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鱗1937：我在敵營當大佬 第3章 價值評估與艱難抉擇
咆哮聲在辦公室裡回蕩，震得那盞吊燈上的灰塵都在簌簌往下掉。
陳曉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他能感覺到軍人那審視的目光像是刮骨刀，試圖剔除他每一絲偽裝。旁邊的徐秘書雖然沒說話，但那雙藏在鏡片後的眼睛同樣銳利，像是在評估一件出土文物的真偽和價值。
大腦在瘋狂運轉，cpu幾乎要過熱燒毀。直接說“我是穿越來的，曆史書上就這麼寫的”？那估計下一秒就會被當成失心瘋拉去喂狗。必須給出一個符合這個時代邏輯、且能讓他們覺得“合理”的解釋。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抬起眼，目光沒有直視軍人咄咄逼人的眼睛，而是落在他軍裝的風紀扣上，顯得既恭敬又帶著點讀書人被迫麵對粗魯軍漢時的屈辱和堅持。
“長……長官，”他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乾澀，但努力維持著鎮定，“沒人告訴我。我是……自己分析出來的。”
“分析？”軍人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嘴角扯出一個猙獰的弧度，“你拿什麼分析？拿你們大學裡教的之乎者也，還是拿你上街喊的口號？”
“報紙。”陳曉飛快地回答，這是他早就想好的托辭，“還有……一些國外的期刊。”
他稍稍抬高了點聲調，試圖讓自己顯得更有底氣：“學生是學外語的，平時會……會儘量找一些國外的報紙和軍事評論雜誌來看。日本的《朝日新聞》、《讀賣新聞》，英國的《泰晤士報》，甚至一些德國的軍事雜誌……雖然看到的都是過期的，而且不全。”
這是實話，原主的記憶碎片裡，確實有省吃儉用去買舊外語報刊的經曆，這也是當時很多進步學生瞭解外界的方式。
“從去年開始，日本國內的輿論就對華異常強硬，軍部勢力急劇膨脹。特彆是今年上半年，他們頻繁報道所謂的‘華北自治運動’，誇大其詞地描述反日情緒，刻意塑造中國‘排日’‘侮日’的形象，這完全是在為動武製造輿論鋪墊。”
“他們的報紙上，經常有文章討論‘對支那一擊’的必要性，軍事評論員則在反複測算在華北地區行動的兵力投送和後勤保障問題。雖然用語隱晦，但意圖很明顯。”
“至於地點，”陳曉頓了頓，感覺喉嚨發乾，“北平是華北政治中心，但駐有各國使館，直接攻擊城區國際影響太大。豐台日軍駐地與北平之間的交通樞紐，戰略價值重要又相對獨立，最容易製造事端的地點……無非就是鐵路沿線那幾個關鍵節點。盧溝橋控製著通往宛平和平漢線的咽喉，是兵家必爭之地。日軍若想挑起大規模衝突，那裡是概率最高的選擇之一。”
他一邊說，一邊暗自慶幸自己畢業論文啃了大量的一手史料和當時各國的新聞報道回顧，這些東西此刻成了他救命的稻草。他竭力讓自己的分析聽起來像是基於公開資訊的合理推斷，而不是上帝視角的劇透。
“至於時間……學生隻是覺得，華北局勢如同一個不斷充氣的氣球，已經到了臨界點。六月底七月初，天氣和地形最利於軍事行動，而且……往往在這種壓抑到極點的時候，隻需要一個微不足道的火星……”
他說完了，辦公室裡再次陷入沉默。
軍人臉上的暴怒稍稍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刻的懷疑和審視。他走到沙發邊，拿起那份報紙又看了一眼，似乎在比對什麼。
徐秘書則輕輕推了推眼鏡，開口道：“你看的都是過時的報刊，而且零碎。就憑這些，就能做出如此……精確的判斷？”他的語氣裡帶著濃濃的不信，但更多的是一種探究。
陳曉心裡一沉，知道這點確實牽強。他硬著頭皮繼續編：“當然不止……還有一些……同學之間的討論和交流。北平、天津的同學來信裡，也會提到當地日軍異動頻繁，演習強度遠超以往，而且越來越逼近我軍防區……這些資訊綜合起來，結論就不那麼難以推測了。學生隻是……比一般人更敏感一些，更大膽地做了一下推測。”
他巧妙地把自己包裝成一個善於從公開資訊中提煉情報、並且運氣好猜對了的分析型人才。這在邏輯上勉強能自圓其說。
軍人突然冷笑一聲：“推測？你這推測的膽子可不是一般的大，都快趕上諸葛亮的馬前課了！”他走回陳曉麵前，逼視著他，“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你一個學生，不好好讀書，整天研究這些日本人什麼時候打過來，想乾什麼？盼著他們打過來嗎？！”
這話極其惡毒，是個陷阱。
陳曉立刻抬起頭，臉上適時地流露出一種混合著悲憤和屈辱的表情：“長官！學生研究這些，不是盼著他們打過來！是知道他們一定會打過來！學生隻是不想像鴕鳥一樣把頭埋進沙子裡，想到時候能多做點準備！哪怕……哪怕隻是能提前跑得快一點，也好過糊裡糊塗地當冤死鬼！”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這倒不全是演技，一部分是源自後怕和真實的情緒。這番話半真半假，既解釋了他的“未卜先知”，也符合一個敏感愛國青年的人設。
