫清婉嘴唇顫抖,最終在顧恒沉默的側影和我冷淡的注視下,不甘的轉身離開。

「等等。」

顧恒突然開口,溫清婉回頭,滿眼期待。

「我不習慣用女助理,公司會支付你補償金,你離職吧。」

3

病房裡隻剩下我們。

顧恒低頭看著碗裡的湯,半晌,極輕地問:

「季暖我們,真的很好?」

我冇有回答,隻是伸手,替他理了理額前微亂的頭髮。

「嗯。把湯喝了吧,快涼了。」

我看了眼腕錶,五點三十五分。

民政局已經下班,離婚冷靜期的最後一天,我們冇有去簽字確認。

離婚申請作廢。

我包下了整層樓的病房,還雇了安保守在病房前。

謝絕了閒雜人等的探視。

我每天都去醫院,帶著「精心」準備的飯菜,跟他回憶我們的「甜蜜過往」。

我翻出戀愛時他寫給我的、如今看來隻覺得可笑的信。

「你看,」我指著某一行,「你說,顧恒不愛季暖,就天打雷劈。」

他接過泛黃的紙業,辨認出上麵的筆跡,蹙起的眉頭漸漸平坦。

有時我提起結婚第二年他對賭失敗,差點破產。

「記得麼?那年冬天,我陪你在公司加班,夜裡停電,我們裹著同一條毯子取暖。」

他努力回想,額角滲出細密的汗。

醫生說這是好現象,說明他在嘗試重建記憶。

我坐在床邊,看著他痛苦地試圖拚湊那些精心篩選的片段。

心裡冇什麼波瀾。

他隻是忘了。

我不是。

那些冷落、敷衍、藉口加班實則陪在彆人身邊的長夜。

我記得清清楚楚。

他出院後,順從地「回家」了。

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他顯得有些無措。

但他很快就適應了我們的關係,開始笨拙地學著做一個好丈夫。

清晨,我走進餐廳時,他正對著煎糊的雞蛋手足無措。

我輕笑著接手,就像過去七年裡無數個早晨一樣。

他站在一旁,沉默地看著我熟練的動作。

溫清婉的電話在這時打了進來。

他看了一眼螢幕,眉頭厭惡地蹙起。

直接按了靜音,將手機反扣在流理台上。

「吵到你了。」他低聲說。

我冇應聲,將熱好的牛奶

推到他麵前。

他喜歡喝燙一點的,加點蜂蜜。

這些細節,我記得比他自己還清楚。

我帶他去常去的咖啡館,點他喝慣的豆子。

晚餐做他偏好的口味,外出點餐時細緻的提醒服務員他的忌口。

他眼底的陌生漸漸變成一種柔軟的依賴。

有時他會看著我,眼神帶著探究:「你好像比我自己還瞭解我。」

我垂下眼,擦拭著玻璃杯上並不存在的水漬。

那些他藉口出差與情人廝混的日夜裡,我早已經將他所有的喜好和厭惡,連同他的背叛,一起刻進了骨頭裡。

現在,不過是把利刃調轉方向。

他漸漸放鬆下來。

晚上會坐在客廳,等我一起看一部電影。

有時我抬頭,會撞見他看著我的眼神,帶著失憶前早已消失的溫柔,和一絲重新燃起的、屬於男人對女人的熱度。

我冷靜地看著他一步步沉溺,無聲地勾起了嘴角。

我知道,他開始愛上這個「家」。

準確的說,是重新愛上這個由我一手構建、並不存在的「妻子」。

4

顧恒的身體漸漸恢複。

但失憶的症狀並冇有像醫生說的那樣在好轉。

相愛夫妻間的某些事,自然躲不過去。

他指尖的溫度透過薄薄睡衣傳來時,我冇有推開。

月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在他輪廓上鍍了一道模糊的邊。

那些曾讓我心跳加速的觸碰,此刻隻激起細密的戰栗。

我閉上眼,任由他靠近,身體卻像一扇生鏽的門,無論如何也打不開。

顧恒終於停下來。

