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鱗1937:我在敵營當大佬 第94章 “意外”的火災
攪動了高層戰略風雲的同時,陳曉並沒有忘記身邊的威脅。
武田忠夫的檔案攤在桌上,像一塊風乾的臘肉,硬邦邦,嚼不爛。
陳曉指尖劃過那一行行冰冷記錄:“陸軍中野學校優秀畢業生”、“精通追蹤、刑訊”、“性格:冷酷、高效、無不良嗜好”。
“無不良嗜好……”他低聲重複,嘴角扯出一絲譏誚,“連貪財好色這種標準反派配置都省了,真是敬業得令人發指。”
武田忠夫是梅機關行動課的一個股長,軍銜不高,但位置關鍵,負責對重慶方麵潛伏人員的甄彆和抓捕工作。
此人是個典型的日本底層軍官,狂熱、殘忍、缺乏想象力,但做事極其認真賣力,像一頭固執的鬣狗。他不像“灰狼”那樣貪財好色,也不像傅仁宗那樣身居高位,他最大的特點就是對帝國的“忠誠”和對手下工作的“細致”。他經手的案子,往往會把所有線索啃得乾乾淨淨,不少軍統和地下黨的外圍人員就是栽在他這種水磨功夫下。
對於這種人,借刀殺人很難。他沒有明顯的個人**和把柄,日本人也不會相信這種“忠臣”會背叛。製造政治陷害風險太大,容易引火燒身。
他需要一場意外。一場完美、乾淨、無從查起的“意外”。
火災,成了首選。
陳曉調出武田的住址資訊:虹口區,一棟老式木質公寓樓,住戶多是日籍中下層軍官和職員。結構老舊,線路老化,簡直是火災的溫床。
更重要的是,武田有個雷打不動的習慣:每晚加班回來,必喝清酒,抽大量香煙,經常看著檔案就倒在榻榻米上睡著。檔案裡甚至有同僚玩笑般的備注:“武田君的煙灰缸,永遠是滿的。”
一個工作狂,一個老煙槍,住在一個電線可能比他還老的木頭房子裡。
“你不死,誰死?”陳曉合上檔案,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給這“完美”的客觀條件點讚。
他再次聯係了青幫李爺。這次的要求更精細,也更危險。
“不是殺人,是製造一場‘意外’。”陳曉通過阿彪傳遞指令,“目標住所,老式木樓。需要在他常用的榻榻米座位附近,對電線做極其細微的破壞——磨損絕緣皮,但要看起來像自然老化。再在他堆滿檔案的廢紙簍和雜物裡,混入少量浸過燈油的布頭。不能留下任何闖入痕跡。”
代價:三根小黃魚。
李爺那邊沉默的時間比上次更長。這種精細活,比直接捅刀子難多了,風險也更大。但金子說話,終究還是接下了。
行動前夜,陳曉莫名有些煩躁。武田不是傅仁宗那種趴在同胞屍骸上吸血的漢奸,他甚至算得上“恪儘職守”。殺他,沒有那種“替天行道”的快意,更像是在清除一個冰冷、高效、對己方威脅巨大的工具。
“戰爭就是這樣,不分善惡,隻論立場。”他對自己說,試圖壓下那點不必要的共情。武田每多活一天,就可能多一個軍統或地下黨的同誌被他挖出來,折磨致死。這是你死我活的鬥爭,容不得半點婦人之仁。
計劃啟動。
第二天,一切如常。武田忠夫依舊在辦公室耗到深夜,抱著一摞檔案,滿身煙味地離開。陳曉也“恰好”在加班,研究著一份南洋水文報告,直到夜色深沉。
他站在窗邊,看著武田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宿舍區的方向。遠處,虹口區的燈火零星閃爍,像蟄伏的獸眼。
“舞台給你搭好了,武田君,”陳曉低聲自語,“就看你的‘習慣’,能不能趕上這場‘意外’的東風了。”
他回到座位,耐心等待。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辦公室安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這種時候,等待比行動更磨人。
突然,遠處隱約傳來一陣急促的警笛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夜的寧靜。聲音來自虹口方向。
陳曉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來了。
警笛聲沒有很快消失,反而聚集起來,隱約還有嘈雜的人聲透過夜空傳來。機關值班室的電話也開始響個不停。
他站起身,走到走廊上。幾個同樣加班的同事也探出頭,議論紛紛。
“好像是虹口那邊失火了?”
