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龍禦鳳 第251章 倘若東灘的鳳大少一開始便是女子…
蔣逸雪心急如焚,一路狂奔,如疾風般衝向淩虛閣。眾人見到她如此匆忙,卻都沒有絲毫阻攔之意。
她像一陣旋風似的衝進了門,裙擺飛揚,彷彿要將這股急切傳遞給屋內的人。而此時,龍九川正端起碗筷,準備享用這一天中的第一餐。
蔣逸雪根本來不及停下腳步,直直地衝向龍九川,如餓虎撲食一般,瞬間奪走了他手中的碗筷。
龍九川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他驚愕地看著蔣逸雪,還未從這驚變中回過神來,就聽到蔣逸雪急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九哥哥,先彆吃飯了,我哥要殺黃逢羽,你知不知道?”
龍九川聞言,猛地抬起頭,凝視著眼前這副心急如焚的蔣逸雪。他的心頭一緊,原本平靜的麵容瞬間變得凝重起來,以為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然而,當他聽完蔣逸雪的話後,那緊皺的眉頭卻微微鬆開了一些。如今的他,除了木蘭之外,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能夠真正觸動他的情緒。
一旁的阿善見狀,見龍九川的神態漸漸恢複平和,便大著膽子走上前去。他小心翼翼地從蔣逸雪手中拿回碗筷,輕聲解釋道:“雪小姐,少爺今天還沒吃過東西呢,您有什麼事,等少爺先吃點東西再說吧。”
說完,阿善轉身將碗筷恭敬地遞給了龍九川,然後默默地站到了一旁。
龍九川接過碗筷,夾過一塊點心,淡淡的呷了一口,接著開口道:“小雪,黃逢羽的事我管不了,關於他的事,你也不應該來找我。”
蔣逸雪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死結,她的嘴唇開了又合,像是有一塊大石即將滾出,又強力被壓下。她大腦飛速的旋轉,不知道該如何說服龍九川阻止這場哄劇……
龍九川看出了蔣逸雪的不適,便又開口道:“小雪,你回去吧,以後,這些事,你就不要再管了。還有,黃逢羽不適合你,離他遠點。”
蔣逸雪一聽這話,更是急得不行。她摩挲著手掌,手心都被汗水浸濕了,眼看龍九川吃完就要走了,她再也顧不得其他,直接急道:“九哥哥,如果黃逢羽出了事,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龍九川提起的步伐立刻頓住,他轉頭看向蔣逸雪,驚詫道:“他……出事,我為何會後悔?”
蔣逸雪也不管那麼多了,他之前可是聽蔣逸寒提過,龍九川對黃逢羽有諸多維護,是不是他也隱隱察覺到了什麼?
蔣逸雪幾步走到龍九川麵前,直接開口道:“九哥哥,我現在沒辦法跟你說什麼,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黃逢羽出事,你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蔣逸雪說完這話,根本不敢再多待,她怕自己崩不住,直接便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於是,她說完便拔腿就跑,衝出門口的刹那,她還是忍不住轉過頭來補了一句:“九哥哥,隻要黃逢羽好好的,木蘭她很快便會回來的。”說完,便一溜煙的跑了。
蔣逸雪的話,像餘音一般,一直縈繞在龍九川的耳際,他總覺得有什麼重要的訊息在他大腦裡一閃而過,任憑他搜尋多久都杳無音訊,以至於冷彬回來彙報搜尋情況,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夜幕降臨,一切似乎又歸於了平靜,東灘城已經逐戶搜尋了兩天,但卻沒有一點好訊息傳來。
龍九川眉頭緊鎖,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緩緩踱步立於窗前,看著院中的點點微光,他心下一片混沌。他可以很肯定的確認,當時那人的聲音就是木蘭,但她為何不跟自己相認,反而要逃呢?而且,她的身手……
龍九川不敢再多想,越想越覺得不對,整個事件似乎已經絞成了一團亂麻,他已經快理不清了。
酒,在不知不覺間,一杯一杯的下肚,意識也在不經意間逐漸的模糊,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個魂牽夢繞的身影,漆黑的長發鋪灑在她的後背上,素雅的長裙襯托出她婀娜的身姿,微風拂過,樹上的木蘭花瓣飄落下來,飄落在她的發頂,飄落在她的肩頭……
“木蘭……”
龍九川喉結滾了滾,聲音像被砂紙磨過般發顫。風都似停了,草葉晃得輕極,連呼吸都放得緩,生怕驚碎不遠處那抹讓他魂牽的身影。
女子聞聲回頭,鎏金般的陽光纏上她的發梢,每一根發絲都綴著細碎的光。絕麗的眉眼間先凝了瞬,隨即漾開一笑——不是刻意的明媚,是暖得像把整輪朝陽揉進眼底的柔,連眼角的細紋都裹著溫意。
龍九川再也按捺不住,腳步踉蹌著奔過去,雙臂一收就將人緊摟在懷。指節攥得發白,手臂繃成鐵弓,像是要把這日思夜想的身影揉進骨血裡,填了這些日子心口空得發疼的窟窿。“你終於回來了……”他鼻尖埋進她的發間,熟悉的淡香漫過來,先前緊蹙的眉終於舒展開,嘴角不受控地揚著,連眼尾都染了笑意。
可這笑意還沒來得及沉底,一道沙啞的男聲突然從懷中鑽出來——不是他記了千百遍的柔婉,是粗糲得像磨過石子的調子:“九爺……”
龍九川渾身的血瞬間涼了半截,像被燙到般猛地一推。懷裡跌出來的哪裡是魂牽夢繞的木蘭?是那個麵黃肌瘦、顴骨微凸,眼尾總帶著點狡黠的招搖山土匪!