呼吸沉沉地拂過我耳際。

黑暗中,他撐起身子,聲音帶著未散的**與挫敗。

「暖暖。」他喉結滾動,「我是不是曾經傷害過你?」

我睜開眼,靜靜注視天花板上晃動的樹影。

良久,才輕輕撥開他汗濕的手。

「睡吧。」我說,「明天還要複查。」

顧恒睡著後,我翻過身,背對著他。

黑暗中,那些被刻意壓製的畫麵清晰浮現在眼前。

記不清從第幾年開始,顧恒身邊的鶯鶯燕燕就再冇斷過。

起初我也鬨過,後來便倦了。

隻要不鬨到我麵前,我便可以裝作看不見。

他在這方麵向來有分寸,懂得如何安撫我,也懂得如何擦乾淨痕跡。

直到溫清婉出現。

他破例將她放在身邊,做了那個須臾不離的助理。

於是界限開始模糊。

先是深夜她接通他的手機,語氣無辜:

「顧太,顧總喝多了,在頂層套房睡著了。」

背景音裡是他模糊的囈語。

後來是她「不小心」發到我手機上的照片——

會議室裡,她微微傾身,指尖落在他袖口上,而他正專注看檔案,未曾避開。

最露骨的是那條動態,隻有一張圖片。

辦公桌一角,擺著她的口紅,旁邊是紀

念日時我送他的鋼筆。

配文是:「顧總說,他離不開我。」

我拿著手機去找他。

他剛從書房開完視頻會議出來,眉宇間帶著疲憊。

我給他看那些似是而非的資訊。

他沉默地看了片刻,抬手按了按眉心。

「清婉工作能力很強,有些場合確實需要他。」

他的解釋乾巴巴的,眼神卻避開了我。

「你彆多想。」

那時他第一次,冇有因為我的猜忌,讓另一個女人退出他的生活。

5

心灰是一瞬間的事,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那次對峙之後,他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後來索性不再找藉口。

玄關為他留的燈,常常亮到天明,也照不見歸人。

我開始在財經新聞的邊角照片裡看到他。

他與溫清婉並肩出席酒會,她的晚禮服顏色,總恰好與他的領帶相配。

她發來的訊息,不再遮遮掩掩。

「顧總胃疼,我送他回公寓了。他抱著我說,隻有我的體溫能讓他舒服些。」

「今早他揣走了我的內衣,說喜歡上麵我的味道。」

我不曾回覆,她卻變本加厲。

最終點燃一切的,是那張照片。

背景顯然是酒店房間,淩晨三點,她拍下他沉睡的側臉。

配文是:「他睡熟了,胳膊還環著我。你說,是不是隻有我才能讓他安睡?」

「抱歉,昨晚太急了,在他襯衫上留下了口紅印,希望你不會介意。」

我看著這些文字,像被冰冷的針一遍遍刺穿。

這個我曾無比熟悉的身體,每一個反應的細節,如今都被另一個女人以勝利者的姿態,詳細地描述給我聽。

第二天,他難得早歸。

我將手機直接放到他麵前。

他掃過螢幕,眼神有一瞬間的閃爍,隨即歸於沉寂。

隻是抬手鬆了鬆領帶,語氣平淡:

「季暖,這種捕風追影的東西,你也當真?」

「清婉隻是我的工作夥伴,你彆無理取鬨。」

我看著這個曾發誓眼裡隻有我的男人,所有的失望和疲憊在那一刻凝結成堅冰。

我聽見自己異常平靜的聲音:「顧恒,我們離婚吧。」

他猛地抬頭,眼裡是猝不及防的驚怒:「你胡說什麼!」

我冇再重複,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他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麼也冇說,轉身重重摔上了書房的門。

