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龍禦世 第729章 秩序回滾
寂靜法庭的崩潰並非無聲。那是由無數精密邏輯鏈同時斷裂、億萬資料流失控對衝形成的、席捲整個秩序之疆的資訊海嘯。金屬星體偏離軌道，相互間的引力平衡被打破，引發了連鎖碰撞，在真空中炸開一團團無聲卻絢爛的金屬煙花。恒定的青白色冷光瘋狂閃爍，如同垂死星辰最後的喘息。
這片絕對秩序的疆域，正經曆著自誕生以來從未有過的……混沌。
艾瑟兒靠在蘇婉晴懷中，晶狀瞳孔中倒映著這片係統性的崩塌，身體不再因恐懼而顫抖，反而流露出一種深沉的悲憫。她見證了奧恩海姆的終結，如今又目睹另一個極端秩序文明的內部崩壞，這讓她對“母親”最後的痛苦與掙紮，有了更深的理解。
林楓懸浮於這片混亂的中心，衣袂在失控的能量亂流中獵獵作響，眼神卻依舊沉靜如淵。他摧毀的並非實體，而是一個固化的“理念”。但他知道，這僅僅是開始。法庭隻是前台的話事人，真正支撐這片秩序疆域運轉的，是那座始終沉默的、如同活物般不斷重組變幻的——核心神殿。
果然，就在這片混亂達到某個臨界點的瞬間，所有的異常戛然而止。
碰撞的星體被無形的力量強行定格，閃爍的光芒瞬間恢複恒定，甚至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刺眼。失控的資料流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強行撫平，一切混亂的痕跡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修複”、被“覆蓋”。
不是重建，而是……回滾。
整個秩序之疆的狀態，被強製恢複到了林楓他們闖入之前，甚至更早的、某個預設的“純淨”時間點。連那片因法庭崩潰而消散的虛空，都恢複了原狀，彷彿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邏輯對決從未發生。
絕對的寂靜再次降臨，卻比之前更加令人窒息。這是一種帶著憤怒和絕對掌控力的……死寂。
那座核心神殿的形態不再變幻，它穩定了下來，化作一個極其簡潔、卻蘊含著無法形容威嚴的純黑色立方體。立方體表麵光滑如鏡，倒映著周圍被強行“規整”的星體，其本身卻彷彿吞噬了所有光線，呈現出一種比虛空更加深邃的“黑”。
一道目光，從那純黑立方體中投來。
並非實質的目光，而是一種純粹的、超越了法庭那種聚合意識的、更加古老、更加本源、也更加……空洞的“注視”。這注視之下，林楓感覺自己不再是一個具體的生命，而是被分解成了無數基礎引數，正在被一個冷漠到極致的意識進行著最底層的剖析。
【概念級變數。威脅確認。啟動……‘根源淨化’。”】
沒有審判，沒有交流，隻有基於最高許可權的最終執行令。
純黑立方體的表麵，泛起了一圈漣漪。那不是物質的波動，而是規則的波動。一種超越了資訊刪除、超越了存在剝奪的力量，開始彌漫。
這股力量的目標，並非林楓的肉體或靈魂，而是他作為“林楓”這個個體，其存在所依托的、與龍魂、“太一”相連的……概念定義！
它要強行改寫、覆蓋林楓的“存在定義”，將他從“擁有自我意誌的獨立生命個體”，從根本上“淨化”成符合這片秩序疆域規則的、一個冰冷的、絕對服從的……邏輯單元！
這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終結。是存在意義的徹底篡改。
林楓周身的空間開始扭曲，並非物理層麵的扭曲，而是定義層麵的扭曲。他感覺自己的思維開始變得遲滯，龍魂的躍動被強行壓製，甚至與蘇婉晴之間那牢不可破的羈絆，都開始變得模糊、疏離。一種冰冷的、絕對理性的思維模式，如同病毒般試圖侵入他的意識核心，要覆蓋掉他所有的情感、記憶與自我認知。
“楓哥！”蘇婉晴驚呼，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林楓的“存在”正在被某種力量強行扭曲、異化！她的星空共鳴體瘋狂震蕩，試圖穩住兩人之間的聯係，但那“根源淨化”的力量層級太高，直接作用於存在本質，她的共鳴如同螳臂當車！
艾瑟兒也感覺到了那令人靈魂凍結的恐怖，她體內那半機械的部分幾乎瞬間就要屈服於這股至高的秩序意誌，但那源自“母親”的生命遺產，以及對林楓和蘇婉晴的信任，讓她死死守住了最後一絲自我。
林楓立於這概念層麵的風暴中心，他的身體開始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半透明狀，內部彷彿有無數冰冷的幾何符號在生成、重組，試圖覆蓋掉他原有的生命脈絡。
抵抗是徒勞的。這股力量直接作用於他存在的“原始碼”。
但林楓，並未選擇抵抗。
在那冰冷的異化力量即將徹底覆蓋他核心的刹那，他做出了一個超出所有邏輯預判的舉動——
他主動放開了所有防禦，甚至主動引導著那股“根源淨化”的力量，湧向了他龍魂最深處，那與“太一”本源相連的、代表著無限可能與創造起源的……核心印記！
你不是要淨化我嗎？
不是要覆蓋我的定義嗎？
來吧。
來看看，你能否覆蓋這驅動宇宙生滅、蘊含萬有的……“道”之本身！
當那試圖定義一切的秩序之力，觸碰到了“太一”本源的刹那——
“轟！！！！！！！”
一種無法用聲音形容的、源於規則層麵的劇烈“震蕩”，以林楓為中心，猛然爆發開來！
那純黑立方體表麵，第一次出現了清晰的、如同裂紋般的扭曲光痕！
周圍那些剛剛被“回滾”修複的星體，再次劇烈震顫，軌道瞬間紊亂！
整個秩序之疆那恒定的青白色冷光，如同接觸不良的燈泡，瘋狂閃爍，最終驟然熄滅了一瞬，才掙紮著重新亮起，卻黯淡了許多！
那冷漠的注視中，第一次傳遞出了清晰的、名為“驚駭”的情緒波動！
【……不可能……定義衝突……無法覆蓋……錯誤！錯誤！】
它試圖淨化的，不是一個生命，不是一個文明，而是……宇宙誕生之初就已存在的、所有規則與可能性的源頭之一！它的“根源淨化”，在“太一”本源麵前，如同試圖用一杯水去覆蓋整個海洋，不僅徒勞，更遭到了本源力量無意識的反噬！
林楓的身影重新凝實，周身那冰冷的幾何符號儘數崩碎消散。他的眼神變得更加深邃，彷彿剛才的衝擊，讓他與龍魂本源的聯係更加緊密了一層。
他緩緩抬起頭，看向那布滿裂紋的純黑立方體，聲音平靜，卻帶著洞穿萬古的威嚴：
“現在，輪到我了。”
“讓我看看，你這‘絕對秩序’的軀殼之下，隱藏的……到底是什麼。”