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鱗1937:我在敵營當大佬 第172章 "幽靈"的旅途
褪去了“高橋曉”的光環與“夜鶯”的重擔,陳明——這個嶄新而空洞身份之下的靈魂——開始了他的“幽靈”旅途。
手持李爺提供的、幾乎無懈可擊的“良民證”和路條,他巧妙地避開了主要乾道和軍事關卡,沿著鄉間小路、廢棄驛道,有時甚至需要翻山越嶺,向著南方迂迴前進。
曾經的滬上風雲人物,日軍眼中的“帝國瑰寶”,軍統心中的“戰略資產”,如今隻是一個背著簡單行囊、風塵仆仆、沉默寡言的普通行商。這種身份的巨大落差,並未讓他感到失落,反而有一種卸下千斤重擔的輕快。
旅途並非一帆風順,考驗接踵而至。
在穿越一處兩省交界的丘陵地帶時,他遭遇了一小股潰兵。這些人穿著混雜的軍服,有日軍的,也有偽軍的,更像是脫離了建製的兵痞流寇。他們設下簡陋的路障,勒索過往的行人。
“站住!乾什麼的?把包袱開啟!”為首一個歪戴著軍帽的漢子端著老舊的步槍,斜著眼打量陳明,目光在他那不算鼓囊的行囊上掃過,帶著顯而易見的失望。
陳明停下腳步,臉上瞬間堆起謙卑而惶恐的笑容,腰桿都彎了幾分:“老總,老總,我就是個跑單幫的,做點小本生意,去南邊進點針頭線腦。”他一邊說,一邊動作麻利地從懷裡掏出幾塊預先準備好的、邊緣磨得發亮的銀元,塞到那漢子手裡,動作自然得像演練過無數次,“一點小意思,給老總們買包煙抽,行個方便,這兵荒馬亂的,都不容易。”
那漢子掂了掂銀元,又上下打量了陳明那副老實巴交、甚至帶著點畏縮的神態,揮了揮手,語氣不耐:“算你識相,快滾!彆擋道!”
“謝謝老總!謝謝老總!”陳明連聲道謝,低頭快步通過,內心冷笑:虎落平陽被犬欺,龍遊淺水遭蝦戲。沒想到我“高橋曉”也有今天,被幾個潰兵當肥羊攔。這點小場麵,比起梅機關裡的刀光劍影,實在算不得什麼,就當給沿途的“山神土地”上供了。
還有一次,在一個看似平靜的小鎮歇腳時,遇到了偽政權設定的臨時檢查站,盤查所謂“可疑人員”。檢查的警察拿著他的“良民證”反複檢視,手指在籍貫“安徽徽州”和目的地“廣東”之間滑動,眼神狐疑。
“陳明?跑單幫?去廣東?這兵荒馬亂的,跑這麼遠做什麼生意?”警察眯著眼,語氣帶著審視。
“是,是,長官。”陳明點頭哈腰,語氣帶著小商販特有的討好和一絲恰到好處的無奈,“家裡那邊實在沒什麼活路了,聽說廣東那邊有些南洋過來的俏貨,像橡膠底鞋、萬金油什麼的,價格還行,就想冒險去碰碰運氣,混口飯吃。這不,把家裡最後一點本錢都帶上了。”他拍了拍行囊,發出沉悶的響聲,暗示裡麵是硬通貨而非違禁品。
他對答如流,神情自然,加上證件本身做工精良,幾乎挑不出毛病。那警察盤問了幾句,沒發現什麼漏洞,又見後麵排隊的人開始不耐煩地催促,也就揮揮手放行了。陳曉內心鬆了口氣,吐槽道:這偽造證件的“畫師”手藝真不錯,回頭得讓李爺給他加錢。應付這種小嘍囉,比應付瀨川那隻老狐狸輕鬆多了,至少他們明碼標價,要麼圖財,要麼怕事。
一路上,他風餐露宿,有時借宿在荒村野店,有時乾脆就在破廟或者山洞裡過夜。他警惕著可能存在的追捕,無論是來自日偽的清算,還是來自軍統可能的“好奇心”。他像一個真正的幽靈,融入流離失所的人群,不留痕跡。
他經過飽受戰火摧殘的村莊,看到麵黃肌瘦的農民和眼神麻木的孩童,田地裡荒草叢生;他繞過被日軍佔領的城鎮,聽到裡麵傳來的異國軍歌和壓抑的哭泣。這一切,都讓他更加堅定了離開的決心,也衝淡了那一絲“成功脫身”的虛幻喜悅。這片土地承受了太多的苦難,他的“勝利”在其中顯得如此渺小和自私。
經過近一個月的輾轉,躲過了數次盤查和潛在的危機,他終於穿越了日占區與國統區之間犬牙交錯的防線,進入了相對安全的華南地區。
身體疲憊,但精神卻愈發清晰。
最終,他抵達了此階段的目的地——香港。
當乘坐的渡輪緩緩靠近維多利亞港,看到那片與內地戰火紛飛截然不同的、帶著殖民地畸形的繁華景象時,陳明站在甲板上,任由潮濕溫熱的海風吹拂著臉龐。
高樓大廈,車水馬龍,不同膚色的人群川流不息……這裡彷彿是另一個世界,一個暫時隔絕了硝煙與血腥的孤島。
他隨著人流走下舷梯,踏上香港的土地。碼頭上人聲鼎沸,各種口音的吆喝聲、輪船的汽笛聲混雜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海腥、汗水和某種甜膩的香料氣味。
他深吸了一口這複雜而陌生的空氣。
暫時,安全了。
香港這塊英屬殖民地,在戰爭的夾縫中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成了各方勢力、各種人物的避風港和角力場。
對他而言,這裡是一個中轉站,一個可以稍作喘息、重新規劃下一步行動的據點。
他拎著簡單的行囊,彙入香港街頭熙熙攘攘的人流,像一個水滴融入大海,瞬間消失了蹤影。
隻是,這片看似安全的“中立”之地,真的能讓他高枕無憂嗎?新的環境,新的挑戰,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