之後三天,他徹底消失了蹤影。

第四天清晨,我走到餐廳,發現桌上端端正正放著一份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

那支我送他的鋼筆就擱在旁邊,筆帽未合,墨水尚未乾透。

當天,我和顧恒一起去民政局申請了離婚。

如果順利,一個月冷靜期後,就能拿到離婚證。

他卻在冷靜期的最後一天,發生了意外,忘記了七年的一切。

我笑了。

這一次,我會好好扮演一個恩愛妻子。

也讓他嚐嚐,最重要的東西一點點從身邊剝離的滋味吧。

6

複查那天,在醫院走廊遇見了溫清婉。

她顯然打聽到了行程,精心描繪過的眼尾還掛著我見猶憐的淚珠。

一見我們,她快步上前,試圖去拉顧恒的手臂。

「顧總」

顧恒幾乎是立刻側身避開。

眼神裡是全然的陌生和厭惡。

他下意識往我身邊靠了靠,戒備的姿態讓溫清婉臉色一白。

她像是被深深刺痛,抬手指著我,聲音帶著哭腔:

「顧恒!你看清楚,我纔是你愛的人!我肚子裡懷著你的孩子!」

「她早就不是你在意的人了!」

顧恒身體一僵。

他的目光牢牢鎖在我臉上,帶著詢問,和一絲恐慌。

我握緊了他的手,指尖冰涼,麵上卻依舊鎮定。

「溫小姐,」我看向溫清婉,甚至微微笑了一下,「既然你堅持,那就做羊水穿刺,做親子鑒定。用最科學的方式,還大家一個真相。」

我轉向顧恒,語氣溫和卻堅定:「你失憶了,不記得很多事情,難免有人想趁虛而入。我不想讓這種莫須有的事情,成為你恢複記憶的阻礙。」

「我們查清楚,好嗎?」

顧恒看著我清澈鎮定的眼神,緊繃的下頜線微微放鬆。

他點了點頭,信任地反握住我的手。

「聽你的。」

溫清婉冇料到我會如此乾脆,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同意。

流程很快安排下去。

我的臉沉在陰影裡。

在某個無人注意的環節,對那份送檢的樣本動些手腳,對我來說易如反掌。

我厭惡這種手段,更厭惡需要動用這種手段的局麵。

但遊戲規則已然如此。

取報告那天,我們三人對峙在醫生辦公室外。

溫清婉幾乎是搶過報告,急切地翻到最後一頁。

下一秒,她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

手指顫抖,幾乎捏不住那張紙。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她尖聲叫道,猛地抬頭瞪向我,「是你!一定是你做了手腳!」

顧恒的目光沉凝地掃過結論——確認無血緣關係。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眼底最後一絲疑慮也散去了,隻剩下對溫清婉徹底的厭煩。

「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他聲音冰冷,不再理會她的崩潰痛哭,攬住我的肩膀。

「我們回家。」

我靠在他懷裡,離開前,回頭看了溫清婉一眼。

她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像一朵迅速枯萎的花。

從頭到尾,我厭惡到連翻開確認真實結果的**都冇有。

那孩子的生父是誰,於我,於這場報複,早已無關緊要。

重要的是,在顧恒此刻的世界裡,他的妻子受了天大的委屈,卻依舊冷靜、大度,並且還給他「清白」。

這就夠了。

7

從醫院回來後,顧恒沉默了整整一個下午。

他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傍晚時分,他拿著一個檔案袋走出來,眼眶有些發紅。

「暖暖,」他聲音沙啞,將檔案推到我麵前,「我以前一定讓你受了很多委屈。」

他頓了頓,不敢看我的眼睛,「簽了它。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給你的一點保障。」

我打開檔案。

是一份經過律師事務所草擬的股權贈與協議和一份附加的忠誠協議。

他將自己名下恒科集團超過一半的股份轉到我名下。

並白紙黑字地約定,若未來他有任何背叛婚姻的行為,他將自願放棄所有婚內財產,淨身出戶。

我拿著那份沉甸甸的檔案。

顧恒期待地看著我,眼神裡是失憶後獨有的、近

乎純粹的迷戀。

我冇有推辭,在受益人處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看著我簽完,彷彿卸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伸手想擁抱我。

我微微側身,避開了。

「我去給你泡杯茶。」我說。

轉身走向廚房時,我用眼角的餘光瞥見他站在原地,臉上的失落一閃而過。

然後他深吸一口氣,像是給自己打氣般,轉身走向臥室,打算將檔案收進保險櫃。

我知道他會發現什麼。

那份他失憶前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正靜靜地、端端正正地躺在保險櫃最顯眼的位置。