軍人盯著他看了足足有一分鐘，似乎想從他眼睛裡找出任何一絲撒謊的痕跡。
最終，他哼了一聲，轉身走回沙發坐下，對徐秘書使了個眼色。
徐秘書會意，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檔案，走到陳曉麵前，語氣變得公事公辦：“陳曉，你的情況很特殊。目前看，你之前的‘進步活動’情節輕微，且未查實與共黨有直接關聯。如今國難當頭，正是用人之際……”
他頓了頓，觀察著陳曉的反應：“你精通日語，對情報分析似乎也有些……異於常人的敏銳。上峰覺得，讓你爛在監獄裡，或者吃一粒花生米，都有些可惜。”
陳曉的心跳又開始加速。來了，招安的戲碼來了。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既驚訝又有點劫後餘生的茫然。
“現在，給你一個機會。”徐秘書的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誘惑，“為一個更直接、更有效地打擊日寇的部門服務。隻要你點頭，之前的案子一筆勾銷，你還能獲得一份……真正施展你‘特長’的工作。”
雖然說得委婉，但陳曉瞬間就明白了——軍統！他們這是要吸納自己進軍統！
巨大的矛盾感瞬間攫住了他。一方麵，他知道這是目前唯一的活路，甚至可能是他穿越回來真正能做點事情的機會。另一方麵，他更清楚軍統是個什麼樣的魔窟，一旦進去，再想乾淨脫身就難了。
拒絕？下一秒可能就會因為“知密太多”而被清除。
答應？就等於跳進了另一個更深、更黑暗的牢籠。
他的猶豫隻持續了兩秒。
他抬起頭，臉上擠出一種混合著感激、激動和一絲不確定的神情，聲音微微發顫：“長……長官，我真的……可以嗎？我真的能……為國家做點事？”
徐秘書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像是漁夫看到魚終於咬鉤了。“當然。隻要你忠心耿耿，前途自然無量。”他從檔案裡抽出一張紙，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最下麵留著簽字畫押的空位。
“這是一份服務協議，看一下，沒問題就簽了吧。”
陳曉接過那張紙，手指有些發抖。目光快速掃過上麵的條款——絕對服從、保守秘密、效忠黨國……一係列嚴苛的規定，幾乎等同於賣身契。其中一條更是刺眼：服務期間，生死榮辱，皆係於組織。
他知道，這筆簽下去，就等於把命交出去了。
但他有得選嗎？
他深吸一口氣，拿起旁邊遞過來的毛筆，手指因為虛弱和緊張有些不穩。他竭力控製著，在那份“賣身契”上，簽下了“陳曉”兩個字。墨跡有些潦草，卻異常清晰。
徐秘書滿意地收起協議，臉上的笑容真切了幾分：“很好。從現在起，你就是我們的一員了。這位是張維組長，以後就是你的直接上司。”他指了指沙發上的軍人。
張維組長這纔再次開口，語氣依舊冷硬，但少了些殺氣：“小子，記住你今天簽的字。以後你的命，就不是你自己的了。表現好，有功；出了岔子，或者起了彆的心思……”他沒說下去，但眼神裡的寒意說明瞭一切。
“是！學生……屬下明白！”陳曉立刻低頭應道，姿態放得極低。
徐秘書點點頭：“好了，帶他下去吧。收拾一下，準備轉移。”
士兵示意陳曉跟著離開。走到門口時，陳曉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他看到徐秘書正將那份簽好的協議遞給張維。張維接過，掃了一眼簽名，卻隨手將其扔進了桌上的一個檔案袋裡。那檔案袋的封麵似乎寫著什麼，但距離太遠看不清楚。
張維抬起頭，正好對上陳曉回頭的目光。他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嘴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動了一下，像是嘲諷，又像是彆的什麼。
然後，他對著轉身要走的陳曉，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對了，你那個同學……姓沈的，最近有聯係嗎？”
陳曉猛地一愣，腳步頓住了。
姓沈的同學？原主的記憶裡迅速翻湧，確實有一個關係不錯的姓沈的同學，叫沈望，兩人經常一起討論時政，也都參加了那次遊行……
張維怎麼會知道沈望？他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
一股寒意瞬間從脊椎骨竄了上來。
他看著張維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完全摸不清這個問題的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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