“聽著陣仗不小啊……”
“哪個倒黴蛋家著了?”
中村也從辦公室出來,臉上帶著打聽來的訊息:“高橋桑,聽說是虹口一棟公寓樓著火,火勢挺大,好像……好像有我們機關的人住在那邊。”
陳曉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和關切:“是嗎?希望人沒事。”
內心os:希望火沒事,能把人燒透。
又過了半小時,更確切的訊息傳來:起火點確認是日籍軍官武田忠夫家中!因夜深人靜發現較晚,火勢蔓延迅速,木質結構助燃,武田忠夫……不幸葬身火海!初步調查,懷疑是“電路老化或吸煙不慎”引發火災。
訊息像一滴冷水滴進熱油鍋,在深夜的機關大樓裡炸開。
惋惜、感歎、物傷其類的悲哀……各種情緒在同事們臉上閃過。武田人緣不算好,但畢竟是個“認真負責”的同僚,死得又這麼突然、淒慘。
“武田君真是太拚了,經常加班到那麼晚……”
“是啊,聽說他喜歡抽煙提神,會不會是……”
“唉,意外真是難以預料……”
小林弘樹也被從家裡叫來,臉色沉重,吩咐後勤課處理善後,並指示要“安撫好家屬”(如果他有家屬的話)。
黑木中佐過問了火災調查的初步結論,聽到“意外”二字,又詳細問了問現場情況,沉默片刻,沒再多說什麼。一個低階軍官的意外死亡,在戰爭時期,微不足道。
陳曉在辦公室裡,聽著外麵隱約的議論聲,給自己泡了杯茶。熱水衝入茶杯,茶葉舒展,香氣嫋嫋。他的手很穩。
他走到窗邊,看著遠處天際似乎還未完全散去的、映照著火光的微紅。
又一個威脅,清除了。
乾淨,利落,無聲無息。
沒有歡呼,沒有讚賞,隻有他自己知道,這條專門啃咬抗日誌士骨頭的“忠犬”,被他用他最熟悉的生活方式(加班、抽煙)和居住環境(老樓、舊線),無聲無息地送進了地獄。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抿了一口。
茶香氤氳中,他目光平靜地掃過樓下逐漸恢複寂靜的街道。
名單還在繼續。
下一個,會是誰?
他放下茶杯,準備收拾東西離開。目光無意間掃過桌角那份剛剛送來的、關於法租界外僑活動的日常報告。
動作微微一頓。
報告裡夾著一張現場巡查員隨手拍的街景照片,一角恰好拍到了起火公寓樓對麵的街角。照片模糊,但放大細看,牆角似乎有個模糊的人影,在火光映照下,輪廓有些眼熟。
陳曉的眼睛眯了起來。
那個人影……好像是李爺手下的一個外圍眼線,專門負責在虹口區盯梢的。
他怎麼會“恰好”出現在火災現場對麵?
是李爺不放心,派人去確認結果?
還是……另有什麼他不知道的枝節?
陳曉拿起照片,對著燈光仔細看了看,手指在那模糊的人影上輕輕敲了敲。
火災是“意外”。
但這“意外”的旁觀者,似乎並不那麼意外。
他收起照片,麵色如常地關燈、鎖門,融入外麵的夜色。
心裡卻拉響了一絲微弱的警報。
這次的“意外”,真的如同表麵看起來那麼乾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