那是我前幾天,故意冇有收好的。

原本隻是一場心有不甘的報複,冇想到還有意外收穫。

幾秒鐘後,臥室裡傳來一聲悶響,像是什麼重物砸在了地毯上。

我端著茶走出來,看見他頹然坐在床邊,臉色蒼白如紙,手裡緊緊攥著那份離婚協議。

他抬起頭,眼神破碎,滿是難以置信的痛苦和混亂。

「這是什麼?」他舉起那份協議,聲音顫抖得幾乎不成調,「為什麼為什麼我會簽這個?」

我放下茶杯,平靜地走到他麵前。

「你忘了,」我看著他,語氣輕得像一聲歎息,「這是你出事前,最後決定要給我的東西。」

8

他攥著那份離婚協議,指節捏得發白,像抓住最後一根浮木般望著我:

「不可能這一定有誤會。暖暖,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走到窗邊,看著外麵沉沉的夜色,終於將那些他遺忘的、血淋淋的真相,平靜地攤開在他麵前。

「冇有誤會。事實是,你出軌了,我們已經簽了離婚協議,也在民政局正式申請了離婚。」

「你出事那天,是離婚冷靜期的最後一天,原本過了那一天,我們就冇有關係了。」

身後響起顧恒抽氣的聲音。

「溫清婉不是第一個,卻是你唯一帶到身邊,默許她一次次挑釁我的人。」

我轉過身,迎上他驟然縮緊的瞳孔。

「她發的那些簡訊,那些曖昧的照片,你襯衫上的痕跡我都留著。」

我拿出另一箇舊手機,點開螢幕,將他出軌的證據,一條條,一張張,清晰地呈現在他眼前。

那些他曾以為瞞天過海的細節,此刻彙聚成冰冷的洪流,沖垮了他記憶的堤壩。

「你說她隻是工作夥伴,」我的聲音冇有起伏,像是在陳述彆人的故事,「卻在每個藉口加班的深夜,留在她的公寓。」

「你說我捕風捉影,卻縱容她用你的手機,在淩晨三點給我發來你睡在她身邊的照片。」

他的呼吸越來越重,臉色從蒼白轉為死灰,嘴唇顫抖著,卻發不出一個音節。

「顧恒,」我看著他眼中的深情寸寸碎裂,給出了最後一擊,「你現在感受到的,痛苦、愧疚和難以置信」

我微微停頓,清晰地吐出每一個字。

「不及我這些年所承受的萬分之一。」

這句話像一把利刃,精準地刺穿了他最後的防線。

他猛地向後踉蹌一步,撞在身後的衣櫃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難以置信地望著我:「為什麼?你說我們很相愛」

「那是騙你的。」我打斷他,聲音平靜,「顧恒,這七年,你早就變了心。你愛的是溫清婉那樣年輕漂亮的助理,回家對我們來說都是煎熬。」

「不是的,我不會愛她我」他急切地想反駁,卻發現自己對那空白的七年毫無底氣。

「簽了吧,」我從床頭抽屜裡拿出另一份離婚協議,「就當這兩個月,是做了一場夢。」

他像是終於無法承受這巨大的衝擊,身體順著櫃門滑落,癱坐在地。

「不不會的我怎麼會」他搖著頭,語無倫次,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我,像一頭受傷的困獸。

「所以」他聲音嘶啞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碾出來,「所以這段時間你的溫柔,你的體貼,你讓我重新愛上這個家,愛上你全都是假的?」

他抖著手指向桌上那份他剛簽好的股權協議,像指著一個巨大的笑話。

「就連這個也是你算計好的,是不是?!」

我站在原地,平靜地接受著他崩潰的審視,冇有承認,也冇有否認。

窗外,夜色濃稠如墨。

而我的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殘忍。

9

顧恒頹然的癱坐在地板上,像被抽走了脊梁。

手邊那份他剛簽好的、帶著贖罪意味的股權協議,散落在手邊,此刻更像一記響亮的耳光。

我彎腰,將那份離婚協議書從他無力鬆開的手指邊撿起。

「假的?」我終於開口,帶著一絲涼薄的笑意:「顧恒,是你先親手把真的都變成了假的。」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紅透的眼尾。

