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鱗1937:我在敵營當大佬 第2章 特殊待遇與情報價值
單間牢房的條件並沒比大號好多少,無非是少了些獄友的鼾聲、呻吟和臭氣,黴味和絕望感一點沒少。唯一的“升級”是那盞五瓦燈泡不再徹夜長明,到了某個固定時間會啪嗒一聲熄滅,將人徹底扔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聽覺和嗅覺因此變得異常敏銳,能清晰捕捉到老鼠啃噬牆角、遠處牢門開合以及若有若無的哭泣聲。
預想中的嚴刑拷打並未到來,甚至沒人再來提審他。一日三餐倒是準時供應,雖然依舊是摻著沙子的糙米飯和幾根不見油星的鹹菜,但分量居然管夠。這種反常的“優待”比直接的毆打更讓人心頭發毛。他們像是在等待什麼,或者說,是在驗證什麼。
陳曉利用這段難得的“閒暇”,拚命整理著腦中混亂的記憶碎片和龐雜的曆史知識。原主是個熱血但單純的青年學生,記憶裡除了遊行口號、課堂筆記和對某位女同學朦朧的好感外,對真正的諜報工作、政治險惡一無所知。而他自己的現代記憶,則像一座龐大的圖書館,索引清晰卻遙不可及,需要特定關鍵詞才能觸發。他現在唯一的關鍵詞就是“1937年7月”。
他知道自己賭對了第一步。那個金絲眼鏡的徐秘書和那個陰鷙的軍人,顯然被他的“預言”震了一下,至少是引起了足夠的好奇心,才讓他暫時脫離了即刻被踩死的命運。
但他更清楚,這種好奇是極其危險的。如果七月初什麼也沒發生,或者發生的事情與盧溝橋相去甚遠,那他的下場絕對會比普通政治犯淒慘十倍——一個試圖用荒謬預言戲弄特務機關的“瘋子”,會有無數種死法被包裝成“意外”。
時間在煎熬中緩慢流逝。每天,他豎著耳朵傾聽走廊裡的任何動靜,試圖從獄卒的閒聊、換崗的腳步聲裡捕捉外界的資訊碎片。但這些人說話含糊其辭,偶爾提到的也隻是米價又漲了、哪個長官的姨太太跑了之類的瑣事。
直到某天下午,走廊裡傳來不同於以往的嘈雜腳步聲,還夾雜著一種他從未聽過的、低沉而連續的嗡嗡聲,像是無數人同時在遠處呐喊。聲音透過厚厚的石牆,變得模糊不清,卻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躁動。
送晚飯的老獄卒今天格外沉默,放下飯碗時,手指甚至有些發抖。陳曉壯著膽子,用儘可能謙卑的語氣問:“老總,外麵……是什麼動靜?”
老獄卒猛地瞪了他一眼,眼神裡帶著驚恐和警告,壓低了嗓子厲聲道:“吃你的飯!想早點投胎就彆瞎打聽!”說完近乎小跑地離開了,鐵門摔得震天響。
那種不祥的嗡嗡聲持續了小半夜才漸漸平息。
第二天,牢房裡的氣氛明顯不一樣了。獄卒們交接班時不再是懶洋洋的嗬欠連天,而是湊在一起急促地低語,臉上帶著緊張和某種不可思議的神情。陳曉捕捉到幾個零碎的詞語:“……打起來了……”、“……北平……”、“……日本人動真格的了……”
他的心猛地一跳,幾乎要從喉嚨裡蹦出來。
七月初!北平方向!日本人!
難道……曆史真的按照他熟知的那個軌跡,分毫不差地撞上來了?
又過了難熬的兩天。期間再沒人來看他,夥食標準卻莫名其妙地又提升了一點——鹹菜裡居然出現了幾片肥肉渣。
第三天清晨,鐵門再次被開啟。
來的不是凶神惡煞的獄卒,而是那個姓徐的金絲眼鏡秘書,和他第一次見到時一樣,衣著整潔,表情平靜,隻是鏡片後的眼神複雜得多,審視中夾雜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探究。他身後跟著兩個持槍士兵,但槍口壓得很低。
“陳曉,”徐秘書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帶上你的東西,跟我們走。”
陳曉愣了一下,他在這個世界的全部“東西”就是身上這套發餿的囚服。他默默地站起身。
沒有上銬,也沒有被推搡。他被夾在士兵中間,沉默地走在走廊裡。這一次,路過的其他牢房鴉雀無聲,那些曾經麻木或好奇的眼睛似乎都消失了,隻有沉重的寂靜包裹著他們。
他們走的不是通往審訊室的路,也不是通往後院刑場的方向,而是七拐八繞之後,上了一段樓梯,眼前豁然開朗。
他竟然被帶出了監牢區域,來到了一棟辦公樓裡。陽光透過蒙塵的玻璃窗照在磨石子地板上,空氣裡的黴味被淡淡的墨水味和煙草味取代。他被帶進一間寬敞的辦公室。
辦公室裡有沙發、茶幾、檔案櫃,甚至還有一台手搖式電話機。沙發上坐著一個人,正是那天審訊時那個臉色陰沉的軍人。他換了一身更挺括的軍裝,此刻正拿著一份報紙,看得目不轉睛。
徐秘書示意陳曉站在辦公室中央,自己則走到軍人身邊,低聲說了句什麼。
軍人緩緩放下報紙,抬起頭,目光如鷹隼般釘在陳曉臉上。那目光不再僅僅是陰鷙,更添了幾分實質性的壓力,彷彿要剝開他的頭骨,看看裡麵到底藏著什麼。
辦公室裡靜得可怕,隻有窗外隱約傳來的街市噪音。
良久,軍人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
“七月七日夜,日軍北平駐屯軍步兵旅團第一聯隊第三大隊第八中隊,於盧溝橋附近進行夜間演習,聲稱一名士兵失蹤,要求進入宛平縣城搜查。”
“遭拒後,次日淩晨,日軍炮轟宛平城。我軍第二十九軍三十七師一一〇旅二一九團……奮起抵抗。”
他每說一句,就停頓一下,目光死死鎖定陳曉的反應。
“現在,北平、天津一帶,已經打成一鍋粥了。報紙上說是‘衝突’,但他媽的槍炮聲比過年放鞭炮還熱鬨!”
軍人猛地將手裡的報紙拍在茶幾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陳曉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停止跳動了。儘管早有預料,但親耳聽到這曆史性的事件從對方口中以這種方式複述出來,帶來的衝擊力無與倫比。他努力控製著自己的麵部肌肉,不讓任何表情泄露出去,隻是垂著眼瞼,看著自己破舊的鞋尖。
軍人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陳曉麵前,居高臨下地盯著他。
“這些事情,發生在幾百公裡之外,連南京那邊的大官們都是第二天才收到確切訊息。”
“你,”他的手指幾乎戳到陳曉的鼻子,“一個被關在監獄裡快一個月的窮學生,是怎麼在事發前十幾天,就他媽的瞭如指掌的?!”
“你到底是誰?!誰告訴你的?!”
最後的問話幾乎是咆哮出來的,震得窗玻璃嗡嗡作響。站在門口的士兵下意識地握緊了槍。
壓力如同實質的海水般從四麵八方湧來,幾乎要將陳曉碾碎。他知道,這纔是真正的審判時刻。之前的預言隻是引起了興趣,而現在事件應驗,他則變成了一個必須被解釋的“異常現象”。
解釋不清,就是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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