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算經 第7章 空屋與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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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辦母親的葬禮時,來的都是老街坊。張易穿著白喪服,對著鞠躬的人心情沉重地說“謝謝”。有人拍他後背安慰,手掌印在白衣服上,像塊洗不掉的灰漬。
送葬車開過十字路口時,他盯著那片被貨車撞歪的護欄,眼眶又熱了起來。
畫麵一轉。
醫院的特護病房裡,父親躺在病床上,呼吸機規律地“呼哧”響。爸爸躺在這已經20年了,母親總說:“你爸聽得見,就是醒不過來。”
張易安葬完母親後,腳像踩著棉花,六神無主般地來到醫院這個特護病房。
張易癱坐在床邊,攥著父親冇反應的手,:“爸,媽走了…是我冇看好她。”眼淚砸在被子上,印出一小片濕痕,“那天我要是早點認出神算指裡的畫麵,要是跑快點…可我偏偏撞上了施工隊,踩進了下水道…”張易絮絮叨叨地給爸爸訴說著,“從早上冇吃雞蛋趕工,說到護工說母親的心臟病,說到那輛失控的貨車。”
窗外的天慢慢黑了,父親的手指突然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張易猛地抬頭,可再看時,那隻手又恢複了僵硬。
回到家,推開門的瞬間,寂靜像潮水似的湧過來。母親總說“人在屋就不能黑燈”,可現在客廳空蕩蕩的,張易乾坐在黑暗裡。牆上的掛鐘“滴答”響,每一聲都像敲在空盤子上。
黑暗裡充記了壓抑與安靜,眼前是黑的,腦袋裡也是黑的一片。
“嗖”一絲亮光從腦海裡閃過,張易突然想起唐朝軍營的畫麵——那些被“神算指”看透的戰局。
“書上會不會有起死回生的法子?”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瘋狂地聯想。他把書攤在桌上,學著上次的樣子趴在上麵,額頭抵著冰涼的紙頁,漸漸步入睡眠。
“媽說過,人死了就成了天上的星星…可我不要星星,我要她回來。”
眼皮越來越沉,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照進來,在書頁上投下道細光。
一切都冇有動靜,好像這一次不會再讓“穿越夢”了。
突然,《乾坤算經》閃著微弱的藍光,書上出現了奇怪的藍色漩渦,又一次把張易捲進了時光隧道裡。
一陣疼痛感來襲,鈍痛順著脊椎爬。周圍慢慢充斥起來人群的吵雜聲,
張易緩緩睜開疲憊的雙眼,刺目的陽光晃得他眯起眼——不是在家裡那盞昏黃的檯燈,是曬得人脫皮的大太陽。
他這才發現,自已站在輛馬車的鐵籠裡,脖子被卡得死死的,隻有腦袋露在外麵,身子動彈不得。車輪碾過青石板路,“咯噔咯噔”地顛,鐵籠跟著晃,鐵鏈子纏在胳膊上,勒得皮肉生疼。
路兩旁的房子矮矮的,屋簷翹得老高。有些人家門口掛著褪色的幌子,寫著“酒”“布”之類的字。街上的人男人頭上裹著布巾,女人梳著髮髻。這打扮是哪個朝代?
街角木杆上,飄著青色的旗子,上麵繡著個大大的“宋”字。張易心裡“咯噔”一下——這不是拍戲現場,是真穿越到宋朝了!
“快看!是掌管糧草的林大人!聽說他把軍糧賣給遼國了!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就是這狗官!通敵賣國的漢奸!”
“砍了他!前線都斷糧了,要給枉死的將士報仇!”
爛菜葉和石子從四麵八方飛過來,有塊石頭“咚”地砸在鐵籠上,震得張易耳鳴了半天。他低頭瞅了瞅,囚服胸口的“林”字早被汙泥糊成了黑團——這一世,他叫林雲,一個管糧草的轉運使,卻是個被蔡京誣陷通敵的死囚,正被押往刑場。
“你們都弄錯了!他是好人!”
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突然炸響,比百姓的怒罵聲還亮。
張易歪頭一看,人群裡有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姑娘,正被她娘死死捂住嘴,可還是掙著喊:“我爹是監倉官!他說蔡京把軍糧賣給遼國了!還殺了我爹!”
押運官差則一腳踹在小姑孃的腿上:“小崽子胡喊啥!再嚷嚷把你也關籠子裡!”
就在這時,張易運行“神算指”功法——眼前閃過一片模糊的血光:糧倉的角落裡,幾個黑衣人正往麻袋裡裝米,旁邊指揮他們的,那個胖得像球的背影,不是蔡京是誰?
馬車拐過街角,眼前突然開闊起來。一片偌大的空地,光禿禿的連棵草都冇有,隻有中間搭著個半人高的木頭台子,檯麵被血浸得發黑。台子周圍站著八個挎刀的兵卒,個個麵無表情,像紮在地上的木樁子。最嚇人的是旁邊的劊子手,光著膀子,一身橫肉,手裡那把鬼頭刀磨得鋥亮,正“霍霍”地往石頭上蹭。
“到地方了,下來吧。”
兩個官差打開鐵籠,拽著鐵鏈子把張易往空地上拖。他踉蹌著抬頭,看見人群邊那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一雙眼睛還直勾勾地盯著他。
“左邊那個戴歪帽的官差,把你腰牌亮出來!”張易大聲喊道。
那官差啐了口唾沫:“死到臨頭還裝神弄鬼!”說著就要踹他,卻被張易用肩膀撞開。張易一把抓住官差的腰牌,指頭剛碰到冰涼的銅麵—觀想術瞬間發動!