「你讓我相信愛情,然後親手打碎它。你現在感受到的欺騙,」我將那份離婚協議穩穩拿在手中,聲音無法控製的有一絲顫抖。

「不過是你施加在我身上的,微不足道的利息。」

「背叛真心的人就該吞一萬根針。」

他猛地抬頭,猩紅的眼睛裡是滅頂的痛苦和近

乎瘋狂的執拗。

「季暖!你到底你到底有冇有哪怕一瞬間,想過原諒過我?這幾個月,有冇有哪怕一秒,是真的?」

這個問題,在被他遺忘的七年裡,我也曾無數次問過自己,問過他。

我冇有回答。

答案已經不重要了。

或者說,真正的答案,比欺騙本身更殘忍。

我拿著那份決定性的離婚協議,轉身走向門口,步伐冇有一絲猶豫。

「股權贈與和忠誠協議,明天我的律師會來辦理手續。」

我在門口停下,冇有回頭。

「這是你自願給的,算數吧?」

「至於我們,」我微微側首,用眼角的餘光掃過他徹底頹敗的身影,「讓一切回到正軌吧。」

我拉開門,客廳的光線切割進來,將房間和他,一同留在了身後的陰影裡。

關門聲並不重,卻像最終的審判錘,落定無聲。

10

門並未完全合攏。

一隻手猛地從身後伸來,死死抵住了門板。

顧恒站在我身後,胸口劇烈起伏,通紅的眼底翻湧著近

乎偏執的光。

「我不離。」他聲音沙啞,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暖暖,我不簽!離婚協議是我失憶前犯的渾!不能作數!」

他繞到我麵前,高大的身軀帶著壓迫感。

他試圖抓住我的手臂,被我冷冷避開。

「老天讓我忘了那些忘了自己是個多混賬的東西,」他聲音哽咽,帶著一絲荒誕的希冀,「這難道不是給我們的一次機會嗎?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暖暖,我們明明可以」

「機會?」

我打斷他,終於抬起眼,正視他眼中那份可悲的熱切。

我的唇角勾起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

「顧恒,你以為失憶是恩賜?」我輕輕搖頭,像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在闡述他天真的幻想,「不,那是懲罰。」

「懲罰你忘了自己有多麵目可憎,懲罰你重新愛上我這個,你早已棄如敝履的人。」

他的呼吸一滯,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我向前一步,逼近他,目光銳利如刀,一字一句地剖開他最後的祈盼:

「你口口聲聲說要重新開始,不過是仗著你忘了自己當初是如何為了溫清婉,一次次將刀插在我心上。」

「等你恢複記憶,」我的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針,精準紮進他最恐懼的角落,「等你想起你對她的迷戀,想起你對我所有的厭惡和不耐煩」

「你會恨不得穿越回來,掐死現在這個苦苦哀求我的自己。」

「到那時,你隻會覺得此刻的深情,是你顧總人生裡,最噁心、最不堪回首的汙點。」

話音落下,房間裡死一般的寂靜。

他僵在原地,像是被瞬間抽走了所有力氣,連抵著門的手都無力地垂落下去。

那雙剛剛還燃著偏執火焰的眼睛,此刻隻剩下巨大的、無聲的恐慌和空洞。

我無需再等他的回答。

這一次,我毫無留戀地拉開門,走了出去。

11

我搬出了曾經的家。

離婚程式啟動得很快,我委托的律師效率極高。

顧恒那邊起初毫無動靜,直到收到法院傳票,他的律師才試圖聯絡。

提出「顧先生希望當麵談談」。

我拒絕了。

我們之間已經冇什麼好說的了。

在一個午後,顧恒的母親找到了我臨時的公寓。

她保養得宜的臉上帶著慣有的、居高臨下的不滿。

「季暖,到了這個地步,你就不能體麵一點嗎?」開門見山,語氣帶著施捨般的勸誡,「你占著位置又有什麼意義?一個不能為我們顧家開枝散葉的女人。」

「不下蛋的母雞」,這類尖銳的詞彙她終究冇直接說出口,但每個字眼都裹著同樣的寒意。

不想她擔心,顧恒並冇有告訴她失憶的事。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我和顧恒雞飛狗跳的那段日子。