他渾身一震,猛地睜開眼。案上的青瓷酒杯歪歪斜斜躺著,琥珀色的殘酒浸了半張素色桌布,酒氣混著燭火的暖意飄過來,才驚覺竟是場夢。可指尖似乎還留著方纔抱過的溫度,心口那陣慌卻沒散,反而像有根線猛地繃住——夢裡的混亂碎片突然湊到了一起,他好像抓住了什麼,模糊得很,卻又燙得讓他心口發跳。
龍九川霍然起身,椅腿在青磚地上刮出刺耳的響。幾步衝到書桌前,手抖著摸出紙筆,狼毫蘸墨時濺了幾點墨星,卻不管不顧,在素白宣紙上落下遒勁的字跡:
木蘭……
玉琳……
黃逢羽……
鳳凰羽……
他指尖點著紙,一字一頓地念。每念一次,心裡纏成亂麻的線就鬆一分;可剛要捋順,又有新的結扣纏上來,比先前更亂,悶得他心口發緊。
鳳凰羽……
黃逢羽……
聲音在空蕩的書房裡打了個轉,突然,他的指尖頓住了。
眼眸猛地一縮,握著筆的手開始不受控地輕顫——黃逢羽,逢黃羽……倒過來念,不就是鳳凰羽?!
“啪!”
狼毫重重砸在紙上,墨汁暈開一大片黑。龍九川倒抽一口冷氣,大驚失色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震駭——腦子裡突然炸開那句詩:木蘭,木蘭!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這哪裡是隨口唸的?是他自己困在“鳳大少是男子”的局裡,沒看清這層窗戶紙!
神魂都在顫,像被驚雷劈中。如果木蘭就是鳳凰羽,那過去所有想不通的疙瘩,突然就全通了!
倘若他當日從亂葬崗救回的,根本不是什麼鳳凰羽的侍女,而是鳳凰羽本尊?倘若東灘那個行事張揚、連蔣逸寒都敢叫板的鳳大少,打從一開始就是個女子?
那過往的一切就都有了答案:所以她能在東灘說隱就隱,連蔣逸寒的眼線都找不到蹤跡;所以她能悄無聲息救下冷彬,轉頭又不動聲色搭上龍氏的線;所以她能在東灘快速崛起,手段狠辣又精準,連老謀深算的蔣逸寒都討不到好;所以她知道他的喜好,第一次進青河苑就準確拿出他慣用的那隻冰紋杯;所以他才會對那個麵黃肌瘦的土匪生出荒誕的熟悉感,總覺得那雙眼睛裡藏著他認不出的東西;所以小雪說“若能說動黃逢羽,你會後悔一輩子”時,他心裡會莫名發慌……
心臟像被一隻手攥緊,又猛地鬆開,血氣順著四肢百骸湧上來,周身燙得像要燒起來。龍九川重重把筆拍在案上,紙頁都被震得發顫,朝著門外大吼:“把冷傑、冷彬給我叫來!”聲音裡帶著沒壓下去的顫,卻又無比堅定。
再天衣無縫的推斷,也得靠實打實的證據撐著。他要的不是猜測,是能砸開所有謎團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