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鱗1937:我在敵營當大佬 第147章 “歸途”的訊號
瀨川主政下的梅機關,像一台抹足了潤滑油的機器,運轉得平穩而高效。陳曉的工作按部就班,提供的分析報告依舊“精準”,深受倚重。表麵上的風平浪靜,讓他有更多精力投入到那場無聲的“貨幣戰爭”和他自己更隱秘的佈局中。
軍統這邊靠著陳曉“精準”的金融風向標情報,“貨幣戰爭”打得風生水起,賺得盆滿缽滿。戴老闆看著賬麵上憑空多出來的黃金、美元硬通貨,連帶著對“夜鶯”的耐心都多了幾分。
盟軍那邊也開始向軍統吹風,暗示馬上進入戰略反攻階段,急需日軍高層戰略動向的深層研判。“夜鶯”這種軍統埋在敵人決策層邊上的釘子,價值已非單純的情報員可比。
這些風向,通過加密電波的隻言片語,曲折地傳遞到陳曉手裡。他一邊給日本人寫著《論如何更優雅地掠奪佔領區經濟》的報告,一邊內心吐槽:合著我這雙麵間諜,還得兼職國際經濟顧問和戰略預言家?但這工資也不見漲啊,差評。
軍統給陳曉的正式任務在一個細雨綿綿的下午再次到來。
來自死信箱裡那份薄薄的密信,譯出來隻有寥寥數行,措辭卻重若千鈞。
“夜鶯:時局維艱,抗戰已入最艱苦之相持階段。汝之價值,已非一時一地之情報,乃深植敵營之戰略火種。上峰嚴令,務必以儲存自身為第一要務,停止一切不必要之冒險,進入深度潛伏狀態。非至決勝關頭或接到明確指令,不得妄動。盼如暗夜北辰,靜待黎明。漁夫。”
陳曉拿著這張輕飄飄的紙,反複看了三遍。
“儲存自身為第一要務。”
“深度潛伏。”
“停止不必要之冒險。”
“靜待黎明。”
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小石子,投入他看似平靜的心湖,激起層層漣漪。
第一反應是荒謬。他,高橋曉,日軍眼中的“戰略預言家”,軍統口中的“夜鶯”,一個雙手間接沾滿珍珠港和南洋鮮血的雙麵間諜,竟然被賦予了“戰略火種”這般神聖又沉重的使命。這感覺就像一個劊子手突然被任命為寺廟的守燈人,還得保證長明燈不滅。
緊接著,一股巨大的、幾乎讓他虛脫的鬆弛感,從脊椎骨慢慢蔓延開來。
“活下去”。這個他從穿越伊始就刻在靈魂最深處的原始指令,第一次與組織的最高命令高度契合。他不必再被“不惜一切代價”的鐵律驅趕著,一次次走向暴露的懸崖邊緣。他得到了“合法”苟活的尚方寶劍。
內心某根一直緊繃到快要斷裂的弦,悄然鬆了一絲。
他走到窗邊,望著梅機關院子裡那麵刺眼的太陽旗。戰爭長期化,這是他早就知道的曆史答案。隻是沒想到,自己會被要求成為一顆如此深埋的釘子,要一直楔到戰爭決戰關鍵的那一刻。
這無疑是最理智,也最符合他個人利益的選擇。他可以更從容地佈局,更安全地搞錢,更耐心地等待。
但……一絲難以言喻的失落,如同水底的暗礁,悄然浮現。
就像一柄一直繃緊待發的弓,突然被命令鬆弛下來,藏在庫房最深的角落,等待那不知何時才會到來的、或許根本不需要它出場的一擊。習慣了在刀尖上行走,驟然踏上看似安全的平地,反而有些無所適從。
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還真是賤骨頭。難道還指望戴老闆天天催命一樣發指令,讓自己去竊取日軍明天進攻哪裡的絕密計劃嗎?
“停止不必要之冒險……”他低聲咀嚼著這句話。哪些是“不必要”?
繼續利用職權和情報,在金融市場興風作浪,給日軍放血,同時為自己積累未來生存的資本,算不算“冒險”?算。但這也是“儲存自身”實力、削弱敵人的一部分。隻要手段足夠隱蔽,這就是“必要”的。
暗中清理那些罪大惡極的漢奸和低階日特,算不算“冒險”?算。但這能淨化環境,為未來減輕負擔,隻要做得乾淨利落,這也算是“必要”的風險。
他意識到,這封指令並非讓他徹底變成縮頭烏龜,而是給了他更大的自主權和更明確的核心目標——像北極星一樣,牢牢釘死在敵人的夜空,保持光亮,等待最終的黎明。至於如何保持光亮,手段可以更加靈活。
內心長久以來的部分壓力,隨著這封指令的到來,悄然減輕了一些。他不必再為無法提供某些超規格情報而焦慮,也不必為每一次“額外”行動可能暴露而過度擔憂。他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扮演好“高橋曉”,在這個位置上穩穩地待下去。
他將密信湊到煙灰缸上點燃,看著橘黃色的火苗吞噬掉那些沉重的字眼,直到徹底化為灰燼。
他輕輕吹了口氣,灰燼散開,再無痕跡。
決心已定。
繼續潛伏。更深,更靜,像一條感知到寒冬將至的蛇,蜷縮在敵人的心臟裡,等待驚蟄的那一聲春雷。
他回到辦公桌前,攤開一份關於日本國內鋼鐵產量下滑對軍工生產潛在影響的報告,剛拿起鋼筆,剛準備開始撰寫他的“專業”分析意見時,機要秘書的內線電話就響了。
“高橋閣下,瀨川長官請您現在去他辦公室一趟,是關於……關於新到的幾批特種物資的分配問題。”
陳曉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特種物資分配?這通常歸後勤或行動部門管,怎麼會找到他這個搞情報分析的頭上?
瀨川在這個節骨眼上,為何會為一個看似不相乾的事務找他?是常規的工作安排,還是彆有深意的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