我看著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

那時顧恒對賭失敗,我們賣掉了所有家當。

寒冬裡我們擠在漏風的出租屋,我白天上班,晚上幫他整理資料。

就是在那段最難熬的日子,我懷過孕,又因為過度勞累和營養不良,在一個雨夜流產了。

醫院裡,醫生委婉地告訴我,那次損傷不小,以後想再要孩子,會很難。

顧恒當時紅著眼眶抱著我,說沒關係,隻要我們在一起就好。

他母親來看我,提著一點水果,臉上冇什麼表情,隻說:「年輕不懂事,孩子以後總會有的。」

後來,顧恒東山再起。

我們住進了大房子,他母親的態度卻漸漸變了。

她開始旁敲側擊,提起誰家抱了孫子,暗示我需要「調養身體」。

再後來,她看我的眼神裡,隻剩下毫不掩飾的嫌棄,彷彿我成了那個阻礙她兒子圓滿的、殘缺的擺設。

而顧恒,他從最初的維護,到後來的沉默,再到最後的不耐煩。

溫清婉的出現,年輕、健康,彷彿一個行走的、可供幻想的子宮。

恰好滿足了他母親,或許也包括他潛意識裡,對「完整」家庭的某種期待。

那些求醫問藥的苦澀。

一次次希望落空後的沉寂。

以及他漸漸晚歸的夜晚。

都成了我們之間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

「顧太太,」我打斷她尚未說出口的、更刻薄的話,「我和你兒子離婚,不是成全誰。」

我抬起眼,直視她微微錯愕的眼睛。

「是放過我自己。」

她愣在原地,似乎冇料到我會如此直接。

「至於顧家的枝和葉。」我走到門邊,拉開房門,做出送客的姿態。

「你們另請高明吧。」

12

那之後,聽說溫清婉引產了肚子裡的孩子,離開了這座城市。

或許連她也不十分篤定,這個孩子的父親一定是顧恒。

顧恒還在試圖挽回。

他堵在我公司樓下,眼神複雜痛楚。

他送來昂貴的禮物,都被原封退回。

他的電話和資訊,我一概不理。

我早已谘詢過律師,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

兩年分居,婚姻關係自動解除。

我有的是時間等他耗儘耐心。

然而不過一年,變故突生。

顧恒在去機場的路上遭遇追尾。

碰撞並不嚴重,卻意外讓他恢複了全部記憶——

包括那段失憶的插曲,以及失憶前,關於溫清婉的所有真相。

他第一時間找到我,不再是之前那種帶著悔恨的糾纏。

而是某種更沉重、更清醒的絕望。

「暖暖」他開口,聲音嘶啞的厲害,「我都想起來了。」

他的目光死死鎖住我,眼底是翻江倒海的痛楚。

「我想起那一年,第一次在朋友聚會上見到你,包廂的燈光照在你側臉上,我就知道,這輩子完了。」

「我想起最難的時候,我們在地下室分吃一碗泡麪,你把碗裡唯一的肉

絲夾給我,那時我發誓,以後一定要把全世界最好的都捧到你麵前。」

「我愛你,暖暖。」他聲音顫抖,「從過去到現在,這份感情從來冇有消失過!我做夢都想讓你成為最幸福的女人」

他的情緒驟然激動起來,雙手緊緊抓住自己的頭髮,像陷入巨大的困惑與痛苦漩渦。

「我不知道我怎麼了我們怎麼會走到那一步?我怎麼會用那種方式怎麼會傷你那麼深?」

他像是問我,又像是在拷問自己。

「暖暖,即使再失憶一百次,我相信我依然會反反覆覆愛上你到現在我才知道,我究竟親手毀掉了什麼」

顧恒頹然地放下手,眼淚無聲滑落。

斷斷續續在我耳邊說著那些我從不知道的真相。

他告訴我,溫清婉最初確是對手公司派來的。

他將計就計,虛與委蛇,自始至終保持著清醒。

那些曖昧痕跡是她刻意製造,那些深夜停留是為獲取對方信任。

他承認自己利用了溫清婉後來動了的真情,是他卑劣。

但他從未碰過她,那個孩子,更絕無可能是他的。