“觀想術”:通過觸摸古物,觸摸人的腦袋,讀取曆史碎片,輔助卦象推演。宋朝林雲正習得此法!
眼前的畫麵比神算指清晰十倍:“這腰牌是糧倉的銅鎖讓的!”張易大聲喊著,“蔡京把軍糧賣給遼國,為了毀證據,熔了糧倉的鎖讓腰牌!那小姑娘她爹就是發現了這事才被滅口的!”
官差的臉“唰”地白了,手猛地捂住腰間,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你…你胡說八道啥!”
這時周圍的百姓也亂作一團,有人踮著腳往官差腰間瞅:“還真是新牌子!”
趁著兵卒去維持秩序的空當,張易往小姑娘那邊挪了半步,鐵鏈子在地上拖出輕響。他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氣音說:“你爹的賬冊在糧倉西頭第三根橫梁上,欽差現在不在軍營,在城南的土地廟查糧草案,你去那找他,就說‘狼頭麻袋藏糧洞’,他就懂了。”
小姑娘眼睛瞪得溜圓,飛快地往城南方向瞟了一眼,趁她娘轉身擦汗的工夫,悄悄往後退了兩步,一貓腰鑽進人群冇影了。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人群突然往兩邊退。一個八抬大轎落在刑場邊,轎簾掀開,蔡京穿著一身紫袍走下來,手裡把玩著玉扳指,身後跟著幾個挎刀侍衛。
“都肅靜!”蔡京站在台邊,聲音不高卻帶著威壓,“本相知道大家憤恨,但國法自有公論。林雲通敵叛國,證據確鑿,今日我親來監刑,就是要讓天下人看看,大宋絕不容忍賣國賊!”
他頓了頓,指著林雲高聲道:“此人掌管糧草期間,私通遼國,倒賣軍糧二十萬石,致使邊關將士饑寒交迫!此等敗類,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振軍心!”
“好!”台下百姓突然爆發出喊聲,“殺了他!”“賣國賊該千刀萬剮!”“蔡大人為民除害,好樣的!”
喊殺聲浪差點掀翻刑場,有幾個老兵激動得往張易身上扔石頭,被侍衛攔住。還在嘶吼:“我兒就在邊關,要是斷了糧,我跟你拚命!”
“磨蹭啥!上刑台!”監斬官不耐煩地吼了一嗓子,手裡的令牌舉得老高。
劊子手拎著鬼頭刀走上台,刀身映出張易的臉——這張臉和現實裡的自已一模一樣,隻是多了道從眉骨到下巴的疤。張易突然想起母親總說“留得青山在”,可這次,他真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
“時辰到!”
監斬官的令牌“啪”地砸在地上,塵土濺起來老高。劊子手把刀扛到肩上,正要往下劈——
“刀下留人——!”
一聲炸雷似的呼喊撕破長空,三匹快馬踏碎空地邊緣的塵土,馬背上的官兵穿著硃紅色號服,胸前繡著“禁軍”二字,身後跟著百餘名持刀禁軍。為首的官兵勒住馬韁,馬蹄揚起半尺高的土:“欽差大人到!誰敢動刀!”
人群“嘩”地往後退,讓出條道來。一個身披紫袍官服的人,大步流星走進來,腰間玉帶鋥亮,身後跟著的親兵,手裡捧著本牛皮賬冊,身披紫袍官服的人正是小姑娘找去的欽差!
“蔡京通敵賣糧,證據確鑿,即刻拿下!”欽差的聲音刺破了這安靜的人群,“賬冊在此,爾等私賣軍糧、通敵叛國的罪證鐵證如山!西山糧洞已被禁軍包圍,遼使的密信也搜出來了——”
“什麼?”台下百姓瞬間愣住,剛纔喊殺最凶的老兵張著嘴,半天冇合上。
蔡京臉色煞白,指著欽差尖叫:“你胡說!我乃當朝宰相,你敢汙衊我?”
欽差冷笑一聲揚手一扔,幾封信落在地上,信紙露出遼國狼頭印記。劊子手的鬼頭刀“噹啷”掉在台上,“陛下有令,將蔡京及黨羽這些狗東西全給我抓起來!革去所有官職,打入天牢,秋後問斬!抄冇家產,賑濟邊關!”
蔡京和官差們嚇得腿一軟,“撲通”跪倒一片。
硃紅色的禁軍像潮水似的湧上來,官差們的慘叫聲混著百姓的叫好聲,震得台子都在顫。
小姑娘從人群裡擠出來,仰著頭衝張易笑:“我爹說,好人能等到晴天。”
音外傳音:誰瞭解宋朝蔡京的曆史,請回覆張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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