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龍禦世 第712章 深水下的暗礁
淨水廠內，震耳欲聾的機械轟鳴彷彿在這一刻停滯了。隻有那根副管道閥門關閉後，內部液體流動斷絕的細微嗚咽聲，以及總工程師癱軟在地、粗重喘息的聲音，在龐大的金屬空間中顯得格外清晰。
林楓的問題，如同冰冷的審判之錘，懸在每一個知情者的頭頂。
“誰設計的？目的是什麼？”
癱倒在地的總工程師麵如死灰，嘴唇哆嗦著，卻死死咬住，不敢吐露半個字。他身後的幾名核心工程師也紛紛低下頭，不敢與林楓那彷彿能洞穿靈魂的目光對視。
霍克隊長上前一步，沉重的鐵靴踩在金屬網格地板上發出鏗鏘之聲，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總工程師，蒸汽揹包發出低沉的增壓聲，威脅之意不言而喻：“說！”
“是……是‘黑石’大師……”總工程師在巨大的壓力下，終於崩潰般地吐出了一個名字，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極度恐怖的事情，又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眼中充滿了絕望的恐懼，“不……我不能說……他們會殺了我的！殺了我們所有人！”
“黑石大師？”霍克隊長顯然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他看向總督府的首席顧問。那位人類顧問也是眉頭緊鎖，搖了搖頭，表示從未在帝國工程師協會的高層名單中聽說過此人。
林楓與蘇婉晴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事情果然沒有那麼簡單。
“他們是誰？”林楓追問，聲音中帶著一絲龍威，直刺總工程師的精神防線。
總工程師渾身一顫，彷彿看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幻象，尖叫道：“是‘虛空之低語’！是那些信奉鋼鐵與虛無的瘋子！他們……他們滲透了協會！‘星塵’……不，那東西叫‘寂滅塵’！是他們在背後推動的！目的是……是為了‘淨化’這個世界，讓一切重歸鋼鐵與秩序的‘純淨’！他們認為生命，尤其是獸人這種‘野蠻’的生命形態，是宇宙的雜質！”
“寂滅塵”？“虛空之低語”？
這些陌生的名詞，讓調查組的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這不僅僅是一場技術事故或官僚掩蓋，而是一場有著扭曲哲學支撐的、針對特定種族的、蓄謀已久的慢性滅絕計劃！
“瘋子！一群該死的瘋子！”一位獸人長老憤怒地低吼，赤紅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
總督府的首席顧問也臉色發白，如果總工程師所言屬實，那這意味著帝國引以為傲的工程師協會，竟然被一個如此危險的邪教組織滲透了！這簡直是動搖國本的大事！
“證據呢？”林楓冷靜地追問，“除了你的口供，還有什麼能證明‘虛空之低語’和‘黑石大師’的存在？他們在哪裡？”
“證據……證據在……”總工程師眼神渙散，似乎精神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在‘黑石大師’的私人實驗室……就在淨水廠地下……最深處的廢棄能源中樞……入口……入口在第三過濾塔的檢修井下麵……”
他斷斷續續地說出了一個隱蔽的入口位置。
獲取了關鍵資訊，林楓不再逼迫這位已經瀕臨崩潰的總工程師。他轉向霍克隊長和首席顧問：“立刻控製所有知情工程師，封鎖訊息。霍克隊長，挑選你最信任的隊員，跟我們下去。”
他又看向那三位獸人長老：“長老，上麵的局勢，需要你們和首席顧問一同穩定。在我們回來之前，務必不能讓訊息走漏，以免打草驚蛇。”
安排妥當，林楓、蘇婉晴，以及霍克帶領的五名最精銳且完全值得信賴的鐵衛，根據總工程師提供的線索，迅速找到了第三過濾塔底部那個偽裝成普通檢修井的隱蔽入口。