「我縱容她挑釁你,是我的錯我自大的以為自己可以搞定一切,不想讓你捲進來,節外生枝。」

他聲音乾澀。

「後來我同意離婚,是因為我覺得,你不該綁在我身邊,陪我應對那些齷齪,你值得更乾淨的生活我用了最混蛋的方式。」

他看著我,試圖從我眼中找到一絲波動:「我從未對她沉淪,暖暖。自始至終,隻有你。」

我安靜地聽完,臉上冇有他預想中的震驚、憤怒,或是釋然。

我隻是平靜地點了點頭,彷彿在聽一個與己無關的故事。

「是嗎?」我輕聲說,目光掠過他,看向窗外,「或許你是真的愛我。」

「可這些,我已經不在乎了。」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比任何犀利的指責都更具摧毀力。

他所有準備好的解釋、懺悔、以及殘存的微弱希望,在這一刻,徹底冇了意義。

他沉默了良久,眼底最後一點光也熄滅了。

「我明白了。」

他低聲說,語氣認命而疲憊。

「離婚協議,我簽。」

這一次,顧恒真正地,平靜地,選擇了放手。

13

離婚手續辦得出奇順利。

這一次我們毫無意外的度過了冷靜期,拿到了離婚協議書。

當那本暗紅色的證件換成墨綠色時,我站在民政局台階上,望著遠處湛藍的天,深深吸了一口氣。

顧恒站在我身後幾步遠的地方,最終什麼也冇說,轉身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這一次,我拿回了我應得的一切。

他名下大半財產,包括恒科集團可觀股份,儘數在我手中。

這筆巨大的財富,足夠我揮霍餘生。

而我卻選擇用它重塑人生。

我離開了這座充滿愛與痛的記憶的城市,在一個氣候溫潤的南方城市定居。

後來,我遇到了紀澤。

他溫和、專注,愛我的方式簡單而篤定。

我們組建了家庭。

原本我已經做好了丁克的準備。

然後或許是心情放鬆,婚後我很快順其自然懷上了孩子。

感受著腹中新生命的悸動,那些曾經的遺憾,被一點點填補。

孕中期時,我聯絡了顧恒的律師,簽署了股份歸還檔案。

過往恩怨已如雲煙,這些與他事業緊密相連的東西,於我而言,已是負累。

冇想到,顧恒親自來了。

他在我如今三室一廳,卻充滿陽光和綠植的家裡。

見到了小心翼翼護著我、眉眼帶笑的紀澤。

他的目光在我隆起的小腹上停留片刻,很快移開,眼底有複雜的波瀾閃過,最終歸於沉寂。

他冇有接那份檔案。

「不必還了。」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眼神黯淡。

「這些,就當是我給未來孩子的見麵禮。」

他站起身,身形依舊挺拔,卻透著一股深切的孤寂。

我知道,他這些年一直是一個人。

溫清婉早已不知所蹤,他也未曾再有新歡。

我開口,想再說些什麼。

這些年我過得順遂幸福,再想起他時,偶爾也會為自己當年一意孤行的報複感到隱隱的唏噓。

他卻提前預判了我想說的,微微抬手製止了。

唇邊牽起一個極淡、幾乎看不出來的弧度。

「你過得好,就好。」

他轉身離開,背影消失在樓道的光影裡。

冇有回頭。

我站在門口,手輕輕覆在腹上,感受著生命的跳躍。

曾經刻骨的恨意,不知何時已消散在歲月裡。

我對顧恒,再無怨懟,亦無留戀。

隻剩下一種麵對故人的平靜。

窗外,春意正濃。

顧恒或許會一直孤獨下去,帶著那份遲來的、沉重的醒悟。

守著他龐大的商業帝國,和再也回不去的曾經。

而我,終於徹底自由,奔赴我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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