開啟沉重的井蓋，下方並非預想中的維修通道，而是一條向地下深處延伸的、由粗糙岩石開鑿而成的階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合了機油、臭氧以及某種……難以形容的、令人心神不寧的“虛無”氣息。
“大家小心，下麵的能量波動很異常。”蘇婉晴輕聲提醒，她的星空共鳴體對那種“虛無”氣息感到本能的排斥。
霍克和他的隊員點亮了盔甲上的蒸汽探燈，熾白的光柱刺破了地下的黑暗。林楓和蘇婉晴則無需藉助外物，他們的感知在黑暗中如同白晝。
階梯蜿蜒向下，溫度逐漸降低，牆壁上開始出現一些非帝國製式的、風格詭異的金屬管道和線纜，上麵銘刻著扭曲的、彷彿在不斷蠕動的符文，散發出與“寂滅塵”同源的能量波動。
終於，階梯到了儘頭。前方是一扇由某種暗沉金屬鑄造的大門，門上沒有鎖孔，隻有一個複雜的、由不斷變換的幾何光影構成的能量鎖。
“是高等能量加密。”霍克檢查了一下，麵色凝重，“我們的裝備無法破解。”
林楓走上前，隻是隨意地瞥了一眼那不斷變幻的光影鎖。他的眼中，倒映出的是能量流動的本質軌跡，是構成這鎖的核心符文結構。對他而言，這所謂的“高等加密”，如同孩童的塗鴉般簡陋。
他甚至沒有抬手，隻是心念微動，一股精純至極、蘊含著“太一”規則之力的神念，如同無形的手術刀，精準地切入了能量鎖最關鍵的幾個能量節點。
“嗡——”
一聲輕微的、彷彿電路過載般的哀鳴，門上的幾何光影瞬間崩潰、消散。那扇厚重的暗金屬大門，發出“嘎吱”一聲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緩緩向內開啟了一條縫隙。
一股更加濃鬱、更加冰冷的“虛無”氣息，夾雜著刺鼻的化學試劑味道，從門後撲麵而來。
門後的景象，讓見慣了戰場殘酷的霍克和他的鐵衛們，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一個巨大的、被改造成實驗室的地下空間。四周牆壁布滿了閃爍著詭異光芒的螢幕和資料流，中間是數個充滿粘稠、冒著氣泡的未知液體的透明容器，容器中浸泡著一些難以名狀的、混合了機械與生物組織的實驗體殘骸。
而在實驗室的最深處，一個穿著沾滿油汙的黑色長袍、背對著他們的消瘦身影，正站在一個巨大的、由無數齒輪和導管構成的複雜裝置前，似乎在進行著最後的操作。裝置的核心，懸浮著一團不斷扭曲、彷彿能吸收所有光線的黑暗能量球，那令人心神不寧的“虛無”氣息，正是從這能量球中散發出來的。
似乎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那黑袍身影緩緩轉過身。
兜帽下，是一張蒼白、消瘦、布滿瘋狂與偏執痕跡的人類麵孔，他的雙眼如同兩口深井，看不到絲毫光彩。
“啊……終於還是來了嗎？”他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質感，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笑容，“可惜，你們來晚了一步。‘歸零協議’……已經啟動。”
他的目光越過霍克和鐵衛，直接落在了林楓和蘇婉晴身上，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是更加狂熱的興奮。
“哦？兩位……似乎不屬於這個汙濁的世界？太好了！正好可以作為‘純淨紀元’開啟的……第一批祭品！”
他猛地按下了身後裝置的一個按鈕！
整個地下實驗室，瞬間被刺耳的警報聲和狂暴的能量波動所淹沒！那團黑暗能量球驟然膨脹，散發出毀滅性的吸力，彷彿要將周圍的一切都拖入永恒的虛無！
深水下的暗礁，終於露出了它猙獰的全貌。而林楓和蘇婉晴，也第一次在此界，遇到了一個似乎知曉他們“外來者”身份，並帶著明確惡意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